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珠换了身衣裳回到马球场时，场上的比试已经结束了。
她一瘸一拐的模样引得陆夫人侧目而视：“珠儿，你这是怎么了？”
红豆预备接过话头，却被自家小姐抢了先：“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就是疼呀。”她龇牙咧嘴地抱着陆夫人撒娇：“母亲——待马球会结束了你可要替我找个大夫好好医一医。”
陆夫人横眉一竖，染得鲜红的指甲在小女儿的额前轻轻一点：“谁叫你偏不安生要乱跑，伤了自己不说，还错过了陈家小姐赢球的好戏！”
“这便胜了？”陆银珠也有些惊诧，嘟嘟嘴笑：“还算有几成本事！不愧是我陆银珠的好友。”与有荣焉的样子颇有几分自得之意。
那方陈颂禾跃下马来站定，司马佑安也勒紧了缰绳下马。
“没想到你是个打马球的好手。”他摸了摸下巴：“我与子陵两人拦你一人也没能拦住。”
陈颂禾抱拳自谦道：“不敢当！多亏了方大人的声东击西之术……”
严子陵打了败仗本就窝着火，听了司马佑安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不是嘛！你说你一个女子，力气也忒大了，你军中那些个大老爷们恐怕无一人是你的对手吧？”
“小侯爷盛赞。”陈颂禾微一拱手：“颂禾没什么巧劲儿，只能靠些蛮力，不能与二位相提并论。”
“罢了罢了。”严子陵摇摇头：“说也说不过你。”
暖阳当空，灼日炎炎。
方蔚贤连打了两场马球，此刻额上已沁出些细密的汗珠来，他施施然抬袖按了按额尖，迎着日头笑，那笑容像是含了金子似的，刺得陈颂禾有些睁不开眼。
察觉到陈颂禾的目光，他含笑道：“平日里不是坐在礼部院里批事便是在四司考吉纳凶，许久没这样动一动了，身子乏的很。”
陈颂禾点头应：“是该累了的，原怪我，不该拖着方大人再陪我一局。”她斟酌着发出邀请：“不如一道去观席上歇一歇。”又说：“佑安兄和小侯爷也一起。”
严子陵一口回绝：“不必了，本少爷自有屋子歇息。”说罢便径自走了。
司马佑安跟上去，回头歉意道：“颂禾，方大人，我也不与你们一道了，听说这马球场依山而建，山脚下一处漓湖更是绝妙，我自去赏景，二位自便吧。”
他走时悄然对着陈颂禾眨了眨眼，陈颂禾了然颔首。
宋淮远已不在观席之上了，不知去了哪里。
方陈二人挑了个雅间坐下，四面纱帘一遮，瞧着哪处都模模糊糊、朦胧的很。
凤浠一直守在席上等陈颂禾回来，眼下瞧着这副光景，也自觉地退了出去。
陈颂禾与方蔚贤并不大相熟，想着开口却又无从提起，一时间只得低头饮茶。
连连吃下两盏茶后也不见方蔚贤说话，陈颂禾不由用余光朝他轻瞟两眼。哪知方蔚贤也恰巧投来目光，两人对上视线又慢慢错开。
“大人是哪一年入的仕？”陈颂禾忙问了一句。
方蔚贤面色如常：“仁乐十五年暮春。”他覷了一眼天景，淡淡答：“也是这样怡然养人的时节，如今想来，竟已过了六年之久。”
陈颂禾没吭声，想了想又道：“听说先帝是极钟爱大人的，就连那名贵至极的胡国海参种也赐给了大人，可见大人在先帝心中的份量之重。”
她这话意有所指，方蔚贤闻言却并未展颜自得，清隽的面容反而阴郁了几分。
“这算什么钟爱？不过一副药材。”他摇摇头：“若说份量之重，苏沉舟苏将军才是仁乐陛下心中的第一人。”
这话便不好再接了，说多错多，陈颂禾一时沉默说。
方蔚贤却忽然又道：“今日将军助我取胜，也算是有缘。若是他日有用的上本官的地方，定当义不容辞。”
“有啊！”陈颂禾一激灵：“现在就有！”
没料到自己还没想到法子，方蔚贤倒主动提起来了。
“哦？”方蔚贤稀奇道：“不知将军有何难事？”
“是这样的。”陈颂禾轻咳两声，微微移目。
“我有一友人，前些日子不幸身中奇毒，奈何遍寻上京无方。偶然听说有一灵药可解，这这枚灵药——”她覷着方蔚贤的脸色，缓声道：“只有方大人府上才有。
遮帘内一时间死寂无声，陈颂禾说完这话不敢抬头。须臾，方蔚贤才拖长了音，了然地说：“这药是——胡国海参种？”
“正是！”陈颂禾点点头。
她有些拿不准方蔚贤的态度。
就目前两人的接触来看，此人性情温和、情绪稳定，出身低微却心怀大义，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只是陈颂禾与他毕竟不是相识于微末，也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兴许人家只是随口客套罢了，可陈颂禾一开口就要人家的稀世药材，难免有些不自量力了。
正要再说些什么，方蔚贤又开口了：“这位友人……对将军很重要吗？”
这是什么问题？陈颂禾一时摸不着头脑，斟酌着答：“是曾经救过我命的恩人。”
“既如此，这药材，方某倒是可以给将军。”
方蔚贤饮下一口清茶，目光沉沉道：“只是我也想向将军要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陈颂禾问得极快，方蔚贤却不急着答了。
外头的马球场上不知谁家的公子又赢下一局，席面上一片叫好。方蔚贤抬起眸子注视着远方，好似要透过层层积云望穿漫山遍野。
他淡淡地说：“暂时还没有想好，只是乱世之中，左不过是要一个活命的法子，不会使将军为难。”
陈颂禾低眉思索，片刻后应声：“好，我答应大人。”她侧头与方蔚贤四目相对，举起茶盏笑着续：“乱世之中，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是虎狼相争终归两败俱伤，希望这承诺没有用得上的一日。”
方蔚贤低头去瞧陈颂禾盏中涟涟的水纹，他也举起盏与对面轻轻相碰：“希望这承诺没有用得上的一日。”
两只茶盏发出清脆的撞音。
……
沿着羊肠小径，陈颂禾拨开枝叶到了山脚。
此处僻静远人，虽仍在马球场范围之内，却靠近外沿，穿过漓湖便是另一处属地了。
她走近几步，远远瞧见司马佑安已换下了骑装立于漓湖一侧小亭，一袭素衣，身形修长笔直，面如冠玉瞧着却仍颇具凛然杀伐之气。
“凤浠，你就在此候着，我去去就来。”
凤浠道：“是。”
她低眉顺眼地定在一边，目送陈颂禾下了小山丘朝司马佑安走去。两人一碰面，她便立刻转身朝山的另一边走去。
这边司马佑安见了陈颂禾，确定她身后无人跟踪后，这才舒了口气。
“前些日子你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陈颂禾一愣，而后快速反应过来：“哦——”是府内奸细的事。
“怎么样？”她赶忙问：“府上姨娘如何说？”
司马佑安道：“本没什么线索，上回托阿羡去府上传话时……”
“等等。”陈颂禾眉目一凝：“荼磨殿下何时来过啊？”
她蹙眉思索，然而有关荼磨的回忆都像一串串枯了藤的葡萄似的，又瘪又少。
时间紧迫，见陈颂禾没印象，司马佑安也没再多说，只垂眸道：“管内院后宅的肖姨娘说，那段日子府里是进了不少新人，只是全拨给了前厅和膳房，我的院子并未来人。只是前几日月影总见一个不起眼的小厮在院外徘徊，只是尚未生事，我便先没拿人。”
“嗯。”陈颂禾目光扫过半山腰，眼波沉沉：“你们小心些。我担心，是为了五国大朝会。”
蓦地想起什么，司马佑安开口：“难不成是为了金矿？可此事极为隐秘，应当只有我们几人知晓才是。”
“我也不清楚。”陈颂禾摇摇头：“左右他们还尚无动静，不妨再观察观察，不要贸然出手以免打草惊蛇。”
二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没从对方眼中再读到什么，司马佑安率先道：“时候不早了，颂禾，你先去前场，我随后来，莫让人瞧见。”
陈颂禾没推脱，也没再搭腔，一闪身隐去了。
凤浠站在原处，见陈颂禾来，连忙跟上。陈颂禾扫她一眼，见她眉眼低垂一言不发，吩咐道：“跟紧些。”
方才在漓湖边，陈颂禾并未对司马佑安说陆夫人的事，一则确实是还没有完完全全地信任他，二则连她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线索要有用才好看。
不过……也不必等太久，待大朝会如期举办后，疑犯又会少一人。
……
马球会散场之际，陈颂禾再次见到了消失了一整日的宋淮远。
他正嬉皮笑脸地向一辆马车见礼，态度倒是恭敬，可神色很是随意。
陈颂禾轻扫两眼，只瞧见大轿周身朱红色的漆和轿帘后头一闪而过的手，细嫩娇小，不是孩童便是女子。
身份在宋淮远之上的世家屈指可数，能得宋淮远一礼的更是不多见。
究竟是什么大人物？今日在马球场似乎也并未见到。
起轿了，宋淮远微微后退，躬身送人。
陈颂禾一凝，面无表情对凤浠道：“你先上轿吧，我坐不惯轿子，还是找夫人要一匹马，慢慢骑回府吧。”
“小姐？！”凤浠一惊，说道：“那奴婢陪您一道。”
“你会骑马？”
凤浠一滞，缓缓摇头。
“那不就得了！”陈颂禾微微扬声，语气中带着些不耐：“回去吧，不必等我。”
她一瘸一拐的模样引得陆夫人侧目而视：“珠儿，你这是怎么了？”
红豆预备接过话头，却被自家小姐抢了先：“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就是疼呀。”她龇牙咧嘴地抱着陆夫人撒娇：“母亲——待马球会结束了你可要替我找个大夫好好医一医。”
陆夫人横眉一竖，染得鲜红的指甲在小女儿的额前轻轻一点：“谁叫你偏不安生要乱跑，伤了自己不说，还错过了陈家小姐赢球的好戏！”
“这便胜了？”陆银珠也有些惊诧，嘟嘟嘴笑：“还算有几成本事！不愧是我陆银珠的好友。”与有荣焉的样子颇有几分自得之意。
那方陈颂禾跃下马来站定，司马佑安也勒紧了缰绳下马。
“没想到你是个打马球的好手。”他摸了摸下巴：“我与子陵两人拦你一人也没能拦住。”
陈颂禾抱拳自谦道：“不敢当！多亏了方大人的声东击西之术……”
严子陵打了败仗本就窝着火，听了司马佑安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不是嘛！你说你一个女子，力气也忒大了，你军中那些个大老爷们恐怕无一人是你的对手吧？”
“小侯爷盛赞。”陈颂禾微一拱手：“颂禾没什么巧劲儿，只能靠些蛮力，不能与二位相提并论。”
“罢了罢了。”严子陵摇摇头：“说也说不过你。”
暖阳当空，灼日炎炎。
方蔚贤连打了两场马球，此刻额上已沁出些细密的汗珠来，他施施然抬袖按了按额尖，迎着日头笑，那笑容像是含了金子似的，刺得陈颂禾有些睁不开眼。
察觉到陈颂禾的目光，他含笑道：“平日里不是坐在礼部院里批事便是在四司考吉纳凶，许久没这样动一动了，身子乏的很。”
陈颂禾点头应：“是该累了的，原怪我，不该拖着方大人再陪我一局。”她斟酌着发出邀请：“不如一道去观席上歇一歇。”又说：“佑安兄和小侯爷也一起。”
严子陵一口回绝：“不必了，本少爷自有屋子歇息。”说罢便径自走了。
司马佑安跟上去，回头歉意道：“颂禾，方大人，我也不与你们一道了，听说这马球场依山而建，山脚下一处漓湖更是绝妙，我自去赏景，二位自便吧。”
他走时悄然对着陈颂禾眨了眨眼，陈颂禾了然颔首。
宋淮远已不在观席之上了，不知去了哪里。
方陈二人挑了个雅间坐下，四面纱帘一遮，瞧着哪处都模模糊糊、朦胧的很。
凤浠一直守在席上等陈颂禾回来，眼下瞧着这副光景，也自觉地退了出去。
陈颂禾与方蔚贤并不大相熟，想着开口却又无从提起，一时间只得低头饮茶。
连连吃下两盏茶后也不见方蔚贤说话，陈颂禾不由用余光朝他轻瞟两眼。哪知方蔚贤也恰巧投来目光，两人对上视线又慢慢错开。
“大人是哪一年入的仕？”陈颂禾忙问了一句。
方蔚贤面色如常：“仁乐十五年暮春。”他覷了一眼天景，淡淡答：“也是这样怡然养人的时节，如今想来，竟已过了六年之久。”
陈颂禾没吭声，想了想又道：“听说先帝是极钟爱大人的，就连那名贵至极的胡国海参种也赐给了大人，可见大人在先帝心中的份量之重。”
她这话意有所指，方蔚贤闻言却并未展颜自得，清隽的面容反而阴郁了几分。
“这算什么钟爱？不过一副药材。”他摇摇头：“若说份量之重，苏沉舟苏将军才是仁乐陛下心中的第一人。”
这话便不好再接了，说多错多，陈颂禾一时沉默说。
方蔚贤却忽然又道：“今日将军助我取胜，也算是有缘。若是他日有用的上本官的地方，定当义不容辞。”
“有啊！”陈颂禾一激灵：“现在就有！”
没料到自己还没想到法子，方蔚贤倒主动提起来了。
“哦？”方蔚贤稀奇道：“不知将军有何难事？”
“是这样的。”陈颂禾轻咳两声，微微移目。
“我有一友人，前些日子不幸身中奇毒，奈何遍寻上京无方。偶然听说有一灵药可解，这这枚灵药——”她覷着方蔚贤的脸色，缓声道：“只有方大人府上才有。
遮帘内一时间死寂无声，陈颂禾说完这话不敢抬头。须臾，方蔚贤才拖长了音，了然地说：“这药是——胡国海参种？”
“正是！”陈颂禾点点头。
她有些拿不准方蔚贤的态度。
就目前两人的接触来看，此人性情温和、情绪稳定，出身低微却心怀大义，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只是陈颂禾与他毕竟不是相识于微末，也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兴许人家只是随口客套罢了，可陈颂禾一开口就要人家的稀世药材，难免有些不自量力了。
正要再说些什么，方蔚贤又开口了：“这位友人……对将军很重要吗？”
这是什么问题？陈颂禾一时摸不着头脑，斟酌着答：“是曾经救过我命的恩人。”
“既如此，这药材，方某倒是可以给将军。”
方蔚贤饮下一口清茶，目光沉沉道：“只是我也想向将军要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陈颂禾问得极快，方蔚贤却不急着答了。
外头的马球场上不知谁家的公子又赢下一局，席面上一片叫好。方蔚贤抬起眸子注视着远方，好似要透过层层积云望穿漫山遍野。
他淡淡地说：“暂时还没有想好，只是乱世之中，左不过是要一个活命的法子，不会使将军为难。”
陈颂禾低眉思索，片刻后应声：“好，我答应大人。”她侧头与方蔚贤四目相对，举起茶盏笑着续：“乱世之中，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是虎狼相争终归两败俱伤，希望这承诺没有用得上的一日。”
方蔚贤低头去瞧陈颂禾盏中涟涟的水纹，他也举起盏与对面轻轻相碰：“希望这承诺没有用得上的一日。”
两只茶盏发出清脆的撞音。
……
沿着羊肠小径，陈颂禾拨开枝叶到了山脚。
此处僻静远人，虽仍在马球场范围之内，却靠近外沿，穿过漓湖便是另一处属地了。
她走近几步，远远瞧见司马佑安已换下了骑装立于漓湖一侧小亭，一袭素衣，身形修长笔直，面如冠玉瞧着却仍颇具凛然杀伐之气。
“凤浠，你就在此候着，我去去就来。”
凤浠道：“是。”
她低眉顺眼地定在一边，目送陈颂禾下了小山丘朝司马佑安走去。两人一碰面，她便立刻转身朝山的另一边走去。
这边司马佑安见了陈颂禾，确定她身后无人跟踪后，这才舒了口气。
“前些日子你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陈颂禾一愣，而后快速反应过来：“哦——”是府内奸细的事。
“怎么样？”她赶忙问：“府上姨娘如何说？”
司马佑安道：“本没什么线索，上回托阿羡去府上传话时……”
“等等。”陈颂禾眉目一凝：“荼磨殿下何时来过啊？”
她蹙眉思索，然而有关荼磨的回忆都像一串串枯了藤的葡萄似的，又瘪又少。
时间紧迫，见陈颂禾没印象，司马佑安也没再多说，只垂眸道：“管内院后宅的肖姨娘说，那段日子府里是进了不少新人，只是全拨给了前厅和膳房，我的院子并未来人。只是前几日月影总见一个不起眼的小厮在院外徘徊，只是尚未生事，我便先没拿人。”
“嗯。”陈颂禾目光扫过半山腰，眼波沉沉：“你们小心些。我担心，是为了五国大朝会。”
蓦地想起什么，司马佑安开口：“难不成是为了金矿？可此事极为隐秘，应当只有我们几人知晓才是。”
“我也不清楚。”陈颂禾摇摇头：“左右他们还尚无动静，不妨再观察观察，不要贸然出手以免打草惊蛇。”
二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没从对方眼中再读到什么，司马佑安率先道：“时候不早了，颂禾，你先去前场，我随后来，莫让人瞧见。”
陈颂禾没推脱，也没再搭腔，一闪身隐去了。
凤浠站在原处，见陈颂禾来，连忙跟上。陈颂禾扫她一眼，见她眉眼低垂一言不发，吩咐道：“跟紧些。”
方才在漓湖边，陈颂禾并未对司马佑安说陆夫人的事，一则确实是还没有完完全全地信任他，二则连她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线索要有用才好看。
不过……也不必等太久，待大朝会如期举办后，疑犯又会少一人。
……
马球会散场之际，陈颂禾再次见到了消失了一整日的宋淮远。
他正嬉皮笑脸地向一辆马车见礼，态度倒是恭敬，可神色很是随意。
陈颂禾轻扫两眼，只瞧见大轿周身朱红色的漆和轿帘后头一闪而过的手，细嫩娇小，不是孩童便是女子。
身份在宋淮远之上的世家屈指可数，能得宋淮远一礼的更是不多见。
究竟是什么大人物？今日在马球场似乎也并未见到。
起轿了，宋淮远微微后退，躬身送人。
陈颂禾一凝，面无表情对凤浠道：“你先上轿吧，我坐不惯轿子，还是找夫人要一匹马，慢慢骑回府吧。”
“小姐？！”凤浠一惊，说道：“那奴婢陪您一道。”
“你会骑马？”
凤浠一滞，缓缓摇头。
“那不就得了！”陈颂禾微微扬声，语气中带着些不耐：“回去吧，不必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