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纷飞（三）
逼仄狭长的小巷里，夜鸦从密匝交错的树枝上俯冲下来，冲向角落中阴影传来的细微动静，企图从此翻出一两个潜藏的老鼠当作口粮。
只可惜，这次行动注定是白费力气，甚至断送性命。
男人从藏身的角落走出，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利落地甩出短刀，化开空气阻力对乌鸦的保护，直入对方最柔软的腹部。
漆黑的躯体在半空中吃力地扑腾两下，还是直愣愣地垂直落下，再没发出什么动静。
刚亲手葬送一个生灵的男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如此随意地杀害，亦或是他清楚就算不清理现场也不会出事，连短刀都懒地拿走，直接离开这个无人注意的地方，只留尸体被其他闻味而来的乌鸦处理掉。
他熟练地穿梭在小巷中，恰似常客，经常到访这些弯弯绕绕的小道，最终直达天守阁附近，奔向九条屋敷。
门口的卫兵见到他，纷纷退让到两边，为他让路。
九条孝行坐在书房，手边的茶杯似乎才到上水，还散发着热汽与白雾。
“回来了。”他看向推门走入的男人，“货是哪里来的，谁给的，都查清楚了吗？”
“都查清楚了。”男人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恭恭敬敬地递过去，九条孝行单手接过，浏览名单上的名字和他们的商队。
“飞云商会？”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依旧微微有几分不可相信，“神里家以前从未和飞云商会有什么直接合作，这次是怎么搭上线的。”
九条当然惊讶，他和柊家那个老狐狸不会在祭典上直接弄乱子，那样不仅会影响稻妻治安，传出去更是丢脸。两人想给神里绫人添乱，只能从货源出手。
他们早就吩咐过那些以往进货的商贩，要提高报价，这样神里家要么就是自掏腰包来填补，要么就是数量不足。前者能自伤他们的元气，方便后面计划实行，后者更好，下次直接在天守阁参他们一本。
谁想神里绫人找了飞云商会那帮人，隶属于璃月大家的商会，稻妻的势力伸不过去的地方，破了这原本的局。
“这个还查不清楚，属下只查到神里绫人过去便直接与苏商人谈合作的事了，而提前定地方的人是他们的家政管托马。是谁约的苏先生，没有线索。”男人自知失职，单膝跪地，“属下也询问了跟随神里家的暗卫，可他们连托马是何时去离岛都不知晓，其中一定有问题。”
“呼，连个人都跟不清楚，上次柊家老头那也是的，人都到眼前了也没追上，还折损了两个有神之眼的护卫。难道神里家有什么高人相助？”
他越想这个猜测就越发肯定，一切说不通的地方好似都能连上。
“难道是八重宫司的人？还是神里家自己培养的暗卫，但为何从前都没有过消息。”
有线索，但也仅此了。
九条孝行第一次觉得有危机感，从前觉得不过翻手就能拿下的神里家也因为这个高人而多了几分威胁。
“你。”他回头对还跪在地上的男人命令道：“盯牢神里家的一举一动，务必要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
“是，大人。”
“这份单子明天一早交给苏先生。还有这份文件，现在给竹口家主，他知道该怎么做。”
大雪纷飞，就算是狂欢，也到了所有人基本都休息的时间，神里屋敷书房的灯却依旧亮着。
尚领命出任务，也刚好碰上了与巴巴托斯分别从而姗姗来迟的人。
“万倾小…唔…”招呼还没打完就被拖进走廊，力气大到尚根本反应不过来。
“外面有人，先不要动，神里绫人在书房？”
万倾本是按照往常的路线避开那些暗卫，面前却忽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动静。
声音过于微弱，一是不属于平日监视人的实力，二是出现在一个新地点。
她的警惕心一下子提高不少，当下更加小心地绕路走，一进去就看到尚要出门办事。
尚点点头，心里的石头也一下子就提高几分。
两人推开了书房门走进去。
“怎么回…来了。”神里绫人还在整理手中的文件，散在木桌上到处都是，听到推门声只想着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抬头却是万倾的身影占据了绝大视线。
“外面来了个新监视的，祭典出什么事了吗？”她今天不在现场也不知道什么具体消息，只知道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才是最大的事。”神里绫人很快就转过来，“他们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却还是成功，自然要复盘。”
他站起身又把一份档案递给尚，“把这个先拿给弥月。”
“最大的问题就出在飞云商会的合作上。”万倾顺着他的思路搭上线，“那看来他是在蹲我。”
“十有八九，但我猜不论是哪家的人，都不知道帮我和苏先生搭线的人就是你。”
“不过是碰巧得知苏先生在离岛。”知道问题出在这里，她反而放松下来，坐到神里绫人对面的蒲团上，“还是得让尚他们小心些，新来的人实力不简单。”
“放心吧万倾小姐。”给弥月递完资料折返的尚刚好听到这句嘱咐，“家主大人的任务，必然不出纰漏地办好。”
“就你嘴贫。”神里绫人笑着赶他走，“赶紧把文件送到竹口家，注意避开外面的人。”
“是，家主大人。”尚收起难得的打趣，迅速离开，房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今天玩的开心吗？”神里绫人问到，“这次活动有不少铺子都下场了。”
“开心，万叶也开心。”万倾拿出张单子放他桌上，“让托马试试看这张配方，肯定会喜欢的。”
“出去玩还想着给我带礼物。”神里绫人挑挑眉，“早上再给他，我也有东西给你。”
礼盒是经典的白椿花样式，万倾脑海里一瞬间想过许多常规的礼物，但神里绫人却送了她一双护腕。
通体白色，以枫红色线条为边，简约自然。比起护腕，称它为加长版的半截露指手套会更适合。
“怎么想到送我这个。”她试着穿戴一下，不仅大小合适，支撑性也是极强，“我之前连买这个的心思都未曾想过。”
神里绫人一向洞察人心，他人可能多看了一秒的东西他也能借此判断对方是否心仪此物，万倾自己之前可并没有这种值得他推敲的行为。
“想着你总归需要，送礼不需要提前告知，只要合适就好。”他看向她手上合适的尺寸，“我想这个礼物能帮到你就行。”
神里绫人说完后便低头不语，他给自己倒杯茶，热汽上升，烟雾模糊了双眼，掩盖了思绪。
送礼物都要有个道理，还有一个起因。
他见识过万倾是如何与人对决博弈，她也算是用刀的好手，而身为神里流太刀术传人的他自然也能看出点门道。
但仍被其中不要命的打法而感到心惊。
男女之间本就有力量差异，所以女子学武常用的也有借力打力的技巧。但万倾几乎不这样，倒不是说这样做的错，但如果每次都是硬碰硬，刀也只是一个传递力量的媒介，对打的过程中伤害最大的终究是手腕。
于是才有了这双护腕的来源。
丝科克曾说过她不适合用刀。
万倾感受贴在手腕处的布料，难得回忆起在深渊的过去。
那时师傅就说自己继续这样对手腕伤害极大，但当时只追求更多力量的她如何听的进去，现在亦是如此。
“谢谢。”她关上盒子递回去，“很适合，我很喜欢。”
心中的湖骤然翻起几层波澜，迅速向外扩散。
“呼…”神里绫人接过空礼盒，“喜欢就好，”
“刚刚看你有给竹口家主的资料，你确定他会照做？”
“还是不放心？”
“嗯…”
“他也只是为了家族未来，如果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已经彻底黑暗，另外一条虽然有迷雾，但迷雾后有光的影子。对他这种谨慎又大胆的人来说，会选哪一条已经是性格注定的了。”
“万一他想卖掉你再换一次机会，这可是摆在他面前的第三条路。”
“呵。”神里绫人将竹口峰的照片缓缓推过去，“就看竹口家的继承人，和九条家的机会相比，哪一个更重要了。”
…
“不！不行！你们这是犯法的！神里绫人不能这样！”
竹口家内，族长正瘫坐地上，面部剧烈抖动，手上拿着一张纸，从背后依稀能看见几个笔画颤抖的字，颜色貌似是暗红色的。
“没有行不行的余地，竹口家主。”尚将剑抬在他的眼前，“家主大人给了竹口峰先生两个未来。”
“要么是死，要么是活。”刀剑离对方的喉咙更近几分，尚确定只要他想，这位小家主现在就能毙命，自己现在在对方眼里也算个魔鬼了，“而现在，这个选择权在竹口家主您的手上。”
“请尽快做个决定吧，毕竟给您的思考时间已经够长。时间也不早了，明天一早，您还需要见九条家主呢。”
只可惜，这次行动注定是白费力气，甚至断送性命。
男人从藏身的角落走出，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利落地甩出短刀，化开空气阻力对乌鸦的保护，直入对方最柔软的腹部。
漆黑的躯体在半空中吃力地扑腾两下，还是直愣愣地垂直落下，再没发出什么动静。
刚亲手葬送一个生灵的男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如此随意地杀害，亦或是他清楚就算不清理现场也不会出事，连短刀都懒地拿走，直接离开这个无人注意的地方，只留尸体被其他闻味而来的乌鸦处理掉。
他熟练地穿梭在小巷中，恰似常客，经常到访这些弯弯绕绕的小道，最终直达天守阁附近，奔向九条屋敷。
门口的卫兵见到他，纷纷退让到两边，为他让路。
九条孝行坐在书房，手边的茶杯似乎才到上水，还散发着热汽与白雾。
“回来了。”他看向推门走入的男人，“货是哪里来的，谁给的，都查清楚了吗？”
“都查清楚了。”男人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恭恭敬敬地递过去，九条孝行单手接过，浏览名单上的名字和他们的商队。
“飞云商会？”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依旧微微有几分不可相信，“神里家以前从未和飞云商会有什么直接合作，这次是怎么搭上线的。”
九条当然惊讶，他和柊家那个老狐狸不会在祭典上直接弄乱子，那样不仅会影响稻妻治安，传出去更是丢脸。两人想给神里绫人添乱，只能从货源出手。
他们早就吩咐过那些以往进货的商贩，要提高报价，这样神里家要么就是自掏腰包来填补，要么就是数量不足。前者能自伤他们的元气，方便后面计划实行，后者更好，下次直接在天守阁参他们一本。
谁想神里绫人找了飞云商会那帮人，隶属于璃月大家的商会，稻妻的势力伸不过去的地方，破了这原本的局。
“这个还查不清楚，属下只查到神里绫人过去便直接与苏商人谈合作的事了，而提前定地方的人是他们的家政管托马。是谁约的苏先生，没有线索。”男人自知失职，单膝跪地，“属下也询问了跟随神里家的暗卫，可他们连托马是何时去离岛都不知晓，其中一定有问题。”
“呼，连个人都跟不清楚，上次柊家老头那也是的，人都到眼前了也没追上，还折损了两个有神之眼的护卫。难道神里家有什么高人相助？”
他越想这个猜测就越发肯定，一切说不通的地方好似都能连上。
“难道是八重宫司的人？还是神里家自己培养的暗卫，但为何从前都没有过消息。”
有线索，但也仅此了。
九条孝行第一次觉得有危机感，从前觉得不过翻手就能拿下的神里家也因为这个高人而多了几分威胁。
“你。”他回头对还跪在地上的男人命令道：“盯牢神里家的一举一动，务必要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
“是，大人。”
“这份单子明天一早交给苏先生。还有这份文件，现在给竹口家主，他知道该怎么做。”
大雪纷飞，就算是狂欢，也到了所有人基本都休息的时间，神里屋敷书房的灯却依旧亮着。
尚领命出任务，也刚好碰上了与巴巴托斯分别从而姗姗来迟的人。
“万倾小…唔…”招呼还没打完就被拖进走廊，力气大到尚根本反应不过来。
“外面有人，先不要动，神里绫人在书房？”
万倾本是按照往常的路线避开那些暗卫，面前却忽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动静。
声音过于微弱，一是不属于平日监视人的实力，二是出现在一个新地点。
她的警惕心一下子提高不少，当下更加小心地绕路走，一进去就看到尚要出门办事。
尚点点头，心里的石头也一下子就提高几分。
两人推开了书房门走进去。
“怎么回…来了。”神里绫人还在整理手中的文件，散在木桌上到处都是，听到推门声只想着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抬头却是万倾的身影占据了绝大视线。
“外面来了个新监视的，祭典出什么事了吗？”她今天不在现场也不知道什么具体消息，只知道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才是最大的事。”神里绫人很快就转过来，“他们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却还是成功，自然要复盘。”
他站起身又把一份档案递给尚，“把这个先拿给弥月。”
“最大的问题就出在飞云商会的合作上。”万倾顺着他的思路搭上线，“那看来他是在蹲我。”
“十有八九，但我猜不论是哪家的人，都不知道帮我和苏先生搭线的人就是你。”
“不过是碰巧得知苏先生在离岛。”知道问题出在这里，她反而放松下来，坐到神里绫人对面的蒲团上，“还是得让尚他们小心些，新来的人实力不简单。”
“放心吧万倾小姐。”给弥月递完资料折返的尚刚好听到这句嘱咐，“家主大人的任务，必然不出纰漏地办好。”
“就你嘴贫。”神里绫人笑着赶他走，“赶紧把文件送到竹口家，注意避开外面的人。”
“是，家主大人。”尚收起难得的打趣，迅速离开，房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今天玩的开心吗？”神里绫人问到，“这次活动有不少铺子都下场了。”
“开心，万叶也开心。”万倾拿出张单子放他桌上，“让托马试试看这张配方，肯定会喜欢的。”
“出去玩还想着给我带礼物。”神里绫人挑挑眉，“早上再给他，我也有东西给你。”
礼盒是经典的白椿花样式，万倾脑海里一瞬间想过许多常规的礼物，但神里绫人却送了她一双护腕。
通体白色，以枫红色线条为边，简约自然。比起护腕，称它为加长版的半截露指手套会更适合。
“怎么想到送我这个。”她试着穿戴一下，不仅大小合适，支撑性也是极强，“我之前连买这个的心思都未曾想过。”
神里绫人一向洞察人心，他人可能多看了一秒的东西他也能借此判断对方是否心仪此物，万倾自己之前可并没有这种值得他推敲的行为。
“想着你总归需要，送礼不需要提前告知，只要合适就好。”他看向她手上合适的尺寸，“我想这个礼物能帮到你就行。”
神里绫人说完后便低头不语，他给自己倒杯茶，热汽上升，烟雾模糊了双眼，掩盖了思绪。
送礼物都要有个道理，还有一个起因。
他见识过万倾是如何与人对决博弈，她也算是用刀的好手，而身为神里流太刀术传人的他自然也能看出点门道。
但仍被其中不要命的打法而感到心惊。
男女之间本就有力量差异，所以女子学武常用的也有借力打力的技巧。但万倾几乎不这样，倒不是说这样做的错，但如果每次都是硬碰硬，刀也只是一个传递力量的媒介，对打的过程中伤害最大的终究是手腕。
于是才有了这双护腕的来源。
丝科克曾说过她不适合用刀。
万倾感受贴在手腕处的布料，难得回忆起在深渊的过去。
那时师傅就说自己继续这样对手腕伤害极大，但当时只追求更多力量的她如何听的进去，现在亦是如此。
“谢谢。”她关上盒子递回去，“很适合，我很喜欢。”
心中的湖骤然翻起几层波澜，迅速向外扩散。
“呼…”神里绫人接过空礼盒，“喜欢就好，”
“刚刚看你有给竹口家主的资料，你确定他会照做？”
“还是不放心？”
“嗯…”
“他也只是为了家族未来，如果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已经彻底黑暗，另外一条虽然有迷雾，但迷雾后有光的影子。对他这种谨慎又大胆的人来说，会选哪一条已经是性格注定的了。”
“万一他想卖掉你再换一次机会，这可是摆在他面前的第三条路。”
“呵。”神里绫人将竹口峰的照片缓缓推过去，“就看竹口家的继承人，和九条家的机会相比，哪一个更重要了。”
…
“不！不行！你们这是犯法的！神里绫人不能这样！”
竹口家内，族长正瘫坐地上，面部剧烈抖动，手上拿着一张纸，从背后依稀能看见几个笔画颤抖的字，颜色貌似是暗红色的。
“没有行不行的余地，竹口家主。”尚将剑抬在他的眼前，“家主大人给了竹口峰先生两个未来。”
“要么是死，要么是活。”刀剑离对方的喉咙更近几分，尚确定只要他想，这位小家主现在就能毙命，自己现在在对方眼里也算个魔鬼了，“而现在，这个选择权在竹口家主您的手上。”
“请尽快做个决定吧，毕竟给您的思考时间已经够长。时间也不早了，明天一早，您还需要见九条家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