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节放假,除了参加校联会的同学,大家都回家跨年去了,整层楼里只有我一个人,唯一能听得见的声响就是门锁转动的声音,安静得吓人。

    惨白的灯光映照着,泛起一阵阵寒意,空荡荡的教室显得格外死寂,气氛渗人,我径直走向座位,收拾着书包,一秒都不想多待。

    正当我伸手去书箱里拿书的时候,摸到了一把不属于我的小刀,毫无防备地被刀划伤了手背,顿时鲜血淋漓。

    我连忙捂住右手,惊慌地从包里拿出一盒纸巾,全部压在手背上。可没过几分钟,血不但没止住,连纸巾都被浸透了,这种程度,应该是伤到了血管。

    周围也没有绳子之类的可以让我绑住手臂,防止失血过多。正当万分惊慌时,我似乎被什么东西点通了一般,立马扯下扎马尾辫的发圈,缠住手腕。

    我长吁一口气,血总算是没之前那么流得汹涌,可一旦拆下发圈促进右手血液循环,流血速度立马增快,汩汩直冒。

    没过一会,我的右手就被勒得乌紫。

    我迅速整理好假期需要使用的书本,装进书包里。座位四周被我的鲜血弄得一片狼藉,不清楚的人或许还以为这里发生了凶杀案,我只好用纸巾简单清理了一下桌椅和地面,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小心翼翼地拿出小刀,那是把小巧的水果刀,大约十厘米长,刀刃上还沾染着我的鲜血,我用草稿纸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它包裹起来,放进衣服口袋里。

    锁上教室门,冲出学校,不知算不算屋漏偏逢连夜雨,手机没电了,连开机都不行,于是我不得不慌慌忙忙在空荡无人的街道上等待着出租车。

    大晚上的,加之学校位置很是偏僻,五六分钟过去了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难不成我真的只有单手骑共享单车去医院了吗,可我伤的是右手啊!

    正当绝望之际,我的身后似乎出现了光亮,我转过身,看见了一辆出租车。

    “学姐!你的手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

    张清晏匆忙打开车门,神色慌张地从车上跳下来,跑到我的身边。

    路面上铺满积雪,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苍茫的白,唯有不断滴落的鲜血,带去了触目惊心的色彩。

    “没事,不小心被水果刀划伤了手背,等会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的脸色很苍白,许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让我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

    “现在这个时间段你也不容易打到车,学校本来就偏僻,你快上车,我先把你送到医院!”

    这种情况下,我确实需要帮助,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立马向他道谢。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不用和我客气,快上车!”张清晏伸手扶住我,对着出租车大声说,“师傅,不好意思,先送我们到最近的医院吧,开快一点,谢谢。”

    张清晏把我带进出租车,从背包里拿出一包湿巾,给我擦拭满是血污的双手。他低着头,神情很是认真,动作轻柔缓慢,生怕碰着我的伤口。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但我能感受到他的温暖的气息和呼吸的节奏。

    一盏盏路灯从车窗外划过,雪越来越大,几乎快要模糊我的视线。

    在出租车司机的一路飞奔下,过了十十几分钟,终于到了医院,张清晏把我送进急诊外科,然后急急忙忙去挂号。

    医生不在,咨询台的护士姐姐见我右手惨不忍睹,立马跑到走廊里的一扇门前大喊道:“王医生,这里有一个患者,手伤得很严重,可能需要缝合,我先把她带到消毒室,你快来!”

    “好的,我马上来!”

    门内传来医生的回答,我跟着护士进了消毒室,找到位置坐下,解下手腕上的发圈,鲜血又开始加速往外流。

    护士姐姐看着伤口,眉头紧皱,打开无影灯,对准我的右手,把垃圾桶放在我的手下。

    没过一会,医生穿上白大褂,走到我的面前,护士看见医生来了,便离开房间。

    “你这手伤得有点严重啊,血流得这么快,皮都往外翻着,怎么回事啊?”

    医生带上橡胶手套和口罩,皱着眉,仔细地端详着我的伤口,轻手铺上一块墨绿色的无菌布。

    我从口袋里拿出被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刀,放在一旁的病床上。

    “不小心被水果刀割了,就是旁边的这一把。”

    我用左手指了指,医生瞟了一眼小刀,转身从桌子上拿来一瓶双氧水和半瓶碘酒。

    “怎么割着手背了,你忍一下哈,可能会有点疼。”

    医生话还没说完,一瓶双氧水就“哗啦哗啦”地全部倒在我的手上,几秒钟之后,新拆的碘酒也全部浇完。虽然有点疼,但倒还不至于龇牙咧嘴大喊。

    “小姑娘有点厉害哒,表情都没怎么变。”

    “还好啦,不算特别疼。”

    也许是缝合伤口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医生给我打了麻药之后一个字都没有再说,专心致志地缝合。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伤口,大概有十厘米左右,皮肉往外翻着,露出了白色组织,甚至依稀可见筋骨。我仔细数着,整整缝了十二针。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一条像跟蜈蚣一样狰狞的伤疤就爬在了我的手上,很是难看。

    我抬起头,看见张清晏靠着墙,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挂号单,一直关切地看着我。

    医生把伤口包扎上,用绷带把我的手缠得很紧,我把小刀又重新揣进了兜里。

    “好了,你跟我过来吧。”

    张清晏跟着我一同进了医生办公室,双手放在身前,右手握住左手腕,乖巧地和我并肩站着。

    医生一声不响地写着病例,询问我的姓名年龄之后,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了一眼我和张清晏,随即打印了几张单子。

    “先去一楼缴费吧。”

    我准备伸手去接过单子,可张清晏先我一步拿到,说道:

    “学姐你先在这等着,医生肯定还要和你说些什么,我下去缴费。”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张清晏就闪了出去,半点拉住他的机会都没有。

    医生招呼我坐下,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大概就是伤口不能沾水,多久换一次药,什么时候拆线之类的。

    我点点头,两分钟后,张清晏就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把缴费凭据放到医生面前,问道:

    “医生,她的伤严不严重,还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医生看了一眼凭据,重新递给张清晏,答道:

    “没什么大问题,我刚刚已经把注意事项都告诉小姑娘了,到时候记得换药,伤口别沾水,明天再来打一针破伤风就好了。”

    “那好的,谢谢医生了。”张清晏恭敬地点点头,收起票据,对我说道,“学姐,我们走吧。”

    我向医生道了谢,和张清晏一同走出医院大门。

    “今天谢谢你了,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让你到现在都还没回家。”

    “这些都是小事,你的伤最重要,学校不总强调嘛,遇见困难,我们要互帮互助,对吧?学姐你不用太在意啦!”

    “真的还是谢谢你,对了,医药费和车费是多少,我微信转给你。”

    张清晏连忙拒绝:

    “没事的,不用,没多少钱,不用还给我。”

    “这不行的,欠人什么都不能欠钱,你告诉我,用了多少钱?”

    “真不用啊学姐。”

    “不,必须还。”

    张清晏看我很态度坚决,却还是没告诉我用了多少钱,只是这样说:

    “哎,要不这样吧,学姐,你就当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来帮我就好。”

    “可……”

    “没什么可是的,现在都快到十二点了,很晚了,我先把你送回家。”

    张清晏一席话把我的嘴堵住了,拿起手机给他父亲打电话,我也不好插嘴。

    我知道,这次的人情欠大发了。

    后来我去医院找了好几次,都没看见那个给我缝针的医生,直至今天,我都不知道那次治疗费花了多少。

    我以各种形式悄悄还张清晏钱,最后那几百块钱都重新回到了我这里,有时夹在课本里,有时放在书包里,于是只好作罢,想着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多买些礼物给他,当做还人情。

    我和张清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还没注意到,一辆黑色小车就停在我们面前。

    “学姐,上车吧。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我把地址告诉了张清晏,他父亲一言不发地就把我送到了小区门口,道谢作别下车后,离新年还有五分钟。

    到了家,刚好十二点整,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张清晏发了一句话:

    学姐,新年快乐!!!

    后面还搭着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是一只胖胖的、傻傻笑着的橘猫。

    我也立马回了一句:

    你也一样,新年快乐。

    我把书包随处一扔,脱掉羽绒服,喘着气,转身瘫倒在沙发上,看着客厅不停闪烁的灯光,一时竟然感觉到了无边的孤独。

    隔了许久,终于缓过神,我从包里拿出小刀,洗干净血迹,仔细地观察着。

    身边从来没有人用过这把刀。

    那这刀,是谁的?

    花了几分钟思考无果后,我打开书包,收拾着书本,从一个草稿本里,掉出了什么东西。

    凑近一看,是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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