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淡，热烈的阳光又变成了含蓄的少女。
一群人围着不大的圆桌子围成了一大圈，还有三五人零零散散地站在烧烤架周边，几个人在来回传递着盘子。许初和另一个女生，就是传递盘子的人。许初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陈褚站在烧烤架那里，能靠近他就靠近一点。
在短暂而又漫长的高中生活里，许初动过无数次这样的小心思，并把它们付诸于现实。
记得有一节生物课，当时好像是封校时期，疫情变化来的突然，封校也很突然。学校已经进入了复习阶段，有些书来不及拿到学校里，以至于那节生物课，课堂上一半人都没有课本。老师一声令下，让同学们去隔壁班借书，一部分人冲进了隔壁七班，另一部分人冲进了隔壁的隔壁八班。许初毫不犹豫，拉着同桌去了八班，嘴里振振有词，“你看他们都去班后排了，绝对都被借完啦，咱们赶紧去八班！”
许初和几个同学接连从后门进去，小声询问八班同学借生物书。教室里三人一排，六人一组。
陈褚在最靠近后门的那个小组。
他头发短了些，侧身坐在课桌前，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右胳膊放在物理习题册上，动笔写着什么。许初看不见他的正面，却好像能想象到他脸上专注的神情。
许初看见了陈褚，借了书，跟同学们回去教室继续上课。
陈褚的座位，许初当然知道。
有时候，许初在楼梯口等楼上的宋席晓下来吃饭。八班就在楼梯口，许初的每次等待都是忐忑又期待的。她默默计算着到八班后门的距离，在脚步到达的那两秒钟，眼神自然而又迅速地一瞥，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这时学校中午的走廊与楼梯口，是拥挤且沸腾。
“啊！双曲线我看成椭圆了…”
“下午除了一节自习，就是理三科！”
“这破学校！谁规定的周清啊！！！”
“诶我给你说，今天我们班…”
“中秋节放不放假啊到底，听说不放假了啊？“
…
在这样的环境下，许初完全有理由相信，没有人会注意到她这匆忙一瞥。瞥得次数多了，陈褚的位置就被许初自然而然地锁定了，以后的每次匆忙一瞥中，她都可以直达目标。
所以许初不喜欢换座位，尤其不喜欢八班换座位。
每次八班换座位都会导致许初两三次无功而返。
就是这样的小心思，被许初慢慢堆积着、慢慢实践着、慢慢收藏着。
“帮我问问他们还想吃点什么，火快没有了。”陈褚把手里的烤串放在许初的盘子里，对着她说。
“ok。”许初没有看他，一边转身询问老师同学，一边向厨房走去，拿食物。临近厨房门口，许初停下脚步，顿了几秒，转过身来，尽力用自然的声音对着烧烤架的方向，提高了音调：
“陈褚，你呢？”
“啊？”
阳台的蓝色窗帘被风吹起，玻璃制成的推拉门半开着，看起来宛如覆盖了一层玻璃纸的大海，隔绝目光与思想，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
众人听到声音，有几个看向许初。
“我说，你还想吃什么？”
“嗯…鸡翅吧！谢谢啦！”
又一阵风起，窗帘轻轻松松地归位。
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在别人面前，自然地呼唤你。
大大方方地，好像我们是朋友一样。
许初很想哭，抓紧转过身来，走进厨房。
祁末一站在烧烤架旁不停地吃着东西，嘴空出来几秒钟还用来跟程诺聊着最近的事，程诺时不时地回应着祁末一，眼睛看着刚刚的画面，微微低了头。
“诶对了，同学们你们联系方式什么的都加一加，在一个学校或者一个城市的同学有什么事情好照应照应不是？”班主任突然发话。
“来来来，我扫你们！”祁末一大大咧咧地积极响应。
“不是！祁末一，挑着女同学加啊你？”
“就是！别管他，咱俩加。”
同学们都主动地去扫没有联系方式的同学，跟…某个公园的相亲角一样…
要趁这个机会加个微信吗…加了也没有什么联系的理由啊可是…万一哪天大半夜抽风一个视频电话过去…而且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许初接着想，喜欢归喜欢，脸还是要的。
“许初，过来。”程诺朝许初挥挥手。
“啊？哦好的。”许初听见程诺叫自己，走了过去。
“我还没有你微信呢，我扫你。”
许初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在互相加微信。找出了二维码，说：“好。”
“你俩也没有吧？过来加个。”程诺拍了拍背对着他的陈褚和祁末一。
“哦对啊，咱们还在一个地方上学呢！”祁末一率先转过身来。
“好啊。”陈褚像没有拒绝任何人的联系方式一样，加了许初。
许初心思动了动，开玩笑地说：“有女朋友的可就不加了啊！”
“上哪找女朋友去，班里女同学都还没对上号了，俩单身狗。”祁末一装作苦恼的样子。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主动的，你被迫的。”
“呵呵，那请问你，为何主动？”祁末一有些咬牙切齿。
“社会主义接班人，当以学业为重。”
“你高中学业是很轻吗？”祁末一踮了踮脚，凑近陈褚。
“你们俩这个距离，不是要打起来，就是要亲上了。”程诺悠哉游哉地看着。
许初也被逗笑了，乐呵呵地看着。
近距离的相处如此让人着迷，他不再是许初从别人口中听说到的三言两语，不再是默默跟着却不敢向前一步的背影，不再是难过时用铅笔写在纸上的名字，必须擦干净之后再用圆珠笔正面背面乱涂一通，生怕被别人发现。
当下的他，如此鲜活，如此生动，令许初心向往之。
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多了，有几个女同学接到家长的电话，老师看时间不早了，担心同学们的安全，让同学们抓紧结伴回家。
许初倒是不着急，她就在这个小区住，两三分钟就走到了。
许初看着程诺跟陈褚和祁末一道别，让后转身看向自己。
许初不好意思地笑笑，心中尴尬，毕竟偷看被发现了。
“许初，我送你。”程诺说。
“不用不用，我家近的很，就在这个小区。”
“有点话想跟你说。”
“好。”许初跟在程诺身旁。
许初并不喜欢夏天的夜晚，又燥又热又闷，若是白天下过一场大雨还好点，那是最美好的夜晚，小风吹着，雪糕吃着，人字拖穿着，心里的人想着。
“许初？”
“啊？你说什么？”
“我还没说呢，今天开心吗？”
“开心啊。”许初有些奇怪程诺的话。
“我也开心。”程诺的语气真情实意。
“对呀，大家都好久不见了。”
“那只是一部分，我开心主要是因为我能在离开前又见到你，可以正式地跟你道别。”
“我…你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程诺无所谓地摇摇头，“爸妈工作调动，他们去哪我去哪。”
“那驾照？”
“没事，换个地方一样考，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嗯，我家到了，就在这。”许初伸手指了指右边的密码门，“一路顺风！”
“会的，不过许初…”程诺欲言又止。
暖黄色路灯下的程诺，像是被加持了特定的氛围，温暖又忧伤。
许初微微仰头，看着程诺。
“你要不要再勇敢一点，他会喜欢你的。”程诺轻声说。
许初的脑袋“轰”得一声炸开了，磕磕绊绊地说：“你怎么知道...”
一群人围着不大的圆桌子围成了一大圈，还有三五人零零散散地站在烧烤架周边，几个人在来回传递着盘子。许初和另一个女生，就是传递盘子的人。许初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陈褚站在烧烤架那里，能靠近他就靠近一点。
在短暂而又漫长的高中生活里，许初动过无数次这样的小心思，并把它们付诸于现实。
记得有一节生物课，当时好像是封校时期，疫情变化来的突然，封校也很突然。学校已经进入了复习阶段，有些书来不及拿到学校里，以至于那节生物课，课堂上一半人都没有课本。老师一声令下，让同学们去隔壁班借书，一部分人冲进了隔壁七班，另一部分人冲进了隔壁的隔壁八班。许初毫不犹豫，拉着同桌去了八班，嘴里振振有词，“你看他们都去班后排了，绝对都被借完啦，咱们赶紧去八班！”
许初和几个同学接连从后门进去，小声询问八班同学借生物书。教室里三人一排，六人一组。
陈褚在最靠近后门的那个小组。
他头发短了些，侧身坐在课桌前，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右胳膊放在物理习题册上，动笔写着什么。许初看不见他的正面，却好像能想象到他脸上专注的神情。
许初看见了陈褚，借了书，跟同学们回去教室继续上课。
陈褚的座位，许初当然知道。
有时候，许初在楼梯口等楼上的宋席晓下来吃饭。八班就在楼梯口，许初的每次等待都是忐忑又期待的。她默默计算着到八班后门的距离，在脚步到达的那两秒钟，眼神自然而又迅速地一瞥，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这时学校中午的走廊与楼梯口，是拥挤且沸腾。
“啊！双曲线我看成椭圆了…”
“下午除了一节自习，就是理三科！”
“这破学校！谁规定的周清啊！！！”
“诶我给你说，今天我们班…”
“中秋节放不放假啊到底，听说不放假了啊？“
…
在这样的环境下，许初完全有理由相信，没有人会注意到她这匆忙一瞥。瞥得次数多了，陈褚的位置就被许初自然而然地锁定了，以后的每次匆忙一瞥中，她都可以直达目标。
所以许初不喜欢换座位，尤其不喜欢八班换座位。
每次八班换座位都会导致许初两三次无功而返。
就是这样的小心思，被许初慢慢堆积着、慢慢实践着、慢慢收藏着。
“帮我问问他们还想吃点什么，火快没有了。”陈褚把手里的烤串放在许初的盘子里，对着她说。
“ok。”许初没有看他，一边转身询问老师同学，一边向厨房走去，拿食物。临近厨房门口，许初停下脚步，顿了几秒，转过身来，尽力用自然的声音对着烧烤架的方向，提高了音调：
“陈褚，你呢？”
“啊？”
阳台的蓝色窗帘被风吹起，玻璃制成的推拉门半开着，看起来宛如覆盖了一层玻璃纸的大海，隔绝目光与思想，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
众人听到声音，有几个看向许初。
“我说，你还想吃什么？”
“嗯…鸡翅吧！谢谢啦！”
又一阵风起，窗帘轻轻松松地归位。
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在别人面前，自然地呼唤你。
大大方方地，好像我们是朋友一样。
许初很想哭，抓紧转过身来，走进厨房。
祁末一站在烧烤架旁不停地吃着东西，嘴空出来几秒钟还用来跟程诺聊着最近的事，程诺时不时地回应着祁末一，眼睛看着刚刚的画面，微微低了头。
“诶对了，同学们你们联系方式什么的都加一加，在一个学校或者一个城市的同学有什么事情好照应照应不是？”班主任突然发话。
“来来来，我扫你们！”祁末一大大咧咧地积极响应。
“不是！祁末一，挑着女同学加啊你？”
“就是！别管他，咱俩加。”
同学们都主动地去扫没有联系方式的同学，跟…某个公园的相亲角一样…
要趁这个机会加个微信吗…加了也没有什么联系的理由啊可是…万一哪天大半夜抽风一个视频电话过去…而且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许初接着想，喜欢归喜欢，脸还是要的。
“许初，过来。”程诺朝许初挥挥手。
“啊？哦好的。”许初听见程诺叫自己，走了过去。
“我还没有你微信呢，我扫你。”
许初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在互相加微信。找出了二维码，说：“好。”
“你俩也没有吧？过来加个。”程诺拍了拍背对着他的陈褚和祁末一。
“哦对啊，咱们还在一个地方上学呢！”祁末一率先转过身来。
“好啊。”陈褚像没有拒绝任何人的联系方式一样，加了许初。
许初心思动了动，开玩笑地说：“有女朋友的可就不加了啊！”
“上哪找女朋友去，班里女同学都还没对上号了，俩单身狗。”祁末一装作苦恼的样子。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主动的，你被迫的。”
“呵呵，那请问你，为何主动？”祁末一有些咬牙切齿。
“社会主义接班人，当以学业为重。”
“你高中学业是很轻吗？”祁末一踮了踮脚，凑近陈褚。
“你们俩这个距离，不是要打起来，就是要亲上了。”程诺悠哉游哉地看着。
许初也被逗笑了，乐呵呵地看着。
近距离的相处如此让人着迷，他不再是许初从别人口中听说到的三言两语，不再是默默跟着却不敢向前一步的背影，不再是难过时用铅笔写在纸上的名字，必须擦干净之后再用圆珠笔正面背面乱涂一通，生怕被别人发现。
当下的他，如此鲜活，如此生动，令许初心向往之。
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多了，有几个女同学接到家长的电话，老师看时间不早了，担心同学们的安全，让同学们抓紧结伴回家。
许初倒是不着急，她就在这个小区住，两三分钟就走到了。
许初看着程诺跟陈褚和祁末一道别，让后转身看向自己。
许初不好意思地笑笑，心中尴尬，毕竟偷看被发现了。
“许初，我送你。”程诺说。
“不用不用，我家近的很，就在这个小区。”
“有点话想跟你说。”
“好。”许初跟在程诺身旁。
许初并不喜欢夏天的夜晚，又燥又热又闷，若是白天下过一场大雨还好点，那是最美好的夜晚，小风吹着，雪糕吃着，人字拖穿着，心里的人想着。
“许初？”
“啊？你说什么？”
“我还没说呢，今天开心吗？”
“开心啊。”许初有些奇怪程诺的话。
“我也开心。”程诺的语气真情实意。
“对呀，大家都好久不见了。”
“那只是一部分，我开心主要是因为我能在离开前又见到你，可以正式地跟你道别。”
“我…你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程诺无所谓地摇摇头，“爸妈工作调动，他们去哪我去哪。”
“那驾照？”
“没事，换个地方一样考，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嗯，我家到了，就在这。”许初伸手指了指右边的密码门，“一路顺风！”
“会的，不过许初…”程诺欲言又止。
暖黄色路灯下的程诺，像是被加持了特定的氛围，温暖又忧伤。
许初微微仰头，看着程诺。
“你要不要再勇敢一点，他会喜欢你的。”程诺轻声说。
许初的脑袋“轰”得一声炸开了，磕磕绊绊地说：“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