崔婉璃进崔府后,看到李掌柜正在跟郡夫人一起喝茶,二人看到她,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崔婉璃看到桌子上摆了几大摞铜钱,结合二人的反应,她猜到很可能是收回的欠款。

    崔婉璃问安后,对着李掌柜说:“李掌柜,好久不见。”

    “三姑娘好。”

    “李掌柜的账清的怎么样了?”

    “托三姑娘福,已经清了一多半。”

    “既然如此,何必交到母亲面前,让母亲费心,她已把铺子交给我做嫁妆了不是吗?”

    “小的不敢擅自做主。”

    崔婉璃没想到自己说一句,李掌柜就怼一句,他的身契还在自己这儿呢,接下来不欲跟他纠缠,对郡夫人说:“母亲看到了,李掌柜私自拿铺子里的钱,账目上记得清清楚楚。”

    见状,郡夫人只是拿起桌上的茶盏,浅喝了一口,说:“看到了,那又怎样,铺子里的钱不也是拿来给府里吗?是我让李掌柜收了钱来的。”

    崔婉璃还要等着这笔钱去买粮食呢,账上没有银子,她怎么把铺子盘活?

    “母亲可知此人勾结外贼,虚设粮食价格,这些年不知盗走账上多少钱?”

    “你有证据吗?”

    崔婉璃没想到郡夫人这么说,当即让彩兰伺候笔墨,她这几天把账本上几个主要账目和当年的粮食价格记下来了,一笔一笔写在了纸上。

    郡夫人看后,说:“这算什么证据?”

    “我府上有账本明细和库房的单子,母亲要我拿来一笔一笔对吗?”

    郡夫人怒瞪着她,不发一言。

    李掌柜盗走铺子里的钱已是事实,证据在前,郡夫人居然如此作为,崔婉璃之前并未怀疑过郡夫人也参与其中,现在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她指使的。

    想明白这点后,崔婉璃直接说:“母亲若是不想我把这些证据交到父亲面前,就把这些收回来的钱给我吧,之前的事情,我暂且不追究。”

    郡夫人语气不太好,“哪儿轮得到你一个晚辈追究长辈!”

    此话一出,她指使李掌柜盗走铺子财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崔婉璃知道,她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她让彩兰拿钱的时候,郡夫人又说:“把身契留下。”

    崔婉璃回道:“明天我让人送来。”

    *

    离开崔府后,崔婉璃回铺子里继续和大师傅研究新的糕点,现下有一种时兴的糕点和蛋黄酥类似,但是内馅里只是红豆泥或枣泥,没有包裹咸蛋黄,味道比较单一,而且外面的酥皮层次不够,口感比蛋黄酥要略差一些。

    这日,崔婉璃买来十几颗生咸鸭蛋,将蛋黄取出,刷上一层白酒放入热好的烤炉里,烤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取出来,若是时间短了容易不成形,时间久了容易流失里面的油,影响口味,众人边看边记下要点。

    酥皮要想有层次且不破酥,需要至少三次醒发,崔婉璃一边给众人讲解 ,一边有条不紊地揉面。

    将小麦粉、白砂糖、猪油和少量盐混合后,搅拌成絮状,再加入热水,揉成面团,醒发后就是水油皮。

    取少一点的小麦粉、白砂糖和猪油混合后,用手揉成面团,醒发后就是油酥。

    以上这些步骤,众人平日里很熟悉,但崔婉璃后面的几步跟时兴的做法不太一样。

    只见她双手上下翻飞,用水油皮包裹油酥,按扁后擀成牛舌状,然后卷起来,用湿布巾盖好,防止风干,如此操作三次,外皮就做好了。

    将捣好的枣泥和红豆泥捏成小饼,包裹住烤好的蛋黄,收紧小口,这就是内馅。

    最后把外皮从中间按下去,两边向内对折,然后按压成小饼,略擀几下,用外皮包裹住内馅,同样收紧小口。

    都捏好后,表面刷上蛋液,撒上黑白芝麻,放入烤炉,烤制约两刻钟即可。

    最后的成品,大师傅见了啧啧称奇,他之前做的枣泥酥,外皮过于酥脆,难以包裹太多内馅,容易不成形,只能做成拇指大小。

    经三姑娘略微改良后,变得酥脆且有韧性,裹了一整颗咸蛋黄,一口咬下去,先是甜甜的豆沙,再是微咸的蛋黄,口感丰富。

    接下来崔婉璃又示范了几种糕点的改良版,大师傅看得出是个肯钻研的,不仅会把重要步骤写下来,有什么不懂的就当场问清楚,崔婉璃很满意目前的进展。

    新式糕点的改良逐渐步入正轨,但翻糖蛋糕眼下还没找到合适的学徒,铺子里的大师傅和学徒都没有绘画功底,用翻糖捏简单的造型都很难做到,于是这些人依旧主攻普通糕点的制作。

    翻糖蛋糕的学徒崔婉璃想从外面找,但不能随便找,最好有绘画或者雕塑功底,这样学起来快一些。

    *

    郁文绍小聚后,回到郁府,他想找崔婉璃问问铺子是不是出事了,但她早出晚归,一直找不到机会说话,直到重阳节家宴的时候,崔婉璃才出现。

    这次重阳节家宴前夕,郁太师从庄子里被接回郁府过节,特意让孙女带着孙女婿一起回府参加家宴。

    郁府的大小姐叫郁文纨,比郁文绍大五岁,成婚多年,育有一女,她成婚时,郁太师在同平章事的位置上,选了当年的状元颜疏桐做孙女婿。

    颜疏桐士族出身,三元及第,二十四岁就中了状元,长身玉立,文采斐然,先帝钦点入翰林,前些日子官家下旨,命他去做益州刺史,年纪轻轻就得到如此地位,且大半官员并无不满,可见其才能品行皆是上等。

    去年他父母去世,族中近亲无人在汴京,是以今年每次过大节,郁太师都会让他们一家来郁府热闹。

    崔婉璃回府已是酉时,家宴马上开始,她匆匆净身后,换了一身新衣衫,白紫色短襦配上一条紫红色半裙,着白紫色长袍,腰间一条鹅黄色围腰,既庄重又明艳。

    家宴上,她和郁文绍自然同坐一席,她本无意说话,但对方有意无意地看她,她无法装作没看见,开口问道:“夫君为何频频看妾身?”

    话音刚落,郁文绍喝酒的动作缓了些,若是仔细看,能看出是在尽力吞咽,半晌才回道:“你的铺子是不是失火了?”

    “你怎么知道?”失火那天,崔婉璃为找线索在附近搜查了很久,并没有见到郁文绍在附近。

    “殿前司有什么事不知道?”郁文绍许是这些年精神紧绷太久,习惯对人这样说话,不觉得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种冒犯。

    崔婉璃以为郁文绍利用职务之便监视她,回门那天也是,刚从铺子里出来就发现这人不声不响地藏在马车里,不知是不是一路都在跟着她。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毕竟崔枢相在朝堂上的名声不好,郁太师和郁尚书对她有所防备也是正常的,想开之后她就不纠结了。

    “二公子位高权重,我这点事情哪能瞒得过你,不过我的事情不牢您费心,我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您不必费心监视我。”

    郁文绍不解地看着她,自己何时派人监视了,而且不知怎的,她说话的语气短时间内变了这么多,但既然说不必费心,那她应该能自己解决,就没再多说什么。

    家宴上的这点小插曲没有他人察觉,家宴结束后,郁太师兴致颇高,参加了接下来的赏菊会,往年他到这时候便精神不济,早早回去休息,今日他既有兴致,众人自然陪着。

    赏菊会开在东院的了然堂,甫一进去,各种颜色的菊花整整齐齐地放满了整间屋子,崔婉璃第一次闻到如此浓烈的菊花香味儿,菊花香味淡,若不是摆满了屋子,不会有如此浓烈的气息。

    郁太师高坐主位,出了个题目,让众人以“花中隐士”为题,创作一首诗词。

    郁文纨自幼在郁太师膝下长大,从小喜好读书,略一思索便提笔写字,不一会儿就写好了一首七言绝句。

    郁太师看后,点评道:“纨儿这首诗辞藻华丽,通篇歌颂,但意境差了点。”

    说话间,颜疏桐也写完了,郁太师看后,眉头微皱,说:“疏桐这首词并无一个菊字,但将菊花高洁的品行蕴于其中,观之似有看淡世间之意,与你一直以来的性子不合,最近朝堂上可是有什么变动?”

    颜疏桐偷偷觑了郁尚书一眼,回道:“太师多虑了,朝政上并无难处。”

    郁太师来回看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女婿几眼,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郁文绍不会作诗,他主动泡了一壶菊花茶,说是自己去年存的,家里人许是习惯了,并没有勉强他,欣然喝了二郎亲自泡的菊花茶,每个人都从肚子里搜刮了一圈好话,连连夸赞。

    接下来轮到崔婉璃了,她更不会作诗,小时候背的唐诗一首也记不起来。

    夫妻俩的文化水平,一个比一个拿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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