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琪琪将屋子重新整理干净的期间,布兰奇收到了佐伊·布鲁斯特,和已经远赴法国的阿斯托利亚的来信。

    佐伊对即将到来的世界杯感到无比兴奋和期待,她的羊皮纸上甚至滴上了几滴大颗的墨点。佐伊迫不及待地询问布兰奇会不会一起去看比赛,以及他们会在哪里安放自己帐篷。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罐佐伊自制的草莓酱,被琪琪早就放去了餐桌上。库塞尔似乎对这罐果酱很感兴趣,他喜欢用果酱刀随手便挖一勺出来。

    “味道真不错,你该多和这种人做朋友的,阿布。”

    自从那次决斗之后,布兰奇对库塞尔还有些尴尬,她只是将将勾勾嘴唇,像是笑了笑。

    布兰奇不像库塞尔。

    库塞尔的生命像是割裂的,他可以迅速忘记自己甩出魔咒时手腕的弧度,也可以忘记家具被击碎时痛苦的呻/吟声。

    而布兰奇不行。她可以不去主动提起,但黑暗中的一幕幕总会重新浮现在布兰奇的眼前,她永远忘不了刺骨的疼痛。

    等到午饭过后,布兰奇盘腿坐在沙发前,拆开了阿斯托利亚的信件。

    阿斯托利亚寄来一张风景的照片,她站在一棵高大的树下,冲着镜头甜美地微笑着,闪光灯似乎惊扰了她肩头的一只侏儒蒲。

    库塞尔的手越过布兰奇将照片翻过来,阿斯托利亚写着:新的伙伴。

    布兰奇笑了笑,毛茸茸的侏儒蒲倒是像阿斯托利亚会喜欢宠物。

    “库塞尔,你还去世界杯吗?”布兰奇突然想到。她侧过身靠上沙发,抬起头看向库塞尔。

    自从德拉科的生日会后,布兰奇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了,这也使得布兰奇不得不合理地怀疑起库塞尔拦截了德拉科寄来的信件。

    “为什么不去?”库塞尔坐在沙发上,又向布兰奇的方向转过身来。他没有打理发型,任由金发散落在额前,到显得削减了库塞尔散发出的戾气。“又不是我们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阿布。就算是不去,也得是马尔福他们,而不是你我。”

    “那我们得给德拉科写信了,不然到时候去哪里碰面。”

    “我已经拿到他的地址了。”库塞尔轻松地说,他扭开了留声机的旋钮,让音乐缓慢地流淌出来,“别去担心这些。”

    “还有我要去德国,你最后还是没有告诉我这个戒指的事。”布兰奇突然补充道。

    库塞尔挑挑眉,他似乎没想到布兰奇还能一直记得。库塞尔显得有些困扰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膝盖不自然地动了动,若有若无地抵上了布兰奇的肩膀。

    布兰奇不满地啧了一声,然后撑住地面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库塞尔却契而不舍地跟了上来,然后挑衅地看了布兰奇一眼:“等你十三岁,阿布,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我最后相信你一次。”

    琪琪端来的下午茶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布兰奇甚至怀疑是库塞尔特意选了这个时间叫来的琪琪。

    小块的提拉米苏蛋糕果然严格选用了被朗姆酒浸泡过的手指饼干,布兰奇立刻放下手中准备回信的羽毛笔,俯身靠向茶几的位置。

    库塞尔先是抿了一口热茶,他伸出手将布兰奇披散的长发细致地挽了起来,又将她散去面前的碎发拢去耳后。

    “哦对了,阿布,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今年你会在霍格沃茨见到我了。”

    布兰奇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她嘴巴里因为塞着蛋糕而不能开口。布兰奇的眼睛用力瞪大了一下,其中的恐惧与震惊此消彼长:“果然德姆斯特朗还是不要你了,对吧?”

    库塞尔就着他为布兰奇盘发的动作推了对方的脑袋一下:“你们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下个学期霍格沃茨会举办三强争霸赛,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都会参加。”

    “哦。”布兰奇干巴巴地应了一句,仅仅是想象库塞尔出现在霍格沃茨礼堂,或是坐在自己身边的样子,就让布兰奇无端打了个冷颤,“这不会就是你提前来英国的原因吧?”

    “当然不是,我开学前还是会回去的。”

    “你这就是多此一举。”布兰奇狠狠将勺子插进库塞尔的蛋糕里,用力挖出一大块。

    “我是为了和你一起去看世界杯才回来的。”库塞尔的语气尽量显得非常真诚,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想要抑制住喉咙深处的笑意。

    “哈哈,我真感动。”布兰奇学着库塞尔的语气回应道,随即她又话锋一转,“你不会没有朋友吧,库塞尔?”

    “还行吧,至少我的朋友不会只想着去利用我。”库塞尔眯起眼睛笑道。

    2.

    德拉科和西奥多在世界杯举行的前一天来到了库塞尔和布兰奇家。

    布兰奇听到楼下的动静时正努力完成着假期作业,她本想叫库塞尔帮自己检查一遍的,但呆在花园躺椅上的库塞尔始终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再一次传来的声音就是德拉科他们出现的时候了。布兰奇扒住窗前向下望去,德拉科正带着些嫌弃的眼神打量着屋子,然后将随身携带的行李箱一股脑交去了琪琪怀里。

    琪琪被他撞得后退了几步,然后又得赶忙上前接过西奥多的。西奥多先是冲着库塞尔打了个招呼,他显得有些拘束,而德拉科和他正好截然相反。

    “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搬出来,库塞尔。”德拉科进门时依旧抱怨道,“我们家还是有你们的房间的。”

    库塞尔收起高高翘着的腿,然后慢悠悠站在了大门口。在德拉科随手将行李推给琪琪的时候,库塞尔显得有些不满地挑了挑眉,他在琪琪进屋时摸了摸她光秃秃的耳朵,像是在安慰:“这个假期我和阿布有一些训练,会不太方便。”

    “你们怎么来了?”布兰奇跑过楼梯,远远就冲着德拉科兴奋地挥了挥手,她看向西奥多时还显得有些意外,眼睛飞速地闪了闪。

    “我们明天要一起去看比赛,你忘了吗?”德拉科责怪地说。

    库塞尔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侧过脸来望向布兰奇:“是我没告诉她,德拉科。我想给阿布一个惊喜。”

    在德拉科他们到了之后,布兰奇就立刻不愿意站在库塞尔身边了。她跟在远远落于之后的西奥多一旁,然后随着他们来到客厅。

    布兰奇特意等库塞尔坐下后,才去到他对面的位置,然后盘腿席地而坐。西奥多在布兰奇身后的位置,他的双手有些拘谨地放在膝盖上,僵硬的伸直。

    库塞尔对布兰奇的举动显得见怪不怪的,他只是懒懒垂眼扫向布兰奇,然后又马上重新收回了目光。

    德拉科倒是得偿所愿坐在了库塞尔身边,他兴奋地向库塞尔讲述了自己练习魁地奇的经历,以及火弩/箭出色的能力。说到最后德拉科再一次邀请库塞尔来参加他的训练。

    “也许吧。”库塞尔不置可否,“如果我们还有机会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德拉科的语气有些不满,“我们当然会有机会。”

    琪琪端来几杯热茶和一小杯牛奶,又向库塞尔递上他的酒精饮料。德拉科依旧在迫不及待地讲述着对于明天的期待,以及卢修斯叔叔租下了一个多么豪华的帐篷。

    “我们会住在一起吗?”布兰奇问道,她伸手在自己,西奥多,和库塞尔之间点了点,“我是说,咱们会和德拉科住在一起吗?”

    “我和德拉科一起。”西奥多解释道,“我爸爸不去。”

    布兰奇只好看向库塞尔,库塞尔向布兰奇举了举杯,他先是悠然地抿了一口,开口时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当然是咱们住在一起了,阿布。”

    德拉科又继续起自己对于魁地奇的见解,他似乎因为库塞尔能在一旁听他的评价而更加激昂了。

    西奥多趁着给布兰奇递饼干时低下了头,他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阿布,德拉科生日的时候,你哥哥怎么了?”

    “哦。”布兰奇扁了扁嘴,耳边似乎重新响起了那天库塞尔拉扯椅子时,木质的地面发出的狰狞撕扯声。她想了想,但布兰奇不想对西奥多隐藏什么——毕竟她已经向西奥多吐露过更深刻的秘密了。“关于卢西恩·博尔的,似乎是博尔家想和马尔福家搭上什么关系。”

    “你是说,联姻那类的?”西奥多轻声问道,他下意识瞥向库塞尔一眼。西奥多挑了挑眉,似乎借此无声的表达自己的惊讶。

    布兰奇点了点头,咬了一口一直拿在手中的饼干。

    “那——你们拒绝了,对吧?”西奥多的语气很急,他快速地又翻动了一下眼睛,迫切地看向布兰奇,想得到一个答案。

    “当然,我又不喜欢他,西奥。我永远不会强迫自己去做这些。”

    3.

    琪琪准备了极为丰盛的晚餐。

    布兰奇本打算故技重施地坐在西奥多身边的,但库塞尔在她转身时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布兰奇,他挑起眉毛冲着对方笑道:“你不愿意坐在我旁边吗,阿布?”

    “我和西奥多坐在一起吧。”德拉科自告奋勇道,他每一次都会积极地响应着库塞尔的举动。德拉科似乎致力于让布兰奇和库塞尔更亲密一些。

    “好吧。”布兰奇只能撇撇嘴,狼狈地跟上库塞尔的脚步。库塞尔替布兰奇拉开椅子,然后才自己绕去一旁。

    鲜嫩多汁的牛排首先吸引了布兰奇的注意,她先插了西兰花放入盘中,等到布兰奇去接过牛排时,库塞尔递来了南瓜泥。

    “你就是看不到我在干什么。”被打断了动作的布兰奇显得不太满意,她只好接过库塞尔递来的碗,用力挖了一勺甩在盘子中央,然后向前交给等待着的西奥多。

    德拉科忙着往嘴里塞了一大块卡巴布烤肉,他看了库塞尔一眼,然后转脸对布兰奇说:“哦对了阿布,提前和你们说一声,卢西恩也会过来。”

    “卢西恩?”布兰奇随着德拉科的目光也看向库塞尔,就连一直低着头的西奥多也望了过来,“他会和咱们一起吗?”

    “他和德里安一起。”德拉科解释道。

    库塞尔正在举杯喝酒,他慢斯条理地吞咽下去,然后敲敲杯壁又替自己凭空倒了一杯。库塞尔拾起餐巾擦了擦嘴,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显得并不惊讶:“所以德拉科,你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是吗?”

    见德拉科有些懵憧,库塞尔接着解释道:“博尔向马尔福提出的邀请,你也完全不知道?”

    “别为难他了,库塞尔。”布兰奇打断道,她将南瓜泥划分出来一块抹在面包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德拉科知道的话,他肯定会告诉我们的。”

    “博尔想要得到马尔福的联姻支持,他们也想挤进英国这几个纯血的家族里面,让自己的姓氏更加广为流传。”库塞尔轻声说,他的目光徐徐从桌上的食物慢慢移前,略过德拉科的餐盘,最后落在他略显惊讶的脸上,“当然了。布兰奇来自凯特尔。我们家族很久没有和英国的巫师联姻了,我想他们也不愿放弃这个接近凯特尔的好机会。”

    正当布兰奇以为库塞尔没在怀疑德拉科时,她又听到库塞尔的声音重新响起:“所以,是真的吗,德拉科?你一点不知情吗?据我所知,马尔福先生已经把家族的戒指交给你了,作为马尔福未来的家主,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德拉科高声说道,他愤怒的眼珠颤抖着看向布兰奇,像是孤注一掷地想寻求一点保护。德拉科的脸慢慢有些涨红了,他的嘴角用力向下撇去,“阿布知道我的,我保证过我会帮助她的。”

    “阿布一直是信任你的。”库塞尔重新拿起酒杯悬在面前,听着杯中冰块叮当作响的碰撞声,“我并不觉得你很尊重我妹妹,德拉科,所以我也不会相信你的承诺——要知道,你一边说要帮助她取得成功,又一边想要约束她。我很清楚你们去年发生过多少争执,我也知道你想限制她的社交,限制她的想法,想让她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德拉科的声音冷冷发抖,他有些受伤地向后靠了靠,让后背紧紧贴上椅背:“至少我比你尊重她,库塞尔。我不会伤害她,不是吗?”德拉科转眼看向布兰奇,不可置信地问,“你向库塞尔告状吗?”

    “我没有!”布兰奇立刻否认道,“你忘记库塞尔圣诞假期来英国了吗?他当时和多少人说了话,他们又都说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库塞尔毫不掩饰地发出一声嗤笑,他看着德拉科伸手指了指布兰奇下颌处的最新伤口,那是他们上次决斗时最新留下的:“至少我不需要她挡在我面前,不是吗?”

    “别这样说,库塞尔。”布兰奇开口道,她的声音有些生涩,显得沙哑又僵硬。布兰奇讨好地握住了库塞尔的手臂,等着哥哥回头看向自己。库塞尔果然没再开口了,他又侧过脸喝下一杯酒,然后挑衅地看向德拉科。

    德拉科的嘴角依旧用力地向下绷紧着,他赌气似的用力插了一块蔬菜,听着餐具与盘子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布兰奇向德拉科递去一个眼神,又说道:“德拉科,别和库塞尔生气。你知道他的,他一向不太正常。”

    “明天可是魁地奇世界杯,德拉科。”西奥多接着安慰,“别影响了心情。”

    “他没别的意思。”布兰奇再一次为库塞尔道歉,“库塞尔一向有些敏感。”

    德拉科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他嘟嘟囔囔说了一句没关系,然后又埋头于食物之中了。

    始作俑者库塞尔依旧平静地坐着,酒杯闪闪发着光。他转头把尖锐的话重新递向了无辜的西奥多,库塞尔问道:“诺特,没错吧。你的家族会要求你和谁订婚?你和德拉科一样大,不是吗?怎么还没轮到你的舞会?”

    西奥多有些惊讶地愣了愣,他先是放下了手里的刀叉,然后缓慢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布兰奇啧了一声,她用力戳了一下库塞尔的肋骨,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父亲是作家,我们——不需要像马尔福或是别的家族那样。”

    库塞尔诡异地大笑了两声,他把自己没有梳理的散乱的金发胡乱抓去脑后,露出一双极具攻击性的漂亮眼睛:“阿布当时还说我不会喜欢你。”

    “西奥比你正常。”布兰奇不甘示弱地回击,然后趁机吸引走了库塞尔的注意力,“你只喜欢那些和你差不多的,不太正常的人。”

    “你的母亲呢?”

    西奥多准备去夹牛排的手臂一怔,他沉吟了一下,继而才重新抬起头:“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我们正相反。”库塞尔毫不在乎自己刚刚的问题是否冒犯到了西奥多,就好像他自己不觉得是问题的事,那别人也会同样不会觉得了。“我父亲在我只有几岁的时候就在一场不正规的决斗中去世了,我母亲一直带着我长大,直到后来她重新嫁给了别人。”

    库塞尔说的很坦诚,他的眼睛不着痕迹地闪了闪,语气轻松地就像是说起了别人的故事。

    他像是全然忘记了当初那个望着烟花流泪的自己,库塞尔的话让布兰奇的眼眶有些胀热,她只能用力憋住自己没用的廉价眼泪,故作轻松地咽下嘴里的南瓜泥。

    “但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道谁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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