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你是……队长你怎么过来了？”江意一眼略过穿着警服的队长，看向他身后那个蓬头垢面、胡子拉渣，看不清面容的年轻男子，即使他这副打扮，但仍然掩盖不了周身气氛，原来这样的人，也会有不拘一小节的作风啊。
江意好奇又偷偷多瞟了眼，随后移开视线，重新落回队长身上，“队长，你今天过来是调查有线索了吗，陈大海他是认了吗，有说是谁指使他这样做的吗？”
队长刚想开口，就被江意阻止了，“队长，你们先进屋里坐坐，我们慢慢说吧。”
队长想了想，这件事确实有点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就跟着进屋了。
因为安安是个孩子，不适合留在这，所以江意便让他回房间看书。
“好的，妈妈。”安安一溜烟跑上去。
队长和年轻男人刚坐下，林庭之就端了两杯水过来，队长没啥讲究，第一时间起身接过，而年轻男子则是无动于衷，身板靠在沙发上，头倨傲地点了点。
江意更好奇了，这人真的是太眼熟了，她肯定有见过。
突然她脑海里冒出个人影，该不会是……
不确定，再认真看看。
江意又看了看，却对上年轻男人抬头的动作，后者嘴唇动了动，笑意不达眼底，阴森森的地看向林庭之。
江意害怕咽了口唾沫，还真是她猜的那个人。
完了，她上次去看对方时，并没有跟他说自己在乡下结婚生子，她想着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再慢慢说，免得他妹控大发，把林庭之给打一顿，可一忙起来，她就忘了这件事，谁知道，好死不死，他今天就回来了。
心中为林庭之祈福，希望对方能平安渡过这一劫吧。
话说，她爸什么时候回来，这差出得够久了。
思及此，江意起身，“你们先坐会，我出去忙点事。”还用眼神示意林庭之招待好贵客，暗中指了指了年轻男人，尤其是这人，你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他了。
她站在何婶家窗户下喊，“何婶在家吗？”
刚喊了两声，窗户从里由外推开。
传来何婶热情的声音，“是意丫头呀，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何婶是这样的，你家里有买到零嘴吗，能借点给我吗？”
“有有有，我儿子昨晚回来刚好带了点饼干糖果，我想着这东西上火，就没给牛牛吃，偷偷藏了起来。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拿给你。”说完，何婶风风火火跑回去了。
几秒后，窗户伸出一只手，手指勾着一袋子塑料袋，“意丫头，你快拿着。”
江意接过，“婶，那我先回去了，晚点再还给你啊。”
“害，一点东西，不值几个钱，再说了，我们何家和你们江意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还分什么你我。”
“婶，要还的，你再这样，我下次就不敢过来了。”
江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何婶也不好佛了她的愿，在江意要转身时，多嘴问了句，“江意啊，家里是来客人了吗？怎么突然过来要东西了。”
“嗯，着手调查我哥案子的警察过来了，还还了我哥的清白，队长可是我家的大恩人，我肯定要好好招待对方。”
“说得也对，这事要的。对了，你爸知道了吗，他跟老何都出去好几天了。”
“还没呢。”
“那行，要不我给老何打过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随便跟老江说下，让他赶紧回来。”
“好，那我就先谢谢婶子了。”
江意刚一脚迈进客厅，就察觉到屋里飘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心下一惊，该不会是他俩打起来吧？
看了看像是没骨头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的男人，和腰板挺得直直正襟危坐的林庭之以及不明所以的队长。
她心里做好了准备，才继续抬脚走进来，“队长，这里有点糖果，我们边吃边聊吧。”坐下后一直有如实质的眼神在死死盯着她，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手心染汗。
林庭之也许是顾忌着现场人不方便，不好意思问她怎么了，只是抽了张纸巾给她。
这一幕落在一直看着他们的年轻男人眼里，他冷笑一声，双手环胸，换了个动作继续看他们。
江意听出笑声充满威胁，身体往回缩了缩，飞快从林庭之手中接过纸巾。
林庭之则是一脸茫然，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江意怕现场不收控制，忙说起正事，“队长，现在事情调查结果是出来了吗？”
“嗯，陈大海已经招认了，他承认他是羡慕嫉妒江如的能力，害怕他日后起来，所以才会在他未起来时把他扼杀在萌芽中，花钱出卖江如身边的员工，设计陷害江如，并帮陈大海调换证据。”队长说出调查结果。
“那我哥就是清白了，对吧。”虽然已经看到了人，但江意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嗯，江如是清白，江同志你可以放心了，这件事也是我们工作的疏忽，我们日后工作会更加严谨，杜绝再发生这种事，还有我们局长也很感谢江同志提出的话，接下来，我们会更加注重这一方面的问题。”队长说完，郑重向江意敬了个礼。
江意哪能接受，忙阻止队长的动作，“队长，你这话言重了，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况且我相信，时间长了，你们也会发现这个问题的。我只不过提前说了出来，哪值得这般大礼？”
江意等队长坐下后，试探问，“队长，那陈大海有说这件事有主谋吗，该不会是他一个人想得出来吧？”
他为了减刑，会把林语儿拉下水吗，还是说林语儿手上拿他的把柄，一口咬定这件事自己是主谋，跟旁人无关？
队长清了清嗓子，说，“陈大海有给我们提供个人名，我们也把她带回来审问了，但……”
江意听到前半句嘴角刚勾起，队长就来了个转折，她瞬间觉得不妙，果然……
“可是等我们审讯完林语儿后，陈大海就改口，一口咬定这件事是他独自一人做得，给我们提供的人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龌龊，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回去，所以才给我们提供了这个名字，可情绪消失后，他就后悔了，觉得不能这样干，又改口了。”
“我们一开始担心林语儿手里是不是有陈大海的把柄，就反复问了好几遍，可谁知，陈大海却没有开口说话，再加上我们手里又没有证据证明林语儿跟这件事有关，审完后，就只能放她回去了。”
江意听完，丧气叹口气，她大概能猜到陈大海为什么会改口，她有次在街上看到林语儿跟一个妇人和孩子走在一起，妇人感谢她给了她丈夫一个工作。那会，她只是淡淡看了眼就走开，并没放在心上。
今天被队长一提醒，她才重新想起，也许那妇人孩子就是陈大海的妻儿了。
唉。
要是她当初机灵点，将此事放在心上，也许就能抓住林语儿的狐狸尾巴了。
【宿主，就算你当时放在心上，也是没用，林语儿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天道会帮助她躲过这劫的。】系统给江意泼了盆冷水。
江意：……
果然有后台撑腰的人就是不一样，无论做了什么，都会有人兜底，而她这个早死的炮灰就不同了，是死是活并没有人在意，反正她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给女主送经验，好增强女主的能力。
系统警觉到江意的委屈，忙说，【所以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只要你好好做任务赚生命值，女主根本就带怕，到时候你想让她干嘛就干嘛。】
江意低头，一言不发。
队长说完后，起身就要离开，说所里还堆一桌案子等着他回去看，就先局里了。
江意和林庭之送队长离开。
林庭之虽然疑惑跟队长过来的年轻男子为何不跟着走，反而是淡定坐着，他看了看旁边心虚的江意，再一联想到队长刚才说的话，该不会这人就是……
年轻男子抬头用下巴点了点林庭之，咬牙切齿，“我的好妹妹，你不跟三哥说你为男人是怎么一回事吗，怎么才几天不见，你不仅冒出个丈夫，还连孩子都有了。”
“三哥，你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是的，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就是他们奔波好几天想要救出来的江如。
“嗯，你说。”
虽然江如依旧是摆着一副平静的表情，可身处漩涡的江意却很清楚的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就是……”江意刚开个头。
林庭之就接话，“三哥，这件事我来说吧，阿意是无辜的。”
“她哪无辜了，瞒着我们结婚的不是她？生孩子的不是她？你说说，我列的这些有污蔑她吗？”其实江如并不是生气江意结婚生子，虽然他和大哥二哥是很宠着江意，想一辈子都照顾她，可即使这样想，他们同样很清楚，碍于现在的情况，江意是一定会嫁人，组建新家庭的，所以他们也一直都做好了这个准备，大不了，好好考察江意未来丈夫人选，在江意身后给她撑腰，不让她被婆家欺负。
他生气的点在于江意明明下乡有好几年了，这期间有无数个机会在信中跟家里人说，让家人有个心理准备。而江意在这些年里写的信寄回来，却只字不提结婚，把家人瞒在鼓里。再不济，江意前几天过来看他时，也有机会跟他说，可江意呢，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天知道，他刚走进家里，就经历了几重暴击。
小妹认不出他就算了，这也没啥，谁让他这副打扮，换他爸过来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更何况是小妹？然后家里还有个没见过的男人和一个长得跟小妹很像的孩子，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他不知道的亲戚呢？
江如在心里做着各种建设，劝自己一切都往好的方面想，别自己吓自己。
结果下一秒，小孩就开口叫他小妹妈妈，男人还拉着小妹的手，一副亲昵的嘴脸。江如饶是再没谈过女朋友，都能看出他们不同寻常的关系，然后从他后续的观察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要不是他碍着外人在这，不好发火，肯定第一时间给江意一些教训了。
“你让江意说，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下一秒会做出什么？”
江如一脸“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怎么狡辩”的表情。
江意把林庭鉴定完毕拉到一旁，“庭之，我来说吧，江如好歹是我哥，他不舍得打我的。”
言下之意是你我就不确定了。
林庭之担忧地看了看她，又看向不容反驳的江如，只好安静退下来，但他的注意一直在江意身上。
“哥，你还记得我回来第一天就被车撞了吗？”江意小心翼翼地说，又悄摸摸看了眼他的反应。
江如点头，不明白被车撞跟她瞒着结婚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说了句你接着说。
“其实我被那一撞，我就失忆了，忘记了下乡的事，你要相信我，要是我没有失忆，我一回来就会跟你们说的。”江意乖乖举手发誓。
“切。”江如信了才怪，“好，那我问你，为什么你下乡有五年了，都没跟我说过你结婚了呢？对了，好像有一年我有说过要去看你，随便陪你过年，然而你在收到信的第二天就给我发了电报，说不让我过来，好好陪爸就行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根本就没想过跟家里说呢？那又从哪里来的你要是没失忆就会跟我们说？”江如条理清晰地驳了回去。
呃……
这我怎么知道当初的我是怎样想的？
我又没有那时候的记忆。
这些话江意只敢在心里腹诽，面上不敢显露半分，她斟酌着话说，“可能我那会还没想好吧？”
“江意，你还是小孩吗，你下乡五年，不是五秒，怎么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你都没能想明白吗？”江如更气了。
林庭之抢在江如发火前说，将姿态摆得很足，完全把江如放在心上，“三哥，可能是我那会没能给阿意足够多的安全感吧？所以她才不敢跟你们说，这都是我的错。”
“这肯定是你的错！”放屁，他妹妹怎么可能有错！
江如把双标玩得炉火纯青，只准他骂江意，不准外人骂。
楼下的声音可能是吵到了安安，他悄悄站在楼梯口，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楼下，尤其是那个拍桌子还骂他妈妈的怪叔叔。
“行了，我不跟你扯，反正你五年都没给家里写信是事实。”江如大手一挥，想起了最重要的事，又问，“他们知道吗？”
江意愣了愣，“啊？”
“那两个王八蛋。”
“哦哦，你是说大哥二哥他们吗？”江意终于想起来这个词的代言人是谁了。
他家三个哥哥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小时候经常因为一点就打起来，直到哥哥们长大懂事后，才减少打架频率，可就算这样，他们凑一堆，总会发现各种小摩擦。然后这中间，大哥因为武艺了得更胜一筹，二哥就是靠脑子取胜，三哥就是被打的那个。
“他们……也不知道。”江意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出。
完了，等两个哥哥回家，她肯定又要挨骂了。
“哈哈哈!看在小妹没跟那两人说的份上，我就不骂你了。”我留着去跟他们炫耀，一直被按着打的他终于能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也许是血缘关系，江意读懂了江如未说出口的后半句。
江如拍拍手，起身，指着林庭之说，“小妹，不介意把他借给我吧？”话虽然带了疑问句，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江意点头如捣蒜，“嗯嗯，哥可以的，随便你用。”
死道友不死贫道，牺牲林庭之一个人，造福全家。
江意握拳，朝林庭之比了个大拇指。
她本来想偷偷站在窗户那偷看的，谁知走在最前面的江如仿佛听出了她的心声，转头淡声说，“你上去看孩子吧，别让我发现你偷看，不然我就给江吉他们打电话，现在爸不在家，到时候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哥，你误会我了，我没想去看的，我正打算上去找安安呢，庭之一个大男人我怎么会担心呢，你说对吧哥。”
“快上去，不然我就不帮你保守秘密了。”
江意得到江如的保证后，跑得比谁都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安安见江意要上来，也赶紧跑回房间。
不得不说，这母子俩在某一方面还是挺像的，一看就是亲生的。
“妈妈，爸爸呢？”安安装傻问道。
江意耸了耸肩，“你三舅找他有事。”
“安安，待会我们下去后，你会看到楼下有个陌生的男人，你记得要喊他舅舅，知道吗？”
安安点头，跟着说，“要喊舅舅。”
“然后你要把三舅给哄高兴，他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最害怕小孩哭了，他要是骂你，你就当着他的面大哭知道吗，要是他还是不喜欢你，我们就不跟他做朋友了。”江意一本正经‘教坏’小孩。
“这个是三舅，我们安安还有大舅二舅，不过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有空回来。”说到这，江意又丧气了，算起来，她已经有五年没见过他们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回家啊？不想外公吗？”安安问。
他最喜欢跟爸爸妈妈待在一起了，为什么还有人不喜欢在家的？
“怎么会不想呢，只是之于家人说，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为了实现一个梦想，有无数个他们放弃了跟家人团聚。”
大哥在边境，逢年过节的近探亲假名额他都是让给团里其他人，说他一个成了亲的，老婆孩子都在这里陪着他，自然是用不上这个名额，放在那又会浪费，还不如给团里的年轻小伙，让他们回家跟爹娘团聚。二哥好像前年回来过，呆了两天就被喊回去了，后来就一直待在研究所里。
可以说，江意都能理解他们的选择，甚至很佩服他们。
“国家”简简单单的十八画，点横竖捺撇，却是包含着无数人的奋斗和努力，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付出，这个国家才能摘掉“落后”、“积贫积弱”、“东亚病夫”的称号，变成国运昌盛、经济繁荣、荫芘百姓安康的国家。
千千万万个你的努力，叠成了国与家的安宁图景。1
“听着好复杂，安安还是不懂。”
江意揉了揉他的头发，“等安安长大了，安安就能听懂了。妈妈不期待你跟舅舅们一样厉害，但是千万不能做出违反国家法律的事情，不能给舅舅们丢脸，安安知道了吗？”
她的思想很简单，不望子成龙女成凤，只想孩子平安快乐、做好一枚螺丝钉即可。
“妈妈我决对不会给舅舅们丢脸的。”安安向江意保证道。
母子俩其乐融融，全然忘了院子里正在受苦的男人。
院子里。
江如把上衣一脱，随手一扔，“妹夫，不介意我们切磋一下吧，听小妹说你身手了得，我好久都没切磋过了，正手痒着呢，刚好你过来，能给我练下手吧？”
他懒得弯弯绕绕，连借口都不想找，直接摆明自己的目的，就是要跟林庭之打一架，好解一下捧在手心上的小妹一个下乡的功夫就被人拐走的气。
“可以的，到时候还要请三哥放水。”
林庭之说完，摆出战斗的动作，示意已经做好准备。
“把衣服脱了吧，这样打得才痛快。”
等林庭之裸露上身，摆出动作后。江如看了眼说，“看来你也是个锻炼的人，那我就放心了，免得到时候打伤你，小妹会心痛。”
“你先来吧，免得说我以大欺小。”
林庭之：“那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三哥可要多担待我。”
林庭之率先出拳，江如轻轻一个闪躲便躲过他的进攻。
江如猛地一个高抬腿，直直踢向林庭之，后者快速后退，跟着也上来一脚。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又是出豢又是出腿的，谁也不让谁。
“嗯哼。”林庭之一个不察，胸口挨了一记，立马起了红印子。
江如停下来，“你没事吧？”话虽带了担心，眼神却是含着鄙夷，仿佛在说，不会吧，就这点小伤你就受不了了？
你真是太废物了，这让我怎么放心把小妹交到你手上。
林庭之吐了口水，重新站起来，“三哥，我们继续，刚才是个失误。”
他不能被江如看轻，如果江如这关都过不了，那大哥二哥他们那一关更加过不了了。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三哥收服，这样等大哥他们回来，他身边才会多个砝码。
江如用眼神问他，你确定？
林庭之挥拳而来，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能力。
他们又打了起来。
这场打架终止于林庭之挨得第二豢。
两个男人汗淋淋躺在地上，同样挺拨的身姿、健壮的体格，白色的汗珠顺着腹肌下滑，倒是一番诱人的景象，只是地上的人并不在意。
江如喘了口气，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你觉得江意怎么样？”
“很可爱。”林庭之脸上不自觉带上了温柔，眼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你确定吗，那是你没见过之前的她，跟个皮猴子似的，什么都敢做，是这胡同里的小老大，整天带着一帮小弟去搞破坏，那会我爸要上班忙，没空在家看我们，每回小妹闯祸，都是大哥过去领人赔礼道歉的。”
“那我挺遗憾错过阿意这一幕的。”林庭之没有掉入江如设得陷阱。
江如满意点头，这人还算有眼力见。
“刚才我在屋里问小妹为什么不把你们的消息跟我们说，让你们当了五年没名没份的家人，那你会恨小妹这一做法吗？觉得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们？”
林庭之没有像刚才那样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陷入沉思，“那会阿意不说我是能理解的。”
哦豁，这话一听就是有故事。
江如直起身，来了兴趣。
林庭之想起那天发生的事。
虽然那件事离现在过了五年，可他一想起来，仍记忆深刻，清晰到他能想起那天江意脸上的表情，就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江意长得好看，一下乡就引起了村里青年男子的注意，有很多人成群结队过去看她，但这些人不包括林庭之。
他是个弃婴，被好心的鳏夫抱回家养，可惜鳏夫在他刚成年那年，在去山上打猎的路上，失足掉下山下，被人发现时，尸体都已经凉了。
自此以后，他又是一个人了，为了吃饱饭，他白天赚工分，晚上上山打野鸡兔子，可能是太拼了，也可能是营养不足，在某一天晚上，他晕倒在途经山上的知青院附近，被失眠出来散步的江意看到。
那会的江意刚下乡，还没被困难打倒，仍然保持着善意，把他带回去（那会女知青是单数，江意靠抽签赢了一个人住的机会），给喂了麦乳精、红糖水。
他一睁眼就看到在煤油灯下打嗑睡的人，脸白白的，头发黑黑的。
只上过初中的林庭之脑海冒出戏曲中唱过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2
也许那一刻，他就动心了吧？只是他自卑，不敢玷污月亮。
为了感谢江意，林庭之第二天特意给她带来烤野鸡，两人也慢慢相识。
后来，转折出现在——
村里有很多混混，其中一个混混家里某个叔叔是革*委*会的主任，他偶然见到江意，就生出把她娶回家的念头，经常出现在江意身边，给她带来了很多麻烦，村里人见到她都会骂她是狐狸精，下乡不是来学习的，而是来勾人的。
混混见江意软硬不吃，想联合知青院一个知青陷害江意，还打算让革*委*会来人抓人，然后逼迫她嫁人。
他们在秘谋的时候被林庭之听到了，他第一时间就跟江意说了这件事，还叮嘱她要多加小心。
可谁知混混见这一抬失败，想下*药达成目的。
江意侥幸逃了出来。
他知道后，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问，要不跟他结婚？虽然他没有背景，可还是能护住江意的。
江意想了想，答应了。
林庭之给混混叔叔找了点小麻烦，拖住脚步，让他没有时间帮自家侄儿害人，还让混混去了外地。
为避免夜长梦多，婚礼订在一个星期后。
等混混回来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混混不服气，想再次设计害他，林庭之躲过一劫。
后来，他一直在搜寻混混叔叔做得违法事，并把证据悄悄送到他对家手上，被对家拉下马。
这一段记忆是江意一直最想遗忘的，这也是江意五年来都不告诉江家自己结婚生子的原因。对于她来说，这是耻辱。
林庭之不想她记起这些事，不美好的记忆有他记得就好。
他的月亮只要顺遂平安无忧无虑。
江如听完，手指关节被按啪啪作响，脸色铁青一片。
“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出来了没？”
“没有，他们现在都还在农场改造，没有十来年是出不来的。”
即使这样，江如还是不解气，那群人怎么敢这样对待小妹？
“这件事多谢了，要不是你帮了小妹，我们也许现在就见不到她了。”江如不敢想象，如果林庭之没有出现，被混混得手，小妹要怎么熬下来？他有跟混混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性格，也清楚的知道，高考恢复，混混肯定不会让小妹参加，如果小妹执意要参加，混混绝对拿做得出来将小妹打断腿关在家的事情，那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回小妹了。
虽然林庭之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跟混混是一样的，可前者是出于帮助，后者是逼迫。
江如平复心情后，拍了拍屁股，“走吧，我们要回去了，这件事你别让小妹知道。”
“我心中有数。”
这一边有人忧愁，而另一边也同样有人忧愁。
江意好奇又偷偷多瞟了眼，随后移开视线，重新落回队长身上，“队长，你今天过来是调查有线索了吗，陈大海他是认了吗，有说是谁指使他这样做的吗？”
队长刚想开口，就被江意阻止了，“队长，你们先进屋里坐坐，我们慢慢说吧。”
队长想了想，这件事确实有点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就跟着进屋了。
因为安安是个孩子，不适合留在这，所以江意便让他回房间看书。
“好的，妈妈。”安安一溜烟跑上去。
队长和年轻男人刚坐下，林庭之就端了两杯水过来，队长没啥讲究，第一时间起身接过，而年轻男子则是无动于衷，身板靠在沙发上，头倨傲地点了点。
江意更好奇了，这人真的是太眼熟了，她肯定有见过。
突然她脑海里冒出个人影，该不会是……
不确定，再认真看看。
江意又看了看，却对上年轻男人抬头的动作，后者嘴唇动了动，笑意不达眼底，阴森森的地看向林庭之。
江意害怕咽了口唾沫，还真是她猜的那个人。
完了，她上次去看对方时，并没有跟他说自己在乡下结婚生子，她想着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再慢慢说，免得他妹控大发，把林庭之给打一顿，可一忙起来，她就忘了这件事，谁知道，好死不死，他今天就回来了。
心中为林庭之祈福，希望对方能平安渡过这一劫吧。
话说，她爸什么时候回来，这差出得够久了。
思及此，江意起身，“你们先坐会，我出去忙点事。”还用眼神示意林庭之招待好贵客，暗中指了指了年轻男人，尤其是这人，你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他了。
她站在何婶家窗户下喊，“何婶在家吗？”
刚喊了两声，窗户从里由外推开。
传来何婶热情的声音，“是意丫头呀，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何婶是这样的，你家里有买到零嘴吗，能借点给我吗？”
“有有有，我儿子昨晚回来刚好带了点饼干糖果，我想着这东西上火，就没给牛牛吃，偷偷藏了起来。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拿给你。”说完，何婶风风火火跑回去了。
几秒后，窗户伸出一只手，手指勾着一袋子塑料袋，“意丫头，你快拿着。”
江意接过，“婶，那我先回去了，晚点再还给你啊。”
“害，一点东西，不值几个钱，再说了，我们何家和你们江意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还分什么你我。”
“婶，要还的，你再这样，我下次就不敢过来了。”
江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何婶也不好佛了她的愿，在江意要转身时，多嘴问了句，“江意啊，家里是来客人了吗？怎么突然过来要东西了。”
“嗯，着手调查我哥案子的警察过来了，还还了我哥的清白，队长可是我家的大恩人，我肯定要好好招待对方。”
“说得也对，这事要的。对了，你爸知道了吗，他跟老何都出去好几天了。”
“还没呢。”
“那行，要不我给老何打过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随便跟老江说下，让他赶紧回来。”
“好，那我就先谢谢婶子了。”
江意刚一脚迈进客厅，就察觉到屋里飘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心下一惊，该不会是他俩打起来吧？
看了看像是没骨头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的男人，和腰板挺得直直正襟危坐的林庭之以及不明所以的队长。
她心里做好了准备，才继续抬脚走进来，“队长，这里有点糖果，我们边吃边聊吧。”坐下后一直有如实质的眼神在死死盯着她，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手心染汗。
林庭之也许是顾忌着现场人不方便，不好意思问她怎么了，只是抽了张纸巾给她。
这一幕落在一直看着他们的年轻男人眼里，他冷笑一声，双手环胸，换了个动作继续看他们。
江意听出笑声充满威胁，身体往回缩了缩，飞快从林庭之手中接过纸巾。
林庭之则是一脸茫然，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江意怕现场不收控制，忙说起正事，“队长，现在事情调查结果是出来了吗？”
“嗯，陈大海已经招认了，他承认他是羡慕嫉妒江如的能力，害怕他日后起来，所以才会在他未起来时把他扼杀在萌芽中，花钱出卖江如身边的员工，设计陷害江如，并帮陈大海调换证据。”队长说出调查结果。
“那我哥就是清白了，对吧。”虽然已经看到了人，但江意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嗯，江如是清白，江同志你可以放心了，这件事也是我们工作的疏忽，我们日后工作会更加严谨，杜绝再发生这种事，还有我们局长也很感谢江同志提出的话，接下来，我们会更加注重这一方面的问题。”队长说完，郑重向江意敬了个礼。
江意哪能接受，忙阻止队长的动作，“队长，你这话言重了，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况且我相信，时间长了，你们也会发现这个问题的。我只不过提前说了出来，哪值得这般大礼？”
江意等队长坐下后，试探问，“队长，那陈大海有说这件事有主谋吗，该不会是他一个人想得出来吧？”
他为了减刑，会把林语儿拉下水吗，还是说林语儿手上拿他的把柄，一口咬定这件事自己是主谋，跟旁人无关？
队长清了清嗓子，说，“陈大海有给我们提供个人名，我们也把她带回来审问了，但……”
江意听到前半句嘴角刚勾起，队长就来了个转折，她瞬间觉得不妙，果然……
“可是等我们审讯完林语儿后，陈大海就改口，一口咬定这件事是他独自一人做得，给我们提供的人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龌龊，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回去，所以才给我们提供了这个名字，可情绪消失后，他就后悔了，觉得不能这样干，又改口了。”
“我们一开始担心林语儿手里是不是有陈大海的把柄，就反复问了好几遍，可谁知，陈大海却没有开口说话，再加上我们手里又没有证据证明林语儿跟这件事有关，审完后，就只能放她回去了。”
江意听完，丧气叹口气，她大概能猜到陈大海为什么会改口，她有次在街上看到林语儿跟一个妇人和孩子走在一起，妇人感谢她给了她丈夫一个工作。那会，她只是淡淡看了眼就走开，并没放在心上。
今天被队长一提醒，她才重新想起，也许那妇人孩子就是陈大海的妻儿了。
唉。
要是她当初机灵点，将此事放在心上，也许就能抓住林语儿的狐狸尾巴了。
【宿主，就算你当时放在心上，也是没用，林语儿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天道会帮助她躲过这劫的。】系统给江意泼了盆冷水。
江意：……
果然有后台撑腰的人就是不一样，无论做了什么，都会有人兜底，而她这个早死的炮灰就不同了，是死是活并没有人在意，反正她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给女主送经验，好增强女主的能力。
系统警觉到江意的委屈，忙说，【所以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只要你好好做任务赚生命值，女主根本就带怕，到时候你想让她干嘛就干嘛。】
江意低头，一言不发。
队长说完后，起身就要离开，说所里还堆一桌案子等着他回去看，就先局里了。
江意和林庭之送队长离开。
林庭之虽然疑惑跟队长过来的年轻男子为何不跟着走，反而是淡定坐着，他看了看旁边心虚的江意，再一联想到队长刚才说的话，该不会这人就是……
年轻男子抬头用下巴点了点林庭之，咬牙切齿，“我的好妹妹，你不跟三哥说你为男人是怎么一回事吗，怎么才几天不见，你不仅冒出个丈夫，还连孩子都有了。”
“三哥，你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是的，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就是他们奔波好几天想要救出来的江如。
“嗯，你说。”
虽然江如依旧是摆着一副平静的表情，可身处漩涡的江意却很清楚的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就是……”江意刚开个头。
林庭之就接话，“三哥，这件事我来说吧，阿意是无辜的。”
“她哪无辜了，瞒着我们结婚的不是她？生孩子的不是她？你说说，我列的这些有污蔑她吗？”其实江如并不是生气江意结婚生子，虽然他和大哥二哥是很宠着江意，想一辈子都照顾她，可即使这样想，他们同样很清楚，碍于现在的情况，江意是一定会嫁人，组建新家庭的，所以他们也一直都做好了这个准备，大不了，好好考察江意未来丈夫人选，在江意身后给她撑腰，不让她被婆家欺负。
他生气的点在于江意明明下乡有好几年了，这期间有无数个机会在信中跟家里人说，让家人有个心理准备。而江意在这些年里写的信寄回来，却只字不提结婚，把家人瞒在鼓里。再不济，江意前几天过来看他时，也有机会跟他说，可江意呢，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天知道，他刚走进家里，就经历了几重暴击。
小妹认不出他就算了，这也没啥，谁让他这副打扮，换他爸过来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更何况是小妹？然后家里还有个没见过的男人和一个长得跟小妹很像的孩子，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他不知道的亲戚呢？
江如在心里做着各种建设，劝自己一切都往好的方面想，别自己吓自己。
结果下一秒，小孩就开口叫他小妹妈妈，男人还拉着小妹的手，一副亲昵的嘴脸。江如饶是再没谈过女朋友，都能看出他们不同寻常的关系，然后从他后续的观察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要不是他碍着外人在这，不好发火，肯定第一时间给江意一些教训了。
“你让江意说，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下一秒会做出什么？”
江如一脸“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怎么狡辩”的表情。
江意把林庭鉴定完毕拉到一旁，“庭之，我来说吧，江如好歹是我哥，他不舍得打我的。”
言下之意是你我就不确定了。
林庭之担忧地看了看她，又看向不容反驳的江如，只好安静退下来，但他的注意一直在江意身上。
“哥，你还记得我回来第一天就被车撞了吗？”江意小心翼翼地说，又悄摸摸看了眼他的反应。
江如点头，不明白被车撞跟她瞒着结婚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说了句你接着说。
“其实我被那一撞，我就失忆了，忘记了下乡的事，你要相信我，要是我没有失忆，我一回来就会跟你们说的。”江意乖乖举手发誓。
“切。”江如信了才怪，“好，那我问你，为什么你下乡有五年了，都没跟我说过你结婚了呢？对了，好像有一年我有说过要去看你，随便陪你过年，然而你在收到信的第二天就给我发了电报，说不让我过来，好好陪爸就行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根本就没想过跟家里说呢？那又从哪里来的你要是没失忆就会跟我们说？”江如条理清晰地驳了回去。
呃……
这我怎么知道当初的我是怎样想的？
我又没有那时候的记忆。
这些话江意只敢在心里腹诽，面上不敢显露半分，她斟酌着话说，“可能我那会还没想好吧？”
“江意，你还是小孩吗，你下乡五年，不是五秒，怎么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你都没能想明白吗？”江如更气了。
林庭之抢在江如发火前说，将姿态摆得很足，完全把江如放在心上，“三哥，可能是我那会没能给阿意足够多的安全感吧？所以她才不敢跟你们说，这都是我的错。”
“这肯定是你的错！”放屁，他妹妹怎么可能有错！
江如把双标玩得炉火纯青，只准他骂江意，不准外人骂。
楼下的声音可能是吵到了安安，他悄悄站在楼梯口，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楼下，尤其是那个拍桌子还骂他妈妈的怪叔叔。
“行了，我不跟你扯，反正你五年都没给家里写信是事实。”江如大手一挥，想起了最重要的事，又问，“他们知道吗？”
江意愣了愣，“啊？”
“那两个王八蛋。”
“哦哦，你是说大哥二哥他们吗？”江意终于想起来这个词的代言人是谁了。
他家三个哥哥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小时候经常因为一点就打起来，直到哥哥们长大懂事后，才减少打架频率，可就算这样，他们凑一堆，总会发现各种小摩擦。然后这中间，大哥因为武艺了得更胜一筹，二哥就是靠脑子取胜，三哥就是被打的那个。
“他们……也不知道。”江意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出。
完了，等两个哥哥回家，她肯定又要挨骂了。
“哈哈哈!看在小妹没跟那两人说的份上，我就不骂你了。”我留着去跟他们炫耀，一直被按着打的他终于能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也许是血缘关系，江意读懂了江如未说出口的后半句。
江如拍拍手，起身，指着林庭之说，“小妹，不介意把他借给我吧？”话虽然带了疑问句，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江意点头如捣蒜，“嗯嗯，哥可以的，随便你用。”
死道友不死贫道，牺牲林庭之一个人，造福全家。
江意握拳，朝林庭之比了个大拇指。
她本来想偷偷站在窗户那偷看的，谁知走在最前面的江如仿佛听出了她的心声，转头淡声说，“你上去看孩子吧，别让我发现你偷看，不然我就给江吉他们打电话，现在爸不在家，到时候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哥，你误会我了，我没想去看的，我正打算上去找安安呢，庭之一个大男人我怎么会担心呢，你说对吧哥。”
“快上去，不然我就不帮你保守秘密了。”
江意得到江如的保证后，跑得比谁都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安安见江意要上来，也赶紧跑回房间。
不得不说，这母子俩在某一方面还是挺像的，一看就是亲生的。
“妈妈，爸爸呢？”安安装傻问道。
江意耸了耸肩，“你三舅找他有事。”
“安安，待会我们下去后，你会看到楼下有个陌生的男人，你记得要喊他舅舅，知道吗？”
安安点头，跟着说，“要喊舅舅。”
“然后你要把三舅给哄高兴，他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最害怕小孩哭了，他要是骂你，你就当着他的面大哭知道吗，要是他还是不喜欢你，我们就不跟他做朋友了。”江意一本正经‘教坏’小孩。
“这个是三舅，我们安安还有大舅二舅，不过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有空回来。”说到这，江意又丧气了，算起来，她已经有五年没见过他们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回家啊？不想外公吗？”安安问。
他最喜欢跟爸爸妈妈待在一起了，为什么还有人不喜欢在家的？
“怎么会不想呢，只是之于家人说，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为了实现一个梦想，有无数个他们放弃了跟家人团聚。”
大哥在边境，逢年过节的近探亲假名额他都是让给团里其他人，说他一个成了亲的，老婆孩子都在这里陪着他，自然是用不上这个名额，放在那又会浪费，还不如给团里的年轻小伙，让他们回家跟爹娘团聚。二哥好像前年回来过，呆了两天就被喊回去了，后来就一直待在研究所里。
可以说，江意都能理解他们的选择，甚至很佩服他们。
“国家”简简单单的十八画，点横竖捺撇，却是包含着无数人的奋斗和努力，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付出，这个国家才能摘掉“落后”、“积贫积弱”、“东亚病夫”的称号，变成国运昌盛、经济繁荣、荫芘百姓安康的国家。
千千万万个你的努力，叠成了国与家的安宁图景。1
“听着好复杂，安安还是不懂。”
江意揉了揉他的头发，“等安安长大了，安安就能听懂了。妈妈不期待你跟舅舅们一样厉害，但是千万不能做出违反国家法律的事情，不能给舅舅们丢脸，安安知道了吗？”
她的思想很简单，不望子成龙女成凤，只想孩子平安快乐、做好一枚螺丝钉即可。
“妈妈我决对不会给舅舅们丢脸的。”安安向江意保证道。
母子俩其乐融融，全然忘了院子里正在受苦的男人。
院子里。
江如把上衣一脱，随手一扔，“妹夫，不介意我们切磋一下吧，听小妹说你身手了得，我好久都没切磋过了，正手痒着呢，刚好你过来，能给我练下手吧？”
他懒得弯弯绕绕，连借口都不想找，直接摆明自己的目的，就是要跟林庭之打一架，好解一下捧在手心上的小妹一个下乡的功夫就被人拐走的气。
“可以的，到时候还要请三哥放水。”
林庭之说完，摆出战斗的动作，示意已经做好准备。
“把衣服脱了吧，这样打得才痛快。”
等林庭之裸露上身，摆出动作后。江如看了眼说，“看来你也是个锻炼的人，那我就放心了，免得到时候打伤你，小妹会心痛。”
“你先来吧，免得说我以大欺小。”
林庭之：“那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三哥可要多担待我。”
林庭之率先出拳，江如轻轻一个闪躲便躲过他的进攻。
江如猛地一个高抬腿，直直踢向林庭之，后者快速后退，跟着也上来一脚。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又是出豢又是出腿的，谁也不让谁。
“嗯哼。”林庭之一个不察，胸口挨了一记，立马起了红印子。
江如停下来，“你没事吧？”话虽带了担心，眼神却是含着鄙夷，仿佛在说，不会吧，就这点小伤你就受不了了？
你真是太废物了，这让我怎么放心把小妹交到你手上。
林庭之吐了口水，重新站起来，“三哥，我们继续，刚才是个失误。”
他不能被江如看轻，如果江如这关都过不了，那大哥二哥他们那一关更加过不了了。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三哥收服，这样等大哥他们回来，他身边才会多个砝码。
江如用眼神问他，你确定？
林庭之挥拳而来，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能力。
他们又打了起来。
这场打架终止于林庭之挨得第二豢。
两个男人汗淋淋躺在地上，同样挺拨的身姿、健壮的体格，白色的汗珠顺着腹肌下滑，倒是一番诱人的景象，只是地上的人并不在意。
江如喘了口气，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你觉得江意怎么样？”
“很可爱。”林庭之脸上不自觉带上了温柔，眼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你确定吗，那是你没见过之前的她，跟个皮猴子似的，什么都敢做，是这胡同里的小老大，整天带着一帮小弟去搞破坏，那会我爸要上班忙，没空在家看我们，每回小妹闯祸，都是大哥过去领人赔礼道歉的。”
“那我挺遗憾错过阿意这一幕的。”林庭之没有掉入江如设得陷阱。
江如满意点头，这人还算有眼力见。
“刚才我在屋里问小妹为什么不把你们的消息跟我们说，让你们当了五年没名没份的家人，那你会恨小妹这一做法吗？觉得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们？”
林庭之没有像刚才那样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陷入沉思，“那会阿意不说我是能理解的。”
哦豁，这话一听就是有故事。
江如直起身，来了兴趣。
林庭之想起那天发生的事。
虽然那件事离现在过了五年，可他一想起来，仍记忆深刻，清晰到他能想起那天江意脸上的表情，就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江意长得好看，一下乡就引起了村里青年男子的注意，有很多人成群结队过去看她，但这些人不包括林庭之。
他是个弃婴，被好心的鳏夫抱回家养，可惜鳏夫在他刚成年那年，在去山上打猎的路上，失足掉下山下，被人发现时，尸体都已经凉了。
自此以后，他又是一个人了，为了吃饱饭，他白天赚工分，晚上上山打野鸡兔子，可能是太拼了，也可能是营养不足，在某一天晚上，他晕倒在途经山上的知青院附近，被失眠出来散步的江意看到。
那会的江意刚下乡，还没被困难打倒，仍然保持着善意，把他带回去（那会女知青是单数，江意靠抽签赢了一个人住的机会），给喂了麦乳精、红糖水。
他一睁眼就看到在煤油灯下打嗑睡的人，脸白白的，头发黑黑的。
只上过初中的林庭之脑海冒出戏曲中唱过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2
也许那一刻，他就动心了吧？只是他自卑，不敢玷污月亮。
为了感谢江意，林庭之第二天特意给她带来烤野鸡，两人也慢慢相识。
后来，转折出现在——
村里有很多混混，其中一个混混家里某个叔叔是革*委*会的主任，他偶然见到江意，就生出把她娶回家的念头，经常出现在江意身边，给她带来了很多麻烦，村里人见到她都会骂她是狐狸精，下乡不是来学习的，而是来勾人的。
混混见江意软硬不吃，想联合知青院一个知青陷害江意，还打算让革*委*会来人抓人，然后逼迫她嫁人。
他们在秘谋的时候被林庭之听到了，他第一时间就跟江意说了这件事，还叮嘱她要多加小心。
可谁知混混见这一抬失败，想下*药达成目的。
江意侥幸逃了出来。
他知道后，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问，要不跟他结婚？虽然他没有背景，可还是能护住江意的。
江意想了想，答应了。
林庭之给混混叔叔找了点小麻烦，拖住脚步，让他没有时间帮自家侄儿害人，还让混混去了外地。
为避免夜长梦多，婚礼订在一个星期后。
等混混回来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混混不服气，想再次设计害他，林庭之躲过一劫。
后来，他一直在搜寻混混叔叔做得违法事，并把证据悄悄送到他对家手上，被对家拉下马。
这一段记忆是江意一直最想遗忘的，这也是江意五年来都不告诉江家自己结婚生子的原因。对于她来说，这是耻辱。
林庭之不想她记起这些事，不美好的记忆有他记得就好。
他的月亮只要顺遂平安无忧无虑。
江如听完，手指关节被按啪啪作响，脸色铁青一片。
“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出来了没？”
“没有，他们现在都还在农场改造，没有十来年是出不来的。”
即使这样，江如还是不解气，那群人怎么敢这样对待小妹？
“这件事多谢了，要不是你帮了小妹，我们也许现在就见不到她了。”江如不敢想象，如果林庭之没有出现，被混混得手，小妹要怎么熬下来？他有跟混混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性格，也清楚的知道，高考恢复，混混肯定不会让小妹参加，如果小妹执意要参加，混混绝对拿做得出来将小妹打断腿关在家的事情，那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回小妹了。
虽然林庭之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跟混混是一样的，可前者是出于帮助，后者是逼迫。
江如平复心情后，拍了拍屁股，“走吧，我们要回去了，这件事你别让小妹知道。”
“我心中有数。”
这一边有人忧愁，而另一边也同样有人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