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聿靠坐在床头,把那张合影放大来看,刚运动完的缘故,池忞流了些汗,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

    她没笑,穿运动装也是生人勿近的气场,但梁聿知道,那不过是层伪装,像蚌类都长着坚硬的外壳,实际内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思念上头,了无睡意,干脆到隔壁骚扰别人。苏一衡趿拉着拖鞋来开门:“聿哥,这么晚还来找我复盘?”

    两人日程大差不差,下榻在同一家酒店,明天没有比赛,苏一衡计划去购物,他比梁聿小一岁多,还处在对潮流时尚比较追捧的年纪。

    “找你聊会天。”梁聿不请自入,绕过堆满杂物乱七八糟的沙发,大咧咧躺到床上。

    早先在省队他俩做过室友,苏一衡虽不比梁聿大富大贵,也是娇生惯养的,那时年纪小,想家要跟哥哥挤一张床才能睡得着。

    苏一衡关上门,非常自然地倒在他旁边。

    大床上躺两个180+的男生,明显空间不富余,苏一衡想起件事,忍不住乐出声:“别聊太久,免得网上又传咱俩绯闻。”

    网球男单两大种子选手,师出同门,一个酷拽一个乖萌,不怪粉圈腐女狂磕他俩CP。

    梁聿抬脚踹他屁股:“传个锤子,我有意中人。”

    这么多年真没听他说过喜欢谁,倒有很多女生倒贴,他就跟块臭石头似的,理都不理。

    苏一衡侧身面对着梁聿:“谁呀?说说呗。你知道我嘴巴严,保准不会泄密。”

    梁聿粗略叙述了与池忞相识的经过,当然,没隐瞒她是老爷子安排给他三叔的对象。

    听完苏一衡只说了两个字:佩服。

    “我没喜欢过姐姐,给不了你什么建议,不过我觉得吧,谈恋爱还是得找跟自己有共同语言的,你俩职业相差太远了。”

    梁聿不认同:“我又不会打一辈子网球。”

    赛场外,苏一衡就是个单纯愚蠢的大男孩,感情经历如白纸一张。

    他以为梁聿一时抽风,倾诉完就过去了,谁知没消停几秒又冲他招手:“坐起来,给你瞧瞧她送我的玉坠。”

    这家伙平日开豪车、戴名表,衣服要么定制要么一线大牌,从未当回事儿,得个玉坠居然巴巴地炫耀,属实稀奇。

    苏一衡凑过去,直呼:“也太幼稚了吧?”

    梁聿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她亲手做的,我戴着它,打比赛如有神助。”

    “你中毒不浅,”苏一衡掩嘴打个哈欠,委婉送客:“哥,我有点困,要不你找卫老师去?他才是专业的。”

    卫老师是梁聿御用心理咨询师,专业归专业,但他认为应该公私分明,“你不是想要我那只球王亲笔签名的球拍?陪我聊天,送你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苏一衡以为自己幻听:“当真?可不许反悔啊!”

    梁聿嫌他没见过世面,“拉个勾你才信?”

    苏一衡笑说不用,想着干聊不是待客之道,下床取来零食饮料,“早这样我不就不困了。”

    不就是听些肉麻话,咬咬牙就过去了,可事实证明,他低估了怀春少男的毅力。

    明明才认识没多久,那丁点事翻来覆去地讲,每次都能发散出不同的臆想。

    最后苏一衡忍无可忍:“哥,球拍我不要了,你回去吧。”

    梁聿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问:“怎么,你也觉得我和她没希望?”

    苏一衡想快点把他诳走,顺着话头说:“我要是那位姐姐,肯定也选你三叔。”

    “为什么?”

    “女生不都喜欢比自己成熟的,可以让自己依靠。你三叔和姐姐年纪相当,还做着生意,比你有钱。”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梁聿陷入沉思,若说三叔哪点强过他,确实只有财富值这一条。

    但他也不是不能赚,懒得麻烦而已。

    次日苏一衡睡到自然醒,发现梁聿还在旁边,昨晚被他拉着说太多话,不知几时入眠,反正不会太早就是了。

    不禁心有余悸,陷入爱情的男生真可怕。

    细微的响动惊醒梁聿,他睁开眼,发现苏一衡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干嘛这样看我?”

    “记不记得以前刘教练怕我们早恋,吓唬我们说谈恋爱心会散,影响比赛成绩?”

    苏弟弟意气风发:“我突然想到,现在正是赶超你的绝佳时机!”

    梁聿抬手把他摁回枕头上,“想得美。”

    他想起网上一句恶搞,送给苏一衡:“朕一日不死,尔等终为皇子。”

    池忞没料到打网球的后劲那么大,好几天她右臂的酸痛感都消不掉。

    洛骁知道了还笑话她,“一周练一次,练完疼六天,你这不叫健身应该叫遭罪啊。”

    池忞不客气道:“还不是你害的,我本来也不想学。”

    “那这周日还去不去?”

    练一次就打退堂鼓,对不起林教练不说,也不是她的风格。她做事情要么不开始,起了头绝不会轻易放弃。

    “当然要去。”

    洛骁赞道:“这才对,回头我也跟林教练说说,让她给你减少些运动量。”

    一点小累,没到影响工作的程度,池忞道她吃得消。到周日再上球场,果然没第一次感觉那么辛苦,林娴领着他们热完身,回顾上节课的内容,开始教基础的接发球动作。

    为逼迫自己练球,池忞买了蛮贵的网球服和运动鞋,想着有了投入,退出时会掂量下得失。

    临近结束,林娴照例在群里打卡,这回不拍照,改录视频,每人尝试打三球。

    网球号称最难入门的挥拍类运动,林娴当然不指望初学者两节课就有所领悟,她抛球给他们打,动作挑不出太大毛病,球能过网且落到对面不出界就算符合要求。

    洛骁上手很快,完美完成三球。轮到池忞,尽管她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那颗小球上,却还有一拍没过网。

    洛骁怕她受打击,问林娴能不能重录,林娴笑笑:“有失误才有进步空间呀,我视频打卡也是为了让你们日后有个对比,知道汗没白流。”

    梁聿这天很晚才回酒店,点开群里的视频,先被池忞略显笨拙的动作逗笑,待仔细一瞧,才发现她穿了条白色短款网球裙,白嫩笔直的长腿露在外面。

    平日里她穿衣风格偏保守,以凸显气质的服装为主,裙子长度都在膝盖以下,露腿是头一遭。

    梁聿暗自庆幸推荐林娴当他们教练,要是个男教练,他估计会吃醋。

    他在群里@洛骁,夸洛哥打得不错,又@池忞,说引拍做的不到位,腰部力量没太用上,让林娴多帮她纠正动作。

    啰嗦一大堆,心里话反不敢说出口。

    他想的是,加州怎么离岚城那么远,好想快些见到她。

    从冠军网球场出来池忞就没看手机,洛骁说约了秦夏,中午三人一起吃午饭。

    他没提前告知,池忞在球馆洗完澡也没带化妆品,素面朝天地就来了。

    早先她设想与秦夏见面的情形,势必得精心装扮,眼下没办法,只能破罐子破摔。

    等在餐厅碰面,池忞发觉被洛骁骗了。哪有什么假小子,分明是个留着长发、五官精致、穿着时尚的大美女。

    二十余年的交情,她表情稍有变化,他立马猜出她心中所想,侧身小声嘀咕:“别光看表面,深入了解下就知道我所言非虚。”

    秦夏热情地打招呼:“你好,我叫秦夏,秦始皇的秦,夏侯惇的夏。”

    洛骁打趣:“好像你跟他俩是亲戚似的。这位是池老师,我老板。”

    池忞忙说:“别听他瞎讲,我不是什么老板,你叫我池忞就好。”

    秦夏毕业后应聘进一家外企,前不久公司有个升职机会,但需接受外派。依她父母的意思,女孩子宁愿不升职也没必要背井离乡。

    可秦夏不想放弃,她快三十岁,正是职场晋升关键期,再混几年后辈都要当她领导了。

    经过一番艰难的抗争,如愿来到岚城,惊喜的是,洛骁居然也在。

    落座后他们聊起大学同学,正好池忞练球累了,坐旁边安静饮茶,将两人的交谈一字不落听了进去。

    洛骁名校投资学专业毕业,如今班里不少人已年薪过百万。

    相比之下,他属于发展得不那么好的。池忞难免失落,是她拖累了洛骁。

    就算在金钱方面尽力弥补,工作室终归是座小庙,满足不了男人对权力和地位的需求。

    见她默不作声,秦夏体贴地转移话题:“来岚城这么久我还没机会到景点逛逛,你们平时都到哪儿玩?”

    洛骁接茬:“她是宅女,周末恨不得两天不出门,你来了正好常约她出去走走。”

    秦夏问池忞:“不会嫌我烦吧?”

    “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

    “那太好了,听说北方秋天很短,我这趟没带几件冬衣,过几天咱们一起去逛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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