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那人抖如赛康，眼前的名酒已然变成洪水猛兽。
伸在他面前的那支手，曾被无数媒体评为女娲杰出代表作，此刻正紧紧覆在瓶口上，不断缠绕、缩紧，如同捏住了他们脆弱的脖颈。
正当姜惜乐抓破脑袋想如何圆场时，处于风波中心的何伟航出人意料地笑了：“不好意思启印，怪我没考虑周全，我就是想带公司这些后辈出来长长见识。他们往日只知道埋头苦干，对这场面见得少了，所以才说错了话。”
他转而批评起自己的员工：“叫你们必须少说多看，怎么就张嘴就闯祸？还不快点给三位老师道歉。”
那俩员工到底年轻，哪见过这场面，被段启印一吓瞬间六神无主。听见领导发了话，立马蹭地站起，哆哆嗦嗦端着酒杯赔罪。
“秦老师段老师姜老师，我……我喝多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也是，老师们对不起。”
那二人给自己灌起酒来跟不要命似的，席上其他人眼睁睁看着，也没打算阻止。看见这一幕的姜惜乐人都傻了，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
姜惜乐自知自己没分量叫停这近乎虐待的游戏，只能焦急地把目光投向段启印，期望他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倒不是她有多心疼九璐的人，而是万一他们俩有个什么好歹，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或许是姜惜乐的目光太多炽热，不过半分钟便让段启印发现她的动作。在姜惜乐不断用眼神示意下，段启印终于肯让他们停下。
连喝四五两的九璐员工已经开始站不稳了，歪歪扭扭撑着椅子靠背站好，嘴上一直嘟囔着对不起，模样狼狈至极。
“差不多就行了，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孟玫盛气凌人睨了那俩人一眼，转头和何伟航说话时，又稍微收敛些气场。
“何主任，咱们认识多年，我这个人的脾气你也清楚，最见不得自己手下艺人受委屈。虽然小姜不是我带，但她是我们公司的小辈，也是你点名邀请来的客人，可刚刚你就看着自己手底员工这么欺负她，这算什么？”
一顶帽子扣下来，何伟航脸一阵青一阵白；“我没那个意思……”
段启印接孟玫的话往下说：“没错，不知道的，还以为何主任想整谁，就会把他直接叫到饭局上，任由手下的人欺辱。”
何伟航心态再好这会儿也笑不出声，恼怒之下他瞪向始作俑者。可怜那俩员工这会儿正昏头转向、浑身发软，看见领导发作，差点没站稳摔下去。
段启印循循善诱，似乎真心在为对面考虑：“我当然不相信这是何主任的意思，既然员工没脑子办了坏事，这种人自然不能留了。”
他说着，转头问大家意见：“各位前辈说呢？”
秦仁接话，同他一唱一和：“我头一回碰见吃个饭还要被东道主欺负的，何主任，这要是你的意思，那以后你们公司的局，我这种不入流的艺人怕是不敢来了。”
“哪个公司敢留乱说话的员工，肯定得炒了。”
“就是，怎么轮得到他们在这里耍威风。”
“九璐怎么一直针对明辰的艺人，这事儿又该怎么算？”
“电影快上了，别出什么乱子吧。”
周围讨论声渐起，何伟航胆子再大都不敢在这会儿反驳孟玫，两权相害取其轻，很快他便做出了选择。
何伟航呵呵笑着：“看我今天都被气糊涂了，小玫说得对，这种员工肯定不能留，回去我就让人事处理。”
那俩人急着想说什么，何伟航一个眼刀子甩过去，他们立刻闭嘴。
姜惜乐很清楚他们在害怕什么，这一行圈子众多派系复杂，虽然各自立场不同，但老一辈之间总归有几分交情。那两个员工如果还想在这一行混，这时就不能把何伟航得罪死了。
何伟航送走两人，又诚恳给大家赔礼道歉，这件事才算彻底过去。短暂插曲后，大家默契不再提刚才发生的事。
最后，何伟航没忘点明宴会的表面主题：“大家一起来，让我们一起祝《浮沉》票房大卖，一骑绝尘！”
“干杯！”
姜惜乐随大家机械起身、举杯、欢呼，心思却飘远了。脑中一帧帧回放段启印刚才所有的动作，说过的话，像慢镜头那般无限放慢，再聚焦。
秦仁快人快语，最是看不惯圈里这副以权压人的态度，曾经也有他为小艺人解围的报道。上次她与孟玫合作，帮对方解决了那么大的麻烦，在确保不会侵害自己的利益下，多少会帮她说两句话，这点十分符合孟玫的行事风格。
可是段启印呢？姜惜乐想不通，按理来说，自己在段启印那儿的印象大概不太好，可对方依旧做了这些事，难道他也是和孟玫一样，为了还合作的人情？
姜惜乐暗暗叹气，不管是什么理由，自己今天实实在在受了大家的帮助，她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好。
系统抑制不住地兴奋：【宿主，你CP好绅士，他对你蛮好的诶。】
姜惜乐被“CP”二字哽了好一阵：“不过……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系统疑惑：【为什么，他不想帮你？是孟玫逼他这样做的？】
“不知道，我不了解他，但是玫姐就不一样了。”
系统：【那倒是，你毕竟和玫姐共事那么多年。宿主你之前说，何伟航因为有人愿意给你撑腰才转变态度，那人会是玫姐吗？】
姜惜乐略加思索：“有这个可能，但按照我对她的了解，以及何伟航的态度来看，玫姐应该不会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从何伟航一开始对她略显讨好，以及后面手下员工对她说错话，他那么惊慌的模样看来，大概是有人向他施压，特意嘱咐他要善待自己。
姜惜乐了解孟玫，她是个极度理智却又护短的人，像姜惜乐这样可怜无助又弱小的人儿，孟玫不介意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帮上一把，但多的，必须要进行资源互换。孟玫做事目的清晰，如果她认为直接和姜惜乐拉近关系能方便得到系统帮助，在做完一切后，会立马向姜惜乐邀功，绝不可能等到现在。
然而目前有能力，又愿意为姜惜乐摆平麻烦的人不多，孟玫的确算一个。可是为了她不惜得罪九璐的中层领导，甚至事后还不告诉自己，这种默默在背后守护却又不求回报的行为，实在不像孟玫做的。
那会是谁呢？
系统想不通，干脆不想了：【管它呢，总之她进门那番行为，也是在帮你。】
姜惜乐嘴角微微扬起：“嗯。”
宴会进行到末尾，大家喝高兴了，拉着身边三两人说说话，叙叙旧。姜惜乐不太能聊起来，于是她独自静坐在位置上，倒也乐得自在。
不一会儿，孟玫说自己得接个电话，随即出了门。姜惜乐紧随其后，想亲自和对方道谢。
此时当小透明的好处就凸显出来了，没有人会注意她到底跑没跑。
趁大家兴致正高，姜惜乐猫着身子，悄咪咪从后门出去。出门后她四处看看，走廊早已不见孟玫身影，询问过服务员后，得知她往站台方向去了。
酒店顶楼不止他们一个房间，其他房间也有人，好在里面隔音很不错，不至于打扰对方。姜惜乐踩在地毯上，在附近转了许久也没找到人，最后只好放弃。
她不想这么早回去，看样子，那边还得好一阵才结束，于是姜惜乐又慢悠悠在走廊闲逛。
路过消防通道时，透过玻璃看见里面有条通往楼上的台阶，姜惜乐心头一动，推开门准备去天台吹吹风。她的确这样做了，三两步跨上台阶，往天台走去。
最后一段路仅有六七级台阶，随后被一扇铁门阻断。姜惜乐试着推了推，没用，铁门锁孔都锈了，大概是许久没人来过。姜惜乐意兴阑珊，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不能前进，转身正准备往回走，这时楼下传出声响，楼梯间的门倏然被推开。
一声吱嘎长响划破寂静，姜惜乐闻声暂停动作，下一秒，那人略带不爽地开口。
“我出来了，说吧。”
姜惜乐听见这声音浑身打了个激灵，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态度又怎么了，非得对你们上拜下叩才行？”段启印冷笑，“有事说事，我还忙着。”
姜惜乐：……
段启印在狭小空间内焦躁地来回踱步，鞋叩击地面传来阵阵声响，一声声击打在姜惜乐紧绷的脑神经上。
她贴近扶手，以堪比蜗牛的速度小心缩作一团。事实上，姜惜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内心总有给声音在叫嚣，让她苟住，千万不要被发现。
“为什么我要帮你，你公司有问题不去自己查，这种事也能算在我头上？”
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段启印气狠了，喘-气声逐渐增大。
最后在压抑中爆发：“是，我这种人自然不配做段总的儿子，您屋里那位才配。我祝你们一家和和美美，永享天伦！”
电话猛地被挂断，段启印还不忘总结：“什么破事。”
姜惜乐心脏狂跳，紧张到呼吸都快停止：完了完了，我好像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千万不要发现我……
墨菲定理虽迟但到，刹那间，怀中手机乍然传出响彻云霄的夏日恋爱沙滩曲，一秒打破刚归于宁静的空间。
与此同时，手机自动亮光，清清楚楚照亮了姜惜乐一脸惊恐的表情。
姜惜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电光火石之际，姜惜乐手一抖，手机唰地飞出去老远，夏日恋爱沙滩曲还在继续，袅袅之音下，死亡气息愚渐浓厚。
姜惜乐咽了口津液，背脊发凉，闭眼苟腰捡手机。
别过来别过来……
退！退！退！
“姜小姐。”头顶上传来段启印近乎戏谑的嘲讽，“你的出场方式，永远都这么出人意料啊。”
夏日恋爱沙滩曲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为骇人的寂然。
姜惜乐颤巍巍抬头，视线上方，段启印正捻着她的手机，俯身冲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姜惜乐心头猛颤，霎时吓得瘫坐回楼梯。
眼前人明显被吓破了胆，可段启印仍不打算放过她，他恶趣味打量姜惜乐，在人前永远温润的眼神此刻变得阴翳。
“删掉。”他将手机递给姜惜乐。
姜惜乐下意识接过，更懵了：“啊？”
“听不懂？”段启印冷言冷语，“躲这儿偷偷听了大半天，说你没录音，鬼信呢？”
姜惜乐明白，他这是误会了。
她刚张嘴准备解释，楼下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一对醉酒男女打情骂俏着进来。
段启印大惊失色，刚堆积起的气氛顷刻间消散，心想自己和姜惜乐单独会面的样子哪能让人看见？于是一个急转躲到对方身旁。
自此，两人如幼儿园小朋友上课般，在空间本就狭窄的楼梯上整齐落坐。
姜惜乐：？
“哎呀~李总，这儿不好吧，要不咱们还是去房间？”滋滋水声里，冒出女人千娇百媚的嗔言。
“这儿不错，刺激！”正在兴头上的男人哪管得了这些，也不知做了什么下流举动，女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喘。
“可是，可是，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埋头苦干的男人喘着粗气：“哪个傻逼会过来，爷叫他好看！”
段启印&姜惜乐：…………
底下二人越渐肆无忌惮，水声、喘-气声、娇-呼声、撞击声混作一团，无比清晰灌入两人耳朵。
楼道灯光随底下二人节奏忽明忽暗，旁边段启印的脸色亦然。姜惜乐面红耳赤，用尽最后一丝理智给手机开了飞行模式，不愿惨剧再次发生。
【叮咚，您的任务来啦，请主播在十分钟内触碰CP的脸颊，甜度越高积分越高哦~】
姜惜乐：谢谢，您来得可真是时候。
眼前出现熟悉的直播间，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回直播间里弹幕明显多了不少。
【什么声音？我的天！这么刺激吗？】
【哈哈哈哈，主播是在和CP看小黄片吗？】
【主播你们玩得也太花了，这个直播间吃枣药丸。】
【等等，他们不像是在看电视啊，这声音倒像是从下面传上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楼下有对野鸳鸯在真人激战，主播躲在上面看现场？】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她是个搞笑博主！】
【GKD！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主播把镜头移一下，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楼下淫靡声响如雷贯耳，延绵不断，扶摇而上。
姜惜乐臊得不行，心里逐渐升起一股异样情绪，跟羽毛刮过脚心般酥酥麻麻。
为减少外界对自己的影响，姜惜乐将头埋在双臂间，放空脑袋，默念清心咒。此刻她无心关注任务内容，更不能集中精神去看弹幕在说什么。
她的精神正在遭受巨大冲击！
活了这么久，小黄片她不是没看过，但身临其境、亲眼目睹的场面，从前想都不敢想。此起彼伏的下流声响中，姜惜乐微微侧头，透过指缝悄悄观察右边人。
那人全身紧绷，双手死死拽住裤脚，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此刻稍显凌乱，耳垂因情绪激动而微微泛红，这模样即使在光线黯淡的环境里也十分明显。
此时段启印狼狈无比，哪里还有刚才半点盛气凌人的样子。
“噢~”
一声惊响叫亮楼道声控灯，照亮两人各异的心思。
灯光乍起，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便藏不住了。
段启印一眼抓住又在偷偷看他笑话的姜惜乐，正想恶狠狠瞪她，以示警告。
“不行不行，好哥哥饶了我吧。”
段启印：……
周围声音不堪入耳，连带警告的眼神也失去威慑力。此情此景下，连简单的对视都变得黏黏糊糊，不清不白，多了些不该有的诡异暧昧。
于是两人默契转开视线。
莫约五分钟后，那对野鸳鸯终于完事，意犹未尽地温|存一番，才心满意足离开，只留下酣战后，充满无限遐想的空间。
危机解除，两人没有其他动作，一动不动杵在原地，化作两樽屹立狂风永不倒的石雕。
【宿主！】系统焦急呼叫，【任务任务！抓紧时间！】
姜惜乐猛一回神，对，还有任务！
她仔细看了任务内容，当下就要灵魂升天。这种情况下还让她去触碰段启印的脸，是还嫌不够社死嘛！
系统又开始催：【宿主快啊，趁段启印没反应回来，你摸一把就跑！这回不要求评分多高，总之你快点！】
姜惜乐欲哭无泪，今天社死浓度怕是过于超标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姜惜乐一咬牙，一闭眼，抬手将手机直直戳过去。
段启印左脸传来一阵冰凉，他咻地弹起，跳得老远。他本就处于极度敏感警惕的状态，这诡异的触感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你干什么！”缩到角落的段启印惊慌出声，神经质抱住手臂，警惕注视着姜惜乐。
听见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姜惜乐松了口气，如她所想，利用其他物品触碰对方也符合规则。
然而眼前有个更大的麻烦等着她解决……
姜惜乐瞥见停在空中的手，急中生智：“那个，段老师你不是要看有没有录音吗。我真的没有，你要不要查查？”
“不看！”段启印快被她搞出精神衰弱了，每次碰见她准没好事。
“哦……”姜惜乐默默收手。
她捣鼓一会儿，再次举起手机向他展示，弱弱道：“段老师，手机已经格式化了，你可以放心。”
段启印：……
姜惜乐看他没再说话，猜想对方大概接受了她的处理方式。
此时氛围实在尴尬，每个毛孔都闭塞似的，周身闷得厉害。姜惜乐脑子一热，想要说点什么挽救碎了一地的羞耻心。
“段老师，今天……”
姜惜乐话没说完，段启印急忙打断。对方语速飞快，几乎是咬着牙：“如果你想问刚才为什么我会帮你，不要想多了，何伟航今晚按着我低头，我肯定不会让他好过，你只是顺带的那个。”
“噢……”
空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地方大概风水不好，姜惜乐待久了昏头转向。出于礼貌，她先征求了旁边人意见：“那个，我们要不先离开这里？”
段启印双眉紧皱，埋头不看她，极力忍耐什么：“你先走。”
“好。”
姜惜乐颤巍巍爬起，有些脚软，转念一想，似乎将段启印一个人丢这儿很不礼貌，再次试探问：“段老师要不你先出去？如果你担心我们俩一起出去会被误会，我可以先在这儿待一阵。”
段启印没回答。
“段老师？”
“你走。”段启印捏捏眉心，呼吸比平时重了几分。
像是用尽浑身力气那般开口：“我……需要时间冷静。”
伸在他面前的那支手，曾被无数媒体评为女娲杰出代表作，此刻正紧紧覆在瓶口上，不断缠绕、缩紧，如同捏住了他们脆弱的脖颈。
正当姜惜乐抓破脑袋想如何圆场时，处于风波中心的何伟航出人意料地笑了：“不好意思启印，怪我没考虑周全，我就是想带公司这些后辈出来长长见识。他们往日只知道埋头苦干，对这场面见得少了，所以才说错了话。”
他转而批评起自己的员工：“叫你们必须少说多看，怎么就张嘴就闯祸？还不快点给三位老师道歉。”
那俩员工到底年轻，哪见过这场面，被段启印一吓瞬间六神无主。听见领导发了话，立马蹭地站起，哆哆嗦嗦端着酒杯赔罪。
“秦老师段老师姜老师，我……我喝多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也是，老师们对不起。”
那二人给自己灌起酒来跟不要命似的，席上其他人眼睁睁看着，也没打算阻止。看见这一幕的姜惜乐人都傻了，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
姜惜乐自知自己没分量叫停这近乎虐待的游戏，只能焦急地把目光投向段启印，期望他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倒不是她有多心疼九璐的人，而是万一他们俩有个什么好歹，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或许是姜惜乐的目光太多炽热，不过半分钟便让段启印发现她的动作。在姜惜乐不断用眼神示意下，段启印终于肯让他们停下。
连喝四五两的九璐员工已经开始站不稳了，歪歪扭扭撑着椅子靠背站好，嘴上一直嘟囔着对不起，模样狼狈至极。
“差不多就行了，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孟玫盛气凌人睨了那俩人一眼，转头和何伟航说话时，又稍微收敛些气场。
“何主任，咱们认识多年，我这个人的脾气你也清楚，最见不得自己手下艺人受委屈。虽然小姜不是我带，但她是我们公司的小辈，也是你点名邀请来的客人，可刚刚你就看着自己手底员工这么欺负她，这算什么？”
一顶帽子扣下来，何伟航脸一阵青一阵白；“我没那个意思……”
段启印接孟玫的话往下说：“没错，不知道的，还以为何主任想整谁，就会把他直接叫到饭局上，任由手下的人欺辱。”
何伟航心态再好这会儿也笑不出声，恼怒之下他瞪向始作俑者。可怜那俩员工这会儿正昏头转向、浑身发软，看见领导发作，差点没站稳摔下去。
段启印循循善诱，似乎真心在为对面考虑：“我当然不相信这是何主任的意思，既然员工没脑子办了坏事，这种人自然不能留了。”
他说着，转头问大家意见：“各位前辈说呢？”
秦仁接话，同他一唱一和：“我头一回碰见吃个饭还要被东道主欺负的，何主任，这要是你的意思，那以后你们公司的局，我这种不入流的艺人怕是不敢来了。”
“哪个公司敢留乱说话的员工，肯定得炒了。”
“就是，怎么轮得到他们在这里耍威风。”
“九璐怎么一直针对明辰的艺人，这事儿又该怎么算？”
“电影快上了，别出什么乱子吧。”
周围讨论声渐起，何伟航胆子再大都不敢在这会儿反驳孟玫，两权相害取其轻，很快他便做出了选择。
何伟航呵呵笑着：“看我今天都被气糊涂了，小玫说得对，这种员工肯定不能留，回去我就让人事处理。”
那俩人急着想说什么，何伟航一个眼刀子甩过去，他们立刻闭嘴。
姜惜乐很清楚他们在害怕什么，这一行圈子众多派系复杂，虽然各自立场不同，但老一辈之间总归有几分交情。那两个员工如果还想在这一行混，这时就不能把何伟航得罪死了。
何伟航送走两人，又诚恳给大家赔礼道歉，这件事才算彻底过去。短暂插曲后，大家默契不再提刚才发生的事。
最后，何伟航没忘点明宴会的表面主题：“大家一起来，让我们一起祝《浮沉》票房大卖，一骑绝尘！”
“干杯！”
姜惜乐随大家机械起身、举杯、欢呼，心思却飘远了。脑中一帧帧回放段启印刚才所有的动作，说过的话，像慢镜头那般无限放慢，再聚焦。
秦仁快人快语，最是看不惯圈里这副以权压人的态度，曾经也有他为小艺人解围的报道。上次她与孟玫合作，帮对方解决了那么大的麻烦，在确保不会侵害自己的利益下，多少会帮她说两句话，这点十分符合孟玫的行事风格。
可是段启印呢？姜惜乐想不通，按理来说，自己在段启印那儿的印象大概不太好，可对方依旧做了这些事，难道他也是和孟玫一样，为了还合作的人情？
姜惜乐暗暗叹气，不管是什么理由，自己今天实实在在受了大家的帮助，她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好。
系统抑制不住地兴奋：【宿主，你CP好绅士，他对你蛮好的诶。】
姜惜乐被“CP”二字哽了好一阵：“不过……他好像有些不高兴。”
系统疑惑：【为什么，他不想帮你？是孟玫逼他这样做的？】
“不知道，我不了解他，但是玫姐就不一样了。”
系统：【那倒是，你毕竟和玫姐共事那么多年。宿主你之前说，何伟航因为有人愿意给你撑腰才转变态度，那人会是玫姐吗？】
姜惜乐略加思索：“有这个可能，但按照我对她的了解，以及何伟航的态度来看，玫姐应该不会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从何伟航一开始对她略显讨好，以及后面手下员工对她说错话，他那么惊慌的模样看来，大概是有人向他施压，特意嘱咐他要善待自己。
姜惜乐了解孟玫，她是个极度理智却又护短的人，像姜惜乐这样可怜无助又弱小的人儿，孟玫不介意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帮上一把，但多的，必须要进行资源互换。孟玫做事目的清晰，如果她认为直接和姜惜乐拉近关系能方便得到系统帮助，在做完一切后，会立马向姜惜乐邀功，绝不可能等到现在。
然而目前有能力，又愿意为姜惜乐摆平麻烦的人不多，孟玫的确算一个。可是为了她不惜得罪九璐的中层领导，甚至事后还不告诉自己，这种默默在背后守护却又不求回报的行为，实在不像孟玫做的。
那会是谁呢？
系统想不通，干脆不想了：【管它呢，总之她进门那番行为，也是在帮你。】
姜惜乐嘴角微微扬起：“嗯。”
宴会进行到末尾，大家喝高兴了，拉着身边三两人说说话，叙叙旧。姜惜乐不太能聊起来，于是她独自静坐在位置上，倒也乐得自在。
不一会儿，孟玫说自己得接个电话，随即出了门。姜惜乐紧随其后，想亲自和对方道谢。
此时当小透明的好处就凸显出来了，没有人会注意她到底跑没跑。
趁大家兴致正高，姜惜乐猫着身子，悄咪咪从后门出去。出门后她四处看看，走廊早已不见孟玫身影，询问过服务员后，得知她往站台方向去了。
酒店顶楼不止他们一个房间，其他房间也有人，好在里面隔音很不错，不至于打扰对方。姜惜乐踩在地毯上，在附近转了许久也没找到人，最后只好放弃。
她不想这么早回去，看样子，那边还得好一阵才结束，于是姜惜乐又慢悠悠在走廊闲逛。
路过消防通道时，透过玻璃看见里面有条通往楼上的台阶，姜惜乐心头一动，推开门准备去天台吹吹风。她的确这样做了，三两步跨上台阶，往天台走去。
最后一段路仅有六七级台阶，随后被一扇铁门阻断。姜惜乐试着推了推，没用，铁门锁孔都锈了，大概是许久没人来过。姜惜乐意兴阑珊，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不能前进，转身正准备往回走，这时楼下传出声响，楼梯间的门倏然被推开。
一声吱嘎长响划破寂静，姜惜乐闻声暂停动作，下一秒，那人略带不爽地开口。
“我出来了，说吧。”
姜惜乐听见这声音浑身打了个激灵，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态度又怎么了，非得对你们上拜下叩才行？”段启印冷笑，“有事说事，我还忙着。”
姜惜乐：……
段启印在狭小空间内焦躁地来回踱步，鞋叩击地面传来阵阵声响，一声声击打在姜惜乐紧绷的脑神经上。
她贴近扶手，以堪比蜗牛的速度小心缩作一团。事实上，姜惜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内心总有给声音在叫嚣，让她苟住，千万不要被发现。
“为什么我要帮你，你公司有问题不去自己查，这种事也能算在我头上？”
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段启印气狠了，喘-气声逐渐增大。
最后在压抑中爆发：“是，我这种人自然不配做段总的儿子，您屋里那位才配。我祝你们一家和和美美，永享天伦！”
电话猛地被挂断，段启印还不忘总结：“什么破事。”
姜惜乐心脏狂跳，紧张到呼吸都快停止：完了完了，我好像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千万不要发现我……
墨菲定理虽迟但到，刹那间，怀中手机乍然传出响彻云霄的夏日恋爱沙滩曲，一秒打破刚归于宁静的空间。
与此同时，手机自动亮光，清清楚楚照亮了姜惜乐一脸惊恐的表情。
姜惜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电光火石之际，姜惜乐手一抖，手机唰地飞出去老远，夏日恋爱沙滩曲还在继续，袅袅之音下，死亡气息愚渐浓厚。
姜惜乐咽了口津液，背脊发凉，闭眼苟腰捡手机。
别过来别过来……
退！退！退！
“姜小姐。”头顶上传来段启印近乎戏谑的嘲讽，“你的出场方式，永远都这么出人意料啊。”
夏日恋爱沙滩曲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为骇人的寂然。
姜惜乐颤巍巍抬头，视线上方，段启印正捻着她的手机，俯身冲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姜惜乐心头猛颤，霎时吓得瘫坐回楼梯。
眼前人明显被吓破了胆，可段启印仍不打算放过她，他恶趣味打量姜惜乐，在人前永远温润的眼神此刻变得阴翳。
“删掉。”他将手机递给姜惜乐。
姜惜乐下意识接过，更懵了：“啊？”
“听不懂？”段启印冷言冷语，“躲这儿偷偷听了大半天，说你没录音，鬼信呢？”
姜惜乐明白，他这是误会了。
她刚张嘴准备解释，楼下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一对醉酒男女打情骂俏着进来。
段启印大惊失色，刚堆积起的气氛顷刻间消散，心想自己和姜惜乐单独会面的样子哪能让人看见？于是一个急转躲到对方身旁。
自此，两人如幼儿园小朋友上课般，在空间本就狭窄的楼梯上整齐落坐。
姜惜乐：？
“哎呀~李总，这儿不好吧，要不咱们还是去房间？”滋滋水声里，冒出女人千娇百媚的嗔言。
“这儿不错，刺激！”正在兴头上的男人哪管得了这些，也不知做了什么下流举动，女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喘。
“可是，可是，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埋头苦干的男人喘着粗气：“哪个傻逼会过来，爷叫他好看！”
段启印&姜惜乐：…………
底下二人越渐肆无忌惮，水声、喘-气声、娇-呼声、撞击声混作一团，无比清晰灌入两人耳朵。
楼道灯光随底下二人节奏忽明忽暗，旁边段启印的脸色亦然。姜惜乐面红耳赤，用尽最后一丝理智给手机开了飞行模式，不愿惨剧再次发生。
【叮咚，您的任务来啦，请主播在十分钟内触碰CP的脸颊，甜度越高积分越高哦~】
姜惜乐：谢谢，您来得可真是时候。
眼前出现熟悉的直播间，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回直播间里弹幕明显多了不少。
【什么声音？我的天！这么刺激吗？】
【哈哈哈哈，主播是在和CP看小黄片吗？】
【主播你们玩得也太花了，这个直播间吃枣药丸。】
【等等，他们不像是在看电视啊，这声音倒像是从下面传上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楼下有对野鸳鸯在真人激战，主播躲在上面看现场？】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她是个搞笑博主！】
【GKD！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主播把镜头移一下，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楼下淫靡声响如雷贯耳，延绵不断，扶摇而上。
姜惜乐臊得不行，心里逐渐升起一股异样情绪，跟羽毛刮过脚心般酥酥麻麻。
为减少外界对自己的影响，姜惜乐将头埋在双臂间，放空脑袋，默念清心咒。此刻她无心关注任务内容，更不能集中精神去看弹幕在说什么。
她的精神正在遭受巨大冲击！
活了这么久，小黄片她不是没看过，但身临其境、亲眼目睹的场面，从前想都不敢想。此起彼伏的下流声响中，姜惜乐微微侧头，透过指缝悄悄观察右边人。
那人全身紧绷，双手死死拽住裤脚，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此刻稍显凌乱，耳垂因情绪激动而微微泛红，这模样即使在光线黯淡的环境里也十分明显。
此时段启印狼狈无比，哪里还有刚才半点盛气凌人的样子。
“噢~”
一声惊响叫亮楼道声控灯，照亮两人各异的心思。
灯光乍起，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便藏不住了。
段启印一眼抓住又在偷偷看他笑话的姜惜乐，正想恶狠狠瞪她，以示警告。
“不行不行，好哥哥饶了我吧。”
段启印：……
周围声音不堪入耳，连带警告的眼神也失去威慑力。此情此景下，连简单的对视都变得黏黏糊糊，不清不白，多了些不该有的诡异暧昧。
于是两人默契转开视线。
莫约五分钟后，那对野鸳鸯终于完事，意犹未尽地温|存一番，才心满意足离开，只留下酣战后，充满无限遐想的空间。
危机解除，两人没有其他动作，一动不动杵在原地，化作两樽屹立狂风永不倒的石雕。
【宿主！】系统焦急呼叫，【任务任务！抓紧时间！】
姜惜乐猛一回神，对，还有任务！
她仔细看了任务内容，当下就要灵魂升天。这种情况下还让她去触碰段启印的脸，是还嫌不够社死嘛！
系统又开始催：【宿主快啊，趁段启印没反应回来，你摸一把就跑！这回不要求评分多高，总之你快点！】
姜惜乐欲哭无泪，今天社死浓度怕是过于超标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姜惜乐一咬牙，一闭眼，抬手将手机直直戳过去。
段启印左脸传来一阵冰凉，他咻地弹起，跳得老远。他本就处于极度敏感警惕的状态，这诡异的触感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你干什么！”缩到角落的段启印惊慌出声，神经质抱住手臂，警惕注视着姜惜乐。
听见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姜惜乐松了口气，如她所想，利用其他物品触碰对方也符合规则。
然而眼前有个更大的麻烦等着她解决……
姜惜乐瞥见停在空中的手，急中生智：“那个，段老师你不是要看有没有录音吗。我真的没有，你要不要查查？”
“不看！”段启印快被她搞出精神衰弱了，每次碰见她准没好事。
“哦……”姜惜乐默默收手。
她捣鼓一会儿，再次举起手机向他展示，弱弱道：“段老师，手机已经格式化了，你可以放心。”
段启印：……
姜惜乐看他没再说话，猜想对方大概接受了她的处理方式。
此时氛围实在尴尬，每个毛孔都闭塞似的，周身闷得厉害。姜惜乐脑子一热，想要说点什么挽救碎了一地的羞耻心。
“段老师，今天……”
姜惜乐话没说完，段启印急忙打断。对方语速飞快，几乎是咬着牙：“如果你想问刚才为什么我会帮你，不要想多了，何伟航今晚按着我低头，我肯定不会让他好过，你只是顺带的那个。”
“噢……”
空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地方大概风水不好，姜惜乐待久了昏头转向。出于礼貌，她先征求了旁边人意见：“那个，我们要不先离开这里？”
段启印双眉紧皱，埋头不看她，极力忍耐什么：“你先走。”
“好。”
姜惜乐颤巍巍爬起，有些脚软，转念一想，似乎将段启印一个人丢这儿很不礼貌，再次试探问：“段老师要不你先出去？如果你担心我们俩一起出去会被误会，我可以先在这儿待一阵。”
段启印没回答。
“段老师？”
“你走。”段启印捏捏眉心，呼吸比平时重了几分。
像是用尽浑身力气那般开口：“我……需要时间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