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③
京都，帝宫，武安门。燕煦一手摁着太阳穴，低声骂道:
“你是不是吃屎迷了眼。”
“争风吃醋，也不先调查清楚么？”
“半夜三更，化妆成暗卫，带着安逸和庄荣，夜闯客栈，打街骂巷，生事扰民，不仅打伤了歌布的流云公主，还激起了歌布客商的民愤！”
“燕暻，天子脚下，你眼里还有没有君父王法？简直胆大包天！无法无天！退一万步，你这么做，想过九姑娘么？”
“你是想要九姑娘的命么？”
燕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这么做，对得起父王母后么？对得起赫连大将军么？”
“你以为，你去辽东走一趟，立了大功，就了不起了？不需要赫连家这张护身符了？就能反悔，毁掉婚约了？”
“你这是忘恩负义！”
燕暻跪在地上，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本王问你，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弟闹市伤人，激起民愤是事实；重伤歌布使团和客商的信任，影响燕歌互市大业，也是事实。”
“都是臣弟，恃宠而骄，咎由自取，目无王法，罪有应得。”
“此事，无论，陛下和歌布使团想怎么处置，臣弟甘愿受罚。”
“本王不听你这些冠冕堂皇的鬼话，吾就问你，你和赫连九姑娘的婚事呢？你想怎么办？”
“她想当寡妇，臣弟成全不了，但取消婚约，还她自由身，臣弟还能做主。”
“你！”
“你说得这是人话么？！”
“王兄！”
“赫连烨今天说的话，您不是没听到，怹那是请罪么？”
“怹就差用指头，戳着臣弟脊梁骨，说臣弟是个轻诺不果，风流成性，鸡肠鼠腹，忘恩负义的跳梁小丑，配不上怹的宝贝孙女。”
燕暻扶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女扮男装，招摇过市，辱德败行的是她！”
“我行我素，目无法纪，闹市追逐的也是她！”
“难道，她那个时候，就知道，拓跋流云是歌布公主了么？”
燕暻突然苦笑起来。
“罢了罢了。都这个关口了，再纠结这些，没意思。千错万错，都是吾一个人的错。”
燕暻合十双手，朝燕煦拜了一下。
“王兄，您把吾锁了，扔内狱里罢。”
“要是苦肉计有用，本王早把你五花大绑，拖出去游街了。”
燕煦长长叹了一声。
“流云公主虽然是女儿，却不是一个矫揉造作，无理取闹之人。既然，她先去王府找了本王，而不是歌布使团。”
“当天夜里，也只是趁乱溜走，没有再接触或煽动任何人，可见，她的本意，也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一切，待本王见过她，再说罢。”
“至于……”
燕煦顿了顿。
“你和九姑娘的婚约，吾做不了主，可，你要真不喜欢她，不愿娶她，不如，趁这个机会，悔了罢。”
“由太子出面，请陛下恩准，认她做个女儿，封个县主。等过几年，舆论平息了，为她再择个良人，赐婚罢。”
“好。”
燕煦无奈地点点头。
“行了。那，本王先回去看看。你……”
“你去看看母后罢。”
“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臣弟再去华阳宫请安。”
“也好。”
“臣弟恭送二王兄。”
燕煦气极反笑，朝燕暻屁股就是一脚。
“滚蛋。”
京都，懿亲王府（北威王），正厅。拓跋流云端端坐在主位，闭目养神。赫连小小，则一直拘谨的低着头。
脸色清白，显然吓得不轻。
“流云公主，来京都，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阿？”
“我哪敢劳动北威王大驾。”
流云哈哈笑着站起来，一抱拳。
“好久不见阿，北威王。”
“懿亲王万安，臣……”
不等‘女’字说出来，燕煦立刻打断她。
“赫连优是罢。”
“免礼，坐罢。喝茶。”
赫连小小赶紧又是一福，恭敬道:
“多，多谢懿亲王赐茶。”
已知她官眷贵女，暻王未婚妻的身份，燕煦刻意背对着，不看赫连小小。
“今天，宫门已经下钥，明天午后，本王再带你入宫请安罢。”
“不请自来，客随主便。流云，自当听从陛下和娘娘的安排。”
她故意装傻道:
“宫门下钥了，那，赫连烨，赫连大将军是不是，也出宫了？大将军和太夫人说好了，今天请我吃饭，给我压惊接风的。”
燕煦自然的顺话答音。
“大将军他们，比本王先一刻钟出宫，约莫着，这会儿已经回府了罢。”
赫连小小身形一僵，端茶盏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流云轻咳两声。
“大将军军务繁忙，助理万机，竟然忙到这个时辰才出宫，想必十分累了。本公主今天，就不去府上打扰了。”
“等明天进宫，向陛下和娘娘请过安，择个大将军和太夫人，都有空的时候，我再亲自登门拜访罢。”
流云笑笑。
“赫连公子回去，千万记得，代我跟大将军和老夫人，问个好，告个罪。”
赫连小小忙站起来。
“公主这么说，真，真是折煞我们家了。”
“哎，赫连公子言重了。不知者无罪嘛。”
“是罢。北威王。”
燕煦点点头。
“公主说的是。不知者无罪。”
流云抻个懒腰。
“我离家出走，一个人偷偷跑来大燕，江南还没去呢，京都也没玩够。歌布使团那边什么时候通知，具体该怎么说，北威王，自己看着办罢。”
“但，前天在客栈，抓得那些歌布客商，我劝你，还是赶紧放了罢。”
“笔录刚做完，明天一早，应天府就会放人了。”
流云点点头。
“那本公主就没别的事了。”
“我住哪儿阿？”
“你一堂堂歌布公主，金枝玉叶，住在本王府上，恐怕照顾不周。待用过晚饭，本王先送你去安乐公主府休息。”
“一切，待等明天进宫，觐拜过陛下再做安排。”
“这样也好。我还没见过安乐公主呢。赫连公子，你和我们一起吃晚饭罢，等吃过饭，顺路，就把你也送回家了。”
影子赶紧道:
“禀王爷，公主，赫连大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你家人接你来了。”
流云撅撅嘴。
“那，你就先走罢。”
“王爷，公主，那，那赫连优先告退了。”
“我从宫里一出来，就派人去找你。”
赫连小小不敢抬头。
“诺。”
目送小小走出正堂，穿过中庭，流云突然回头，猛踹了燕煦膝盖一脚。
“你那么凶干什么呀？！你瞅把他吓的。”
“嘶。”
燕煦冷不防大痛，声音不由拔高。
“到底咱俩谁把她吓成这样的？”
“当然是你！”
流云翻个大白眼，不耐烦地摆摆手。
“算了算了，懒得和你磨牙。我两三天没好好吃饭了，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阿？”
一提起吃的，流云两眼直放绿光。
“烧鸭。”
“得提前和馆子预订。”
“酥油鲍螺。”
“甜点，鲜奶做的才好吃。”
“螃蟹，大闸蟹。”
“十月份才有。”
“梅花馄饨，这个肯定有罢！满街都是馄饨幌子，我看到了！”
燕煦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笑。
“馄饨有的是，但，这梅花馄饨，在京都，据本王所知，好像，只有明王府的大好娘子会做。”
“还是素的。”
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脾气不会太好。
“包子，我吃包子。肉的。大的。”
燕煦可不想惹她。
“影子。”
“诺。标下这就去。”
流云赶紧跟上。
“我也去。”
京都，安乐公主府。夏至又给流云盛了一碗茶笋乌鸡三鲜汤。
“公主小心烫。”
安乐看她，总时不时瞟那两只鸡大腿，便示意瑞星把汤端下去，把鸡肉拆好，再端上来。
“我不知道公主的口味，准备不足，招待不周，还请流云公主见谅。”
“挺好的。”
流云微微笑了笑。
“这是什么野菜阿？”
元彤回话道:
“回流云公主，这是油豆腐荠菜卷，荠菜，是中原特产的一种野菜。”
“我就说，我在歌布没吃过嘛。”
见流云把筷子放下了，安乐又给她夹了一只水晶虾饺。
“虾饺，这是吾最喜欢的一道热点，不知，公主吃得惯么？”
“晶莹剔透，清淡鲜甜。好吃。”
瑞星终于把鸡端回来了。
“清炖鸡，蘸着沙姜酱油，别有一番滋味。公主尝尝。”
“我自己来罢。我不习惯别人给我夹菜。”
“那，那流云公主自便，随意。就和在歌布一样。”
一个多时辰前，安乐已经吃过晚饭了，但见流云吃相实在香甜，不由，竟又吃了一碗饭。
撑得睡不着，学苏轼夜游承天寺，拉着小丫鬟碧鸳，满花园瞎溜达。
下厢房那边，瑞星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和元彤磨牙。
“这个歌布来的流云公主可真漂亮阿。”
“虽然没有想象的那么白，却也生的高鼻深目，亭亭玉立，一头秀发又柔又亮，一双眼睛未语先笑，炯炯有神，简直就像天女下凡，比文阳县主还好看。”
“就是饭量太大了。三碗饭，两碗汤，还吃了小半只鸡。”
瑞星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一顿赶咱们公主一天的饭量了。居然还那么瘦。”
元彤喝了口水，又给她倒了一杯。
“因为裹着束胸，才看着瘦，脱了衣服，身材那是相当玲珑，曲美。腿还特别长特别直。难怪，人家说歌布出美人。”
“不过，你说，这流云公主，放着好好的公主，为什么离家出走阿？”
“那我哪知道。”
元彤打个哈欠。
“行了，都几更了，快睡罢。明天还得早起呢。”
瑞星撅撅嘴。
“知道啦。”
两个小丫头，刚迷迷糊糊睡着，就听见碧鸳拍门的声音。
“元彤，瑞星，你俩别睡了，别睡了，快起床跟我走。”
“怎么了，碧鸳？”
“别问了，快穿衣服，穿鞋。”
俩人的手脚可比脑子快，麻利收拾整齐，就跟碧鸳跑了出去。
“什么？！！！”
“流云，流云公主吐血了？！洗澡时，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怎么就吐血了阿？”
“我也不知道阿。大半夜，突然咳嗽起来，刚喝了一口水，就吐血了。”
碧鸳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流云公主，是住在咱们公主府的，如果有个万一，安乐公主肯定难辞其咎。”
“会不会，是肺痨阿？”
“怹一路风餐露宿，人困马乏的，难免着凉风寒，有个头疼脑热，如果，没有好好调理，很容易就成痨了。”
元彤却摇摇头。
“这位歌布公主，面色红润，健步如飞，一顿能吃三碗饭，我看不像是生病。倒可能是受了什么内伤。”
“下晚，我伺候怹洗澡时，就看到，怹肚子那里乌青乌青，黑紫了一大片。问怹，怹说是，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摔的。”
“我问怹疼么？怹说一点点。我说叫御医来看看，怹说就是普通跌打伤，没关系，等明天再说罢。临睡前，我还给怹擦了半瓶药酒。”
“也没见怹说痛阿。”
碧鸳点点头。
“那估计就是了。”
三人慌慌忙忙，跌手绊脚，跑来嘉葳轩时，安乐已经到了。
“流云公主暂时止住吐血了。”
“夏至，你吩咐前院套车，立刻去懿亲王府，找影子，告诉二王兄，流云公主突然吐血昏迷了。”
“奴婢这就去。”
“元彤，瑞星，你俩进去伺候公主。除非吾敲门，谁来也不能开。”
“诺。”
京都，帝宫，武安门。燕煦一手摁着太阳穴，低声骂道:
“你是不是吃屎迷了眼。”
“争风吃醋，也不先调查清楚么？”
“半夜三更，化妆成暗卫，带着安逸和庄荣，夜闯客栈，打街骂巷，生事扰民，不仅打伤了歌布的流云公主，还激起了歌布客商的民愤！”
“燕暻，天子脚下，你眼里还有没有君父王法？简直胆大包天！无法无天！退一万步，你这么做，想过九姑娘么？”
“你是想要九姑娘的命么？”
燕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这么做，对得起父王母后么？对得起赫连大将军么？”
“你以为，你去辽东走一趟，立了大功，就了不起了？不需要赫连家这张护身符了？就能反悔，毁掉婚约了？”
“你这是忘恩负义！”
燕暻跪在地上，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本王问你，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弟闹市伤人，激起民愤是事实；重伤歌布使团和客商的信任，影响燕歌互市大业，也是事实。”
“都是臣弟，恃宠而骄，咎由自取，目无王法，罪有应得。”
“此事，无论，陛下和歌布使团想怎么处置，臣弟甘愿受罚。”
“本王不听你这些冠冕堂皇的鬼话，吾就问你，你和赫连九姑娘的婚事呢？你想怎么办？”
“她想当寡妇，臣弟成全不了，但取消婚约，还她自由身，臣弟还能做主。”
“你！”
“你说得这是人话么？！”
“王兄！”
“赫连烨今天说的话，您不是没听到，怹那是请罪么？”
“怹就差用指头，戳着臣弟脊梁骨，说臣弟是个轻诺不果，风流成性，鸡肠鼠腹，忘恩负义的跳梁小丑，配不上怹的宝贝孙女。”
燕暻扶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女扮男装，招摇过市，辱德败行的是她！”
“我行我素，目无法纪，闹市追逐的也是她！”
“难道，她那个时候，就知道，拓跋流云是歌布公主了么？”
燕暻突然苦笑起来。
“罢了罢了。都这个关口了，再纠结这些，没意思。千错万错，都是吾一个人的错。”
燕暻合十双手，朝燕煦拜了一下。
“王兄，您把吾锁了，扔内狱里罢。”
“要是苦肉计有用，本王早把你五花大绑，拖出去游街了。”
燕煦长长叹了一声。
“流云公主虽然是女儿，却不是一个矫揉造作，无理取闹之人。既然，她先去王府找了本王，而不是歌布使团。”
“当天夜里，也只是趁乱溜走，没有再接触或煽动任何人，可见，她的本意，也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一切，待本王见过她，再说罢。”
“至于……”
燕煦顿了顿。
“你和九姑娘的婚约，吾做不了主，可，你要真不喜欢她，不愿娶她，不如，趁这个机会，悔了罢。”
“由太子出面，请陛下恩准，认她做个女儿，封个县主。等过几年，舆论平息了，为她再择个良人，赐婚罢。”
“好。”
燕煦无奈地点点头。
“行了。那，本王先回去看看。你……”
“你去看看母后罢。”
“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臣弟再去华阳宫请安。”
“也好。”
“臣弟恭送二王兄。”
燕煦气极反笑，朝燕暻屁股就是一脚。
“滚蛋。”
京都，懿亲王府（北威王），正厅。拓跋流云端端坐在主位，闭目养神。赫连小小，则一直拘谨的低着头。
脸色清白，显然吓得不轻。
“流云公主，来京都，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阿？”
“我哪敢劳动北威王大驾。”
流云哈哈笑着站起来，一抱拳。
“好久不见阿，北威王。”
“懿亲王万安，臣……”
不等‘女’字说出来，燕煦立刻打断她。
“赫连优是罢。”
“免礼，坐罢。喝茶。”
赫连小小赶紧又是一福，恭敬道:
“多，多谢懿亲王赐茶。”
已知她官眷贵女，暻王未婚妻的身份，燕煦刻意背对着，不看赫连小小。
“今天，宫门已经下钥，明天午后，本王再带你入宫请安罢。”
“不请自来，客随主便。流云，自当听从陛下和娘娘的安排。”
她故意装傻道:
“宫门下钥了，那，赫连烨，赫连大将军是不是，也出宫了？大将军和太夫人说好了，今天请我吃饭，给我压惊接风的。”
燕煦自然的顺话答音。
“大将军他们，比本王先一刻钟出宫，约莫着，这会儿已经回府了罢。”
赫连小小身形一僵，端茶盏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流云轻咳两声。
“大将军军务繁忙，助理万机，竟然忙到这个时辰才出宫，想必十分累了。本公主今天，就不去府上打扰了。”
“等明天进宫，向陛下和娘娘请过安，择个大将军和太夫人，都有空的时候，我再亲自登门拜访罢。”
流云笑笑。
“赫连公子回去，千万记得，代我跟大将军和老夫人，问个好，告个罪。”
赫连小小忙站起来。
“公主这么说，真，真是折煞我们家了。”
“哎，赫连公子言重了。不知者无罪嘛。”
“是罢。北威王。”
燕煦点点头。
“公主说的是。不知者无罪。”
流云抻个懒腰。
“我离家出走，一个人偷偷跑来大燕，江南还没去呢，京都也没玩够。歌布使团那边什么时候通知，具体该怎么说，北威王，自己看着办罢。”
“但，前天在客栈，抓得那些歌布客商，我劝你，还是赶紧放了罢。”
“笔录刚做完，明天一早，应天府就会放人了。”
流云点点头。
“那本公主就没别的事了。”
“我住哪儿阿？”
“你一堂堂歌布公主，金枝玉叶，住在本王府上，恐怕照顾不周。待用过晚饭，本王先送你去安乐公主府休息。”
“一切，待等明天进宫，觐拜过陛下再做安排。”
“这样也好。我还没见过安乐公主呢。赫连公子，你和我们一起吃晚饭罢，等吃过饭，顺路，就把你也送回家了。”
影子赶紧道:
“禀王爷，公主，赫连大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你家人接你来了。”
流云撅撅嘴。
“那，你就先走罢。”
“王爷，公主，那，那赫连优先告退了。”
“我从宫里一出来，就派人去找你。”
赫连小小不敢抬头。
“诺。”
目送小小走出正堂，穿过中庭，流云突然回头，猛踹了燕煦膝盖一脚。
“你那么凶干什么呀？！你瞅把他吓的。”
“嘶。”
燕煦冷不防大痛，声音不由拔高。
“到底咱俩谁把她吓成这样的？”
“当然是你！”
流云翻个大白眼，不耐烦地摆摆手。
“算了算了，懒得和你磨牙。我两三天没好好吃饭了，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阿？”
一提起吃的，流云两眼直放绿光。
“烧鸭。”
“得提前和馆子预订。”
“酥油鲍螺。”
“甜点，鲜奶做的才好吃。”
“螃蟹，大闸蟹。”
“十月份才有。”
“梅花馄饨，这个肯定有罢！满街都是馄饨幌子，我看到了！”
燕煦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笑。
“馄饨有的是，但，这梅花馄饨，在京都，据本王所知，好像，只有明王府的大好娘子会做。”
“还是素的。”
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脾气不会太好。
“包子，我吃包子。肉的。大的。”
燕煦可不想惹她。
“影子。”
“诺。标下这就去。”
流云赶紧跟上。
“我也去。”
京都，安乐公主府。夏至又给流云盛了一碗茶笋乌鸡三鲜汤。
“公主小心烫。”
安乐看她，总时不时瞟那两只鸡大腿，便示意瑞星把汤端下去，把鸡肉拆好，再端上来。
“我不知道公主的口味，准备不足，招待不周，还请流云公主见谅。”
“挺好的。”
流云微微笑了笑。
“这是什么野菜阿？”
元彤回话道:
“回流云公主，这是油豆腐荠菜卷，荠菜，是中原特产的一种野菜。”
“我就说，我在歌布没吃过嘛。”
见流云把筷子放下了，安乐又给她夹了一只水晶虾饺。
“虾饺，这是吾最喜欢的一道热点，不知，公主吃得惯么？”
“晶莹剔透，清淡鲜甜。好吃。”
瑞星终于把鸡端回来了。
“清炖鸡，蘸着沙姜酱油，别有一番滋味。公主尝尝。”
“我自己来罢。我不习惯别人给我夹菜。”
“那，那流云公主自便，随意。就和在歌布一样。”
一个多时辰前，安乐已经吃过晚饭了，但见流云吃相实在香甜，不由，竟又吃了一碗饭。
撑得睡不着，学苏轼夜游承天寺，拉着小丫鬟碧鸳，满花园瞎溜达。
下厢房那边，瑞星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和元彤磨牙。
“这个歌布来的流云公主可真漂亮阿。”
“虽然没有想象的那么白，却也生的高鼻深目，亭亭玉立，一头秀发又柔又亮，一双眼睛未语先笑，炯炯有神，简直就像天女下凡，比文阳县主还好看。”
“就是饭量太大了。三碗饭，两碗汤，还吃了小半只鸡。”
瑞星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一顿赶咱们公主一天的饭量了。居然还那么瘦。”
元彤喝了口水，又给她倒了一杯。
“因为裹着束胸，才看着瘦，脱了衣服，身材那是相当玲珑，曲美。腿还特别长特别直。难怪，人家说歌布出美人。”
“不过，你说，这流云公主，放着好好的公主，为什么离家出走阿？”
“那我哪知道。”
元彤打个哈欠。
“行了，都几更了，快睡罢。明天还得早起呢。”
瑞星撅撅嘴。
“知道啦。”
两个小丫头，刚迷迷糊糊睡着，就听见碧鸳拍门的声音。
“元彤，瑞星，你俩别睡了，别睡了，快起床跟我走。”
“怎么了，碧鸳？”
“别问了，快穿衣服，穿鞋。”
俩人的手脚可比脑子快，麻利收拾整齐，就跟碧鸳跑了出去。
“什么？！！！”
“流云，流云公主吐血了？！洗澡时，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怎么就吐血了阿？”
“我也不知道阿。大半夜，突然咳嗽起来，刚喝了一口水，就吐血了。”
碧鸳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流云公主，是住在咱们公主府的，如果有个万一，安乐公主肯定难辞其咎。”
“会不会，是肺痨阿？”
“怹一路风餐露宿，人困马乏的，难免着凉风寒，有个头疼脑热，如果，没有好好调理，很容易就成痨了。”
元彤却摇摇头。
“这位歌布公主，面色红润，健步如飞，一顿能吃三碗饭，我看不像是生病。倒可能是受了什么内伤。”
“下晚，我伺候怹洗澡时，就看到，怹肚子那里乌青乌青，黑紫了一大片。问怹，怹说是，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摔的。”
“我问怹疼么？怹说一点点。我说叫御医来看看，怹说就是普通跌打伤，没关系，等明天再说罢。临睡前，我还给怹擦了半瓶药酒。”
“也没见怹说痛阿。”
碧鸳点点头。
“那估计就是了。”
三人慌慌忙忙，跌手绊脚，跑来嘉葳轩时，安乐已经到了。
“流云公主暂时止住吐血了。”
“夏至，你吩咐前院套车，立刻去懿亲王府，找影子，告诉二王兄，流云公主突然吐血昏迷了。”
“奴婢这就去。”
“元彤，瑞星，你俩进去伺候公主。除非吾敲门，谁来也不能开。”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