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终于等到了进行选拔的日子。天没亮,唐晴便已经跟同班的张迎春、于欢和徐萌一起踏上了运兵车。

    此次四连报名的人不算少,大约每个班都至少有一两个来参选,二十几号人塞满了整辆运兵车,帘子拉下,大家便开始补觉。

    唐晴也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的却是,前段时间他们要去演习的时候,似乎也是与当下差不多的情景。上次面对的,是神秘莫测的老A,是四连、乃至整个雪豹侦察营的惨败。那这次面对的,又会是怎样的考验呢。

    不管是怎样的考验,她都要尽全力,进入到那个一听便知道无比强大的女子特种部队里去。

    两个多小时后,帘子被重新掀开,唐晴跟着班长等人下车列队,简单整队后,众人便看到,连长、营长甚至鲜少露面的团长等一众军官此时都已经围拢了过来。最后,迈步走到她们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上尉军官。

    “一小块压缩饼干,三百毫升饮用水,两天一夜极限生存挑战,前五名抵达终点的,是我要的人。其他的,哪来的回哪去!简要地图,人手一份。指南针,人手一份。除此之外,你们可以每人挑选一种武器。建议小组行动,因为,从你们穿出密林后,会有一个营的兵力对你们围追堵截。”

    训话的这位上尉肤色黝黑,寸头短发,身姿挺拔如青松,一身山地迷彩利落帅气,战术腰带将他的腰腹束紧,正是女孩子们最喜欢的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身材。此时他被逐渐开始发力的太阳刺得蹙着眉,虽然带着墨镜,让人看不清神色,但身上莫名就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唐晴很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人,但这名上尉看着每个人的眼神却好像对他们了如指掌。这种被人看透,但却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感觉很不好,她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不敢有丝毫松懈。

    “现在发给你们的装备,拿到之后务必要检查好,保存好!因为,这在未来的两天中,就是你们的生命。如果这期间,你们受了伤、出现身体不适、或是遭遇危险,可以将这个信号发射器拉响,我们的救援人员会以最快的速度为你们提供医疗和支援。当然,如果你们坚持不住了,也可以拉响发射器,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你们放弃了这次选拔,不再有机会角逐最终成功的五个席位。”

    唐晴没想到,她会用到发射器,更没想到,她亲手拉响的,是徐萌的发射器。

    唐晴与同班的三个姐妹组队前行,选拔规则下提供的食物和水对比她们的消耗可以说是九牛一毛。为了补充体能,她们不得不一边在林子中奔袭,一边寻找一些能入口的食物。

    “你们看!”唐晴将自己手中刚刚采摘的植物示意给她们“这个东西叫明目草,是一种中药,有……”

    “这不是荠荠菜么?”许欢很开心“这林子里有荠荠菜,太好了,咱们有吃的了!”

    唐晴见她似乎认识,便不再言语。

    意识到林子里有野菜,大家都是精神一振,感觉摸到了希望。疲于奔命中,几个姑娘跌跌撞撞,看到什么就采什么,能揪多少全看运气和缘分。一整天下来,几个人的小分队中,婆婆丁、荠荠菜、刺五加、猴腿菜、野生蓝莓……小兴安岭中丰富的资源在此时凸显地淋漓尽致,但彼时,众人还没有意识到,这其中隐藏的危机。

    几个姐妹将自己收集到的野菜放到了一起,唐晴一眼看去,里面有一些她认得,有一些却没什么概念,她下意识地挑着自己认识的野菜,就着那少得可怜的压缩饼干吃,珍惜地抿了点水,慢慢将这些与好吃不沾边,却能够为她提供热量的事物吞进了肚子里。

    几人的就餐时间算不上多,吃完东西,稍作休整,几人再次启程。却不料,半个小时后,徐萌开始呕吐,唐晴见她不适,连忙上前查看,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虚汗,出现了很明显的身体不适。

    “徐萌,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痛,头晕,想吐,眼前还一阵阵地冒金星。”

    唐晴摸了摸她的额头“不是发烧……”她沉吟片刻“萌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舒服的?”

    “咱们刚启程没多久的时候,就有点不舒服了。开始我只是觉得有点发晕,没太当回事,可从十多分钟前开始,我觉得肚子越来越难受,耳鸣眼花的症状也越来越……”话没说完,她又开始呕吐,胃里原本也没有多少东西,很快便被吐了个干净,到后来,她甚至感觉自己呕出了带着酸苦的胆汁。

    唐晴看向了张迎春和许欢“我怀疑她这是食物中毒了,刚刚的野菜里面,可能有不能吃的东西。”

    张迎春和许欢脸色一白。

    “完了完了,我怎么也觉得自己有点头晕了呢?”许欢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惊慌。

    张迎春对许欢摇了摇头“先别自己吓自己,萌子的情况比较紧急,咱们先给她催吐!”话毕,她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了水 “萌子,张嘴,张嘴!”

    徐萌完全没力气回应,虚弱地摊在了一边,张迎春上前将人抱到了自己怀里,一口地喂她喝水,许欢从徐萌的身侧反复按压她的腹部。唐晴将手指伸进她的口腔,用柔软的指腹刺激她的喉咙,帮她催吐。

    于是,三人合力就这样帮徐萌喝水、催吐、再喝水、再催吐……循环几次,却眼见徐萌的情况越来越差,已经陷入混沌,神志不清,唐晴觉得不能这样,她当机立断,直接拉响了发射器。

    她将发射器放在了徐萌的身边,而后便往一边跑去,藏了起来。许欢和张迎春目睹了唐晴的一系列操作,一时之间面面相觑。然而,木已成舟,徐萌的机会已经失去,很快就会有人将她抬走,她们若还留在原地,只会暴露然后被“敌军”抓走。唐晴此时已经找到了方便藏身的地方,对她们两人招手,两人跟了上去,一起藏了起来。没过多久,三个人便目睹着徐萌被巡逻车上的医务人员带走。

    “你为什么这么做?”张迎春脸色很难看,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可唐晴却知道,她在压抑。

    为什么呢?她为什么会生气呢?

    “你们也看到了,她中毒了,需要救治。”

    “你这么做,问过徐萌的意见吗?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她可能还不想放弃!”

    张迎春对待班里的姑娘们向来温和,她鲜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许欢见此情状心中顿感惴惴,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张迎春的袖子。

    张迎春没有管许欢那带有劝阻意味的小动作,继续道“她为了这次选拔,每天都在努力加训,我们都知道,她有多珍惜这个机会!”

    唐晴叹了口气“机会,是有命在,才能抓得住的。没了命,没了健康的身体,就算挺到了最后,也什么都得不到。”

    张迎春摇了摇头“像你这样的大小姐是不会懂的,用辛苦,用健康为代价去换机会,原本就是穷人的宿命。徐萌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父亲,一个刚上高中的弟弟,母亲每天要打两份工。她是她们家的顶梁柱,是她们家唯一的希望。可现在,你甚至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就把她们全家的希望掐断了!”

    “人没了,才是真的没了希望。班长,我知道你们觉得我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真的觉得,有的时候,如果你想冒着不可逆转的风险去博一个所谓的希望,这种心存侥幸的心态,何尝不是一种愚蠢和傲慢。”她盯着张迎春苍白的脸“你也中毒了,对吧。”

    张迎春没有说话,唐晴将自己所剩不多的水给了张迎春“你看起来没有徐萌严重,先催吐吧。”

    张迎春没动。

    唐晴有点受伤,却也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她知道,张迎春在害怕,怕她“故技重施”,也掐断她的希望。

    “万一,我是说万一,这种毒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你的脏器会出现衰竭,生命会被大大缩短,就算侥幸活下来,此后只怕也会被病痛折磨。你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才能续命,你真的觉得值吗?”

    “可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我能感觉到,这个毒根本就没那么严重!”

    “好,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不会替你做决定,你还是先催吐吧!”

    张迎春眼中含泪“你们走吧,别管我了,我会拖累你们。”

    “班长!”许欢扯住了张迎春的手臂。

    “我能接受自己坚持了,努力了,但是没有通过选拔。但我接受不了因为我的原因拖累别人无法通过选拔。所以,你们走吧。”她将唐晴放在她面前的水往唐晴的方向推了推“水是很重要的资源,留着吧,后面还有很长的路。”

    唐晴蹙眉,上前一步接过了水,与此同时,一记手刀,张迎春昏了过去。

    许欢吓得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发出尖叫声来。

    “你……唐晴,你要干什么!”

    唐晴将背上的背包丢给许欢“你帮我拿包,我背她!”

    许欢完全被唐晴的气势压倒,听话地拿着她的背包和武器,小跑着跟在了唐晴的身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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