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月期至，到了三月里，京城入了春，会试两场已过，薛澈乃被选至殿试，薛家大喜，薛澈却无半点喜色。
一月前，他虽将父亲的话听了进去，可却接受不了阿锦会不声不响的离开，日日上山，以背靠门，坐于门槛，倾吐懊悔，诉说思念。
直至那日，偶然遇见上山的布谷鸟，才知事情原委。
“公子? 我与阿锦相识数年，从不知有这么一位公子。”
“我也不知，可我追车时，分明看到带阿书和阿锦姐姐走的公子和那日来我家打听云家下落的是同一人。我见他穿着气度不凡，分明不是寻常人家。”
待下山时，便知昏厥了数月的若水醒了。
若水所查，那位老伯乃是邵武王，当今陛下之弟，按父亲所说，阿锦阿书乃陛下之侄，若被亲人接走，非邵武王府即皇宫。
这一月来，阿锦夜里挑灯写字，白日里听魏浔传授学业，每日不过睡两个多时辰，阿书从内宫账务学到杂物琐事，也分外辛苦，阿锦帮不上她，每每于课业受挫，便分外颓败自责，以致无精打采，漫不经心。
“阿父，你看，我现在写的字是不是好看多了，我在学下棋了，但是好难。”
“阿锦长大了，阿父也要走了…”
“阿父，不要走，不要走！”
阿锦猛地从梦中惊醒，见众人都看着她，才惊觉自己在书房。
魏浔见她满脸泪痕，又瞥见有公主皇子面露不满，以身挡之，悄声说：“到后面去等我。快走！”
“棋艺，非一日成之...”魏浔接着授课，阿锦抹去脸颊眼泪，悄悄自他身后逃走。
散学，魏浔寻至帐帷后，阿锦坐于地，头深埋于膝盖中间。
魏浔拉紧了帐帷，又遣了阿喜出去守着，自己也于她身侧席地而坐。
“你要是过来罚我，我也认了。”
“罚自然是要罚，可是今日，我倒想与你说说别的。”
“别的?”
“我少时，父兄皆殒于沙场，家中没落，我一人带着幼妹，倍受欺凌，族中无一人相助，不敢在幼妹面前掉泪，只敢夜里一个人以被蒙头。后我入宫，幼妹遭人陷害远嫁殒命，我也觉得我撑不下去了，欲自戕。”
阿锦抬起头看他有些惊愕，自与他相识，便见他老神在在，处变不惊。
“是皇后娘娘，她骂醒了我，娘娘与我说，我若就这般死了，父兄妹只会觉得耻辱。”
魏浔定睛，认真的看着阿锦，伸出手，替她轻轻抚去眼角泪痕。
“所以只能活下来，站着活，这样以后死了，也不会无脸去见父兄和幼妹。”
阿锦忽得站起，对魏浔作揖。
“多谢少师，阿锦明白了，我会更努力些，顾好姐姐，以慰阿父。”
“你可否，不唤我少师，唤我一声...”
“什么?”
“无妨，既已想通，便做好眼前罢。”
“兄长。”阿锦措不及防唤了一声。
“你...你怎会?”魏浔十分诧异。
“兄长是在奇怪，小妹如何明了你的心思。我一直疑惑，你为何待我总比别人特殊些，若是因阿父的嘱托，阿姐也是阿父的女儿啊。后来，每每听你和三皇子提及你幼妹，又见你有时见我时眼中有悲痛之情，心下便明了。你几次三番助我，今日，就让小妹也圆了兄长一个心愿吧。只是，仅此一次，阿锦不愿为人替身，逝者已逝，还望兄长不要再如此。”
魏浔展颜，片刻开口：“既如此，罚就免不了。”
“喂！你这人，怎么混不讲理，公报私仇！”
阿锦跳脚，随他出了帐帷。
阿书见阿锦回来后，又变回欢脱之样，既欣喜又好奇。
“你怎得去了一趟书房，便又好了?前几日我瞧着还蔫儿巴着呢。”
“不告诉你。”
“好，不告诉我，那我倒有一事告知于你。”
阿锦坐于案前，正欲读书写字。
“前日科考殿试，我托人打听了一番，薛公子中了进士，封正三品户部尚书，新赐了府邸。”
阿书见阿锦不言语，以为她伤心。
“阿锦，姐姐的好阿锦，是他不好，他背约在先。”
“事情是怎样，总该见一面才能说清楚。”
阿锦暗暗下了决心，决意要出宫一次，皇后娘娘近日闭门礼佛，要请出宫令牌，唯能指望三皇子。
她径直去了三皇子的殿宇，不料魏浔也在。
“臣女见过三皇子，三皇子万福。”
“不知礼。”三皇子正欲让阿锦起身，魏浔插话。
“臣女见过魏少师。”
“受不起。”魏浔头也不抬，又来一句，三皇子正喝茶，忽得呛了一口出来。
阿锦咬牙切齿，惦记着正事，不欲与他计较。
“臣女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要求三殿下。”
“自阿书妹妹陪伴母后，母后近日过得十分舒心，吾从未当面感谢于她，你有什么愿，直说便是。”
“臣女欲出宫一趟，特来求三殿下赐出宫令牌。”
三皇子看了魏浔一眼，见他似无波澜。
“这，吾当然可以赐你，只是你欲出宫，为何不同魏三讲，他于宫外居住，可顺路载你一程。”
阿锦把目光投向了魏浔，见他没半点开口载自己的意思，又拉不下脸来，一时语塞。
“三殿下，阿锦姑娘特意来求您，你却让臣来做这个好人，臣不敢，先告辞了。”
言罢，魏浔便自顾自朝殿外走去，阿锦取了令牌，马不停蹄追了出去。
“这两人速速走罢，别把吾的居所给点了。”
“奴婢倒觉得，魏公子这些时日，似是欢愉了许多。”
“吾也有此想法。”三皇子若有所思。
一月前，他虽将父亲的话听了进去，可却接受不了阿锦会不声不响的离开，日日上山，以背靠门，坐于门槛，倾吐懊悔，诉说思念。
直至那日，偶然遇见上山的布谷鸟，才知事情原委。
“公子? 我与阿锦相识数年，从不知有这么一位公子。”
“我也不知，可我追车时，分明看到带阿书和阿锦姐姐走的公子和那日来我家打听云家下落的是同一人。我见他穿着气度不凡，分明不是寻常人家。”
待下山时，便知昏厥了数月的若水醒了。
若水所查，那位老伯乃是邵武王，当今陛下之弟，按父亲所说，阿锦阿书乃陛下之侄，若被亲人接走，非邵武王府即皇宫。
这一月来，阿锦夜里挑灯写字，白日里听魏浔传授学业，每日不过睡两个多时辰，阿书从内宫账务学到杂物琐事，也分外辛苦，阿锦帮不上她，每每于课业受挫，便分外颓败自责，以致无精打采，漫不经心。
“阿父，你看，我现在写的字是不是好看多了，我在学下棋了，但是好难。”
“阿锦长大了，阿父也要走了…”
“阿父，不要走，不要走！”
阿锦猛地从梦中惊醒，见众人都看着她，才惊觉自己在书房。
魏浔见她满脸泪痕，又瞥见有公主皇子面露不满，以身挡之，悄声说：“到后面去等我。快走！”
“棋艺，非一日成之...”魏浔接着授课，阿锦抹去脸颊眼泪，悄悄自他身后逃走。
散学，魏浔寻至帐帷后，阿锦坐于地，头深埋于膝盖中间。
魏浔拉紧了帐帷，又遣了阿喜出去守着，自己也于她身侧席地而坐。
“你要是过来罚我，我也认了。”
“罚自然是要罚，可是今日，我倒想与你说说别的。”
“别的?”
“我少时，父兄皆殒于沙场，家中没落，我一人带着幼妹，倍受欺凌，族中无一人相助，不敢在幼妹面前掉泪，只敢夜里一个人以被蒙头。后我入宫，幼妹遭人陷害远嫁殒命，我也觉得我撑不下去了，欲自戕。”
阿锦抬起头看他有些惊愕，自与他相识，便见他老神在在，处变不惊。
“是皇后娘娘，她骂醒了我，娘娘与我说，我若就这般死了，父兄妹只会觉得耻辱。”
魏浔定睛，认真的看着阿锦，伸出手，替她轻轻抚去眼角泪痕。
“所以只能活下来，站着活，这样以后死了，也不会无脸去见父兄和幼妹。”
阿锦忽得站起，对魏浔作揖。
“多谢少师，阿锦明白了，我会更努力些，顾好姐姐，以慰阿父。”
“你可否，不唤我少师，唤我一声...”
“什么?”
“无妨，既已想通，便做好眼前罢。”
“兄长。”阿锦措不及防唤了一声。
“你...你怎会?”魏浔十分诧异。
“兄长是在奇怪，小妹如何明了你的心思。我一直疑惑，你为何待我总比别人特殊些，若是因阿父的嘱托，阿姐也是阿父的女儿啊。后来，每每听你和三皇子提及你幼妹，又见你有时见我时眼中有悲痛之情，心下便明了。你几次三番助我，今日，就让小妹也圆了兄长一个心愿吧。只是，仅此一次，阿锦不愿为人替身，逝者已逝，还望兄长不要再如此。”
魏浔展颜，片刻开口：“既如此，罚就免不了。”
“喂！你这人，怎么混不讲理，公报私仇！”
阿锦跳脚，随他出了帐帷。
阿书见阿锦回来后，又变回欢脱之样，既欣喜又好奇。
“你怎得去了一趟书房，便又好了?前几日我瞧着还蔫儿巴着呢。”
“不告诉你。”
“好，不告诉我，那我倒有一事告知于你。”
阿锦坐于案前，正欲读书写字。
“前日科考殿试，我托人打听了一番，薛公子中了进士，封正三品户部尚书，新赐了府邸。”
阿书见阿锦不言语，以为她伤心。
“阿锦，姐姐的好阿锦，是他不好，他背约在先。”
“事情是怎样，总该见一面才能说清楚。”
阿锦暗暗下了决心，决意要出宫一次，皇后娘娘近日闭门礼佛，要请出宫令牌，唯能指望三皇子。
她径直去了三皇子的殿宇，不料魏浔也在。
“臣女见过三皇子，三皇子万福。”
“不知礼。”三皇子正欲让阿锦起身，魏浔插话。
“臣女见过魏少师。”
“受不起。”魏浔头也不抬，又来一句，三皇子正喝茶，忽得呛了一口出来。
阿锦咬牙切齿，惦记着正事，不欲与他计较。
“臣女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要求三殿下。”
“自阿书妹妹陪伴母后，母后近日过得十分舒心，吾从未当面感谢于她，你有什么愿，直说便是。”
“臣女欲出宫一趟，特来求三殿下赐出宫令牌。”
三皇子看了魏浔一眼，见他似无波澜。
“这，吾当然可以赐你，只是你欲出宫，为何不同魏三讲，他于宫外居住，可顺路载你一程。”
阿锦把目光投向了魏浔，见他没半点开口载自己的意思，又拉不下脸来，一时语塞。
“三殿下，阿锦姑娘特意来求您，你却让臣来做这个好人，臣不敢，先告辞了。”
言罢，魏浔便自顾自朝殿外走去，阿锦取了令牌，马不停蹄追了出去。
“这两人速速走罢，别把吾的居所给点了。”
“奴婢倒觉得，魏公子这些时日，似是欢愉了许多。”
“吾也有此想法。”三皇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