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的人一趟又一趟,像铰链一样把眼前的楼阁围锁起来。

    戌时,盛云听准时趴在杂草堆里,看着一个看起来地位很高的男人走进楼阁,约莫两炷香时间后才出来。

    深吸一口气,盛云听努力稳住自己的脑袋不晃动。右边镜片的放大倍数调的太大,只要一点点动作就晃得厉害,她调整了好久才找到合适的观察姿势。

    今天是困在凌云宗第四天,这个男人来楼阁的第三天。

    那日跟叶碎结束通话后不久,沙见颍的气息就消散了。盛云听在甩开追捕的人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这个楼阁,且她在这两天把凌云宗上下各山头都转了一遍,现在已经可以把把地图和实际对应起来了。

    沙见颍传送的位置是护山大阵一处薄弱点,空子比较好钻,但是他高估了盛云听的符阵能力,盛云听自觉就算她知道那里是钻空子的地方,也没办法像沙见颍带她进来般轻而易举。

    子时刚过,那男人便从楼里出来。目送他离去后,盛云听起身,悄悄接近楼阁。

    魔物虽然死不足惜,但他们身上连接着本命魂灯,人死灯灭,便会有人发现不对,是以盛云听只能将人打晕后扔草堆里盖住。

    越靠近楼阁,巡逻的守卫实力越强,巡逻的规矩也越多,甚至会有一个队长在一次巡逻完成后核查每个队员的身份。

    盛云听只能趁他们不注意的瞬间偷溜过去,为此花了不少时间。

    躲过了层层巡逻,楼本身却似乎没有更复杂法阵防护。

    东方将白时分,盛云听站在门前,目光在门锁上点了一下便迅速离开,跳起跃到屋檐下的木梁上。

    “嗯?停!”巡逻的队长叫停队伍,侧耳听了听,“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他身后的人也屏息侧耳,过了一会儿,道:“没有。”

    队长目光逡巡了一圈,似乎还有些怀疑,但还是带着队伍继续前行了。

    檐角下趴着的盛云听轻轻呼出一口气,安心进入半入定模式。

    第五天戌时正,那个人果然又来了。

    盛云听趴藏在檐角一天一动未动,见这人过来也只是垂眼看他进去。一直等到将近子时,那人打开门的瞬间,噼啪一声轻响,随着木门的吱呀声一同消失在漆黑的深夜里。

    盛云听单膝跪靠在门里,直到落锁声后脚步渐渐微弱才放心站起来。

    这个楼外面看着不算高,也就五层。

    里面却没有外面看着那么简单。

    又细又窄的一条长廊望不到尽头,两旁均是寒铁入壁的石牢。与外面不同的是,这里面的灵气十分充裕,一如五百年前天罚之前。

    每个石牢里面都关着一个人,每个人周身被云雾般的灰布缠绕,双目紧闭且面容安详,好似睡着了般恬淡安静。

    火焰发出哔剥声,幽蓝的火光仅仅只照亮了一个圆盘大小的范围,盛云听能看出关押着的是人全凭发着朦朦微光的灰布和沙见颍给她的眼镜。

    “这是什么刑罚吗?”孟无衣问。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盛云听顺着长廊往前走,边走边观察石牢里面的囚犯。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前方看到一丝亮光出现。

    盛云听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身后只亮着四支火把,黝黑的长廊安静得落针可闻。

    盯着身后黑黢黢的长廊看了一会儿,盛云听才转回头继续往前走。落在她身后的火把如旧,只亮着离她最近的四支,其余渐次熄灭。

    直到她走到尽头。

    火把全数熄灭,来自地底的风将她的头发吹扬而起。

    光滑如墨洗般的峭壁上布满了一模一样的门洞,围成圆形,向上向下都看不到尽头,无穷无尽的风从深渊吹上来,吹起头上一轮亮澄澄的圆月。

    如果那是真正的月亮的话。

    盛云听抬头,眯眼去看那轮月。

    乍一看是圆月,仔细瞧的话,便能看出是七颗珠子头尾相接,串成一圈超速转动,发出的光芒和残影让人误以为是月亮。

    其中一颗珠子光芒比较暗,且边缘看着不如其他六颗清晰,看着甚至不像有实体的样子。

    盛云听闭上右眼,只用左眼去看。

    “啊!你在看什么,我感觉要瞎了。”孟无衣哀嚎了一声。

    盛云听把眼镜的遮光度提高了一层,继续盯着那轮假月亮看,“看上面的字。”

    “字?什么字?那上面有字?”

    “嗯……”盛云听专注地盯着珠子辨认上面的图案,一时间没注意孟无衣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离进点看?”孟无衣又问。

    “没必要。你先别说话。”盛云听遮住自己的右眼,目光固定,盯着某个方向开始固定频率眨眼。

    过了许久,她才闭上眼,任由眼泪润湿酸痛的眼睛。

    七个珠子上的标记并不是什么文字,而是一个符号,七个各不相同的符号,盛云听猜这应该和沙见颍说的七天使有关。

    七个异世人建立一个宗门,这么具有代表性的东西肯定和宗门根基有关。

    盛云听伸手摸了摸外侧光滑的石壁,试着在上面刻印标记。

    费劲打上一道雷印,盛云听开始思考该怎么才能靠近那七颗珠子。

    她低头,盯着深渊想这道风能不能把自己托上去。

    “好像没办法。”半晌,她叹着气道。

    “怎么了?”孟无衣问,“你是想去看看那珠子吗?”

    “嗯。石壁太光滑,没有着力点。我还没有可以御风而飞的法器,上不去。”

    孟无衣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听起来有些苦恼道:“抱歉,我也没什么办法帮你。”

    盛云听说了句没关系,转身打算原路返回,目光却突然落在监牢里困住囚犯的布条上。

    她靠近铁栅栏,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几乎能把人冻僵的程度。惊得她立刻后退了两步,寒气倏尔便消散无踪。

    盛云听想了一下,又试着靠近那看着十分诡异的火焰。这回倒还好,暖暖的,没什么事发生。她伸手去碰火把,果然,一股火苗以迅雷之势向下俯冲而来,直奔她的手,在即将碰到前一秒,盛云听收回了手,火焰也沿原路迅速缩回,火把上看不出一点烧焦的痕迹。

    烧过来的火焰颜色和头上的不一样,是白色的,温度极高,即使盛云听没碰到,指尖也被烫起了水泡。

    这下就明白了,火焰对冲了寒气,所以走廊的温度是正常的。

    盛云听掐破水泡,目光落在像云雾般托起包裹住囚犯的灰布上。牢里可没有火把,以寒铁的温度,把石牢里的人冻死不是难事。

    主意很快就有了。

    闪电绕手腕一周,摩擦间跳跃出火光。

    顷刻间,橙黄色的火焰便包裹住手掌。

    盛云听伸手去拿墙上的火把。

    一道火焰自上而下攻来,白焰和橙焰相碰的瞬间,发出一声小小爆破声。

    两个力量相持,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盛云听握住火把,把它从墙上拿下来。

    而同一时间,火把上第二道火焰来势汹汹地向她袭来。

    第二道白焰加入,几乎瞬间穿过橙色火焰的防护,打在盛云听手上。

    盛云听死死握住火把,一边加大火焰的范围和温度,一边迅速靠近寒铁栅栏。

    许是因为受到外来攻击,白焰的火势涨了许多,原本只燃烧圆盘大小的范围扩大到了将近车轮大小。

    这样一来倒是方便了盛云听撬栅栏。

    寒气被火焰冲掉后,寒铁同普通铁块便没多大区别。

    盛云听将火把直接抵在寒铁上,空着的手腾起火焰抓住栅栏,铁栅栏很快被烧的通红,盛云听赶紧把它往旁边掰。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掰弯一根铁条。

    盛云听如法炮制,将旁边的铁条向另外一边掰过去,如此,就正好腾出她侧身能过的空间。

    盛云听大口喘着气,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橙色火焰如同飞舞的旗帜猎猎作响,几乎要把走廊占满,才勉强和白焰相持。

    大概是她耗费太长时间,走廊两边的火焰开始渐次亮起。盛云听见势不妙,立刻侧身穿过栅栏,向里面被灰色布条包裹住的人走去。

    盛云听抓住布条的瞬间,被包裹住的人睁开了眼。

    和正常人不同,眼前人的双眼没有瞳仁和眼白,只是一片灰浑,像包住他的布条一样。

    布条像水般从她手中断开,流走后又重新聚拢。

    一双枯骨般的手穿过重重叠叠的布条,锋利尖锐的指尖和密密麻麻的利牙一同向盛云听扑去,布条也随着他的动作层层盖住捆住盛云听的身体,转眼间她的身影就消失在灰色布条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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