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冬夜

    离那个彻骨的寒冬已经过去六年了,今朝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沈轻舟也没想到日子竟过的这么快,已经过去了六年。

    不过也对,六年前自己从家宅和睦父母宠爱兄长教导,到父兄战死母亲殉情也不过才过了两月有余。为了复仇,她不惜将自己的婚姻子女算计进去。

    沈轻舟一人端着将要进献给皇帝的西戎舆图,算计着那人何时才会出现。

    她一直幻想着自己报仇之时,就是紧张恐惧,亦或是难以自抑的高兴。此时,她心中却是无比的平静。

    沈轻舟走进永寿宫,按照预想的一样,皇帝还没到,宫人也被人尽数遣散。

    永寿宫是测过风水,风水先生说此地是千载难逢的宝地,可以保江山安稳,百姓安康。所以被设做了皇帝的书房。可沈轻舟并不觉得,这里不知流了多少血泪,留在这种的地方人不知夜里要做多少噩梦。

    但是却人人都想得到,就像那人,他做的噩梦够多了,他想今日就铲除让他夜夜噩梦的源头。

    沈轻舟走进宫门后,就听到宫门被关上的巨响。果不其然,是自己做梦也想将他千刀万剐的仇人。

    那人在门关上,隔绝了宫道上的光亮后,一人隐藏在黑暗中。

    男声:我真是想不到,你一个在深闺中的妇人,有如此能耐。居然能搜罗到我谋反的证据,竟还要上呈给皇帝!

    沈轻舟冷冷的盯着他,自己准备的暗卫已经藏身于永寿宫的各个角落,正剑拔弩张准备将这男子杀死。

    男子拔出佩剑,情绪激动了起来。

    男声: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吗?我从小勤学苦读但还是被掩盖在皇甫夷的光芒下,后来入朝为官,沈执宋泽还有那些满口大义的百官都想我让位!

    男子一点点逼近沈轻舟,他青筋暴起,甚至没有发现沈轻舟如此平静的看着他,丝毫没有畏惧。

    男声:嵩县战役我确实是贪污了钱粮,可是我也要自保啊,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养自己的死士,我就再也不用受人掣肘了!

    沈轻舟缓缓逼近男子的剑首,丝毫没有犹豫的用力插下去一寸。鲜血一下就浸染了素色的衣裳。男子不解的看着她。

    沈轻舟: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搜罗到你谋反的证据,以前确实有官员呈上弹劾你有不臣之心的折子。虽然那些都是捕风捉影,但还是被皇帝驳了回去,他可真是爱你,就算是自己有被篡位的风险也要保护他的好儿子。

    男子眼中闪过慌乱的神色,手中的剑也开始颤抖起来,好似下一秒就因拿不稳掉在地上。沈轻舟紧握住男子的剑,一点点向他走去,剑已经进去了三寸左右。

    宫门外传来隐隐约约宫中守卫的脚步声,沈轻舟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沈轻舟:但是我想到一个可以让你必死无疑的罪名,不如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六年前

    第一幕第一场,沈府沈轻舟房内,冬,日

    月牙:“小姐,快起啦,都已经寅时了,你今日还要去周尚书家听学呢。”

    月牙把手中拿着的毛巾放下,快步走到床榻前,摇了摇沈轻舟的身子。

    月牙:“好小姐,快些起来吧,咱们今日第一次去听课,总归是要早到半个时辰的,周尚书最重礼,咱们可不能迟到。”

    沈轻舟缓缓的转过身,由月牙扶起,整个人摇摇晃晃,往床边掉

    月牙急忙拉住沈轻舟:诶诶诶,小姐!

    月牙语气嗔怪

    沈轻舟勉强睁开眼睛:昨个陪母亲梳理上个月府里的账薄,今个又要去周家听学。

    坐正后,由月牙扶着去梳洗:母亲当真要让我做庙堂里供奉的圣人,既要知理法,又要会管家。过几日兄长的马球会,我是不是也要上场赢几个球?

    月牙扶住沈轻舟的脑袋:小姐慎言!不过过两天刘将军府上确实要办一场马球会,刘家夫人下了帖子让咱家夫人带着家中的公子小姐一起去。

    月牙一直跟在沈轻舟身边,沈轻舟学的她也学,沈轻舟不会的她也并不精通。紧急之下梳的发髻很简单,偏沈轻舟长得眉眼温和,穿的又是身素色衣裳。第一眼看上去像是受了许许多多的欺负。

    第一幕第二场,沈府雁翅阁,日

    雁翅阁中央摆着一张方形檀木桌,沈家全家都围坐在一起,沈老夫人抬头看到沈轻舟走进来。

    沈老夫人:哎呦,我的心肝啊,我听说你昨天陪你母亲看了整夜的账薄,今日怎的不多睡会?

    沈轻舟对着屋内长辈一一行了礼:祖母,孙女今日要去周尚书家听学,周家讲学向来严苛,不敢怠慢。

    沈老夫人:碧云,去把那件狐裘披风从我屋里拿过来,昨夜刚下过大雪,今天路上肯定还有冰雪尚未融化。你去周尚书家听学的时候,披着我这件披风。

    沈母:母亲,不要太过骄纵了轻舟,那件狐裘价值百金,还未出阁的女儿家不必穿的如此显贵。

    沈老夫人摸了摸沈轻舟的头:就是未出阁才要穿的显贵一些,告诉他们轻舟是我沈家的宝贝孙女,要不然什么毛头小子都敢来提亲。

    第一幕第三场,都城北市街道

    沈轻舟坐在马车上,倚着月牙昏昏欲睡。

    马车不是平时随祖母,母亲出行时那架四马驷车,只是一辆一匹马拉着的轺车。

    马车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颂禾:这是哪家的马车,好不寒酸!就这般简陋也敢挡我家小姐的路!

    沈家马夫:小的也是奉命行事,驱着马车走自己的路怎么算挡您家小姐的路。

    颂禾走下马车,对着沈家马夫生气的喊道:还敢顶嘴?

    沈轻舟:月牙,外面是何人在喧哗。

    月牙掀开帘子,与颂禾对视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和沈家马车相对的马车:小姐,马车里坐着的八成是李家那位二小姐,她家丫鬟都敢这么仗势欺人,不知她家小姐会刁蛮成什么样。小姐,我们怎么办?

    沈轻舟沉了沉气:我们何必与她计较,去告诉马夫,我们让路就是。

    月牙与马夫传达命令之后,马夫也无奈的驱车让路。

    看着颂禾趾高气昂的坐回马车离开后,马夫愤懑的说道:咱家小姐也真是好脾气,被人无端挑事都不会去计较。

    沈轻舟抚了抚自己略有松散的发髻:当今圣上独宠李贵妃,连带着赏赐恩典都如流水般送到李家,如今人家风头正盛,我们与人计较就是要为父亲兄长在朝堂上多添一分风险。好了,朝堂之事不是我们这些女儿家能议论的,快些走吧。

    第一幕第四场,周尚书家

    月牙扶着沈轻舟跨过周家门槛:小姐,奴婢真是没想到周尚书家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听学。御史大夫的公子也来了。

    沈轻舟顺着月牙的视线看过去,点了点头。

    两人慢慢走近周家准备的学堂,发现刚才在路上的李鸩也准备在周家听学,正趾高气昂的指使小厮丫鬟摆自己从家带来的书案笔墨。

    月牙低声说道:这李二小姐可真是有趣,来听学竟要自己带张书案。

    沈轻舟回头浅浅的看了月牙一眼:月牙,你是越发不懂规矩了……

    月牙听罢不再说话,紧紧的跟着沈轻舟向里走。

    女声:轻舟妹妹,坐在我这边吧,我父亲听说你也来听学,特地叫我和你一起讨论学术。

    沈轻舟看见郑玉茹坐在对面,快步走了过去。沈父和郑父从前在一个军营里生活过,结下了珍贵的友谊,南蛮被镇压后,两人都因丰厚的功绩被封了官职。

    沈轻舟走到郑玉茹跟前行了行礼:小妹恭祝郑伯伯又获军功。

    郑玉茹抓着沈轻舟的手示意她坐下:我们两家不搞外场上这些虚的,你的心意姐姐明白。

    李鸩回过身看到郑沈二人手攀在一起,噗嗤一声:何必现在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郑将军如今获赏,沈将军却因伤病无法去前线。如今南蛮已经平定,除了西戎偶尔来犯就再无其他可以绶功领赏的机会了。

    李鸩缓缓底下腰,对沈轻舟说道:你可要当心她们家,不要因为父亲受伤就被人家比了下去。

    郑玉茹是个脾气火爆的,拍案而起想要与李鸩理论一番。

    书堂外议论声:宋公子居然也来了?

    “这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了,宋夫人居然允许宋公子外出听学。”

    李鸩听见外边的议论声,就不再理会沈郑二人,立马起身去看宋家公子。

    郑玉茹看她走了出去立马嚷道:诶,你这人怎么走了?

    沈轻舟伸手拽住郑玉茹的袖子,安抚道“姐姐何必与这外人计较,伯父与我父亲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你我之间也是情同手足。他日若是伯父得圣上赏识,对你我两家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郑玉茹被拽着坐下,叹了口气:你这幅软性子,自幼就不愿与人计较,这样下去是会被人踩在脚底下的!”

    沈轻舟笑笑,转而问:这屋外讨论的宋公子是谁,我虽不经常参加各府夫人设置的宴会,但是也在都城生活了十几年,为何从未听说过他。”

    郑玉茹:他是当朝宰相宋大人的儿子,因为自幼体弱多病,患有心疾,曾被断言活不过25岁,就一直小心的养着不被外人知晓,连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取过,家中长辈一直唤小名狗儿。”

    沈轻舟惊讶的看着她。

    郑玉茹:是为了瞒过上苍,让上苍以为真正的宋公子已经夭折了,活下来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孩,能留下他多活些时日。

    沈轻舟看着屋外那个与人攀谈甚欢的少年郎,心中满是惋惜:真是命运多舛,明明降生在大富之家,但是却……

    屋外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各位公子小姐今天真是好兴致啊,一大早就来敝舍讨论学术。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皆恭敬行礼:周尚书。

    周尚书:好了好了,都快回自己的座位下坐下吧,我们今天来讲讲左氏春秋,如何?

    一男声道:这是再好不过了,听闻周先生对四书五经各有自己的一套见解,学生仰慕已久。今日得先生传授乃是三生有幸啊。

    周尚书捋着胡子,对其笑了笑。

    郑玉茹:这个姜木可真能拍马屁。

    沈轻舟含笑着看郑玉茹,轻声说:姐姐,慎言啊。

    众人坐定

    周尚书:讲课之前,我想和大家聊聊最近有官员提议在吏部户部礼部都各增添官职,近些时日朝堂上多因此事争论不休,各位可有何见解。

    众人引论纷纷,担心自己的言行会被有心之人听去,影响家中官员。

    周尚书:诸位不必担心,咱们啊,只是讨论,出了这扇门就都不作数。我也觉得此事有利有弊,至于事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就想听听各位意见了。

    一青衣男子听罢立刻站起身:我觉得这个提议万不可行,官员增多势必会有更多俸禄要发,南蛮刚被平定,国库尚未充盈,怎可多增加不必要的开销。

    沈轻舟心想:目光短浅

    又一红衣男子附和道:是啊,何止是财力,增添官职势必要分配各自的职责,原先的官员权力就要被分散,况且分配也需要大量人力。

    沈轻舟心想:心胸狭窄。

    周尚书只捋着胡子,笑而不语。转而看见角落里的沈轻舟说道:这位姑娘倒是面生,不如也来分享一下自己的见解。

    沈轻舟缓缓站起,恭敬行礼:学生认为,此事可行,但不宜操之过急。其一,朝堂之上贪污腐败之人不胜其数,受此影响,民不聊生。官职增加自然可以贪污的部分就要少了很多。其二,增加效率,一人身兼数职,精力毕竟有限,增加官职各司其职,短时间内完成任务为圣上分忧。其三就是为平民百姓多增加一些可以为国效力的机会。

    周尚书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小姑娘笑了出来:见你年纪不大,却又如此胸怀,真是难得啊。你是谁家的千金?他日我定与你父亲攀谈一番,问问他是如何教出这般心胸宽广,心怀天下的孩子!

    沈轻舟:家父是宁远将军,沈执。

    周尚书:哦?居然是个武将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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