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得手时陈婷猛地推开顾意茗,谢颖的簪子刺偏,扎在陈婷的手臂上。

    穆远面前隔了个萧毕,只赶上接住顾意茗,没让她摔倒在地上。

    谢颖见没有伤到顾意茗,疯了似的往陈婷身上扎,等穆远和郑冶赶过去制止时已经晚了,谢颖的簪子插在陈婷胸口,鲜血慢慢渗出来,湿了外衣。

    顾意茗呆了片刻,扑到陈婷身上,颤抖的声音朝穆远喊,“快叫救护车”。

    陈婷呵呵的直笑,或许是太疼,她笑起来的时候眉头皱成一团。

    “顾...姐”。

    陈婷艰难的开口,望着顾意茗,眼眸如初见时纯粹。

    顾意茗颤抖着唇,极力表现出沉稳的样子来。

    “陈婷,我在呢,你别害怕啊,医生一会就到了,我陪着你”。

    顾意茗说话的时候,还微微笑着,她却不知道自己的笑容里满是苦涩。

    人在大限将至的时候都是有预感的,他人无法明白,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抓不住了。

    陈婷很平静的看着顾意茗,疼痛使得她说话断断续续的。

    “顾姐,其实...这样就很好了,我不想再走下去了,太苦了,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一生要经历这么多痛苦,我经历够了,也算到头了,挺好的,你不要难过,我是自愿的”。

    陈婷说完猛的喘了口气,剧烈的咳嗽起来,顾意茗茫茫然的四处看了看,想要寻求帮助。

    谢颖趁乱跑了,萧毕跟着一道追了出去,此时只剩下他们四个,郑冶也想走的,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看着陈婷,不敢靠近。

    陈婷的面庞正对门口,看到郑冶停下那一刻,她笑了笑,当一个人没什么可失去的时候,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的人,任何的事能够伤到她。

    穆远无声的拍了拍顾意茗的后背,他检查过陈婷的伤口,那个位置正中心脏,恐怕不大好。

    穆远有些不忍,喉咙上下滚动,温和的开口,“陈婷,你顾姐对你寄予厚望,你的未来还很长,不要害怕,会好的”。

    人说起谎话的时候总是格外的顺溜,明明知道会是什么结局,却还是能面不改色的欺骗着别人。

    陈婷了然的笑了起来,“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笑着笑着陈婷又哭了,“顾...姐,那天我不是故意要跑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

    顾意茗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她极快的抹去,强笑道,“我知道,我没有怪你,你走是对的,你不要多想,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生你的气,等你好起来我们还要一起工作的”。

    陈婷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又哭又笑,像是丢失了糖果的孩子。

    “顾姐,我...后悔了,我应该听你的话的...,我不该贪心不属于我的东西,你还记得朱桠吗,他以前经常在局门口等我,我一次也没有让他进来过办公室,他等了我三年,他...要结婚了”。

    陈婷思绪杂乱,想起什么说什么。

    都说人在最后的时刻,回忆一生想的都是在意的人。

    郑冶近在咫尺,陈婷一句也没有提过他,而那个早已消失在生命里的人却成了藏在心尖处的秘密。

    人的眼睛总是只能看到别人的东西,比照着他人的人生苛求自己,到最后发现,不要的才是自己喜欢的,与自己对抗一世却落得一场空,值得吗,不值得的。

    陈婷又说了什么顾意茗没有听清,忽然陈婷拽住她的手,艰难的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顾意茗听完脸色大变。

    陈婷说完这一句话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大口的喘着气,像是濒死的鱼,顾意茗急红了眼却是束手无策。

    陈婷开始说起了糊话,大约是想起了年少时光吧,脸上的笑容十分轻松,说着说着视线渐渐模糊,她的手虚空的想抓住什么,无助的叫喊着,眼泪鼻涕一道流下染着血落得满脸都是,那张漂亮的脸蛋此刻脏的不行。

    顾意茗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来,不敢让陈婷发现她此刻的绝望。

    陈婷渐渐不再挣扎,她的身体痉挛着,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吐出字来。

    “下...辈子,我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

    未等说完最后一个字,陈婷在顾意茗怀里咽了气。

    顾意茗呆呆的看着,整个人好像傻了一般,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昨天还在和她争吵的人,忽然就没了。

    是不是所有的死亡都是这样突然,明明手里还有余温,可是那个每天都能见到的人再也不见了。

    陈婷死后,郑冶终于能鼓起勇气走近她,他站在陈婷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辨面容的尸体,内心有些许难过。

    陈婷走到他的身边,他知道是刻意的,一时兴起也就成了,她对于情妇的身份适应的很快,他想要什么角色,她就能给他什么样的,偶尔他也会觉得很有意思。

    他一直知道陈婷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聪明,她贪心又爱计较,自以为是的玩弄着小聪明,只有识相这一点算是拿得出手,他一个眼神,她就能知道进退,天生的伺候人的命。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于是推了一把成全她,其实她要如何,和他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各取所需罢了。

    可是萧毕逼得太紧,他没有时间去风花雪月,陈婷的电话不停的打来,他开始烦了,有了一次拒接就会有第二次,她识相的不再打扰,郑冶是松了口气的。

    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他想顺势甩下陈婷,给她一笔钱了断,可惜还没有机会开口,陈婷死了,甚至死前没有一句遗言是留给他的。

    想到这里,郑冶笑了,他蹲下身子,想去摸一摸那张漂亮的嘴唇,她总喜欢亲吻他,是因为相似吗,和她口中的朱桠。

    原来也不只有他逢场作戏,她的演技也不错。

    她那么怕死的人怎么会舍命救顾意茗呢,他想不明白,他从来都没有看懂她。

    顾意茗一把拍开郑冶的手,怒吼道,“人都死了你才来,有什么用,你算什么男人”。

    郑冶不防,被顾意茗一下子推到在地上,他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喃喃的附和,“是啊,我一直都这样,你不知道吗”。

    他的话不是对着顾意茗说的,是说给陈婷听的,也只有那人听不到了,他才敢说出口。

    郑冶看着陈婷渐渐灰白的面容,目光呆滞几秒,要起身时注意到陈婷身上的吻痕,想起什么,忽然冷了脸,猛地站起身来。

    郑冶还奇怪萧毕今天居然没有作妖,原来是他没有发现。

    “我不会让她白死的”。

    郑冶抛下这句话,大步离开办公室,他的责任感来的很奇怪,他似乎总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自己想要的,他和陈婷其实是一样的吧,一样的无能,一样的心高气傲,一样的贪图别人的东西。

    路过的风景在眼前一晃而过,郑冶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满脑子都是陈婷死前绝望的表情。

    是因为他,萧毕才会对她出手吧,她却到死都没有提起过他,该有多失望啊,难怪要说后悔,要是他会把人杀了再死吧。

    郑冶笑了,笑着笑着叹了口气,走了也好,干干净净的,别像他一条路走到黑。

    救护车和警车一前一后的赶到,顾意茗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把陈婷放在担架上盖上白布,就像是无声的宣告着陈婷的死亡。

    这一次来的警察还是温顺和顾聍,四人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没有寒暄的心思。

    温顺让人勘察现场,自己在里边转了一遍,里里外外看了透彻。

    人员配备的齐全,动作十分迅速,拍照的拍照,鉴定的鉴定,各司其职,上次顾意茗因为晕着没有见到这个场面,如今亲眼看着只觉得讽刺又难过。

    陈婷怎么就在她眼前没了呢。

    好一会,他们终于忙完,温顺一板一眼的对顾意茗两人道,“有人报警说臻品集团的萧毕伙同人杀害陈婷,两位作为目击证人跟我们去录个口供吧”。

    穆远眉头微动,大概猜到了是谁的手笔。

    顾意茗却更关心另外一件事,“谢颖和萧毕呢,抓到他们了吗”。

    温顺冷着脸道,“案件还在侦察,涉及的信息无可奉告”。

    顾意茗冷嗤,“还需要查什么,事实摆在眼前,他们杀了人了”。

    温顺眉头皱了起来,刚要说话,顾聍听到动静从里面走出来对温顺道,“温队,我来吧”。

    温顺看了看顾聍,这次没有反对。

    “多久能抓到他们”。

    即便换了顾聍,顾意茗的语气也没有好多少。

    顾意茗心里很乱,心头的情绪控制不住。

    顾聍心里一颤,就好似那些阴谋诡计被暴露于人前,险些扛不住顾意茗的质问。

    顾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沉声道,“意茗,我们查案要讲证据,人证物证齐全才能定案,想要让你的同事安息,你就更应该配合我们,把看到的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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