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之城（四）
众人得知黄伯凯的死讯时已经不像上午那样惊讶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章非群率先向沈桦发难：“小黄下午出门，我就看到你跟着他出去了。”
“我确实是找他谈了一点事情，不过不是我做的，我力量不如他，跟他之间也没有很高的信任度，很难做到毫发无伤地置他于死地。”沈桦解释。
“谁知道，也许你偷袭呢。”章非群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我觉得，章总似乎对我是有很多偏见的。”沈桦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调子。
“你一来什么事都发生了，一会儿奇怪的广播，一会儿接二连三的死人，我想没有偏见也难啊。我觉得在场的各位心里有疑虑的估计也不少。”
“我不否认你说的是部分的事实，不过时间的先后也不能完全就是关系上的因果，而因果之间又存在很多种可能。章总的推断很粗糙，对我而言并不公平，好歹要讲证据。”
“我是人证，我确实看到你下午跟在小黄身后出去了。”
“哦？是吗？我这里也有证据，而且比章总的证据更客观，关联性更大一些。”
章非群话茬接的停顿了一下，“什么证据？”
沈桦拿出了那只录音笔，给大家进行了播放。
“你找我做什么？”
“下午你出去，我看到那个沈桦悄悄跟着你出去了，你没有发现吗？”
“没有，我不知道她在后面。”
“她没有出来做什么吗？”
“章总，当年的那些事，你真的确保做得万无一失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跟你说什么了？”
“当年的事情我不是什么核心，不了解具体的，但是我也知道海悦的技术特别重要，最后国家都介入了。当初你真的都摆平了吗？”
“陆长明和姜若雯都死了，海悦也不存在了，现在只有长郡，再没摆平的也都摆平了。”
“那要是有人重新开始查当年的事情呢？”
“你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
“谁？谁在查当年的事？那个沈桦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我们被聚集到这里来不完全是巧合？是有人在查当年的事？”
“你是说沈桦？”
“她可能是国家的人，可能是国家在查这件事。”
“你害怕了？”
“如果是国家查，以脉矿技术的重要性，不可能查不清楚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见鬼的地方也是国家弄出来查事情的？”
“沈桦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却知道那么多当年的事情，她手里还有那个死了的法官的亲笔手书，如果不是国家力量的介入，她怎么做到这些的？”
“呵，你怕了？”
“我，我只想早点出去。”
“你透露了多少？”
“我什么也没说。”
“那之后也不要说，无论那个沈桦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他。”
“可，可我们该这么出去呢？竟然死人了，我不想再呆下去了，你能。。。。。”
然后就是一阵打斗声，重重坠地的声音，在地上挣扎扑腾的声音，然后没过多久，短暂的寂静。
“死了到地府不就出去了。”章非群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嘲笑。
章非群一个飞身就扑了过来想抢走那只录音笔，沈桦眼疾手快迅速将录音笔拿回手里，退到了众人身后。
“假的，都是假的。”
“说话要讲证据，章总。”
“什么证据，都是你编的证据，录音可以剪辑，可以剪辑！”
但是并没有在场的人相信他的话，章非群看情况不对，转身打算跑出别墅，却被赵嘉和金知焕拦住了。
赵嘉和金知焕找到绳子，将章非群五花大绑捆了起来，暂时关到了地下室里。
金知焕办完事情回来头一句就是：“沈桦，你真是国家的人吗？你查清楚我们就能出去吗？”
赵嘉也捂着嘴，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我确实是来这里执行任务的。一开始出于保密和方便的考虑，没有跟大家说，我想这也是广播里说我隐瞒事实，欺骗他人的原因。”沈桦用中指敲了敲桌面，“因此我觉得，广播里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这个地方的出现和各位的到来，跟国家没有关系，国家也在研究这里。因此，我不能保证在查清楚事情后各位都能出去。但是如果你们有人愿意相信我，可以来找我讲讲当年的事情。”
“另一方面我觉得，我确实比较特殊，不仅仅是章非群讲的那些。何法官的手书和那只录音笔都是突然出现在我那里，我事先并不知情。也许确实有人或者什么力量在冥冥中安排了这一切，只是目前我们无法得知。或许我们暂时生活在一个楚门的世界里。”
“什么是楚门的世界？”赵嘉问了一句。
“一部几十年以前的老电影。”
“我看过。”齐琪说，“我们这种岁数大的可能知道。”
“我是比较喜欢看老电影。”沈桦补充说道，“不过这不重要。”
“但是，桦桦，你什么时候被公家招安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律所工作得好好的吗。”
“这点我确实不能透露，因为在座的各位涉密等级都没有达到规定。”
齐琪不说话了，眉宇之间有些担忧。
“我还是希望大家主动来找我聊聊的。”在所有人各自回房间前，沈桦对大家说。
沈桦其实也不确定今天这一出对于她的调查推进是更有利还是更不利，很多时候她也只能顺着局势走。
反正，关键的时候，那个布局的人应该会及时出手。
没过多久，确实有人主动找到了沈桦，而且也没有非常出乎沈桦的意料。
是廖然和钱江。
他们找到沈桦，对于当年钱江的一些事情，自己也有一些想说的。沈桦可以录音，也可以笔录，有什么想问的，也都可以来问。
沈桦决定录音，兼用笔录。
她问了几个何康浩手书中提到的事实，钱江和廖然的回答并没有与何康浩的说法产生冲突，沈桦确认了他们的诚意，然后让他们继续补充自己提到的一些事实。
事实上，当年三位法官并没有真的有通常意义上的受贿行为——收受财物、资产、美色等。只不过启明星集团作为全国都数得上号的大型集团企业，又是本地龙头企业，日常政法关系就维护得相当不错，甚至在启明星集体法务部门和外部律师的配合下，办了不少典型案子，让三位法官的晋升之路顺畅了不少。而对于海悦长达三年的司法针对，虽然不常见，但是细究起来也不是什么过于罕见的事，特别是这样的事仅在一定范围内进行，大众并不清楚，他们没有能力、没有渠道、或许也没有意愿去搞清楚。
不过最为直接，最具决定性的因素，还是来自某位官员的指示。
廖然告诉沈桦那位官员的名字，沈桦有些惊讶，因为是一位职位相当高的官员，而且形象不错——当然是在落马之前。
“在整个事情里，章非群是那个全面协调调度的人，所以他应该也知道很多。”
这一点沈桦也有所判断。
但是能不能撬开章非群的嘴，沈桦并没有把握。
“你们想看一看何康浩留下的手书吗？”沈桦问。
两人都表示想看，于是沈桦拿出手书递给廖然。
廖然接过手书，展开，戴上眼镜仔细地看了一下，低声嘟囔了一句：“诶，是他写的。”
廖然看完后将手书递给钱江，钱江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完了。
“你们愿意也在这份手书上签字吗？”
廖然和钱江点了点头，分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和老钱，我们打算自己找路出去。”签完字后，廖然突然说。
沈桦将手书放好，转头不经意地问：“两位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他们都没有直接回答，钱江说：“沈桦，你能回答我们一个问题吗？”
“可以。”沈桦答应地干脆。
“小学时在少年宫，期末班级围棋比赛拿了冠军，老师让你在玉石棋子，檀木棋盘，手刊棋谱中选择，你选了哪项作为礼物？”
沈桦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的问题。
“我可以先问问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吗？”
“我们不能透露，但是答案对我们非常重要。”
“如果知道答案就能从这里出去，那你们应该带上所有人。”沈桦说。
廖然和钱江面露不虞：“那个人说，带上别人就出不去了。”
“那个人是谁？”
“我们没法描述，我们都不记得他的脸了，他应该就是创造这里的人。。”
“是玉石棋子。我很喜欢这幅棋子，跟齐阿姨的儿子对弈时用过好几次，齐阿姨应该有印象，她还特地问过我棋子是哪里买的。”沈桦继续说，“你们要是能出去，也在外面帮这里的人想想办法吧。”
廖然和钱江感谢了沈桦，然后就离开了。
真有意思，沈桦心想，创造这里的人，竟然会问如此具体的细节，而且是看上去几乎和这一切毫无关联的细节。
他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是确实有关系还是。。。。。。。他只是觉得好玩？
沈桦看向窗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天似乎暗得更快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章非群率先向沈桦发难：“小黄下午出门，我就看到你跟着他出去了。”
“我确实是找他谈了一点事情，不过不是我做的，我力量不如他，跟他之间也没有很高的信任度，很难做到毫发无伤地置他于死地。”沈桦解释。
“谁知道，也许你偷袭呢。”章非群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我觉得，章总似乎对我是有很多偏见的。”沈桦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调子。
“你一来什么事都发生了，一会儿奇怪的广播，一会儿接二连三的死人，我想没有偏见也难啊。我觉得在场的各位心里有疑虑的估计也不少。”
“我不否认你说的是部分的事实，不过时间的先后也不能完全就是关系上的因果，而因果之间又存在很多种可能。章总的推断很粗糙，对我而言并不公平，好歹要讲证据。”
“我是人证，我确实看到你下午跟在小黄身后出去了。”
“哦？是吗？我这里也有证据，而且比章总的证据更客观，关联性更大一些。”
章非群话茬接的停顿了一下，“什么证据？”
沈桦拿出了那只录音笔，给大家进行了播放。
“你找我做什么？”
“下午你出去，我看到那个沈桦悄悄跟着你出去了，你没有发现吗？”
“没有，我不知道她在后面。”
“她没有出来做什么吗？”
“章总，当年的那些事，你真的确保做得万无一失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跟你说什么了？”
“当年的事情我不是什么核心，不了解具体的，但是我也知道海悦的技术特别重要，最后国家都介入了。当初你真的都摆平了吗？”
“陆长明和姜若雯都死了，海悦也不存在了，现在只有长郡，再没摆平的也都摆平了。”
“那要是有人重新开始查当年的事情呢？”
“你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
“谁？谁在查当年的事？那个沈桦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我们被聚集到这里来不完全是巧合？是有人在查当年的事？”
“你是说沈桦？”
“她可能是国家的人，可能是国家在查这件事。”
“你害怕了？”
“如果是国家查，以脉矿技术的重要性，不可能查不清楚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见鬼的地方也是国家弄出来查事情的？”
“沈桦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却知道那么多当年的事情，她手里还有那个死了的法官的亲笔手书，如果不是国家力量的介入，她怎么做到这些的？”
“呵，你怕了？”
“我，我只想早点出去。”
“你透露了多少？”
“我什么也没说。”
“那之后也不要说，无论那个沈桦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他。”
“可，可我们该这么出去呢？竟然死人了，我不想再呆下去了，你能。。。。。”
然后就是一阵打斗声，重重坠地的声音，在地上挣扎扑腾的声音，然后没过多久，短暂的寂静。
“死了到地府不就出去了。”章非群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嘲笑。
章非群一个飞身就扑了过来想抢走那只录音笔，沈桦眼疾手快迅速将录音笔拿回手里，退到了众人身后。
“假的，都是假的。”
“说话要讲证据，章总。”
“什么证据，都是你编的证据，录音可以剪辑，可以剪辑！”
但是并没有在场的人相信他的话，章非群看情况不对，转身打算跑出别墅，却被赵嘉和金知焕拦住了。
赵嘉和金知焕找到绳子，将章非群五花大绑捆了起来，暂时关到了地下室里。
金知焕办完事情回来头一句就是：“沈桦，你真是国家的人吗？你查清楚我们就能出去吗？”
赵嘉也捂着嘴，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我确实是来这里执行任务的。一开始出于保密和方便的考虑，没有跟大家说，我想这也是广播里说我隐瞒事实，欺骗他人的原因。”沈桦用中指敲了敲桌面，“因此我觉得，广播里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这个地方的出现和各位的到来，跟国家没有关系，国家也在研究这里。因此，我不能保证在查清楚事情后各位都能出去。但是如果你们有人愿意相信我，可以来找我讲讲当年的事情。”
“另一方面我觉得，我确实比较特殊，不仅仅是章非群讲的那些。何法官的手书和那只录音笔都是突然出现在我那里，我事先并不知情。也许确实有人或者什么力量在冥冥中安排了这一切，只是目前我们无法得知。或许我们暂时生活在一个楚门的世界里。”
“什么是楚门的世界？”赵嘉问了一句。
“一部几十年以前的老电影。”
“我看过。”齐琪说，“我们这种岁数大的可能知道。”
“我是比较喜欢看老电影。”沈桦补充说道，“不过这不重要。”
“但是，桦桦，你什么时候被公家招安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律所工作得好好的吗。”
“这点我确实不能透露，因为在座的各位涉密等级都没有达到规定。”
齐琪不说话了，眉宇之间有些担忧。
“我还是希望大家主动来找我聊聊的。”在所有人各自回房间前，沈桦对大家说。
沈桦其实也不确定今天这一出对于她的调查推进是更有利还是更不利，很多时候她也只能顺着局势走。
反正，关键的时候，那个布局的人应该会及时出手。
没过多久，确实有人主动找到了沈桦，而且也没有非常出乎沈桦的意料。
是廖然和钱江。
他们找到沈桦，对于当年钱江的一些事情，自己也有一些想说的。沈桦可以录音，也可以笔录，有什么想问的，也都可以来问。
沈桦决定录音，兼用笔录。
她问了几个何康浩手书中提到的事实，钱江和廖然的回答并没有与何康浩的说法产生冲突，沈桦确认了他们的诚意，然后让他们继续补充自己提到的一些事实。
事实上，当年三位法官并没有真的有通常意义上的受贿行为——收受财物、资产、美色等。只不过启明星集团作为全国都数得上号的大型集团企业，又是本地龙头企业，日常政法关系就维护得相当不错，甚至在启明星集体法务部门和外部律师的配合下，办了不少典型案子，让三位法官的晋升之路顺畅了不少。而对于海悦长达三年的司法针对，虽然不常见，但是细究起来也不是什么过于罕见的事，特别是这样的事仅在一定范围内进行，大众并不清楚，他们没有能力、没有渠道、或许也没有意愿去搞清楚。
不过最为直接，最具决定性的因素，还是来自某位官员的指示。
廖然告诉沈桦那位官员的名字，沈桦有些惊讶，因为是一位职位相当高的官员，而且形象不错——当然是在落马之前。
“在整个事情里，章非群是那个全面协调调度的人，所以他应该也知道很多。”
这一点沈桦也有所判断。
但是能不能撬开章非群的嘴，沈桦并没有把握。
“你们想看一看何康浩留下的手书吗？”沈桦问。
两人都表示想看，于是沈桦拿出手书递给廖然。
廖然接过手书，展开，戴上眼镜仔细地看了一下，低声嘟囔了一句：“诶，是他写的。”
廖然看完后将手书递给钱江，钱江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完了。
“你们愿意也在这份手书上签字吗？”
廖然和钱江点了点头，分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和老钱，我们打算自己找路出去。”签完字后，廖然突然说。
沈桦将手书放好，转头不经意地问：“两位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他们都没有直接回答，钱江说：“沈桦，你能回答我们一个问题吗？”
“可以。”沈桦答应地干脆。
“小学时在少年宫，期末班级围棋比赛拿了冠军，老师让你在玉石棋子，檀木棋盘，手刊棋谱中选择，你选了哪项作为礼物？”
沈桦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的问题。
“我可以先问问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吗？”
“我们不能透露，但是答案对我们非常重要。”
“如果知道答案就能从这里出去，那你们应该带上所有人。”沈桦说。
廖然和钱江面露不虞：“那个人说，带上别人就出不去了。”
“那个人是谁？”
“我们没法描述，我们都不记得他的脸了，他应该就是创造这里的人。。”
“是玉石棋子。我很喜欢这幅棋子，跟齐阿姨的儿子对弈时用过好几次，齐阿姨应该有印象，她还特地问过我棋子是哪里买的。”沈桦继续说，“你们要是能出去，也在外面帮这里的人想想办法吧。”
廖然和钱江感谢了沈桦，然后就离开了。
真有意思，沈桦心想，创造这里的人，竟然会问如此具体的细节，而且是看上去几乎和这一切毫无关联的细节。
他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是确实有关系还是。。。。。。。他只是觉得好玩？
沈桦看向窗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天似乎暗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