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东妈看了看餐桌上原封未动的饭菜,又看了一眼呆坐在宋西玲房间门口的林静,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饭菜已经凉透了,却没有人过来吃一口。

    电话突然响了。

    林静行动缓慢地走过去拿起话筒,哑声道,“郭校长...”她突然刻意压低声音,“嗯,孩子们都在家......”

    振东妈转身进了厨房。

    郭校长是市一中的正校长,当年振东小升初考一中时发挥失常未能录取,林静曾经为此事找郭校长帮忙,郭校长一口应允,振东却因为不愿被贴上“后门生”的标签坚决去了一所普通中学,由此振东妈知道林静和郭校长交情不浅。

    林静打完电话放下话筒,呆呆地站了片刻,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林静顿觉气血上涌,急忙向大门奔去。

    门“咚”地一声被大力推开了。

    宋东风满面风尘地站在门口,他身后站着一个气质儒雅的小伙子,小伙子手上拎着一只大大的行李袋。

    “东风!”林静带着哭腔叫了一声。

    宋东风疾步踏进家门,伸手扶住扑过来的妻子,满脸焦急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静泣不成声,抽噎得说不出话来。

    宋东风丢开林静,立刻走进宋西玲的房间。

    女儿睡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个危重病人,儿子坐在地板的凉席上,姐弟俩的手被一条丝巾绑在一起。

    坐在床尾的振东站起来退到一边。

    宋西林的眼睛霎时布满泪水,他哽咽道,“爸—”

    宋东风两步跨到床边,颤声唤道,“玲玲!玲玲!”

    宋西玲紧闭的眼睛蓦地涌出两行泪水。

    “玲玲!那个坏人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爸爸,爸爸一定要给你讨个公道!”

    宋西玲的泪水流得更加厉害。

    宋东风急火攻心,不由得吼道,“你睁开眼睛!你看着我!告诉爸爸,你妈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西玲睁开泪水迷蒙的眼睛,她看了父亲片刻,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目光投向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人,身材颀长,像一株笔直的树。

    宋西林顺着姐姐的目光看向门口,嘴唇嚅动,“海航哥。”

    曾海航轻轻对宋西林点点头,又一脸凝重地看向宋西玲。

    从昨天到现在,宋西玲未曾就她的遭遇对母亲、弟弟以及舅舅说过一个字,此时她看着父亲,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地道,“爸爸,那个坏人打了我......他除了打我......什么都没做!”

    —

    傍晚时分林平带着一名女警来到姐姐家为宋西玲做笔录。

    林平从昨天离开这里到现在为止几乎不眠不休,他昨夜两次提审童强,今天一大早又带着童强去“后山”指认案发现场,昨天下午的那场暴雨把一切证据都毁灭了,案发现场什么收获都没有,法医也未能从被暴雨刷洗过的“强间犯”的身体及衣物上提取到任何物证。童强口中的这起强间案除了他本人没有第二个目击证人,宋西玲的笔录是这桩案件的重中之重。

    林平看到宋西玲坐在床上安静的喝粥,他一颗揪着的心顿时舒缓了一些。

    林平对宋西玲姐弟俩的疼爱不亚于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自昨天离开宋家,他的心一直在为外甥女隐隐疼痛。

    他今天特意带来了一位年纪颇长的资深女警,他希望这位经验丰富的同事能将笔录过程中带给宋西玲的伤害降到最低。

    林静和宋西林对林平二人的到来很是紧张,他们害怕宋西玲像昨天一样情绪崩溃。

    宋西玲却表现得相对平静。

    宋西玲喝完粥后林平温声对她提出做笔录的要求,宋西玲一言不发,沉默以对,林平当她是默许,随即示意女警单独留在宋西玲的房间。

    客厅中,林平在宋东风的询问下将自己所掌握的情况和盘托出,包括童强追赶歹徒时失手将歹徒打死之事,宋东风已经从宋西林那里知晓此事,他沉默良久之后犹疑地对林平说,“童强说他亲眼看到玲玲被歹徒强报,他确定没有看错吗?......玲玲说歹徒只是殴打了她,并没有对她做其他的!”

    林平吃惊地道,“玲玲真是这么说的?”

    女警忽然从宋西玲的房间走出来,宋西林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进姐姐的房间。

    笔录做了不足半个小时,女警神情无奈地对林平摇摇头,随即将手中的笔记本递向林平,“这孩子不太配合,说得不多。”

    林平接过笔录低头细看,他的眉头越蹙越紧,他看完之后思忖片刻,将笔录还给女警,道,“今天先这样吧,你先回局里。”

    女警应允一声离开了。

    林平走进宋西玲的房间,宋西玲神情漠然地坐在床上,宋西林坐在床下的凉席上,正用一条丝巾将自己和姐姐的一只手捆绑在一起。

    林平蹙眉看了宋西玲片刻,开口道,“玲玲,你说自己并没有遭到歹徒的侵犯,那我现在就通知法医过来,让法医给你做个检查。”

    宋西玲猛然盯住林平,顿了几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不做!”

    林平定定的审视着她。

    宋西玲满眼倔强地重复道,“我不做!我不做!”

    她突然失控对林平尖叫一声,“我不做—!”

    宋西林慌忙起身将姐姐用力抱住,林静冲进来不由分说将林平强行推了出去。

    “你想干什么?”林静脸色煞白,像个发怒的母狮子。

    林平克制着情绪说,“姐,玲玲的笔录满篇谎言,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讲实话?”

    “你凭什么说她在撒谎,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她从小到大都不会说谎!”

    林平眼神复杂的看着姐姐。宋西玲从小到大品学兼优,是个惹人疼爱的近乎于完美的孩子,林平是眼睁睁看着她长大的,他怎么会不清楚宋西玲的人品!

    林平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玲玲非但不承认被侵犯,还说她根本没有见过童强,她如果没见过童强,童强的白衬衣怎么会出现在家里?那件衬衣是童强打跑歹徒后脱下来给玲玲遮体的,”林平伸臂一指,“那衣服,现在还挂在卫生间里!”

    林静盯着弟弟,眼底蓦地浮上一层泪花,她的嘴唇颤动了几下,突然语气强横、一字一字地道,“我的女儿,从来不说谎!她说没见过童强,就是没见过童强!”

    林平冷笑着点点头道,“我现在就让法医过来!”而后径直向电话机走去。

    林静从他身后追上来,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抢先把电话机抱在怀中,宋东风默默地站到林静身后。

    林平看着他们苦笑道,“姐,你这是干什么?”

    泪水从林静的脸庞滑落下来,林静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哽咽着说,“昨天下午你带法医来家里...昨晚,玲玲跳楼了...她如果不是掉在楼下的四季青上,你今天就看不到她了。”

    林平顿时僵住,他眼前忽然浮现出宋西玲额头上的擦伤和宋西林拿着丝巾将自己和姐姐的手绑在一起的画面,林平心里还没顾得上询问的疑问猛然明了。

    林平刚刚还抱着一丝侥幸,尽管宋西玲的笔录漏洞百出,可信度极低,他还是希望宋西玲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没有被侵犯过,现在这丝侥幸彻底熄灭,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什么样的伤害能让她做出轻生的举动,答案不言而喻。

    林平怔怔地呆立了许久,耳边忽然传来宋东风颤抖的声音,“你是玲玲的亲舅舅,你别再逼玲玲了,别再逼我们了!”

    客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很久之后,林平声音虚弱地说,“玲玲为什么要这样?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是为了玲玲的名声吗?......你们想过童强吗?如果玲玲据不承认,会严重影响到日后对童强的审判,这对童强,不公平!”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要我的女儿好好的活下去!”林静瞪着通红的眼睛决绝的说道。

    —

    一个月后。

    童倩天没亮就起来洗衣服,现在天光大亮了,她已经洗完了家人积攒多日的脏衣服。

    她站在院绳下晾衣服,她的母亲赵金花从厨房走出来,有气无力的对她喊道,“倩倩,吃早饭了。”

    童倩回头看了母亲一眼,母亲的头发胡乱地扎在脑后,她一脸倦容,脸色又黄又黑,穿在身上的绵绸褂裤看上去空荡荡的,一个月的光景,母亲瘦得像个纸片人。

    童倩晾完最后一件衣服,去厨房盛了一碗粥,她端着粥碗在厨房门口的一个小板凳上坐下来。

    玉米粥很稀,清汤寡水,能映出人脸。

    童倩喝了一口,觉得粥没煮熟,难怪这么稀,玉米粒还是硬的。

    赵金花这一个月来没有心思做饭,也没有心思干家务,一家人都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到如今。

    童倩木然的看着偌大的院子,院墙下散落着哥哥出事前母亲捡回来的各式饮料瓶,到现在也没人收拾;哥哥拉煤用的架子车立在院墙上,跑完了气的车胎扁扁的贴着地面,像废弃很久似的。这个没有哥哥的家没了往日的生机,一天比一天显得破败。

    正屋里传来爷爷瓮声瓮气的声音,“我不饿,不想吃。”跟着传来母亲的声音,“好歹吃一口,不吃饭怎么行。”接着没人说话了,一切归于宁静。

    童倩捧着粥碗,喉咙发涩,胸口堵得难受,泪水忽然滑出眼眶。

    一个月了,哥哥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她不知道,而她和父母爷爷这段日子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每分每秒都似在苦水里泡着,在油锅里煎熬着。

    收到童强逮捕通知书的那天,童倩和母亲在公安局的门口守到深夜也一无所获——她们没能见到童强,更没能从办案警察那里打听到和案件有关的丝毫信息。

    这种情况下童倩唯有找宋西林,童强是和宋西林一起去救他姐姐之后出的事,童倩认为宋西林应当对哥哥的事一清二楚。

    但宋西林却再也没有来过学校。

    童倩找过平日里和宋西林形影不离的高振东,也找过班主任,但他们却都以各种理由拒绝告诉她宋西林的家庭住址。

    童倩既气愤又迷茫,她找宋西林只是想打听哥哥的事,又不是要去伤害宋西林,她不明白高振东和班主任为什么要这样。

    与此同时赵金花和她的瘸腿老公跑到自建村一户“犯过事”的人家求助,童家人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一家人包括童强他爷在内具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他们本能地去找“有经验”的人讨主意。

    那户人家真给他们指了一条路:公安局不让亲属见童强,却允许律师见童强,他们可以给童强请个律师,通过律师来了解童强杀人的来龙去脉。

    赵金花夫妇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满大街找律师,他们很快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一家“小孙律师所。”

    孙律师虽然年轻却极其敬业,两天之后他就从童强那里了解到了案件的起因始末,至此童家人才知道童强打死的原来是强间宋西林姐姐的流氓。

    孙律师坦言这些情况仅是他从童强那里获知的,他目前还未能和此案的侦办警察交流过,警方掌握的情况他暂不清楚。

    童倩这时从同学那里打听到宋西林家住在艺院小区,但是不知道他家的具体门牌号。

    赵金花立刻和童倩赶往艺院小区寻找宋家。童家人一致认为,童强是为宋家杀的人,宋家不能置之不理,他们得负全部责任!

    艺院小区规模庞大,很多人都不认识宋西林,她们打听了两天也没找到宋家。期间她们曾在小区里遇到过一个中年妇女,当时那女人正和一个老太太聊天,她们向那个女人打听宋家,那女人却反问她们为何事找宋家,赵金花一听就知道她肯定认识宋家人,情急之下就把找他们的原因全盘托出,谁知那女人听完之后说了一句我不认识他们就把她俩打发了。

    赵金花母女转天又去了艺院小区,这次她们终于找到宋家,却从邻居那里得知宋西林一家人先一天晚上提着行李出门了,全家人都走了,并且不知去向。

    她们从邻居口中打听到宋西林父母的工作单位,又立刻跑到艺术学院找他父母,却被告知那对夫妻因为家中有事双双请了长假。

    母女俩困惑不已,他们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举家离开!

    母女俩绝望地抹着眼泪回了家。

    几天之后孙律师突然以家中有事为由终止代理童强的案子,童家人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无奈之下童家人只好另寻律师,但是接连找的两个律师都和孙律师一样没干几天就突然终止代理。

    童家人困惑焦急之时得到些许风声:童强杀的那个流氓背景不凡,那流氓的家人放出话来,谁敢接童强的案子就灭谁全家,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让童强以命偿命。

    童家人得此消息恐惧至极。

    童家人失心疯般天天找律师,结果却总是终止代理。无计可施的童家人希望宋家能施以援手,于是赵金花和童倩又去了几次艺院小区和艺术学院,却总是得不到宋家人的半点踪迹。

    终于有一天焦虑愤怒至极的赵金花爆发了,她跑到宋家疯狂砸门,几乎要把宋家的防盗门拆卸下来,被吵得忍无可忍的邻居叫来保安,保安将她们轰到楼下。

    赵金花站在楼下指着宋家的窗户高声叫骂,“姓宋的,你们一家子狗娘养的,我儿子现在还关在看守所,我儿子杀的是糟蹋你女儿的流氓啊,你们竟然躲起来不管我们,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有人好奇问了赵金花几句,赵金花便连哭带骂地把儿子的遭遇、宋家的无情通通讲了一遍,保安见围观的人太多,怕出乱子,情急之下强行将赵金花赶出了小区。

    赵金花走了,宋家楼下的人群却没有散去,有个人恍然大悟的说了句,“宋东风的女儿难怪跳楼啊,原来是被流氓给糟践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童强依然被关押在看守所,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童倩和她的父母及爷爷,每天都是提心吊胆、欲哭无泪。

    —

    童倩对着粥碗发呆之际,耳边传来母亲的声音,“倩倩,今天是不是要期末考试?”

    童倩抬头看着站在正屋门口的母亲,木然的点点头。

    “快点吃,吃完了早些走,考试可不能迟到。”赵金花说着走过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元钱递向童倩,“坐车去学校。”

    童倩没接,站起来转身跨进厨房,“我走路去。”

    童倩回屋背上书包走出来,赵金花还站在院子里,童倩对母亲说,“我上学去了。”

    赵金花点点头,突然迟疑的问,“你说......宋西林这么久没去学校,今天期末考试,他会不会去?”

    童倩呆立了几秒钟,淡淡的说,“我不知道。”随后大步向院门走去。

    —

    童倩一身大汗的走到学校,还是迟到了。

    她最近经常迟到,被班主任说了好几次。

    家离学校太远了,以前都是哥哥骑自行车带着她上学,兄妹俩从没迟到过,现在上学路上只有她一个人,她不会骑自行车,也舍不得花钱坐公交车,路上稍微走慢点就会迟到。

    童倩站在教室门外喊了一声“报告。”班主任严肃的声音立刻传出来,“进来!”

    童倩推门走进教室。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讲桌上的书包摞得像座小山,童倩走过去把书包扔在“小山”上,班主任蹙眉瞪她,“你怎么又迟到了!考试你还迟到,你还要不要成绩了?”

    童倩漠然地站着,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班主任训斥道,“还杵着干啥,赶紧去答题!”

    童倩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今天考试,单人单桌,班里的一半同学在隔壁考场,童倩习惯性地向最后一排扫了一眼,突然身体一僵,顿住脚步。

    她本以为那个座位空无一人,因为她知道高振东被分到了隔壁考场,可现在那个座位上有人,那人正是她苦苦寻找了一个月却始终不见踪影的宋西林!

    童倩的身体微微颤动,她死死盯着宋西林,似要把他整个人吞进眼里。

    宋西林坐得端端正正,正垂眸答题,他干净蓬松的黑发泛着光泽,一张眉目清秀的脸平静如水,他的白衬衣干净得耀眼,他看上去那么美好,他这段时间的生活似乎依旧平静安逸。

    童倩的眼神冰冷似霜,她一步步向宋西林走去,她和家人这一个月来所受的奔波和折磨历历在目,而眼前这个“始作俑者”不但活得和往常一样好,还只顾专心答题,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他明知她就在眼前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没有表露出一丝歉意或内疚,而哥哥的境遇,全家人的痛苦无助,皆是因他而起!

    童倩想冲过去将他撕碎!

    同学们都偷偷瞄着童倩,个个都是一副巴不得世界大战的兴奋表情。

    “童倩!”班主任看出了不对劲,冲童倩大喝一声。

    童倩站定,过了几秒,她面无表情的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童倩静静面对着眼前的试卷,像个没有灵魂的塑像。

    宋西林忽然站起来拿着试卷走到讲台边,他把试卷递给班主任,一把从“小山”里抽出自己的书包,一闪身,他瘦高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

    这个过程太快,班主任惊愕之余下意识地翻看宋西林的试卷,又一张试卷在眼前一晃,紧跟着一个清秀的身影闪出教室。

    开考半个小时之际两个人交了卷,宋西林的试卷答完了,童倩交的却是白卷!

    班主任连忙追出教室,却只看到童倩在楼梯拐角处一闪而过的身影。

    校园里长长的林荫道上,宋西林大步流星的走着,童倩跟在他身后,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满眼怒意。

    宋西林越走越快,童倩加快步伐紧紧跟上。

    宋西林忽然抬脚跑起来,他刚跑了两三步,童倩毫不犹豫地举起书包用力向他砸去。

    童倩的书包很重,刚好砸在宋西林的腰上,宋西林疼得闷哼一声,弯腰站住。

    宋西林回头看着童倩,眉头紧蹙,眼神冷冽。

    童倩迎着他的目光,冷冷道,“跑啊,有种接着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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