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霍宵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房间。
只知道自己回过神来，一夜已经过去了。
绵密的大雪自后半夜开始飘落，自天亮仍未停。
霍宵换了一身衣服，从柜子里取出早已让下人准备好的礼品放进乾坤袋，推开门，逆着昨天的路径走出去。
走到棠生院门口时，远远便看见站在那里的盛云听。
她披着昨天自己给她带的披风，披风下一身藕粉衣裳，随着披风偶尔敞开窥见一二。
盛云听看见他，小跑着迎过来，到他身边后停下，脸上的笑容在呼出的白气后若隐若现，脆生生道：“咱们走吧？”
许是等的时间挺长，她的发顶落了许多雪，毛茸茸的，像缀满了簪花。
霍宵下意识拂掉她头上的雪花。
盛云听嗯了一声，霍宵似是大梦初醒，触电般收回了手。不过盛云听没注意他的异常，直接闭眼甩头，然后随手扒拉两下，把头上的雪花抖掉。
“好了，走吧？”整理好仪容后，盛云听再次看向霍宵。对方已经调整好情绪，面色如常应道：“嗯，走吧。”
“你给师姐准备的什么礼物？”
“东海海灵芝。”
盛云听捧场地哇了一声。虽然她不是很懂，但这东西听上去就有一股金钱的气息。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散朝回来的国公爷。
“国公爷。”
“三哥。”
祝宁拢着袖子点头回礼，“要去看公主吗？”
“是。”霍宵答。
“嗯，顺便帮我问声好。”
“好。”
祝宁对上霍宵的目光，回头看了眼停在大门口的两辆马车。一辆是自己的，剩下那辆自然便是他俩要乘的。看霍宵的眼神，应该是特地这么准备的。
祝宁瞬间了然，十分自然地说道：“我想起来今日约了人，就不送你们了。霍宵，你照顾好盛姑娘。”
霍宵偷偷松了口气，“是。”
此中惊险，盛云听自是没察觉道。目送国公爷离开后，她指着后面那辆马车问道：“那咱们是坐这辆车去吗？”
经过刚刚祝宁那一出，霍宵此刻莫名有些心虚，语气中难免带了些不自然，“嗯，是坐这辆。”
说着，车夫赶着马走到他们跟前，盛云听解开披风搭在臂弯上，随后衣摆一掀，翻身跃了上去。
待霍宵跟在她身后进来时，盛云听已然端坐在侧。
“你们家的马车还挺大。”见霍宵在对面坐下，盛云听隔着方桌称赞了一句。
霍宵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问她：“喝茶吗？”
盛云听摇头：“不喝了。”
“嗯。”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要吃些点心吗？”
盛云听犹豫了下，婉拒道：“不了，谢谢。”
霍宵嗯了一声，车厢内再次恢复寂静。
国公府到皇宫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盛云听回忆着估摸了一下之前从皇宫回国公府的时间后，对霍宵道：“正好这会儿有时间，不如我们商量下怎么提升你的修为吧。”
“你现在具体是什么修为？”修道者之间只能感觉到彼此大概实力，且如果对方有意遮掩的话，真正实力便会很难察觉到。
霍宵回她：“出窍初期。”
五百年前，霍宵大概就已经到金丹中期了，五百年的时间，他也只是堪堪升了两个大阶段。
这个速度有些慢了。
盛云听沉吟着，试探地问道：“若我每日给你渡灵力，你需要多长时间能升到渡劫期？”
霍宵皱眉，“你我之间……无法渡灵力。”
“嗯？为什么？我可以给我师父渡灵力啊。”
听闻此话，霍宵下意识反问：“临霜师叔与你结了子母咒？”
盛云听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你是想起了些什么吗？”
霍宵摇头，“没有，只是可以让渡灵力的方法只有那几种。除了血缘关系外，结子母咒、阴阳咒和生死咒的人才可以给彼此输灵力，因此这三个咒术也被称为血咒，意思是结咒双方拥有类同血缘的关系。同法术不同，咒术的效力更强劲狠毒，因此大部分咒术都是禁术，正道人士一般不会主动使用。”
盛云听第一次听说这些，她之前只知道师父为了保护她可以说是不惜代价，“我师父是担心我的安危才同我结下这般咒术的。”
“嗯，我知道。血咒可以说是众多咒术中为数不多不算作禁术的术法了，放心。”霍宵安抚道，随后话锋一转，问盛云听：“师叔既同你结了子母咒，为何五百年前那件事后他还安然无恙？”
不仅五百年前的天罚，就连五百年间盛云听在地府受的苦，在子母咒的作用下叶碎应该都会替她分担。
盛云听一愣，这才想起来她身上的子母咒早就解开了。
那为何她之前可以给叶碎渡灵力？
今天回去得问问师父了。
按下犹疑与不安，盛云听囫囵应付道：“哦，机缘巧合，遇到几位能人异士，替我解开了子母咒。”
她想起那几位神仙，心情忽然有些悲伤，“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同你细说吧。”
以后同他细说。
这话从耳朵流进了心里。
霍宵心里升起细细密密的欢喜。
盛云听不排斥同他讲自己的过去，自己可以慢慢拼凑起他们的从前。虽然以前的记忆丢失了，但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以后。
他看着盛云听白皙精致的脸，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柔声应了句：“好。”
之后的路途，在盛云听要求下，霍宵详细给她讲了讲三个血咒的情况。
简单来说，子母咒效力最强、最接近原生血缘关系。阴阳咒多用于道侣之间，阴阳合契、同生共死。生死咒适用范围就比较广，是一种多见于修道者和灵兽或修道者之间的血咒，效力会随许诺的代价不同而不同。
听霍宵说完，盛云听沉吟了半天，道：“这么说来，咱俩是不是可以结个生死咒？”
霍宵没有回答。
恰好此时，外面响起一道声音：“正阳门到！”
马车适时停下，霍宵道：“该下车了。”
除圣上特许，外臣需得步行进入皇宫。
盛云听和霍宵跟在带路的公公身后，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终于到祝云奚所居的玉臻宫外。
带路的公公转身朝他二人行礼，道：“二位贵人稍等，小人进去通禀公主一声。”
盛云听不太懂皇宫内的规矩，自觉站在霍宵后面。只见他点了点头，那位公公便转头小跑着消失在影壁后，没过一会儿，人便出来了，“两位贵人请随我来。”
玉臻宫不算大，进宫门绕过影壁，入目便是一间正殿和左右两间偏殿，院子里一块小小的四方形池塘，中间象征性架了一座青玉石桥。
盛云听从桥上走过，瞧见池子里竟有几条红金相间的肥鲤鱼，在清澈的水中懒散地游来游去。她心下诧异，却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跟在他们后面走了过去。
三人在殿门外停下，霍宵解开身上的披风交给旁边的宫女，盛云听有样学样，也解下自己的披风递了过去。
身前人忽然转过身，看到盛云听呆站在那里，脸上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
“屋子里暖和，头上的雪化成水落下去，容易着凉。”霍宵拂掉盛云听脑袋上的雪花，退步的同时推开殿门，“皇姐，我和盛姑娘来看你了。”
祝云奚素手执卷坐在椅子上，见来人，并没有意外之色，放下手里的书，笑眯眯招呼道：“等你们许久了，快坐。”
“忘忧，给贵客上茶。”
盛云听和霍宵在下首坐下。
打量了一番祝云奚，见她面色红润、双目有神，盛云听松了口气，微笑着说道：“见师姐身体健康，我便放心了。”
“劳师妹记挂，我并未遭受什么重创，很快便好了。倒是师妹，听说你那天受了很严重的伤？可有大碍？”
忘忧绕到椅子后面给他们上茶，茶香清新，驱赶了屋子里有些浓艳的熏香味道。
盛云听摇头笑道：“没事，一些皮肉伤而已。”
说完，她看了霍宵一眼，后者了然，从善如流地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木盒，随手递给身后的侍女，“盛姑娘挂记皇姐伤势，特地托我给皇姐准备了一份补身的薄礼。”
祝云奚失笑，“怎么还备礼物啊，不必如此见外，快拿回去吧。”
“师姐，收下吧。”盛云听看了眼端着木盒的侍女，给她递了个拒绝的眼色，“当年在宗门时，我受你不少照顾，这礼本来早该送的，只是后来许多意外，一直没有机会报答，才只得借此机会道谢。”
祝云奚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收下这份心意，“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她看了眼侍女，后者捧着盒子无声退下，再回来时手里的盒子已经不见了。
“师姐，我今日来，除了探望你身体外，还想顺便问你些事情。”没有任何迂回铺垫，盛云听单刀直入。
祝云奚了然笑笑，“嗯，我大抵也猜到你想问什么了。”
盛云听点了下头，“师姐为何会与魔物有牵扯？”
祝云奚敛目，手轻抚书脊，缓缓说道：“这大概要从五百年前说起。当年我们去道无上赴会，却不想被摘星阁的人暗算。他们抓住我们后，喂我们吃下清灵软骨丹，然后将我们关在地牢里。当时除了我，还有宗门几位长老和几位亲传弟子。然后忽然有一天，许多人，啊不是，许多妖冲进地牢，杀光了所有关押着的人，只将我和长老们带走。”
“每天被他们喂清灵软骨丹，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眼前。然后在我走出地牢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苏白屿背上。我身上很疼，抽筋剥皮的那种疼，尤其丹田那里。疼的很明确，我一下就知道的灵根受伤了，或者说，我的灵根大概率毁了。”
“隐隐约约的，我听见天上有雷声，我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着，若是下场雨，我是不是能恢复些力气，抢救下我的灵根？”
“但是我还没等到雨，就又昏死过去了。”
“再醒来时，已是半年后了。在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苏白屿把我救了回来，他用神器补上了我残缺的灵根，让我得以续命。彻底调理好身体后，我们俩准备离开这片森林。”
“但没想到的是，摘星阁一直在搜寻我们，明里暗里，魔物铺天盖地，修道者要么战死要么被擒，与此同时世间的灵力也在迅速地枯竭、消失。没办法，我们只好藏起灵力，一路边躲边逃地向着上京这边跑。”
“就在快要到上京城的时候，我们被发现了。摘星阁的人和追随他们的魔物让我们应接不暇，苏白屿为了让我顺利逃走，自己做诱饵冲了出去。自此之后，我便再无他消息。”
祝云奚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慢吐出，“这么多年，我寻了不少方法、捉了不少魔物，想打听苏白屿下落，但一直没有结果。这个魔物，也是我做局引过来的。”
盛云听认真听她说完，眉头紧蹙。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就为了你的灵根吗？”
“我猜是这样。”
“为什么？”盛云听不解，就算是要炼丹，随便抓一个修士也行，为何执着于祝云奚。
祝云奚喃喃重复了一遍盛云听的疑问，对四周侍女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侍女们鱼贯而出，眨眼间，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三个人。
祝云奚从椅子上起身，仰起头，原本雪白修长的脖颈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密的鳞片，折射出铁青色的光。
“因为我是蛟龙一族最后的后裔。”
只知道自己回过神来，一夜已经过去了。
绵密的大雪自后半夜开始飘落，自天亮仍未停。
霍宵换了一身衣服，从柜子里取出早已让下人准备好的礼品放进乾坤袋，推开门，逆着昨天的路径走出去。
走到棠生院门口时，远远便看见站在那里的盛云听。
她披着昨天自己给她带的披风，披风下一身藕粉衣裳，随着披风偶尔敞开窥见一二。
盛云听看见他，小跑着迎过来，到他身边后停下，脸上的笑容在呼出的白气后若隐若现，脆生生道：“咱们走吧？”
许是等的时间挺长，她的发顶落了许多雪，毛茸茸的，像缀满了簪花。
霍宵下意识拂掉她头上的雪花。
盛云听嗯了一声，霍宵似是大梦初醒，触电般收回了手。不过盛云听没注意他的异常，直接闭眼甩头，然后随手扒拉两下，把头上的雪花抖掉。
“好了，走吧？”整理好仪容后，盛云听再次看向霍宵。对方已经调整好情绪，面色如常应道：“嗯，走吧。”
“你给师姐准备的什么礼物？”
“东海海灵芝。”
盛云听捧场地哇了一声。虽然她不是很懂，但这东西听上去就有一股金钱的气息。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散朝回来的国公爷。
“国公爷。”
“三哥。”
祝宁拢着袖子点头回礼，“要去看公主吗？”
“是。”霍宵答。
“嗯，顺便帮我问声好。”
“好。”
祝宁对上霍宵的目光，回头看了眼停在大门口的两辆马车。一辆是自己的，剩下那辆自然便是他俩要乘的。看霍宵的眼神，应该是特地这么准备的。
祝宁瞬间了然，十分自然地说道：“我想起来今日约了人，就不送你们了。霍宵，你照顾好盛姑娘。”
霍宵偷偷松了口气，“是。”
此中惊险，盛云听自是没察觉道。目送国公爷离开后，她指着后面那辆马车问道：“那咱们是坐这辆车去吗？”
经过刚刚祝宁那一出，霍宵此刻莫名有些心虚，语气中难免带了些不自然，“嗯，是坐这辆。”
说着，车夫赶着马走到他们跟前，盛云听解开披风搭在臂弯上，随后衣摆一掀，翻身跃了上去。
待霍宵跟在她身后进来时，盛云听已然端坐在侧。
“你们家的马车还挺大。”见霍宵在对面坐下，盛云听隔着方桌称赞了一句。
霍宵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问她：“喝茶吗？”
盛云听摇头：“不喝了。”
“嗯。”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要吃些点心吗？”
盛云听犹豫了下，婉拒道：“不了，谢谢。”
霍宵嗯了一声，车厢内再次恢复寂静。
国公府到皇宫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盛云听回忆着估摸了一下之前从皇宫回国公府的时间后，对霍宵道：“正好这会儿有时间，不如我们商量下怎么提升你的修为吧。”
“你现在具体是什么修为？”修道者之间只能感觉到彼此大概实力，且如果对方有意遮掩的话，真正实力便会很难察觉到。
霍宵回她：“出窍初期。”
五百年前，霍宵大概就已经到金丹中期了，五百年的时间，他也只是堪堪升了两个大阶段。
这个速度有些慢了。
盛云听沉吟着，试探地问道：“若我每日给你渡灵力，你需要多长时间能升到渡劫期？”
霍宵皱眉，“你我之间……无法渡灵力。”
“嗯？为什么？我可以给我师父渡灵力啊。”
听闻此话，霍宵下意识反问：“临霜师叔与你结了子母咒？”
盛云听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你是想起了些什么吗？”
霍宵摇头，“没有，只是可以让渡灵力的方法只有那几种。除了血缘关系外，结子母咒、阴阳咒和生死咒的人才可以给彼此输灵力，因此这三个咒术也被称为血咒，意思是结咒双方拥有类同血缘的关系。同法术不同，咒术的效力更强劲狠毒，因此大部分咒术都是禁术，正道人士一般不会主动使用。”
盛云听第一次听说这些，她之前只知道师父为了保护她可以说是不惜代价，“我师父是担心我的安危才同我结下这般咒术的。”
“嗯，我知道。血咒可以说是众多咒术中为数不多不算作禁术的术法了，放心。”霍宵安抚道，随后话锋一转，问盛云听：“师叔既同你结了子母咒，为何五百年前那件事后他还安然无恙？”
不仅五百年前的天罚，就连五百年间盛云听在地府受的苦，在子母咒的作用下叶碎应该都会替她分担。
盛云听一愣，这才想起来她身上的子母咒早就解开了。
那为何她之前可以给叶碎渡灵力？
今天回去得问问师父了。
按下犹疑与不安，盛云听囫囵应付道：“哦，机缘巧合，遇到几位能人异士，替我解开了子母咒。”
她想起那几位神仙，心情忽然有些悲伤，“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同你细说吧。”
以后同他细说。
这话从耳朵流进了心里。
霍宵心里升起细细密密的欢喜。
盛云听不排斥同他讲自己的过去，自己可以慢慢拼凑起他们的从前。虽然以前的记忆丢失了，但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以后。
他看着盛云听白皙精致的脸，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柔声应了句：“好。”
之后的路途，在盛云听要求下，霍宵详细给她讲了讲三个血咒的情况。
简单来说，子母咒效力最强、最接近原生血缘关系。阴阳咒多用于道侣之间，阴阳合契、同生共死。生死咒适用范围就比较广，是一种多见于修道者和灵兽或修道者之间的血咒，效力会随许诺的代价不同而不同。
听霍宵说完，盛云听沉吟了半天，道：“这么说来，咱俩是不是可以结个生死咒？”
霍宵没有回答。
恰好此时，外面响起一道声音：“正阳门到！”
马车适时停下，霍宵道：“该下车了。”
除圣上特许，外臣需得步行进入皇宫。
盛云听和霍宵跟在带路的公公身后，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终于到祝云奚所居的玉臻宫外。
带路的公公转身朝他二人行礼，道：“二位贵人稍等，小人进去通禀公主一声。”
盛云听不太懂皇宫内的规矩，自觉站在霍宵后面。只见他点了点头，那位公公便转头小跑着消失在影壁后，没过一会儿，人便出来了，“两位贵人请随我来。”
玉臻宫不算大，进宫门绕过影壁，入目便是一间正殿和左右两间偏殿，院子里一块小小的四方形池塘，中间象征性架了一座青玉石桥。
盛云听从桥上走过，瞧见池子里竟有几条红金相间的肥鲤鱼，在清澈的水中懒散地游来游去。她心下诧异，却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跟在他们后面走了过去。
三人在殿门外停下，霍宵解开身上的披风交给旁边的宫女，盛云听有样学样，也解下自己的披风递了过去。
身前人忽然转过身，看到盛云听呆站在那里，脸上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
“屋子里暖和，头上的雪化成水落下去，容易着凉。”霍宵拂掉盛云听脑袋上的雪花，退步的同时推开殿门，“皇姐，我和盛姑娘来看你了。”
祝云奚素手执卷坐在椅子上，见来人，并没有意外之色，放下手里的书，笑眯眯招呼道：“等你们许久了，快坐。”
“忘忧，给贵客上茶。”
盛云听和霍宵在下首坐下。
打量了一番祝云奚，见她面色红润、双目有神，盛云听松了口气，微笑着说道：“见师姐身体健康，我便放心了。”
“劳师妹记挂，我并未遭受什么重创，很快便好了。倒是师妹，听说你那天受了很严重的伤？可有大碍？”
忘忧绕到椅子后面给他们上茶，茶香清新，驱赶了屋子里有些浓艳的熏香味道。
盛云听摇头笑道：“没事，一些皮肉伤而已。”
说完，她看了霍宵一眼，后者了然，从善如流地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木盒，随手递给身后的侍女，“盛姑娘挂记皇姐伤势，特地托我给皇姐准备了一份补身的薄礼。”
祝云奚失笑，“怎么还备礼物啊，不必如此见外，快拿回去吧。”
“师姐，收下吧。”盛云听看了眼端着木盒的侍女，给她递了个拒绝的眼色，“当年在宗门时，我受你不少照顾，这礼本来早该送的，只是后来许多意外，一直没有机会报答，才只得借此机会道谢。”
祝云奚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收下这份心意，“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她看了眼侍女，后者捧着盒子无声退下，再回来时手里的盒子已经不见了。
“师姐，我今日来，除了探望你身体外，还想顺便问你些事情。”没有任何迂回铺垫，盛云听单刀直入。
祝云奚了然笑笑，“嗯，我大抵也猜到你想问什么了。”
盛云听点了下头，“师姐为何会与魔物有牵扯？”
祝云奚敛目，手轻抚书脊，缓缓说道：“这大概要从五百年前说起。当年我们去道无上赴会，却不想被摘星阁的人暗算。他们抓住我们后，喂我们吃下清灵软骨丹，然后将我们关在地牢里。当时除了我，还有宗门几位长老和几位亲传弟子。然后忽然有一天，许多人，啊不是，许多妖冲进地牢，杀光了所有关押着的人，只将我和长老们带走。”
“每天被他们喂清灵软骨丹，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眼前。然后在我走出地牢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苏白屿背上。我身上很疼，抽筋剥皮的那种疼，尤其丹田那里。疼的很明确，我一下就知道的灵根受伤了，或者说，我的灵根大概率毁了。”
“隐隐约约的，我听见天上有雷声，我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着，若是下场雨，我是不是能恢复些力气，抢救下我的灵根？”
“但是我还没等到雨，就又昏死过去了。”
“再醒来时，已是半年后了。在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苏白屿把我救了回来，他用神器补上了我残缺的灵根，让我得以续命。彻底调理好身体后，我们俩准备离开这片森林。”
“但没想到的是，摘星阁一直在搜寻我们，明里暗里，魔物铺天盖地，修道者要么战死要么被擒，与此同时世间的灵力也在迅速地枯竭、消失。没办法，我们只好藏起灵力，一路边躲边逃地向着上京这边跑。”
“就在快要到上京城的时候，我们被发现了。摘星阁的人和追随他们的魔物让我们应接不暇，苏白屿为了让我顺利逃走，自己做诱饵冲了出去。自此之后，我便再无他消息。”
祝云奚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慢吐出，“这么多年，我寻了不少方法、捉了不少魔物，想打听苏白屿下落，但一直没有结果。这个魔物，也是我做局引过来的。”
盛云听认真听她说完，眉头紧蹙。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就为了你的灵根吗？”
“我猜是这样。”
“为什么？”盛云听不解，就算是要炼丹，随便抓一个修士也行，为何执着于祝云奚。
祝云奚喃喃重复了一遍盛云听的疑问，对四周侍女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侍女们鱼贯而出，眨眼间，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三个人。
祝云奚从椅子上起身，仰起头，原本雪白修长的脖颈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密的鳞片，折射出铁青色的光。
“因为我是蛟龙一族最后的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