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必安看着自己发愣,孟姝不明所以,试探地开口道:“谢常使?”

    闻言,谢必安顺势垂眸,不露痕迹地隐下眸中的情绪,待他再起抬起头来依旧是那个面含笑意的翩翩公子。

    “既是神君的意思,我岂有不帮之理。”谢必安笑笑,继而松开了手中的元馗。

    他看向不铮:“不知神使需要我做些什么?”

    见谢必安愿意松口帮忙,不铮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谢必安的面子可不是谁都卖的,以他在冥府的地位大可不必如此谦逊地与不铮说话。

    “我来此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可惜的是经受此物的人已经死了,”不铮叹道:“不知谢常使可否通过死人怨灵之气找到那件物品的所在?”

    樊世春已经死去几日,魂魄想必早就入了鬼界地府,无论他是入轮回道还是鬼道,这些都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事,如今唯有通过怨灵之气方可一探。

    闻言,谢必安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怨灵之气乃是死后怨气的一种,常常依附于生前最珍视或最在意的物件上,只是没想到不铮居然会知道这些。

    看来能跟在那位神君身边的,果然也不是一般人物。

    谢必安微笑道:“私自插手地下之事本是大忌,纵使是怨灵之气也不例外。”

    听这话,是谢必安也不能帮忙的意思了?

    孟姝眉头一皱,本以为事情无果时,谁知谢必安又开口了。

    “神君与神使虽是神界中人,可自神君接任鬼王以来也有百年,总归不算外人,这个忙我还是帮得起的。”

    见此,孟姝与不铮相视一眼,后者一愣,随即朝谢必安抱拳谢道:“那便辛苦谢常使了。”

    谢必安点头笑笑,向不铮问好樊世春的生辰八字后便不再多说。

    他向前走出一步,双手结印,屋外的阳光瞬间被阻挡在外,整个屋子陷入幽暗之中,沉闷的空气挤压着逼入。

    随着一道幽暗的绿光闪过,自谢必安脚下出现一个红色法阵,法阵内的血红色符咒随着他的鬼力催动不断向四周延伸着,最后爬向了屋内的四角。

    这屋子便是樊世春生前所住之地,到处都是他的气息,要想以生息为引找到怨灵之气应该不难。

    谢必安缓缓闭上双眸,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屋内四角的符咒缓缓升起,如同水滴一般汇聚到中央,最终重重落回地上的法阵中被其吞噬。

    就在谢必安重新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地上的红色法阵也在缓缓缩小,最后竟汇成了一幡小巧的血红色灵旗。

    那灵旗漂浮至半空,似在感受着什么,竟时不时上下波动着。

    谢必安见事成,便转过身来朝孟姝与不铮微微一笑,道:“此灵旗可感知死者怨灵之气所在,顺着它,你们便能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不铮感激道:“多谢谢常使。”

    谢必安笑着摆手道:“神使客气了,必安还有差事在身,便先带着元馗回去了。”

    不铮与孟姝相视一眼,也并未再多说什么,与谢必安道别后便急急追着灵旗跑了出去。

    看着少女离开的身影,谢必安站在屋内阴影处,眼帘微垂,隐下了眼底的波澜。

    她已经死了,纵使有着一样的面容,眼前的这个凡人女子,也绝对不会是她。

    瞬息间,屋内之人消失在地,整个樊家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

    孟姝与不铮追着灵旗走出了樊家,樊家村内的衙役皆是凡人,看不见这灵旗漂浮的诡异景象,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人还是十分谨慎避开了村民和巡逻的衙役。

    山坳中的村子内静悄悄的,灵旗越走越远,眼前的屋舍渐渐变少,泥泞的土路也越来越窄。

    “这是……”

    走出小路,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四周长林密布,叶子被风打响,枯叶顺风飘零,缓缓落进干涸的石潭,而此时,那血红色灵旗正停留在石潭的正上方。

    居然在这里!

    孟姝心中大骇,她想过樊世春或许会把东西藏在了无比隐秘狭小之地,却万万没想到居然就在这进村之人必会看到的石潭中!

    此时的石潭不知早已干涸了多久,可见此潭并未多深,孟姝抬脚跃进,潭边石壁也才堪堪到她腰间。

    潭地的石块或许因为风霜日晒的缘故,再加上原本积水而积满了一层厚厚的苔藓,石块也被腐蚀得坑洼斑驳,没了潭水的覆盖,站在其中更是将潭底一览无余。

    见此,孟姝眉头轻皱。

    她先前来过这个地方,先前进村时也看查看过此处,可是这潭底空空如也,何来藏东西的地方?

    不铮跃进潭中,顺着石壁将潭底绕了一圈,并执剑柄敲每块底部石砖,也皆是一无所获。

    “奇了怪了,这灵旗不可能出错才是。”

    他面色沉重,握着长剑的手不由得收紧几分。

    本以为这潭底石块会有机关玄机,可未曾想也没有……

    环顾石潭四周,绿苔附着于斑驳的石块上,并顺此缓缓上爬,若是回到以前这石潭潭水盈盈之时,当不知会是一番多美的景象。

    孟姝缓缓收回目光,低头想了想,却发现他们的注意力一直都被潭底吸引了去,却忽视了另外一个地方!

    “不铮,以剑柄扣石,往潭壁上试试!”

    孟姝此话一出,不铮便顿时领会,幡然醒悟!

    果不其然,顺着潭壁寻找,当剑柄落于其中一块石块时,果然听见了清脆的敲击声,与其他石块沉闷的声音并不同。

    不铮再次执剑敲了敲,壁边石块弹出,孟姝凑近一看,发现这石块之下居然还有着一个狭小的空间,一个木盒静静躺在其中。

    “看来就是这个了!”

    孟姝将其拿出,并拂去了木盒上的灰,不知被封存了多久的盒子再次曝露于天幕之下。

    这盒子不仅看上去平平无奇,就连拿在手中也是格外的轻。

    孟姝将其打开,发现里面有着几张纸。

    这纸张数量大约有十来张左右,并被反复折叠了好几次,这才堪堪全部塞入木盒。

    为了节省时间,孟姝拿出一部分交与不铮,自己则翻看剩下的。

    待粗略地扫过几张后,孟姝的眉头越皱越深,不铮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

    湘水镇西巷内置有一处私人宅院,传闻此宅的第一任主人就惨死在宅中后院,从那以后这宅子便夜夜啼泣,似有鬼魅哭诉。

    彼时阳光正好,有影从墙檐掠下,紧接着巡视的家丁便由远走来。

    孟姝与不铮快速潜入宅中,以长廊作掩,这才没被家丁发现。

    “你主上说让我们来这寻他?”见家丁走远,孟姝这才开了口。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看来这就是樊宏天的住处不错了。

    不铮点了点头:“主上应当就在这宅子中,我们小心些,切勿打草惊蛇。”

    孟姝了然,确认四下无人后便快步向内院走去。

    既是樊府,樊宏天作为一宅之主其寝屋应当很好辨认才是。

    果不其然,顺着游廊还没走出多远,便见到一处无论是位置还是大小都更为上佳的屋子。

    “就是这了。”

    此时正值当值白日,樊宏天应当还在衙署。

    孟姝警惕地打开窗楣一角,确保内里无人后这才轻手轻脚地翻身进去,不铮紧随其后。

    屋内竹香袅袅,雕窗木刻下的书案上摆满了书卷,不铮走近香炉捻起香灰一点在鼻尖闻了闻,是上好的竹袖香无疑。

    不过是一普通边镇的地方官吏,这屋内不仅摆设上佳,就连这香都用的是上好的奇香。

    竹香清雅,贵而不尊,内含其华。

    “明明是野心勃勃的老虎,却要装成高风亮节的仙鹤。”不铮放下桌案上的书卷,冷笑出声。

    孟姝回想起方才所见的那盒子里的东西,再看看如今这满屋子的作派,只觉得不铮这比喻是真的再恰当不过了。

    孟姝围着这屋内走了一圈,见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转头问不铮道:“你主子不在这,我们该去哪找他?”

    本想着一进樊府便先去找扶光回合,可谁知这樊府如此之大,总不能一间间的摸过去吧。

    不铮闻言,从屋内另一侧走了过来。

    寝室内墙安有一排书柜,正当不铮路过时,脚步落在柜前不知踩到了什么,屋外铃铛突响,孟姝一看,惊觉不对,连忙走到窗边。

    果不其然,铃音一响,由远及近走来一群家丁,领头的那个人神情严峻,招手道:“快去叫王老,老爷卧房有人闯入!”

    “不好。”孟姝连忙掩好窗楣退回屋内,“我们得赶紧躲起来。”

    不铮眉头紧皱,万万没想樊宏天居然在这设了陷阱,可是这屋内并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铃音泠泠作响,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眼见两人就要被发现,无奈之下不铮正准备用法术掐诀之时,他们背后的书柜竟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条缝。

    孟姝似有所察觉,正准备转头去看时,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拉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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