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叶片缝隙往外看，在她来的方向突然蹿出个赵晓勤。
姜惜乐诧异，缝隙后的赵晓勤四处张望，那模样明显是跟着她来的。
过了一会儿，赵晓勤没找到她，又回去了。
等赵晓勤离开，两人才慢悠悠出来。
姜惜乐找了个地坐下：“出来时都没发现身后有人。”
“戏那么精彩，有人急了也正常。”段启印望向她的腿，“疼吗？”
姜惜乐摇头，挂掉维持许久的通话：“都听见了？”
“嗯。”段启印在她身边坐下，“没想到小姜老师演技这么好，有没有兴趣往演艺界发展下？”
姜惜乐：“……”
再怎么说姜惜乐也在娱乐圈混了十多年，上辈子有去剧组客串小角色的经历并不奇怪。不过这点演技糊弄下外行还行，姜惜乐可没自信在行家面前班门弄。
这句称赞完全是捧杀。
一想到妇人们的对话，姜惜乐不禁皱眉：“那些人好像对你和乔玥的事格外在意，或者说……在意你的婚事？”
“没错。”段启印说，“乔玥家世不错，年纪又和我差不多，有人不想我爸用和乔家的联姻给我铺路，所以拼命阻止，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点儿钱。”
姜惜乐扶额，那可不是小数目的钱，恐怕随便从中扣出一点儿，都能让普通人一辈子吃穿不愁。
姜惜乐问：“听你的意思，你爸清楚整件事？”
段启印说：“毕竟也是条老狐狸了，他要是半点察觉不到那才奇怪。所以他急着让我们回来的同时，冒着得罪乔家的风险也要把乔玥叫来，好引蛇出洞。”
姜惜乐叹气：“乔小姐真倒霉……”
段启印不可置否，想着等事情告一段落，他再找机会登门道歉，希望别给人家带来阴影。
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段启印勾起嘴角，“好戏马上要开场了。”
##
等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前院，大家吃完饭正在喝茶聊天。
段启印找了个位置坐下，不一会儿便有人过来跟他聊聊近况，顺便旁敲侧击打探他有没有回公司的念头。
段启印巧妙避开所有话题，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后来姜惜乐红着眼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的段启印踌躇半天。然而段启印瞥见她后笑容僵了僵，跟没看见似的撇过头。
“启印。”段梵忽然出现在大厅，“刚才助理联系我，说玥玥现在一个人在医院，你回去时顺便去看看她。”
段启印听见后皱了皱眉，正当所有人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拒绝时，他犹豫几秒竟然答应下来。
“知道了，待会儿去。”
随后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投向姜惜乐，他们脑中同时浮现一个念头。
段梵想撮合段启印和乔玥，没有利用价值的姜惜乐已经被舍弃了。
哐当……
“对不起对不起！姜小姐你没事吧？”推着餐车进门的佣人不小心撞了姜惜乐，晃倒几支摆放整齐的香槟。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莫名后退，佣人也不会撞到她。
“没事。”姜惜乐说，“我……我出去透透气。”
姜惜乐满脸落寞走了，而她名义上的‘男朋友’段启印，这会儿稳如泰山坐着，仿佛走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一旁的赵晓琴若有所思，吩咐育儿师好好照看孩子后，循着她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赵晓琴一路跟着姜惜乐出了门，最后在园中一颗木绣球树下找到人。
“小乐。”赵晓琴拍拍她的肩，“发生什么了，要是难受的话，跟赵姨说说？”
姜惜乐背对着她抹了抹眼泪，慢慢转过身，大约是因为太难受，张了好几次嘴都没发出声音，眼底含泪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赵晓琴和善地牵起她的手，说：“好孩子，去我屋里坐坐吧。”
段家采用双主卧，为了方便作息，赵晓琴和段梵并没有同住一屋。
“喝点热牛奶吧。”卧室露台外，赵晓琴放下杯子，在姜惜乐身边坐下。
“谢谢。”姜惜乐整个人恹恹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赵晓琴问：“我听说，小乐你是歌手吧？”
姜惜乐点点头：“嗯，我和印哥在同一个公司。”
“有件事阿姨想跟你确认一下。”赵晓勤说，“之前网上有则关于他的流言传得很难听，你跟阿姨透露一句，启印他是不是。”
“不是不是。”姜惜乐斩钉截铁，“那是营销号乱写的，印哥他……”她羞怯低下头，嗫喏道，“他才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赵晓琴嘴角抽抽，昧心夸赞：“你们感情真好。”忽然，她叹口气，“你叔叔这些年忙于工作，对启印的关心太少，养成了启印偶尔会任性的脾气，今晚让你受委屈了。”
姜惜乐意外看她一眼。
“别多心，我就是觉得和你有缘，所以不自觉想和你亲近，小乐不会嫌弃阿姨唠叨吧？”
“怎么会。”姜惜乐抿了抿嘴唇，“印哥他很好，是我自己不招人喜欢。”
赵晓琴脑中闪过这些年段启印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硬是把到嘴边的脏话吞了回去。
表面还得昧着良心夸：“虽然我和启印相处不多，但我知道这孩子是嘴硬心软，本性不坏。”
这点，姜惜乐全数赞同。
“对人也很真诚。”
这点，姜惜乐持保留意见。
赵晓勤看她没什么反应，转而问：“他平时对你还不错吧？”
聊到这里，姜惜乐捏紧拳头，隐隐抗拒这个话题。
见此，赵晓琴眼底闪过一丝精明。她压了压上浮的嘴角，迂回问：“启印人长得帅，家世也不错，平时应该很招女孩子喜欢吧？”
“是……这样的。”姜惜乐艰难回答，说话间头埋得更低。
赵晓琴乘胜追击，叹口气接着说：“其实在我心里，家世好不好并不重要。你看我，普普通通的，最后不还是和你叔叔走到一起了吗？”
“乔玥只是来家里做客，我和你叔叔从来没想过要让他们相亲，都怪那些人乱嚼舌根，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赵晓琴拉起她的手，“我看得出来，你对启印是真心的。在我们这种家庭里，还有比真心更重要的吗？无论如何阿姨都支持你，盼着你和启印好好走下去。”
姜惜乐乖顺点头：“谢谢。”
赵晓琴拍拍她的手，拿出一个丝绒礼盒，里面装着一只颜色翠辣的帝王绿手镯。
“这……”
在姜惜乐惊异的目光下，赵晓琴将镯子戴上她手腕。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姜惜乐说着要取下镯子，却被赵晓琴一把拉住。
“别急，有些事阿姨还没说完。”
姜惜乐慢慢停下动作，怔怔望向她。
赵晓琴说：“你看，你们工作那么忙，阿姨平时见不到你，更别提帮你了。如果以后有什么烦心事，尽管和我说，我才能更好帮你对不对？”
趁对方在犹豫，赵晓琴再加把火：“启印受欢迎，我这个做长辈的即高兴又担心，怕他被心眼坏的人骗了。”她拿出一张名片，“上面是我的联系方式，请你帮我多看着他。相应的，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帮你。”
“你是要我……监视他？”姜惜乐哑声反问，几乎是把最后三个字挤出喉咙的。
赵晓琴嗔怪道：“话不能这么说呀，当长辈的哪个不操心儿女的婚事？我中意的儿媳是你，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姜惜乐眉头紧拧，眼神闪烁，好几次欲言又止。
赵晓琴也不急，轻轻将她另一只手放在价值不菲的镯子上：“麻烦你了，小乐。”
姜惜乐像被电触到似的抬起头，迟疑一阵，终于接过名片。
离开赵晓琴房间前，姜惜乐把手镯放在洗手间显眼的地方。出来后立刻给段启印汇报情况，并附上自己的猜测。
傻兔子：【总体就是这样，不过我感觉赵晓琴下手的概率不大，不然她为什么要在意谣言的真假，说明她自己不确定，才会特意问我。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替你澄清了。】
段启印：【噢，那你怎么跟她澄清的？】
姜惜乐：“……”
看着对方发来的灵魂拷问，姜惜乐脸颊蓦地红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能透过手机屏看见段启印揶揄噙笑的模样。
她长久不回复，对面大概读懂了她的窘迫，终于放过她，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段启印：【先别着急下定论，说不定她说这些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
傻兔子：【好的】
段启印：【现在能秒回，所以刚才是故意不回？】
傻兔子：【……】
段启印：【好了，不逗你了。】
段启印：【能暗地里做出这么大的局，那人肯定是个能沉住气的，我们也要沉住气。他不一定非得在今晚行动，但我觉得他会很快来找你。】
傻兔子：【好噢】
段启印：【今晚辛苦了，你在原地别走，我马上过来。】
姜惜乐正给手机定位，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这么快？”她回过头去，却看见了邢楚伊。
她意外挑眉：“惜乐在等人？”
“没有。”姜惜乐不留痕迹退开半步，悄悄熄屏手机。
邢楚伊笑笑：“没关系，我可是找了你好久呢。”
姜惜乐疑惑，邢楚伊忽然搭上她胳膊，姜惜乐想抽回手却失败了。
“可以聊聊吗？”邢楚伊的笑里别有深意。
姜惜乐渐渐放松下来，最终点头。
之后，姜惜乐跟着邢楚伊上了电梯，来到顶楼天台。她前脚刚跨出铁门，铁门便被邢楚伊锁上。
邢楚伊把钥匙放进手包里，回头对上她诧异的视线：“别紧张，接下来的对话，我不希望有其他人打扰。”
“噢对了。”邢楚伊上前，一举夺走姜惜乐的手机，“这个，暂时由我保管吧。”
这里是六层楼高的天台，唯一的出入口被锁上，钥匙还在对方手里，目测没打算给她。周围没有摄像头，天台外沿用半腰高的钢化玻璃虚虚围了一圈，防护性能约等于零。
也就是说，如果“失足”不小心从天台掉下去，也不是没可能。
姜惜乐深吸口气：“没问题。”
邢楚伊满意一笑，领着她进了一间玻璃采光房。
在里面，姜惜乐看见了一个不太意外的人——段家长子，也是段启印的大伯。
段大伯翘着二郎腿，看见来人朝她吐了口烟，抬手指了下对面沙发：“坐。”
阳光房大约三十平，里面二手烟浓度超标，在白炽灯下能清晰看见飘荡在空中的烟雾颗粒，看来对于找到她这件事，让对方十分焦躁。
姜惜乐敛下眼睫，装出害怕的模样坐下。
“你别担心，我就想跟你做个交易。”他抖了抖烟灰，“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段荣。你和段启印到底是什么关系？”
“情……情侣。”姜惜乐怯怯道。
“是吗？”段荣嘲讽似的笑了声。
一旁的邢楚伊开口解释：“惜乐你可能不知道，段总对文娱产业也有涉及，这些年在圈里投的项目少说也有几个亿，所以说……一般圈里的事，还真瞒不过他。”
姜惜乐咬了咬唇，威压之下，身体开始小幅度颤抖。
“别慌啊，我们只是简单聊聊天。”段荣笑起来满脸横肉，“姜小姐，我想跟你谈笔交易。”
段荣朝邢楚伊使了个眼色，对方当即向她推来一张支票。
个、十、百、千、万……
整整五百万，出手真大方。
“正巧我有熟人在你们公司，所以我知道不少你的事，知道你怎么对段启印死缠烂打，又或者是你和他的合作。”
姜惜乐攥着衣服的手紧了紧。
段荣赫赫笑了两声：“营销嘛，再正常不过，你们反应很快，处理得也很高明，像是老天爷都站在你们那边。”
说着，他声音冷下来：“可是往往人走得越顺，一旦倒霉起来，那就是万劫不复。”
邢楚伊将头发拢到耳后，血红的唇微微勾起：“雪藏的滋味不好受吧？惜乐你好不容易为自己闯出一条路，要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和功亏一篑，那也太不值得了。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听懂我们的意思。”
犹豫一阵，像是下了重大决定，姜惜乐深吸一口气：“你们想做什么？”
“我要你发博否认和段启印的恋情。”段大伯开门见山，“后面的事自然会有别人来操作，到时候你只需要再配合我们小小地手滑一下，这场交易是不是很简单？”
刹那间，姜惜乐恍然大悟，喃喃好久才发出声音：“是……是你。”
段荣又吐了口烟，飘渺烟雾后是他写满恶意的笑。他没否认也不承认，耐着性子等姜惜乐想清楚。
姜惜乐纠结万分：“可是……我和他们签了合同。”
“如何我们合作，我既然有办法保住你。”段荣甩出三本文件，“看看，这是我展现的第二份诚意。”
姜惜乐翻开文件扫了眼，这是三份综艺节目签约合同。其中两本是竞技音综、一本是真人秀，都由成熟的综艺制作团队和强大的投资商做基托，完全能预想到节目开播后热度会有多高。
里面对艺人的限制条件十分苛刻，几乎所有解释权都在甲方手里，并且违约费高得骇人，姜惜乐再工作一百年都赔不起。也就是说，一旦签下合同，她就成了砧板上的鱼。
“如果你答应，这些本子就是你的。并且我保证，节目上会给你最好的人设，以及比赛前三的名次。我想以你现在的条件，应该拿不到这种程度的资源吧？”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姜惜乐说。
段荣心情不错地挑了下眉。
姜惜乐：“你做这些，是为了阻止段启印和齐小姐的联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被粉丝和官方抵制，演艺生涯断送，万一他受了打击决定退圈回归家族，对你有什么好处？”
听完她的话，段荣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哈哈哈，我说你啊，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段荣拧灭烟头，言语讥讽，“你以为他一个吃喝不愁的富N代为什么能跑去混娱乐圈，还一混就是这么多年？”
姜惜乐怔住，圈里不是没有家庭条件特别好的艺人，但家底能和段启印相比的，恐怕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细数她知道的圈中富二代们，几乎全是不作为家族继承人的子女，做艺人主要是因为有趣。
然而段启印不是，他的人生完全是豪门继承人的模板。从小成绩优异，各类奖状拿了无数，还是中考省状元，高二申请到国外名校攻读管理，获得全额奖学金。段启印在学生时代，学习任务繁重的前提下，依旧坚持拍戏，再苦再累都不放弃。
姜惜乐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在前二十年里，段梵只有段启印一个儿子，更何况还这么优秀。然而段梵明显不是个会无条件尊重子女意愿的父亲，为什么最后会同意段启印去追求梦想……
姜惜乐好半天才挤出疑问：“……但他现在想用联姻给段启印铺路了，乔玥不是吗？”
“没错，段梵的确想让所有人都误以为是这样。”段大伯冷笑，“我那二弟是个聪明的，要是他真想培养段启印，就不会任他这些年在圈里混得风生水起。因为从一开始，段启印就不可能染指段家的一分一毫，哪怕他娶个公主都没用。”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联姻的确是为了铺路。可这不是为了他儿子，是为了他自己。”
一瞬间，姜惜乐浑身像被钉住，连抬手指都做不到。她费力思考段大伯话里的意思，却理不出一点头绪。
段大伯叩响桌面，拉回姜惜乐思绪：“好了，答疑到此结束，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回去考虑，现在就把合同签了吧。”
“没问题的话，咱们就签字吧。”邢楚伊递来一支笔，姜惜乐却迟迟没有接住。
时间无限拉长，那支停留在空中的支笔一直没被收回，姜惜乐的新闻给在此情此景下被两人解读为“背叛的迟疑”，他们不介意多给姜惜乐一点时间。
段大伯又点了一支烟，就在他开始不耐烦时，姜惜乐忽然抬起头。
“抱歉。”
段大伯和邢楚伊微愣。
“我不签。”
段荣脸顷刻下沉：“你就不怕自己干的好事被抖出来？姜惜乐，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我是在通知你。”
常年居于高位的段梵习惯受人追捧，现在突然被一个小艺人驳了面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预想之中容易拿捏的人，此刻端坐在他对面与他平视，面不改色。
段荣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控制。
“今天这合同，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说到激动处，段荣一掌拍向合同，发出砰然声响。
刹那间，周围灯光乍灭，视线陷入黑暗。
“怎么回事？！”
慌乱间，段荣耳边响起一阵脚步，他极快反应过来：“拦住她，她要出去！”
早在邢楚伊锁门之时，姜惜乐便和系统商量好找时机偷钥匙，刚才系统掐灭灯光，姜惜乐一刻不停抢过邢楚伊手包，转头奔向门口
系统：【宿主快，往右。】
黑暗中行动不便的不止段荣两人，姜惜乐亦是，好歹她还有系统帮忙，在紧迫时刻能赢得一星半点喘息时间。
阳光房的房门是感应门，在姜惜乐即将冲到门口时，系统精准控制门的开合，把紧追在她身后的两人关在屋子里。
感应门在眼前噌地关上，差点没把段荣鼻子夹掉，他来不记得思考门的不寻常，看见黑暗中姜惜乐的身影越跑越远时，紧绷的脑弦差点断裂。
“他妈的!”段荣怒踹玻璃门，引得邢楚伊连连尖叫。
他左右看看，慌乱间抓起手边灭火器狠狠砸向玻璃门。
砰！砰！砰！
诺大钢化玻璃瞬间变成裂纹，很快被砸出一条出口。段荣现在没时间管受到惊吓的邢楚伊，马不停蹄去追姜惜乐。
另一边的姜惜乐已经拿到钥匙，正摸索着把钥匙插进所眼，周围光线不好，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万分焦急下，额间直冒冷汗。
咔哒。
锁开了，姜惜乐拨开铁门，抬脚欲往前走，忽然脖子被身后的胳膊死死勾住，将她往后一扯。
“救……”
姜惜乐刚发出一个音，猝不及防被捂住了嘴。姜惜乐激烈挣扎，指甲在脖颈处的手臂上抓挖出条条血痕。
“还想跑？”段荣的声音阴冷到骇人，“歌手姜惜乐因情感纠纷致抑郁症发作，后在男友段启印家跳楼自|杀，你觉得明早这个新闻内容怎么样？”
姜惜乐呼吸一窒。
说完，段荣拖着姜惜乐走向围栏，任姜惜乐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当半截身体悬在空中时，一向冷静自持的姜惜乐仍避免不了胆颤，夜风呼啸吹过，姜惜乐浑身血液凝固。
段荣掐着她脖子，表情狰狞无比，怒喝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签还是不签！”
姜惜乐声音都在抖：“休想。”
“那你就去死！”
段荣手上一用力，姜惜乐身体又往外倾了些。在她双脚即将离地的瞬间，一双遒劲有力的手穿过她的腰，将她稳稳接住。
天旋地转之间，姜惜乐再次回到地面，而段荣已经被踹倒在地。
“别动！”
一群身强体壮的安保人员齐齐上阵，将段荣擒住。姜惜乐一回头，此时天台上已经站满了人。
段梵站于人群C位，俯视狼狈不堪的段荣：“大哥，我说过，一家人不该动别的心思。”
他眼神淡漠到像无机质，平静宣告：“你败了。”
“呸，你们早商量好了在我面前做戏是吧？”
要是段荣现在还看不清事实，那就蠢得无可救药了。他一生兢兢业业，一心为了段家，可到头来却是他的二弟坐上掌舵人的位置，叫他怎么心甘！
好在他这些年看准风口赚了不少，又使了些手段悄悄不断收股份，勉强能和段梵分庭抗礼。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彻底扳倒段梵，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可偏偏公司有个大股东的女儿喜欢段启印，一旦他们的婚事成了，双方势必会拧成一股绳，那他多年的经营将全部付之东流！
段荣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他派私家侦探跟踪段启印，不惜一切代价组织这场联姻。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联合演一出戏，设下陷阱等他往里跳。
是他太心急了，他原本打算过段时间再联系姜惜乐，哄骗她与自己合作，可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也许是看见他们的合作并不牢固，又或许是乔玥的出现刺激了他。总之他慌了，一刻也等不了，满脑子只想快点结束整件事，打段梵一个措手不及。
是他太心急，中了贼人圈套，不是他段荣敌不过段梵，是段梵过于狡猾，才让他一时失手。
段三叔面露不忍：“大哥你何必搞这些名堂，明明都是一家人。”
段荣牙呲目裂：“废物有什么资格说我？我为段家呕心沥血，哪里比不上被个女人耍得团团转的段梵。真以为他有多了不起呢？当初为了那个女人不惜和家里决裂，到头来人家嫌他没钱，转头就把他踹了，最后不还得灰溜溜地回来？”
话中信息量太大，全场所有人一惊，很明显，段荣口中的女人不是赵晓琴。赵晓琴虽然作为段梵名义上的妻子，两人也举办过婚礼，但他们并没有登记结婚，在法律上不属于夫妻关系。
段梵向来是个以利益为主导的合格资本家，对外公布的两段婚姻都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一个人生字典里写满精明利己的人，居然会有被女人耍的经历，简直骇人听闻。
有些了解内情的已经从话里回忆起往事，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段启印。
毕竟……当年段梵和段启印他妈的事闹挺大。
段梵急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大哥狂躁症又犯了，说的话颠三倒四。你们还等什么，不干净把他送去精神病院？”
“段梵！你竟然敢……”
安保人员一针扎在他身上，仅几秒段荣立马昏死过去，安保人员又利索把他抬走，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印哥……”姜惜乐嗓子疼得厉害，声音低哑，“你先放开我吧。”
段启印抱着她的手稍微松了些，一直裹在她身上的紧缚感才渐渐散去。
刚才她被抱着的时候，对方通过手臂传来的颤栗清晰传递到她每寸神经。姜惜乐抬起头看他，无意间窥见他通红的双眼，以及其中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在害怕吗？
因为自己差点从这儿掉下去？
其实姜惜乐早算准了时机，因为系统帮忙，她非常清楚知道大家会在什么时候赶到现场，而她只需要撑到大家来之前就好。
脑子昏沉得厉害，姜惜乐逐渐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姜惜乐看见了段启印焦急的脸，以及对方翕动的嘴唇。
姜惜乐诧异，缝隙后的赵晓勤四处张望，那模样明显是跟着她来的。
过了一会儿，赵晓勤没找到她，又回去了。
等赵晓勤离开，两人才慢悠悠出来。
姜惜乐找了个地坐下：“出来时都没发现身后有人。”
“戏那么精彩，有人急了也正常。”段启印望向她的腿，“疼吗？”
姜惜乐摇头，挂掉维持许久的通话：“都听见了？”
“嗯。”段启印在她身边坐下，“没想到小姜老师演技这么好，有没有兴趣往演艺界发展下？”
姜惜乐：“……”
再怎么说姜惜乐也在娱乐圈混了十多年，上辈子有去剧组客串小角色的经历并不奇怪。不过这点演技糊弄下外行还行，姜惜乐可没自信在行家面前班门弄。
这句称赞完全是捧杀。
一想到妇人们的对话，姜惜乐不禁皱眉：“那些人好像对你和乔玥的事格外在意，或者说……在意你的婚事？”
“没错。”段启印说，“乔玥家世不错，年纪又和我差不多，有人不想我爸用和乔家的联姻给我铺路，所以拼命阻止，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点儿钱。”
姜惜乐扶额，那可不是小数目的钱，恐怕随便从中扣出一点儿，都能让普通人一辈子吃穿不愁。
姜惜乐问：“听你的意思，你爸清楚整件事？”
段启印说：“毕竟也是条老狐狸了，他要是半点察觉不到那才奇怪。所以他急着让我们回来的同时，冒着得罪乔家的风险也要把乔玥叫来，好引蛇出洞。”
姜惜乐叹气：“乔小姐真倒霉……”
段启印不可置否，想着等事情告一段落，他再找机会登门道歉，希望别给人家带来阴影。
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段启印勾起嘴角，“好戏马上要开场了。”
##
等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前院，大家吃完饭正在喝茶聊天。
段启印找了个位置坐下，不一会儿便有人过来跟他聊聊近况，顺便旁敲侧击打探他有没有回公司的念头。
段启印巧妙避开所有话题，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后来姜惜乐红着眼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的段启印踌躇半天。然而段启印瞥见她后笑容僵了僵，跟没看见似的撇过头。
“启印。”段梵忽然出现在大厅，“刚才助理联系我，说玥玥现在一个人在医院，你回去时顺便去看看她。”
段启印听见后皱了皱眉，正当所有人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拒绝时，他犹豫几秒竟然答应下来。
“知道了，待会儿去。”
随后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投向姜惜乐，他们脑中同时浮现一个念头。
段梵想撮合段启印和乔玥，没有利用价值的姜惜乐已经被舍弃了。
哐当……
“对不起对不起！姜小姐你没事吧？”推着餐车进门的佣人不小心撞了姜惜乐，晃倒几支摆放整齐的香槟。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莫名后退，佣人也不会撞到她。
“没事。”姜惜乐说，“我……我出去透透气。”
姜惜乐满脸落寞走了，而她名义上的‘男朋友’段启印，这会儿稳如泰山坐着，仿佛走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一旁的赵晓琴若有所思，吩咐育儿师好好照看孩子后，循着她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赵晓琴一路跟着姜惜乐出了门，最后在园中一颗木绣球树下找到人。
“小乐。”赵晓琴拍拍她的肩，“发生什么了，要是难受的话，跟赵姨说说？”
姜惜乐背对着她抹了抹眼泪，慢慢转过身，大约是因为太难受，张了好几次嘴都没发出声音，眼底含泪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赵晓琴和善地牵起她的手，说：“好孩子，去我屋里坐坐吧。”
段家采用双主卧，为了方便作息，赵晓琴和段梵并没有同住一屋。
“喝点热牛奶吧。”卧室露台外，赵晓琴放下杯子，在姜惜乐身边坐下。
“谢谢。”姜惜乐整个人恹恹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赵晓琴问：“我听说，小乐你是歌手吧？”
姜惜乐点点头：“嗯，我和印哥在同一个公司。”
“有件事阿姨想跟你确认一下。”赵晓勤说，“之前网上有则关于他的流言传得很难听，你跟阿姨透露一句，启印他是不是。”
“不是不是。”姜惜乐斩钉截铁，“那是营销号乱写的，印哥他……”她羞怯低下头，嗫喏道，“他才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赵晓琴嘴角抽抽，昧心夸赞：“你们感情真好。”忽然，她叹口气，“你叔叔这些年忙于工作，对启印的关心太少，养成了启印偶尔会任性的脾气，今晚让你受委屈了。”
姜惜乐意外看她一眼。
“别多心，我就是觉得和你有缘，所以不自觉想和你亲近，小乐不会嫌弃阿姨唠叨吧？”
“怎么会。”姜惜乐抿了抿嘴唇，“印哥他很好，是我自己不招人喜欢。”
赵晓琴脑中闪过这些年段启印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硬是把到嘴边的脏话吞了回去。
表面还得昧着良心夸：“虽然我和启印相处不多，但我知道这孩子是嘴硬心软，本性不坏。”
这点，姜惜乐全数赞同。
“对人也很真诚。”
这点，姜惜乐持保留意见。
赵晓勤看她没什么反应，转而问：“他平时对你还不错吧？”
聊到这里，姜惜乐捏紧拳头，隐隐抗拒这个话题。
见此，赵晓琴眼底闪过一丝精明。她压了压上浮的嘴角，迂回问：“启印人长得帅，家世也不错，平时应该很招女孩子喜欢吧？”
“是……这样的。”姜惜乐艰难回答，说话间头埋得更低。
赵晓琴乘胜追击，叹口气接着说：“其实在我心里，家世好不好并不重要。你看我，普普通通的，最后不还是和你叔叔走到一起了吗？”
“乔玥只是来家里做客，我和你叔叔从来没想过要让他们相亲，都怪那些人乱嚼舌根，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赵晓琴拉起她的手，“我看得出来，你对启印是真心的。在我们这种家庭里，还有比真心更重要的吗？无论如何阿姨都支持你，盼着你和启印好好走下去。”
姜惜乐乖顺点头：“谢谢。”
赵晓琴拍拍她的手，拿出一个丝绒礼盒，里面装着一只颜色翠辣的帝王绿手镯。
“这……”
在姜惜乐惊异的目光下，赵晓琴将镯子戴上她手腕。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姜惜乐说着要取下镯子，却被赵晓琴一把拉住。
“别急，有些事阿姨还没说完。”
姜惜乐慢慢停下动作，怔怔望向她。
赵晓琴说：“你看，你们工作那么忙，阿姨平时见不到你，更别提帮你了。如果以后有什么烦心事，尽管和我说，我才能更好帮你对不对？”
趁对方在犹豫，赵晓琴再加把火：“启印受欢迎，我这个做长辈的即高兴又担心，怕他被心眼坏的人骗了。”她拿出一张名片，“上面是我的联系方式，请你帮我多看着他。相应的，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帮你。”
“你是要我……监视他？”姜惜乐哑声反问，几乎是把最后三个字挤出喉咙的。
赵晓琴嗔怪道：“话不能这么说呀，当长辈的哪个不操心儿女的婚事？我中意的儿媳是你，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姜惜乐眉头紧拧，眼神闪烁，好几次欲言又止。
赵晓琴也不急，轻轻将她另一只手放在价值不菲的镯子上：“麻烦你了，小乐。”
姜惜乐像被电触到似的抬起头，迟疑一阵，终于接过名片。
离开赵晓琴房间前，姜惜乐把手镯放在洗手间显眼的地方。出来后立刻给段启印汇报情况，并附上自己的猜测。
傻兔子：【总体就是这样，不过我感觉赵晓琴下手的概率不大，不然她为什么要在意谣言的真假，说明她自己不确定，才会特意问我。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替你澄清了。】
段启印：【噢，那你怎么跟她澄清的？】
姜惜乐：“……”
看着对方发来的灵魂拷问，姜惜乐脸颊蓦地红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能透过手机屏看见段启印揶揄噙笑的模样。
她长久不回复，对面大概读懂了她的窘迫，终于放过她，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段启印：【先别着急下定论，说不定她说这些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
傻兔子：【好的】
段启印：【现在能秒回，所以刚才是故意不回？】
傻兔子：【……】
段启印：【好了，不逗你了。】
段启印：【能暗地里做出这么大的局，那人肯定是个能沉住气的，我们也要沉住气。他不一定非得在今晚行动，但我觉得他会很快来找你。】
傻兔子：【好噢】
段启印：【今晚辛苦了，你在原地别走，我马上过来。】
姜惜乐正给手机定位，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这么快？”她回过头去，却看见了邢楚伊。
她意外挑眉：“惜乐在等人？”
“没有。”姜惜乐不留痕迹退开半步，悄悄熄屏手机。
邢楚伊笑笑：“没关系，我可是找了你好久呢。”
姜惜乐疑惑，邢楚伊忽然搭上她胳膊，姜惜乐想抽回手却失败了。
“可以聊聊吗？”邢楚伊的笑里别有深意。
姜惜乐渐渐放松下来，最终点头。
之后，姜惜乐跟着邢楚伊上了电梯，来到顶楼天台。她前脚刚跨出铁门，铁门便被邢楚伊锁上。
邢楚伊把钥匙放进手包里，回头对上她诧异的视线：“别紧张，接下来的对话，我不希望有其他人打扰。”
“噢对了。”邢楚伊上前，一举夺走姜惜乐的手机，“这个，暂时由我保管吧。”
这里是六层楼高的天台，唯一的出入口被锁上，钥匙还在对方手里，目测没打算给她。周围没有摄像头，天台外沿用半腰高的钢化玻璃虚虚围了一圈，防护性能约等于零。
也就是说，如果“失足”不小心从天台掉下去，也不是没可能。
姜惜乐深吸口气：“没问题。”
邢楚伊满意一笑，领着她进了一间玻璃采光房。
在里面，姜惜乐看见了一个不太意外的人——段家长子，也是段启印的大伯。
段大伯翘着二郎腿，看见来人朝她吐了口烟，抬手指了下对面沙发：“坐。”
阳光房大约三十平，里面二手烟浓度超标，在白炽灯下能清晰看见飘荡在空中的烟雾颗粒，看来对于找到她这件事，让对方十分焦躁。
姜惜乐敛下眼睫，装出害怕的模样坐下。
“你别担心，我就想跟你做个交易。”他抖了抖烟灰，“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段荣。你和段启印到底是什么关系？”
“情……情侣。”姜惜乐怯怯道。
“是吗？”段荣嘲讽似的笑了声。
一旁的邢楚伊开口解释：“惜乐你可能不知道，段总对文娱产业也有涉及，这些年在圈里投的项目少说也有几个亿，所以说……一般圈里的事，还真瞒不过他。”
姜惜乐咬了咬唇，威压之下，身体开始小幅度颤抖。
“别慌啊，我们只是简单聊聊天。”段荣笑起来满脸横肉，“姜小姐，我想跟你谈笔交易。”
段荣朝邢楚伊使了个眼色，对方当即向她推来一张支票。
个、十、百、千、万……
整整五百万，出手真大方。
“正巧我有熟人在你们公司，所以我知道不少你的事，知道你怎么对段启印死缠烂打，又或者是你和他的合作。”
姜惜乐攥着衣服的手紧了紧。
段荣赫赫笑了两声：“营销嘛，再正常不过，你们反应很快，处理得也很高明，像是老天爷都站在你们那边。”
说着，他声音冷下来：“可是往往人走得越顺，一旦倒霉起来，那就是万劫不复。”
邢楚伊将头发拢到耳后，血红的唇微微勾起：“雪藏的滋味不好受吧？惜乐你好不容易为自己闯出一条路，要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和功亏一篑，那也太不值得了。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听懂我们的意思。”
犹豫一阵，像是下了重大决定，姜惜乐深吸一口气：“你们想做什么？”
“我要你发博否认和段启印的恋情。”段大伯开门见山，“后面的事自然会有别人来操作，到时候你只需要再配合我们小小地手滑一下，这场交易是不是很简单？”
刹那间，姜惜乐恍然大悟，喃喃好久才发出声音：“是……是你。”
段荣又吐了口烟，飘渺烟雾后是他写满恶意的笑。他没否认也不承认，耐着性子等姜惜乐想清楚。
姜惜乐纠结万分：“可是……我和他们签了合同。”
“如何我们合作，我既然有办法保住你。”段荣甩出三本文件，“看看，这是我展现的第二份诚意。”
姜惜乐翻开文件扫了眼，这是三份综艺节目签约合同。其中两本是竞技音综、一本是真人秀，都由成熟的综艺制作团队和强大的投资商做基托，完全能预想到节目开播后热度会有多高。
里面对艺人的限制条件十分苛刻，几乎所有解释权都在甲方手里，并且违约费高得骇人，姜惜乐再工作一百年都赔不起。也就是说，一旦签下合同，她就成了砧板上的鱼。
“如果你答应，这些本子就是你的。并且我保证，节目上会给你最好的人设，以及比赛前三的名次。我想以你现在的条件，应该拿不到这种程度的资源吧？”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姜惜乐说。
段荣心情不错地挑了下眉。
姜惜乐：“你做这些，是为了阻止段启印和齐小姐的联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被粉丝和官方抵制，演艺生涯断送，万一他受了打击决定退圈回归家族，对你有什么好处？”
听完她的话，段荣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哈哈哈，我说你啊，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段荣拧灭烟头，言语讥讽，“你以为他一个吃喝不愁的富N代为什么能跑去混娱乐圈，还一混就是这么多年？”
姜惜乐怔住，圈里不是没有家庭条件特别好的艺人，但家底能和段启印相比的，恐怕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细数她知道的圈中富二代们，几乎全是不作为家族继承人的子女，做艺人主要是因为有趣。
然而段启印不是，他的人生完全是豪门继承人的模板。从小成绩优异，各类奖状拿了无数，还是中考省状元，高二申请到国外名校攻读管理，获得全额奖学金。段启印在学生时代，学习任务繁重的前提下，依旧坚持拍戏，再苦再累都不放弃。
姜惜乐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在前二十年里，段梵只有段启印一个儿子，更何况还这么优秀。然而段梵明显不是个会无条件尊重子女意愿的父亲，为什么最后会同意段启印去追求梦想……
姜惜乐好半天才挤出疑问：“……但他现在想用联姻给段启印铺路了，乔玥不是吗？”
“没错，段梵的确想让所有人都误以为是这样。”段大伯冷笑，“我那二弟是个聪明的，要是他真想培养段启印，就不会任他这些年在圈里混得风生水起。因为从一开始，段启印就不可能染指段家的一分一毫，哪怕他娶个公主都没用。”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联姻的确是为了铺路。可这不是为了他儿子，是为了他自己。”
一瞬间，姜惜乐浑身像被钉住，连抬手指都做不到。她费力思考段大伯话里的意思，却理不出一点头绪。
段大伯叩响桌面，拉回姜惜乐思绪：“好了，答疑到此结束，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回去考虑，现在就把合同签了吧。”
“没问题的话，咱们就签字吧。”邢楚伊递来一支笔，姜惜乐却迟迟没有接住。
时间无限拉长，那支停留在空中的支笔一直没被收回，姜惜乐的新闻给在此情此景下被两人解读为“背叛的迟疑”，他们不介意多给姜惜乐一点时间。
段大伯又点了一支烟，就在他开始不耐烦时，姜惜乐忽然抬起头。
“抱歉。”
段大伯和邢楚伊微愣。
“我不签。”
段荣脸顷刻下沉：“你就不怕自己干的好事被抖出来？姜惜乐，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我是在通知你。”
常年居于高位的段梵习惯受人追捧，现在突然被一个小艺人驳了面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预想之中容易拿捏的人，此刻端坐在他对面与他平视，面不改色。
段荣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控制。
“今天这合同，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说到激动处，段荣一掌拍向合同，发出砰然声响。
刹那间，周围灯光乍灭，视线陷入黑暗。
“怎么回事？！”
慌乱间，段荣耳边响起一阵脚步，他极快反应过来：“拦住她，她要出去！”
早在邢楚伊锁门之时，姜惜乐便和系统商量好找时机偷钥匙，刚才系统掐灭灯光，姜惜乐一刻不停抢过邢楚伊手包，转头奔向门口
系统：【宿主快，往右。】
黑暗中行动不便的不止段荣两人，姜惜乐亦是，好歹她还有系统帮忙，在紧迫时刻能赢得一星半点喘息时间。
阳光房的房门是感应门，在姜惜乐即将冲到门口时，系统精准控制门的开合，把紧追在她身后的两人关在屋子里。
感应门在眼前噌地关上，差点没把段荣鼻子夹掉，他来不记得思考门的不寻常，看见黑暗中姜惜乐的身影越跑越远时，紧绷的脑弦差点断裂。
“他妈的!”段荣怒踹玻璃门，引得邢楚伊连连尖叫。
他左右看看，慌乱间抓起手边灭火器狠狠砸向玻璃门。
砰！砰！砰！
诺大钢化玻璃瞬间变成裂纹，很快被砸出一条出口。段荣现在没时间管受到惊吓的邢楚伊，马不停蹄去追姜惜乐。
另一边的姜惜乐已经拿到钥匙，正摸索着把钥匙插进所眼，周围光线不好，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万分焦急下，额间直冒冷汗。
咔哒。
锁开了，姜惜乐拨开铁门，抬脚欲往前走，忽然脖子被身后的胳膊死死勾住，将她往后一扯。
“救……”
姜惜乐刚发出一个音，猝不及防被捂住了嘴。姜惜乐激烈挣扎，指甲在脖颈处的手臂上抓挖出条条血痕。
“还想跑？”段荣的声音阴冷到骇人，“歌手姜惜乐因情感纠纷致抑郁症发作，后在男友段启印家跳楼自|杀，你觉得明早这个新闻内容怎么样？”
姜惜乐呼吸一窒。
说完，段荣拖着姜惜乐走向围栏，任姜惜乐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当半截身体悬在空中时，一向冷静自持的姜惜乐仍避免不了胆颤，夜风呼啸吹过，姜惜乐浑身血液凝固。
段荣掐着她脖子，表情狰狞无比，怒喝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签还是不签！”
姜惜乐声音都在抖：“休想。”
“那你就去死！”
段荣手上一用力，姜惜乐身体又往外倾了些。在她双脚即将离地的瞬间，一双遒劲有力的手穿过她的腰，将她稳稳接住。
天旋地转之间，姜惜乐再次回到地面，而段荣已经被踹倒在地。
“别动！”
一群身强体壮的安保人员齐齐上阵，将段荣擒住。姜惜乐一回头，此时天台上已经站满了人。
段梵站于人群C位，俯视狼狈不堪的段荣：“大哥，我说过，一家人不该动别的心思。”
他眼神淡漠到像无机质，平静宣告：“你败了。”
“呸，你们早商量好了在我面前做戏是吧？”
要是段荣现在还看不清事实，那就蠢得无可救药了。他一生兢兢业业，一心为了段家，可到头来却是他的二弟坐上掌舵人的位置，叫他怎么心甘！
好在他这些年看准风口赚了不少，又使了些手段悄悄不断收股份，勉强能和段梵分庭抗礼。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彻底扳倒段梵，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可偏偏公司有个大股东的女儿喜欢段启印，一旦他们的婚事成了，双方势必会拧成一股绳，那他多年的经营将全部付之东流！
段荣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他派私家侦探跟踪段启印，不惜一切代价组织这场联姻。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联合演一出戏，设下陷阱等他往里跳。
是他太心急了，他原本打算过段时间再联系姜惜乐，哄骗她与自己合作，可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也许是看见他们的合作并不牢固，又或许是乔玥的出现刺激了他。总之他慌了，一刻也等不了，满脑子只想快点结束整件事，打段梵一个措手不及。
是他太心急，中了贼人圈套，不是他段荣敌不过段梵，是段梵过于狡猾，才让他一时失手。
段三叔面露不忍：“大哥你何必搞这些名堂，明明都是一家人。”
段荣牙呲目裂：“废物有什么资格说我？我为段家呕心沥血，哪里比不上被个女人耍得团团转的段梵。真以为他有多了不起呢？当初为了那个女人不惜和家里决裂，到头来人家嫌他没钱，转头就把他踹了，最后不还得灰溜溜地回来？”
话中信息量太大，全场所有人一惊，很明显，段荣口中的女人不是赵晓琴。赵晓琴虽然作为段梵名义上的妻子，两人也举办过婚礼，但他们并没有登记结婚，在法律上不属于夫妻关系。
段梵向来是个以利益为主导的合格资本家，对外公布的两段婚姻都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一个人生字典里写满精明利己的人，居然会有被女人耍的经历，简直骇人听闻。
有些了解内情的已经从话里回忆起往事，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段启印。
毕竟……当年段梵和段启印他妈的事闹挺大。
段梵急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大哥狂躁症又犯了，说的话颠三倒四。你们还等什么，不干净把他送去精神病院？”
“段梵！你竟然敢……”
安保人员一针扎在他身上，仅几秒段荣立马昏死过去，安保人员又利索把他抬走，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印哥……”姜惜乐嗓子疼得厉害，声音低哑，“你先放开我吧。”
段启印抱着她的手稍微松了些，一直裹在她身上的紧缚感才渐渐散去。
刚才她被抱着的时候，对方通过手臂传来的颤栗清晰传递到她每寸神经。姜惜乐抬起头看他，无意间窥见他通红的双眼，以及其中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在害怕吗？
因为自己差点从这儿掉下去？
其实姜惜乐早算准了时机，因为系统帮忙，她非常清楚知道大家会在什么时候赶到现场，而她只需要撑到大家来之前就好。
脑子昏沉得厉害，姜惜乐逐渐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姜惜乐看见了段启印焦急的脸，以及对方翕动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