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都不定心，林焰心心念念想着晚上的一顿饭，早晨上班的时候都换了好几身衣服，最后还是中规中矩地选了身套装，差点没赶得上上班打卡。
快到约定时间，林焰刚准备动身，就接到了周雨的电话让她下楼，车已经在学校附近等着了。挂断电话，她赶紧拿着包跑下了楼。
一出学校门，就看见路边拐角处停着周雨的车，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驱使她往车走去。
车内香薰味道冷冽，空调吹出徐徐的风，林焰还有些紧张，脑容量有些不太够，想问问见他母亲的注意事项，没想到周雨直接说做你自己就好，想了一会儿蓦地补充一句“如果能气到她一辈子不来中国那就最好”。
林焰心想自己也没有可能会失态到这种地步吧...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他妈妈了，上次见面还是高中的时候，他们来和自己讨论周雨的未来。准确的来说不是讨论，而是告知，明确告诉林焰她和自己的家庭有多么悬殊，告诉周雨的未来是成为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商业霸主。还在读书的林焰被这么一震，自然觉得他父母给他选择的路是最好的，金麟岂是池中物，林焰当然不可能把未来的商业娇子捆绑在如此之小的景县。对于两个社会地位如此悬殊的人来说，放手让他高飞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转眼便到了气派的万和，看这装修高大上的门面林焰就觉得发怵，脚步有些踌躇。
“差临门一脚，现在害怕反悔还来得及。”周雨走在上面一个台阶，抬脚的步履停住，没有回过身来。
“我怎么会后悔，只是有些紧张。”林焰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周雨前面道，“赶紧走吧，免得第一次见面就迟到。”
推开门，周雨的父母早就坐在桌前，面前袅袅地飘着茶香。林焰笑着礼貌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周雨顺势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方镜呷一口茶，眼神有些犀利。周雨坐在林焰身边，缓缓道，“爸妈，我把女朋友带来了，林焰。你们早就认识的。”未待林焰介绍自己，方镜便单刀直入地问道，“高中的林焰？”“是。”周雨抢在前面回答。
“我没问你，周雨，”方镜转过头，还是直盯着林焰。
“是，阿姨，我就是高中和周雨同班的林焰。”
“当初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以后你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且不说你现在的身份配不配得上周雨...”
“妈！”周雨打断方镜，眉头皱在一起，有些烦躁，“她人民教师，我人民警察，都是为人民服务哪里不配了？况且，你儿子现在也就只是普通的片儿警，不是什么驰骋商场的财阀。”
话语掷地有声，现场一片寂静。林焰被方镜的气场压得有些哽咽，眼眶在头脑压力的作用下鼓胀发红，她想为自己说些什么，却也无从开口，脑子乱得像浆糊。
“好，就算你们身份相配。林焰，你当初是如何赞同我的看法，又是如何做的，你不会忘记吧？现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和周雨在一起？”
脑袋“嗡”地一声鸣响，方镜声音不大，但每一句的疑问都直戳林焰的心，她不知道如何解释当初她的抛弃行为，这如铁一般的事实无法辩驳，只能当逃兵鸵鸟般深深埋下她的头，嘴里重复小声地说着抱歉。
半晌，周雨脸上透出若有似无的笑意，深吐出一口气斟酌道，“她当初的做法没什么不对的，为了我的大好前途和我分手，没什么错。至少，她是希望我的未来过得更好。所以我原谅她，对这件事我早就释怀了。当事人都撤诉了，妈你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你傻不傻，你...”话还没数完，就被一声似轻实重的咳嗽打断，“好了，第一次回国和儿子吃饭，有什么话吃完这顿饭再说。”周衷放下茶杯，神色不怒自愠。方镜看老爷子发话了，也不敢再多言。
林焰一直低头吃着，有时候偶尔也会搭话，一顿饭吃得虽然没有什么话聊，但总体还算和乐，方镜许久没见到儿子了，一直在问东问西嘘寒问暖，职场女强人也有母子情深的另一面。周衷倒是没有什么话，本来就不苟言笑，只是偶尔抬头问问周雨的工作情况。
倒是走的时候，周衷转头对着林焰说了句好好照顾周雨，让林焰颇感意外。本来林焰以为周雨的父母是看不上自己的，没想到周衷还愿意让自己照顾周雨，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中还没有这么差。
出了万和的大门，天已经完全黑了，林焰亦步亦趋地跟着周雨去停车场拿车。停车场的车也没有几辆，她一眼就看到了周雨的车。两人踱步过去，周雨却在车前停住了。
“怎么了？”林焰刹住脚，差一点儿就撞上了周雨的后背。
“老师不都能说会道么？面对我妈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林焰苦笑一声，“你妈妈说的很对，我无话可说。”
“她说我们是普通同学，这句话也对？”
林焰没有说话，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敢回答。这句话问得太沉重，她知道现在的他们早已经超越了普通同学的关系，但是更进一层，林焰不敢想，自己是否能和周雨重新开始，她更不敢想。自己在怕什么？林焰感觉思绪混乱无从下手，没有把握的事她不能说，说出来好像就代表了一个承诺，如果这次再失约，那俩个人就真的毫无希望了。
烟瘾犯得毫无根据，周雨从裤子口袋摸出一根烟，咬住烟嘴，并没有点燃。空旷的停车场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突兀地站着，宛如两座石雕。
周雨还是把烟拿了下来，面色很难看，对林焰的反应很不满，“就这个问题也很难回答么？”他失望地摇摇头，“我有时候觉得你很勇敢，但有时候，你沉默得让我讨厌。”她转过身，将手里的东西向远处的垃圾桶里扔，不知什么时候，手里的香烟已经被他揉捻成渣土，烟丝顺着抛物线随风飘扬。
“我真是个纯种大傻逼。”周雨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想笑，是那种看透自己的笑，无奈又痛恨。不等林焰反应，周雨又恢复到惯常冷沉的声音：“走吧，我送你回去。这是最后一次，我对你还抱有期待。”
阖上门，林焰脱了力，手还保留着触碰到门把手的姿势，停留在空气几秒钟，然后无力地收回。虽然自己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证明，自己就是个懦弱、胆小的人，自己根本不配、或者说没有资格再得到周雨的爱。她望着窗外忽明忽暗的车流，真想一头扎进这黝黑中，再也不想这些烦心事。
阳台很安静，徐徐的风吹过，天气很好，周雨的心情很坏。他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根烟叼在嘴里，一只腿倚着栏杆，手里的打火机一会儿开一会儿关，在静谧的黑夜显得声音清脆。人一闲下来就会开始反思，周雨咬着烟头，舌尖反复舔舐啃啮烟嘴，反思自己究竟是哪一步错了。是他听到程占求他帮忙代班坚定拒绝转而知道是林焰学校便改了口，还是做反诈的时候主任给了他一份电话名单给他对接他直接选了林焰，还是周国虎那件事明明不归他管在听到是林焰学校出了事直接要求跟随出警，还是这次他真的以为会借由这次机会假女友会变成真的...太多太多，周雨长呼出一口气，回顾这些事件以来自己做的事，或许他自己心里也没想清楚到底要不要继续。
终究还是“啪嗒”一声，他点燃了烟头，一甩手，打火机被俐落地收进裤兜，烟丝受火苗侵蚀发出“滋滋”的声响，忽明忽暗的星火在黑夜中格外刺眼。在工作中雷厉风行，在感情中畏畏缩缩，谁也别说谁。周雨忽然觉得自己的行径很可笑，他就这么默默地一口一口吸着，好像要把烟雾狠狠吸进肺里，不知不觉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抬头看着烟雾袅袅，陡然将烟抛掷下地，脚反复移转狠狠碾过烟头，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快到约定时间，林焰刚准备动身，就接到了周雨的电话让她下楼，车已经在学校附近等着了。挂断电话，她赶紧拿着包跑下了楼。
一出学校门，就看见路边拐角处停着周雨的车，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驱使她往车走去。
车内香薰味道冷冽，空调吹出徐徐的风，林焰还有些紧张，脑容量有些不太够，想问问见他母亲的注意事项，没想到周雨直接说做你自己就好，想了一会儿蓦地补充一句“如果能气到她一辈子不来中国那就最好”。
林焰心想自己也没有可能会失态到这种地步吧...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他妈妈了，上次见面还是高中的时候，他们来和自己讨论周雨的未来。准确的来说不是讨论，而是告知，明确告诉林焰她和自己的家庭有多么悬殊，告诉周雨的未来是成为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商业霸主。还在读书的林焰被这么一震，自然觉得他父母给他选择的路是最好的，金麟岂是池中物，林焰当然不可能把未来的商业娇子捆绑在如此之小的景县。对于两个社会地位如此悬殊的人来说，放手让他高飞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转眼便到了气派的万和，看这装修高大上的门面林焰就觉得发怵，脚步有些踌躇。
“差临门一脚，现在害怕反悔还来得及。”周雨走在上面一个台阶，抬脚的步履停住，没有回过身来。
“我怎么会后悔，只是有些紧张。”林焰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周雨前面道，“赶紧走吧，免得第一次见面就迟到。”
推开门，周雨的父母早就坐在桌前，面前袅袅地飘着茶香。林焰笑着礼貌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周雨顺势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方镜呷一口茶，眼神有些犀利。周雨坐在林焰身边，缓缓道，“爸妈，我把女朋友带来了，林焰。你们早就认识的。”未待林焰介绍自己，方镜便单刀直入地问道，“高中的林焰？”“是。”周雨抢在前面回答。
“我没问你，周雨，”方镜转过头，还是直盯着林焰。
“是，阿姨，我就是高中和周雨同班的林焰。”
“当初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以后你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且不说你现在的身份配不配得上周雨...”
“妈！”周雨打断方镜，眉头皱在一起，有些烦躁，“她人民教师，我人民警察，都是为人民服务哪里不配了？况且，你儿子现在也就只是普通的片儿警，不是什么驰骋商场的财阀。”
话语掷地有声，现场一片寂静。林焰被方镜的气场压得有些哽咽，眼眶在头脑压力的作用下鼓胀发红，她想为自己说些什么，却也无从开口，脑子乱得像浆糊。
“好，就算你们身份相配。林焰，你当初是如何赞同我的看法，又是如何做的，你不会忘记吧？现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和周雨在一起？”
脑袋“嗡”地一声鸣响，方镜声音不大，但每一句的疑问都直戳林焰的心，她不知道如何解释当初她的抛弃行为，这如铁一般的事实无法辩驳，只能当逃兵鸵鸟般深深埋下她的头，嘴里重复小声地说着抱歉。
半晌，周雨脸上透出若有似无的笑意，深吐出一口气斟酌道，“她当初的做法没什么不对的，为了我的大好前途和我分手，没什么错。至少，她是希望我的未来过得更好。所以我原谅她，对这件事我早就释怀了。当事人都撤诉了，妈你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你傻不傻，你...”话还没数完，就被一声似轻实重的咳嗽打断，“好了，第一次回国和儿子吃饭，有什么话吃完这顿饭再说。”周衷放下茶杯，神色不怒自愠。方镜看老爷子发话了，也不敢再多言。
林焰一直低头吃着，有时候偶尔也会搭话，一顿饭吃得虽然没有什么话聊，但总体还算和乐，方镜许久没见到儿子了，一直在问东问西嘘寒问暖，职场女强人也有母子情深的另一面。周衷倒是没有什么话，本来就不苟言笑，只是偶尔抬头问问周雨的工作情况。
倒是走的时候，周衷转头对着林焰说了句好好照顾周雨，让林焰颇感意外。本来林焰以为周雨的父母是看不上自己的，没想到周衷还愿意让自己照顾周雨，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中还没有这么差。
出了万和的大门，天已经完全黑了，林焰亦步亦趋地跟着周雨去停车场拿车。停车场的车也没有几辆，她一眼就看到了周雨的车。两人踱步过去，周雨却在车前停住了。
“怎么了？”林焰刹住脚，差一点儿就撞上了周雨的后背。
“老师不都能说会道么？面对我妈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林焰苦笑一声，“你妈妈说的很对，我无话可说。”
“她说我们是普通同学，这句话也对？”
林焰没有说话，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敢回答。这句话问得太沉重，她知道现在的他们早已经超越了普通同学的关系，但是更进一层，林焰不敢想，自己是否能和周雨重新开始，她更不敢想。自己在怕什么？林焰感觉思绪混乱无从下手，没有把握的事她不能说，说出来好像就代表了一个承诺，如果这次再失约，那俩个人就真的毫无希望了。
烟瘾犯得毫无根据，周雨从裤子口袋摸出一根烟，咬住烟嘴，并没有点燃。空旷的停车场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突兀地站着，宛如两座石雕。
周雨还是把烟拿了下来，面色很难看，对林焰的反应很不满，“就这个问题也很难回答么？”他失望地摇摇头，“我有时候觉得你很勇敢，但有时候，你沉默得让我讨厌。”她转过身，将手里的东西向远处的垃圾桶里扔，不知什么时候，手里的香烟已经被他揉捻成渣土，烟丝顺着抛物线随风飘扬。
“我真是个纯种大傻逼。”周雨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想笑，是那种看透自己的笑，无奈又痛恨。不等林焰反应，周雨又恢复到惯常冷沉的声音：“走吧，我送你回去。这是最后一次，我对你还抱有期待。”
阖上门，林焰脱了力，手还保留着触碰到门把手的姿势，停留在空气几秒钟，然后无力地收回。虽然自己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证明，自己就是个懦弱、胆小的人，自己根本不配、或者说没有资格再得到周雨的爱。她望着窗外忽明忽暗的车流，真想一头扎进这黝黑中，再也不想这些烦心事。
阳台很安静，徐徐的风吹过，天气很好，周雨的心情很坏。他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根烟叼在嘴里，一只腿倚着栏杆，手里的打火机一会儿开一会儿关，在静谧的黑夜显得声音清脆。人一闲下来就会开始反思，周雨咬着烟头，舌尖反复舔舐啃啮烟嘴，反思自己究竟是哪一步错了。是他听到程占求他帮忙代班坚定拒绝转而知道是林焰学校便改了口，还是做反诈的时候主任给了他一份电话名单给他对接他直接选了林焰，还是周国虎那件事明明不归他管在听到是林焰学校出了事直接要求跟随出警，还是这次他真的以为会借由这次机会假女友会变成真的...太多太多，周雨长呼出一口气，回顾这些事件以来自己做的事，或许他自己心里也没想清楚到底要不要继续。
终究还是“啪嗒”一声，他点燃了烟头，一甩手，打火机被俐落地收进裤兜，烟丝受火苗侵蚀发出“滋滋”的声响，忽明忽暗的星火在黑夜中格外刺眼。在工作中雷厉风行，在感情中畏畏缩缩，谁也别说谁。周雨忽然觉得自己的行径很可笑，他就这么默默地一口一口吸着，好像要把烟雾狠狠吸进肺里，不知不觉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抬头看着烟雾袅袅，陡然将烟抛掷下地，脚反复移转狠狠碾过烟头，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