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外面还有日光,暮思云生出不知今夕是何夕。张行东没有走,胳膊揽着她呢,而她正在他胸口伏着呢。

    岁月静好吗?下一秒,争吵的画面闪现,不过是两军对垒的休战。难得心神宁静。不过那是在一动不动的情况下,刚想抬抬胳膊动动腿。暮思云不禁哎呦出声。

    张行东半醒状态下,下意识地又紧了紧胳膊。突然胸口某处一阵麻痛,睁开眼垂目,一个黑乎乎的脑袋,那一处在她的唇齿间正遭报复呢。张行东人醒了,身体也醒了,和她礼尚往来。

    很快暮思云败下阵来,软着嗓音虚弱求饶。张行东长长叹气,向来就是撩完就跑,不管人死活。

    “我们去外面吃。”

    张行东回来之前,就让刘阿姨休息了。现在两人午饭都没吃呢。

    张行东下床去洗澡后,暮思云抱着被子趴着,架还没吵完呢,他不提,她也不提。

    风停了,天还是冷的。不知为何张行东说就到楼下不远,不开车了。他没穿军装,穿的是暮思云给他选的中长的羽绒服,里面是自己家的加厚羊绒衫。热。热他也穿。不过他把拉链拉开了。牵着暮思云的手,掌心热乎乎的,暮思云也就不提醒他拉上拉链了,这样敞着,反而更显他高了,高而不瘦,暮思云莫名想起他身上的肌肉来,脸发烫,佯装观景。

    像这样手牵手慢慢走的机会不多,两人一时还找不到话题。一路上有几家餐馆,不是暮思云的菜,她也就没停下。路口有跳广场舞的——民族舞,伴着琴声,欢快悠扬。两人驻足一会儿,感受着笑语喧哗。暮思云要有力气的话,她也跟着跳了。

    转过路口有家川菜馆。暮思云正想换个口味,拉着张行东就进来了。“他们不要散,吃了饭再去看一会儿。”

    张行东淡淡嗯了一声。

    室内热,张行东脱了外套,毛衣袖子挽到手肘,做某个动作时,条条肌肉贲张。暮思云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张行东似乎有话说,但又不张口。这让等菜的时间变得有些难熬。

    “这里的夜晚和家乡的有不一样的地方吗?”张行东抿了一口茶问道。

    暮思云认真想了想,说:“大都一样,国泰民安,歌舞升平的,白天都是行色匆匆的,晚上都是夜市,广场舞,差别也明显。这里民族特色浓厚,我和路楠楠还见过马车呢,真正的马拉板车。气候气温饮食我就不说了,我就说我感受深的吧。”

    张行东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暮思云说:“快递慢。人多的地方多,人少的地方真是没人。大街上穿制服的多,有安全感。水果甜度高,黏手。民族太多,难以分辨。人名太长,记不住。还有就是居然人人都会跳舞。还有牛羊马骆驼居然在山上不用人天天守着,十天半个月才去看一回,这个是听同学说的。”

    她说一样,张行东或点头或嗯一下。然后,暮思云不说了,自觉话多。别人给一个话题,你滔滔不绝,这就是孤单。

    张行东欠欠身子拍拍旁边的卡座说:“坐过来。”

    他一脸严肃,又想起争吵,暮思云不解,坐着没动。

    伸手要拉她,暮思云忽略他的手,不情愿在他旁边落座。张行东携住她的腰一勾,两人一起往窗边靠了靠。

    “以前的夜晚怎么娱乐?”

    没想到是这个话题。暮思云想想,说:“十八岁后没再去过酒吧ktv之类的场合,看电影,逛街,看时装,画展,音乐会,拍卖会之类的,和大家一样吧。”

    “之前去过?”

    “嗯,”暮思云笑笑,“玩得很疯的。”她想起了什么,笑容羞惭。

    张行东迷了眼:“一会儿温习温习?”

    暮思云摇头:“答应过秦无畏不会再去了,况且,我老了,跳不动也唱不了。”

    水被喷了出来,张行东咳嗽不止。

    她的眼睛仍旧是水汪汪的,哭得太厉害,眼角还泛着红,面色如圆润的珍珠,像含苞待放的白荷花沾了一抹红又晕着点露珠,除此外,她的外貌和大学生一样青春洋溢,况且她就是大学生本生。发出如此感慨,张行动除了肺管子被呛,心口也被蜇了一下。

    她面色平静,眼底迷惘,不似开玩笑。从认识张行东到现在,她的经历细想来,异彩纷呈。

    张行东抚抚她的发:“喝没丢下。”

    知道在调侃她,暮思云歪头一笑,一扫刚才的落寞。“你呢?”

    “旅行,到各处转转。”

    他们很少这样聊天,这一说起来,他们好像都还不是很了解呀。暮思云点点头,这点和她有点异曲同工。她当初一次又一次地离家出走,不过是验证是否有人爱,折腾到最后,秦无畏对她的闹腾有了心理阴影,好在现在,不管如何是结了婚。而她不再验证些什么。爱与不爱的,她这一年多,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了,好像也无所谓了。

    “对面十字路口,那个卖气球的,旁边有一个人,仰着头的,鸭舌帽,深色上衣,鞋边是白色的。”突然,张行东看着桌面,却指示着她往外面看。

    他说得很详细,暮思云一眼看到,但不明所以。“看到了。”

    “你猜他什么身份?”

    她又看一眼,旁边没有小孩,不像是一个父亲,看他又在和卖气球的说话。“也想做气球生意吧。不过,衣着又不像。猜不出来。”

    “便衣。”

    他说完,暮思云又要再看,张行东扳着她的后脑勺看向自己。“这一路来,有很多,忽略他们,他们的危险就减一分。”

    暮思云自然不信,青天白日,跳广场舞都大白天跳的,撒那么多便衣做什么。

    手加了一分劲儿,拢着她坐好:“大道理我不给你多说,新闻你自己去看。这样的歌舞升平自然是用很多人力物力百倍努力换来的。有时候你的一意孤行有可能就会害了一条命。”

    暮思云目光不再往窗外瞅。新闻她看过。她本就没安全感,现在又被吓住,很庆幸,她结婚前就把夜生活戒掉了。

    “我该带把刀防身吗?”

    张行东笑了一声又不笑了,觉得给他摆事实讲道理用错了。

    “这个不必,我们这么多人,就是为了让你大晚上的也能看人家跳广场舞的。”

    暮思云看看外面,依旧大亮的天,见怪不怪了。

    饭上来了。暮思云低头安静吃饭。吃完坐着发呆。张行东吃完,看她辣得红艳艳的嘴唇问:“要不要再喝点果汁。”

    暮思云摇头。广场舞也不想看了。暗中观察大街上哪个是张行东说的那种人。可惜,快到家了,她一个也没看出来。

    她想了想忽然说:“你放心吧,我以后两点一线,除了学校和家,去任何地方都提前给你详尽报备。一定不忘。”李可茹说过,她上大学的时候,张行东每次休假都去看她,张行东说他喜欢旅行。再加上那些传闻,长年累月的旧情哪能说断就断,张行东给她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不过就是告诉她别乱跑,提前知道她的行踪,以免他和李可茹见面的时候不期然遇上吗?他大可直接说明,不必如此辛苦。

    睡觉时,张行东又贴过来,暮思云缩着身子说还疼着呢。他也没勉强,拢拢她说睡吧。直到他呼吸绵长,暮思云才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翻过身,借着外面的光看他模糊的轮廓,手指在虚空里描着。心酸难耐,鼻涕和眼泪一齐出来,暮思云人在他胳膊圈里,不敢到床头抽纸怕惊醒了他,复仇似的全都蹭到他胸口衣服上。暮思云是被一阵晃动惊醒的,眼睛未睁,她先皱眉咬着唇吸溜口气。张行东箍着她的腰做起了晨练。晨光未曦,灯光不明。暮思云身体还不适,感觉并不好。张行东俯下身来,在她颈间吹气:“宝贝,对不起。”

    暮思云眼眶又热,张行东发觉不对劲,吻了过来,先让她放开自己的唇,又去吻她的泪:“我这一走,得一段不回来。”

    一切结束,张行东摁着她看了看,神色难免愧悔。暮思云一动不动任他搂着,张行东半天没说话。天色微明时,他穿衣起床说了句我走了,就真的走了。暮思云没力气计较什么。

    一觉到中午,刘阿姨已经来了,做好了饭,暮思云恍惚了一阵,起床吃饭。牵扯到痛处,不免又吸溜几声。手机上有张行东一条信息:“宝贝,再见面任你责罚。”

    周末有空的话,路楠楠必定是拉着她逛街的。她们逛累了,坐美食街奶茶店喝奶茶。路楠楠依旧盯着来往人群,温度下降后,行人减少。暮思云盯着虚空,想这个解西凉混蛋还是张行东混蛋。

    感觉有人往这里看,暮思云转转眼珠,恰好卫青殷似乎想装作不认识想逃走的当口。卫青殷迎着她的目光不好再躲,笑嘻嘻地过来打招呼,暮思云这才发现他胳膊上还搭着一个姑娘的手。

    没有座位了,她们没让座,卫青殷也不介意,笑笑说:“嫂子得闲了?”

    暮思云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扫,卫青殷不打算做介绍,暮思云也当作看不见。

    “过几天有个民族服装展销会,东子给你说了吗?他前几天突然问我这个市里有什么活动,j^_^我一听就是为了嫂子,东子不是对这感兴趣的人。”他笑得谦卑一口一个嫂子,暮思云大概明白他为何如此,果然告别不久后,发来条信息:胶带封嘴的图片。

    暮思云回:你呢?

    他大概见人多,没当面说找人的事,或是还没有找到。她看看路楠楠,无力安慰,感慨一句:好男人都让谁遇上了呢?

    逛街结束,这次开车来的。她把路线发给张行东,然后开车先送路楠楠。她回家织手套。天冷后,织物又拾起来了。刘阿姨会,暮思云没耐心。先从又小又好织,工程量小的织物开始。

    刚起好头,张行东信息过来:熟悉城市的吗?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又一条信息:服装展销会,我可能没空陪你,我让卫青殷多给你几张票,邀请你的同学一起去。没看完呢,一个转账信息留言:看中什么买什么。

    这算是对她亏欠的的补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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