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珞弓着背,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扶着楼梯边的扶手,几乎整个人都是靠在上面的,她一步一步的缓缓地爬到五楼,再一拐一瘸地缓步道寝屋门口。她伸出手,用力拍开门,一进去就冲向自己床,一头栽进柔软的被子里,冰冷的手脚埋进被单里,猛吸一大口棉花的味道。自小,这个味道就让她感到十足的安全感。

    这时,旁边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嗓音:“白兄?”

    宋雨珞听到段煜谨的声音,吓得一个机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但奈何她动作太大,扯到背上的伤口了,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很快便故作镇定的道:“段,段兄,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下午不是有课吗?你怎么回来了?”

    段煜谨道:“今天下午上课的夫子有事没来,其他人去别的夫子哪儿蹭课去了,我想回来看看书。”

    方才,段煜谨正好好地半躺在床上看书,怎料被宋雨珞这个“不速之客”的开门巨响给吓了一大跳,书都掉了,但他刚看到宋雨珞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样无力的瘫倒在床上,不仅有些担心,他问道:“杜夫子好像找你去了,你没事儿吧,一个下午都不见人影。”

    宋雨珞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回答道:“哎呀,我能有事没事儿啊,这皮糙肉厚的……”但她一说完就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她说漏嘴了!”

    段煜谨敏锐的捕捉到最后五个字,他带着怀疑的语气,缓缓问道:“他打你了?”

    宋雨珞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心虚,她磕磕绊绊地道:“没,没有啊,怎么可能呢……”但她的行动,却暴露了她。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的手,不自觉地往背后靠,这个小动作,当然这逃不过段煜谨哪双锐利的双眸。

    他迅速起身,走到宋雨珞跟前,道:“我看看。”说着,便要查看她的后背,但对方却躲开了,宋雨珞扶着他的手,一脸惊恐地道:“段兄,大可不必!”

    段煜谨还是坚持道:“没事儿我帮你上药。”

    宋雨珞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扒衣服,惊叫一声,猛的站了起来,她一手挡在胸前,一手阻止段煜谨继续前进,她道:“不劳烦段兄了,我能自己来,我有药膏。”她把袖口里的小瓷瓶拿出来给段煜谨瞧了瞧。说完,便顺手拿了一件干净的衣裳,逃也似的飞奔出去,留下段煜谨一个人神色阴郁地站在原地。

    他刚刚看见了,他的背上,被鲜血染得猩红,还在外渗血,却仍要逞强,当真是……

    与那人像极了。

    ~

    浴房里,雾气缭绕,温热的水气充斥整个大理石房间,墙壁上挂满晶莹的水珠,顺着水痕缓缓滑落,滴到地面上,与其他小水珠拢聚成几个小水滩,倒映出一双白皙如玉的双足。

    宋雨珞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但在这暖烘烘的房间里却一点都不冷,甚至有点热。

    这里是穆桑书院的浴房,在寝屋每一层的最尽头,浴池里每天都有热水,而且一直在频繁换水。因为每一个浴池的排水系统都是相通的,而且有两处水管,一个用来把烧好的热水灌入浴池,另一个则是每隔一个时辰便抽水出去,经过层层过滤工作,最后通过地底下的水管排向大海。

    现在学子们都还在上课,暂时没人会来洗澡,所以宋雨珞得趁此时四下无人,赶紧把澡给洗了。

    她坐在池边,双脚泡在水中,流淌着的暖流缓缓溜过,留下余温,又流向别处。宋雨珞把中衣退至腰间,裸露的肌肤直接接触到空气中的热气,背上的伤口被水气轻轻地抚过,但即使很轻,也还是会隐隐刺痛。

    她呲了一声,僵硬地扭头看向背上纵横交错的红痕,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了留在背上的那些永不能消除的疤,凹凸不平,像一条条肮脏的疙瘩,很丑。太丑了。宋雨珞心道。

    她将小瓷瓶打开,用食指和中指沾了少许乳白色的药膏,便把手伸到背后,涂抹在伤口处。剧烈地刺痛很快便麻痺了她的整个后背,她用一只手撑着浴池光滑边缘,五指用力,试图让背上的疼痛减少一点,但还是无济于事。

    宋雨珞上好药,便在池边静坐者,待剧痛稍缓,她才把顺手拿来的防水纱布缠上。

    ~

    段煜谨缓缓打开了浴房的门,一阵热气袭来,他摸瞎似的把脱下的衣物放在柜子里,雾气太大了,他看不清事物。

    终于,他跨进了浴池,但才刚泡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在他不远处便看到一个人从水下浮了上来。

    那人的头发很长,而且散着头发,乌黑的青丝似云雾般飘在水上,随着水波缓缓荡漾,白皙圆润的肩膀在雾里若隐若现,似玉一般白,又似花瓣般嫩。段煜谨在心里嗤笑,怎么会有同窗留那么长的头发,肩膀轮廓还那么柔和,都让他以为那是个女子了。

    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甚至直接原地石化,只因那人露出了半边脸。

    那张脸柔美白皙,眼帘微垂,从骨子里透露出一种清冷的感觉,像个不问世俗的谪仙,又如同站在至高点漠视众生的王者,很孤傲,从不低头。

    段煜谨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下去,他暗自心惊:白双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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