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府汀兰轩。

    崔婉璃的右臂此时已经肿了一大圈,吴太丞把手按上去,看起来只是轻轻捏了几下,崔婉璃就受不了地嘶嘶呼痛。

    吴太丞皱眉道:“这是怎么弄的!本来只是轻微扭伤,现在恐怕骨裂了,需得尽快固定,如此一来,非得好好养上三个月才能行。”

    崔婉璃听完一阵发愁,她仿佛看到未来一个又一个大单子离她而去。

    郁文绍是傍晚回到汀兰轩的,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拦住彩兰,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得知是被一个跛脚汉子弄伤后,若有所思,挥手让彩兰出去,接过药碗亲自端了进去。

    崔婉璃正靠在床头看书,察觉有人进来,说:“把药放下就出去吧。”没想到来人仍直直地往里走,崔婉璃皱眉看过去。

    “二公子什么时候办事回来的?”

    “刚刚。”

    “哦,把药放下吧,二公子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息,这种小事就交给彩兰做吧。”

    “她也要养伤。”

    “……还有彩菊她们。”

    郁文绍执意端着药碗往前凑,似乎一定要看着她喝下去。

    崔婉璃看着黑褐色的药汤,面露苦涩,以后很长一段日子要与这种味道相伴了。

    崔婉璃迟迟不喝,郁文绍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就要往她嘴里喂。

    一勺一勺喝不得苦死,崔婉璃豪迈地接过药碗,一饮而下。

    郁文绍拿着空碗直接就出去了,终于不再僵持,不过崔婉璃松下去的心,在晚上又提了起来。

    自从郁文绍出去办事后,马婆婆很久没在崔婉璃跟前晃悠了,她知道娘子平时事务繁忙,所以从不再娘子跟前唠叨,平日里无事,帮着处理汀兰轩的内务。

    这日郁文绍终于回来,而且娘子还受伤了,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这时不培养感情,更待何时,所以郁文绍就被水灵灵地带了进来。

    自郁文绍回来后,这是两人第一次同榻而眠,马婆婆就宿在外间,二人也无法像刚开始那样分床而睡。

    崔婉璃的手臂伤着,虽然有夹板固定,但她还是怕睡着后乱动,思来想去,想出来个好主意。

    郁文绍看着她灵巧地跳下床,不一会儿拿着一捆麻绳进来,然后往自己身上缠。

    “……?”

    注意到他疑惑的眼神,崔婉璃一边用麻绳把右臂固定在床头,一边解释道:“我怕自己睡着后乱动,压着伤处,二公子不必管我,自行睡去就好。”

    缠好后崔婉璃就沉沉睡去了,不过她想的很美好,可惜睡相这种东西很难被主观想法控制。

    崔婉璃在睡梦中不住地扭动右手臂,动作稍微大点儿就会扯到伤处,没动几下就出了一身冷汗。

    郁文绍自战场上受伤回来后,一直睡不好,唯有在这个名分上的娘子身边能睡得很舒服,但今晚他注定无眠。

    在身边人第二次因拉扯到伤处而颤抖时,他果断起身,三两下将那团麻绳解开,把人揽到怀里,手掌轻轻却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崔婉璃受伤的右手臂,把怀里人无意识的挣扎消弭在掌心里。

    郁文绍就这样保持了一夜,次日酉时起身出门,下床之前,他看着床边的麻绳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把绳子整理好放在枕边。

    崔婉璃睡到巳时才醒,浓郁的白檀香味扑了满鼻,整个帐子里都充满了白檀香,这是郁文绍惯用的香料。

    她看向右手臂,只略略抬起,就感觉一阵刺痛,这才想起右手臂伤了。

    夹板还老老实实地固定在原处,只是本来应该缠绕在手上的麻绳不见了,规规矩矩地放在枕头边。

    难道我半夜自己把绳子解开了?

    她从未想过是郁文绍帮忙解开的,她这位夫君看起来不像是个爱管闲事的。

    昨晚她睡前想了很多,迫在眉睫的是两日后的冬日宴,她这幅样子不宜出门赴宴,只能婉拒了。

    彩兰早就等在塌下,听到动静,将帘子掀开,伺候她起床。

    “娘子好福气,二公子出门前,特意叮嘱马婆婆不许叫你起床,夫人一大早叫人送了骨头汤来,让您这些日子安心养伤。”

    崔婉璃还不太清醒,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只是感慨一帐子的白檀香味就这样散去了。

    *

    两日后,锦程糕铺后堂。

    崔婉璃在家里躺的实在无聊,拿着翻糖蛋糕的画册就来了铺子,季嫂子和小田快把之前的订单完成了,她准备好好教这两个学徒,她养伤的日子里若是有订单,不至于没人会做。

    之前编制画册时,她就有著书授人的想法,所以画册上不仅有完整的图像,也有一些常用的元素,像花儿、朵儿,树枝、小人什么的,今日正好从一个一个的元素教起。

    时下流行簪花,牡丹、芍药、玫瑰都颇得众人喜爱,崔婉璃在此基础上,结合翻糖的特性,通过整合叠加的方法创造出新的花种,层层叠叠的翻糖花瓣时而染成渐变色,时而化为各种奇异的形状,既可以作为置景,又可以簪到人偶头上,增加翻糖蛋糕的特色。

    崔婉璃准备教授的,就是一株“彩凤衔珠梅花”,由翻糖制成的绿梅做底,彩凤栖在梅花枝上,口中衔着一枚金珠。

    这株花的制作难点在于层层叠叠的梅花和凤凰摞在一起,若是大小和配色没考虑好,就会显得过于累赘,白白浪费了如此好的意象。

    小田这些日子苦练捏糖粉团,如今梅花和凤凰的形状已经能捏出大概,但于色彩搭配上没开窍,控制不好染色的深浅程度,每一层叠加上去后,颜色过于杂乱,造成的结果就是整株花到处都是重点,最后就是找不到重点。

    相比而言,季嫂子就更全面些,形状和色彩没有大的差错,不过凤凰的形象太过精细,需得大量的练习才能掌握。

    崔婉璃的右手被吊着,就用左手教她们两个调整,二人难得有这样的时间学习,都非常认真,而且二人还在暗地里较着劲,都知道娘子明年要开新铺子,这时不努力学,怎么对得起娘子的看重。

    快到午时了,崔婉璃暂时叫停,带着二人出去吃午饭,郁府的马车刚行至州桥大街,就看到一个年轻娘子被从路边的医馆里赶出来。

    季嫂子掀开帘子往外看,惊呼:“芸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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