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少年脸上那明晃晃的笑，云朔只觉得心口有些发闷，“李继隆，我这次回来，我是……”
几个单调的字符在口中反反复复地涌出，却总也语不成句。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最后，云朔还是问出了她方才问了一半的话。
李继隆轻笑了一声，“今日我和承宗去昭哥儿府邸做客，碰巧遇到了你的好姊妹。”
云朔瞠目，阿悦？可阿悦分明答应过自己，不告诉任何人的。
仿佛猜到了云朔所想，李继隆又笑了起来，“你也别怪她，她一心想替你隐瞒，奈何人笨了些，几下便被我套出了话。”
云朔哼了一声，“你才笨呢，阿悦就是太单纯了，才会被你们这些公子王孙耍得团团转。”
“好啦，我的错，”李继隆立刻认怂，又嬉皮笑脸地凑近了些，“跟我回家吧，好吗？素儿她很想你，和哥儿和母亲也念叨过你好多回了。”
云朔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冷不防腿抵上一个矮凳，上半身一个不稳仰头往后栽去。一声惊呼卡在喉间，腰间一紧，一股大力将自己拉了回来。
惊魂甫定后，她的双手已拽住了李继隆胸前的衣襟，仰头，对上一双亮如星子的眸子，她在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看见了一脸惶然的自己。
温热的气息铺洒于周身，叫她安心，却也叫她惶恐。
她怔怔地盯着这张近在眼前的面庞，似乎比记忆中的更加棱角分明了些，却还是熟悉的模样，叫她真切地觉得，她是真的回来了，离开那个举目无亲的北汉国，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开封城。
良久，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手还搭在李继隆的胸前，李继隆的手还护在自己腰间。
四目相对，二人面色微红，仿佛被烫到了似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匆匆后退两步，隔开一丈远的距离，凉风拂面，抚弄着两颗急剧跳动的心。
“你别恼……”李继隆面色有些窘迫，他低着头，一时不敢去看女孩的脸。
云朔目光飘移，一时也不知该落在何处，“无，无妨……”她声如蚊蚋。
李继隆余光瞟向云朔，见她真没有生气的意思，一颗心这才落回肚子。
“随我归家吧，好吗？”他又说，声音隐隐带了些恳切。
云朔眼底暗了暗，她垂下睫毛，投下一片晦暗。
良久，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继隆身子一僵。
“我此番回来，是因为……我想进宫……”
进宫，这两个字，原本她未曾打算和任何故人说起，此时却轻巧地从口中吐了出来，说完，她抬起头，看向李继隆，却在李继隆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进宫……
胸腔里蓦地升腾起一团怒气，这一刻，李继隆觉得自己早晚要被这个人气死，她还真是做事不给自己留退路，她还真是从不将自己的福祸安危放在心上！
可一腔怒意在对上女孩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后，仿佛化成了被水浇透的烈火，只余残烟袅袅。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分疲惫，“当初，你一门心思要去北汉，如今你回来了，却又告诉我你要进宫，你可别告诉我你娘就在皇宫里？”
“在与不在，我进宫以后便可知晓了。”
又是这话，一年前，抑或是两年前，在她决心去北汉的时候，她不早就说过类似的话吗？
李继隆无力地笑了一声，“难道在你心里，除了你娘，便再也没有旁的牵挂了吗？”
云朔未答，李继隆却在她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
云朔望向他，却看到一丝痛意自他眼中一闪而过，云朔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待她再次抬眼看去，却见他嘴角微勾，勾起一个奇怪的弧度，他似在笑着对自己说：“你是不是忘了，一年前，你离开之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了。”
一年前……
一年前，在她离开大宋前往北汉之时，他为自己送行，一路上，二人的话并不多，可每一句都好似被刻在了心里，便是想忘也忘不掉。
云朔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他曾说过，别再让他碰见自己，若有下次，他绝不会再放自己离开……
李继隆大步朝云朔走来。云朔尚在茫然间，腰间一紧，她的身子陡然腾空。云朔吓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她整个人已被李继隆扛在了肩上，大步出了房门，耳畔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你的行李我会叫人来替你收拾。”
云朔登时一阵气血逆流，脑中血液翻涌，她一拳锤在李继隆身上，“李继隆！你放我下来！你，你混蛋！救命！救……”
声音戛然而止，一只大掌捂住了云朔的嘴。
云朔一口咬上那只手，可手的主人仿佛毫无痛感，由着云朔咬去。
李继隆扛起云朔，避开来往的住客，一路翻檐走壁，将云朔带出了客栈，又将人丢上马，一声“驾”，烈马扬蹄，余晖下疾驰而去。
.
云朔趴在马背上，剧烈的颠簸晃得她头晕目眩。风在耳畔呼呼吹过，卷起尘土飞扬，云朔忍不住闭上了眼。
待到风沙稍止，云朔微眯开眼，便瞧见李府门外的那只石狮子，似乎在笑眯眯地对自己说，又见面了。
天杀的李继隆！
一声怒喝卡在喉间，云朔已被李继隆抱下了马。
“自己进去还是我扛着你进去？”李继隆的声音从头顶冒了出来。
云朔双腿发软，不得不靠在李继隆的身上才能勉强支撑自己站起。她红着脸挣扎着想要站稳，可腿脚一阵哆嗦，又软绵绵地倒回了李继隆怀中。
李继隆一手托着云朔的腰，一手握着云朔的胳膊，瞧着女孩这幅烂泥似的模样，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这身板儿，得多练练了。”说完，他一把扛起云朔，朝府内走去。
又是一阵气血逆流，云朔着实没了挣扎的力气，她绝望地闭上眼，任命了似的由着李继隆把自个儿当个麻袋般的扛来扛去。
李继隆的贴身婢女锦如早已得了李继隆回府的消息，赶忙领着几个小丫鬟迎了出来，刚出院子，便瞧见李继隆大步走来，肩上还扛着一个女子，锦如愣了一瞬才迎上前去，“郎君。”
李继隆却只是朝她点了点头，脚下不停，径直走进院子里，又扛着云朔步入左厢房。
锦如怔怔地盯着李继隆的背影——左厢房，那是云娘子曾住过的屋子，这一年来，郎君从未让任何人住进去过，难道，郎君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是……
是她回来了？
.
李继隆扛着云朔进了屋，将人丢到靠窗的软塌上，又折回屋内点了灯。霎时，昏暗的屋子灯火通明。
云朔揉了揉几乎被颠散架了的腰，艰难地从软塌间爬起，冲着李继隆咬牙切齿，“你强抢民女。”
李继隆拨了拨灯芯，笑了起来，“怎么，你想到开封府告我一状不成？”
云朔望着那张欠扁的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继隆走到软塌前，低头望着云朔，缓慢而又低沉地说：“我说过，别再让我碰见你，否则，我决不会再放你离开。”
云朔咬着牙，“我的来去，当由我自己决定，你凭什么干涉？”
“凭什么？”李继隆笑了起来，“你试试，没有我的准许，你能不能离开这座府邸。”
云朔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要囚禁我？”
李继隆昂了昂下巴，不置可否。
“凭什么！”云朔张牙舞爪地扑到李继隆面前，一把拽住李继隆胸前的衣襟，眼底泛起了一片血红，“你们凭什么囚禁我！你们把我当什么了，一个玩物吗？一个由着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你们？”李继隆捕捉到云朔眼底的恨意，忍不住拽住她的手腕，追问道，“你们是谁？谁囚禁你了？”
隔着衣料，李继隆拽得紧紧的，拽得云朔有些发痛，那痛意从手腕一点一滴蔓延至心口，窒息般的痛。一年多来的担惊受怕，一年多来的委屈难过，似乎都在此刻喷涌而去。云朔死死咬着唇，方才止住那不期然间涌起的泪意。
李继隆缓缓伸手，在快要触碰到云朔嘴唇时，停住，“别咬了，都咬出血了，想哭便哭出来吧。”
云朔抿了抿唇间的血珠，强勾起一抹不达眼底的笑，“谁想哭了，还不是你说话惹人生气。”
李继隆望着云朔，忍不住问，“你在北汉都遇到了些什么？”
云朔别过头，目光望向窗外，“倒也没什么趣事儿，不说也罢。”
李继隆剑眉微蹙，他瞧着云朔一副打死不开口的模样，便也不逼她，“今晚你先在此歇息，旁的事日后再说。”
他转身离去，打开门后，冷风拂面，他忽又回头，目光投向那个坐回软榻上的身影。
她分明还是自己熟悉的模样，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和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可又仿佛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她长高了，方才在府门外，她靠在自己怀里，额头都快触碰到自己下巴了。她也瘦了，那腰那身板儿，仿佛自己稍微用点力就能捏碎。那张原本肉嘟嘟的脸，如今也变得跟个鹅蛋似的。眉目间也不再似当初那般透亮得一眼便能望穿，如今那一双眼，幽深晦暗，仿佛静夜里的水，看似宁静，可底下却掩藏着谁也看不透的汹涌水波。
一年的时光，难道真的足以改变一个人吗？这一年来，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几个单调的字符在口中反反复复地涌出，却总也语不成句。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最后，云朔还是问出了她方才问了一半的话。
李继隆轻笑了一声，“今日我和承宗去昭哥儿府邸做客，碰巧遇到了你的好姊妹。”
云朔瞠目，阿悦？可阿悦分明答应过自己，不告诉任何人的。
仿佛猜到了云朔所想，李继隆又笑了起来，“你也别怪她，她一心想替你隐瞒，奈何人笨了些，几下便被我套出了话。”
云朔哼了一声，“你才笨呢，阿悦就是太单纯了，才会被你们这些公子王孙耍得团团转。”
“好啦，我的错，”李继隆立刻认怂，又嬉皮笑脸地凑近了些，“跟我回家吧，好吗？素儿她很想你，和哥儿和母亲也念叨过你好多回了。”
云朔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冷不防腿抵上一个矮凳，上半身一个不稳仰头往后栽去。一声惊呼卡在喉间，腰间一紧，一股大力将自己拉了回来。
惊魂甫定后，她的双手已拽住了李继隆胸前的衣襟，仰头，对上一双亮如星子的眸子，她在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看见了一脸惶然的自己。
温热的气息铺洒于周身，叫她安心，却也叫她惶恐。
她怔怔地盯着这张近在眼前的面庞，似乎比记忆中的更加棱角分明了些，却还是熟悉的模样，叫她真切地觉得，她是真的回来了，离开那个举目无亲的北汉国，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开封城。
良久，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手还搭在李继隆的胸前，李继隆的手还护在自己腰间。
四目相对，二人面色微红，仿佛被烫到了似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匆匆后退两步，隔开一丈远的距离，凉风拂面，抚弄着两颗急剧跳动的心。
“你别恼……”李继隆面色有些窘迫，他低着头，一时不敢去看女孩的脸。
云朔目光飘移，一时也不知该落在何处，“无，无妨……”她声如蚊蚋。
李继隆余光瞟向云朔，见她真没有生气的意思，一颗心这才落回肚子。
“随我归家吧，好吗？”他又说，声音隐隐带了些恳切。
云朔眼底暗了暗，她垂下睫毛，投下一片晦暗。
良久，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继隆身子一僵。
“我此番回来，是因为……我想进宫……”
进宫，这两个字，原本她未曾打算和任何故人说起，此时却轻巧地从口中吐了出来，说完，她抬起头，看向李继隆，却在李继隆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进宫……
胸腔里蓦地升腾起一团怒气，这一刻，李继隆觉得自己早晚要被这个人气死，她还真是做事不给自己留退路，她还真是从不将自己的福祸安危放在心上！
可一腔怒意在对上女孩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后，仿佛化成了被水浇透的烈火，只余残烟袅袅。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分疲惫，“当初，你一门心思要去北汉，如今你回来了，却又告诉我你要进宫，你可别告诉我你娘就在皇宫里？”
“在与不在，我进宫以后便可知晓了。”
又是这话，一年前，抑或是两年前，在她决心去北汉的时候，她不早就说过类似的话吗？
李继隆无力地笑了一声，“难道在你心里，除了你娘，便再也没有旁的牵挂了吗？”
云朔未答，李继隆却在她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
云朔望向他，却看到一丝痛意自他眼中一闪而过，云朔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待她再次抬眼看去，却见他嘴角微勾，勾起一个奇怪的弧度，他似在笑着对自己说：“你是不是忘了，一年前，你离开之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了。”
一年前……
一年前，在她离开大宋前往北汉之时，他为自己送行，一路上，二人的话并不多，可每一句都好似被刻在了心里，便是想忘也忘不掉。
云朔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他曾说过，别再让他碰见自己，若有下次，他绝不会再放自己离开……
李继隆大步朝云朔走来。云朔尚在茫然间，腰间一紧，她的身子陡然腾空。云朔吓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她整个人已被李继隆扛在了肩上，大步出了房门，耳畔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你的行李我会叫人来替你收拾。”
云朔登时一阵气血逆流，脑中血液翻涌，她一拳锤在李继隆身上，“李继隆！你放我下来！你，你混蛋！救命！救……”
声音戛然而止，一只大掌捂住了云朔的嘴。
云朔一口咬上那只手，可手的主人仿佛毫无痛感，由着云朔咬去。
李继隆扛起云朔，避开来往的住客，一路翻檐走壁，将云朔带出了客栈，又将人丢上马，一声“驾”，烈马扬蹄，余晖下疾驰而去。
.
云朔趴在马背上，剧烈的颠簸晃得她头晕目眩。风在耳畔呼呼吹过，卷起尘土飞扬，云朔忍不住闭上了眼。
待到风沙稍止，云朔微眯开眼，便瞧见李府门外的那只石狮子，似乎在笑眯眯地对自己说，又见面了。
天杀的李继隆！
一声怒喝卡在喉间，云朔已被李继隆抱下了马。
“自己进去还是我扛着你进去？”李继隆的声音从头顶冒了出来。
云朔双腿发软，不得不靠在李继隆的身上才能勉强支撑自己站起。她红着脸挣扎着想要站稳，可腿脚一阵哆嗦，又软绵绵地倒回了李继隆怀中。
李继隆一手托着云朔的腰，一手握着云朔的胳膊，瞧着女孩这幅烂泥似的模样，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这身板儿，得多练练了。”说完，他一把扛起云朔，朝府内走去。
又是一阵气血逆流，云朔着实没了挣扎的力气，她绝望地闭上眼，任命了似的由着李继隆把自个儿当个麻袋般的扛来扛去。
李继隆的贴身婢女锦如早已得了李继隆回府的消息，赶忙领着几个小丫鬟迎了出来，刚出院子，便瞧见李继隆大步走来，肩上还扛着一个女子，锦如愣了一瞬才迎上前去，“郎君。”
李继隆却只是朝她点了点头，脚下不停，径直走进院子里，又扛着云朔步入左厢房。
锦如怔怔地盯着李继隆的背影——左厢房，那是云娘子曾住过的屋子，这一年来，郎君从未让任何人住进去过，难道，郎君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是……
是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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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继隆扛着云朔进了屋，将人丢到靠窗的软塌上，又折回屋内点了灯。霎时，昏暗的屋子灯火通明。
云朔揉了揉几乎被颠散架了的腰，艰难地从软塌间爬起，冲着李继隆咬牙切齿，“你强抢民女。”
李继隆拨了拨灯芯，笑了起来，“怎么，你想到开封府告我一状不成？”
云朔望着那张欠扁的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继隆走到软塌前，低头望着云朔，缓慢而又低沉地说：“我说过，别再让我碰见你，否则，我决不会再放你离开。”
云朔咬着牙，“我的来去，当由我自己决定，你凭什么干涉？”
“凭什么？”李继隆笑了起来，“你试试，没有我的准许，你能不能离开这座府邸。”
云朔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要囚禁我？”
李继隆昂了昂下巴，不置可否。
“凭什么！”云朔张牙舞爪地扑到李继隆面前，一把拽住李继隆胸前的衣襟，眼底泛起了一片血红，“你们凭什么囚禁我！你们把我当什么了，一个玩物吗？一个由着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你们？”李继隆捕捉到云朔眼底的恨意，忍不住拽住她的手腕，追问道，“你们是谁？谁囚禁你了？”
隔着衣料，李继隆拽得紧紧的，拽得云朔有些发痛，那痛意从手腕一点一滴蔓延至心口，窒息般的痛。一年多来的担惊受怕，一年多来的委屈难过，似乎都在此刻喷涌而去。云朔死死咬着唇，方才止住那不期然间涌起的泪意。
李继隆缓缓伸手，在快要触碰到云朔嘴唇时，停住，“别咬了，都咬出血了，想哭便哭出来吧。”
云朔抿了抿唇间的血珠，强勾起一抹不达眼底的笑，“谁想哭了，还不是你说话惹人生气。”
李继隆望着云朔，忍不住问，“你在北汉都遇到了些什么？”
云朔别过头，目光望向窗外，“倒也没什么趣事儿，不说也罢。”
李继隆剑眉微蹙，他瞧着云朔一副打死不开口的模样，便也不逼她，“今晚你先在此歇息，旁的事日后再说。”
他转身离去，打开门后，冷风拂面，他忽又回头，目光投向那个坐回软榻上的身影。
她分明还是自己熟悉的模样，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和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可又仿佛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她长高了，方才在府门外，她靠在自己怀里，额头都快触碰到自己下巴了。她也瘦了，那腰那身板儿，仿佛自己稍微用点力就能捏碎。那张原本肉嘟嘟的脸，如今也变得跟个鹅蛋似的。眉目间也不再似当初那般透亮得一眼便能望穿，如今那一双眼，幽深晦暗，仿佛静夜里的水，看似宁静，可底下却掩藏着谁也看不透的汹涌水波。
一年的时光，难道真的足以改变一个人吗？这一年来，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