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虫子
傍晚时分，唐晴被饿醒了。
她的手按在饿扁的肚子上，却因为上午的五十公里强行军而浑身酸痛，一动未动。此时，她无比希望手边能有一袋饼干。这样她就能快速填饱肚子，然后继续入睡了。
咔嚓，咔嚓……
唐晴敏感地察觉到对面的下铺好像有什么声音，那个声音很克制、很小，但是屋里太过安静，这声音实在无法忽视。
唐晴翻了个身，侧身看向了对面的下铺，此时，洪缨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但被子的起伏出卖了她已经醒了的事实。听见翻身的声音，被子里隐约的咔嚓声骤然消失，等了好半天，确定没了动静，那个声音才继续。
唐晴听着那咔嚓咔嚓的声音，眼皮越来越重，可是肚子咕噜噜的声音叫她无法安心入睡。
忽然，那个咔嚓咔嚓的声音消失了，洪缨小心地将被子掀开，正要将手里的包装袋藏回枕下，就对上了唐晴半梦半醒的眼。
洪缨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唐晴露出了一个笑，小小声用气音对唐晴道“你饿不饿，要不要来点？”
唐晴也小声道“可以吗？”
洪缨光着脚就下了地，走到了唐晴和夏至这一侧，伸手将那袋饼干递了上去。
唐晴早已饥肠辘辘，此时也顾不上客气，更顾不上卫生。伸手就将饼干接过，在袋子里抓出两块后，又递了下去。
洪缨摆摆手，比划了两下示意唐晴拿着吃就好，自己则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唐晴对洪缨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而后便将饼干塞进了嘴巴，刚嚼一下便觉得不行，动静有点大。于是，学着洪缨刚才的样子，将被子蒙在了头上。
唐晴的下铺，夏至还是醒了。她一睁眼先是看到了与她同在下铺的洪缨正看着她上铺的方向偷笑。而后，她从床上下来，直起身看向了上铺正在被子里可疑的“蠕动”的唐晴。她伸手掀开了被子，唐晴吓了一跳，一口饼干呛进了气管，忍不住咳了起来。顾忌着另一边还在睡的王胜男，电光火石间，唐晴又将被子蒙在了头上。可咳嗽的声音和小心翼翼地嚼饼干的声音又怎么可能是一个量级呢？王胜男还是被唐晴的咳嗽声吵醒了。
她黑着脸看向了声音的来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边唐晴终于缓过来了，接过了夏至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看到另一边的上铺上已经醒过来的王胜男，感到非常抱歉。
“对不起啊，吵醒你了。”
王胜男没说话，又躺了回去，蒙上了头。
唐晴有些尴尬，下意识看向了自己最熟悉最信赖的夏至。夏至没惯着王胜男，也不再压抑声音，直接开口“你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唐晴摆了摆手，又焦急地比了个“嘘”的手势。
夏至没管唐晴的提醒，继续道“你刚刚吃什么呢？”
唐晴尽量压低了声音道“洪缨给的饼干。”
洪缨也小声道“医疗车上的护士姐姐塞给我的。夏至，你要是饿了一起吃啊。”
夏至依旧没有压低声音“谢了啊！”说着，伸手从唐晴递下来的饼干袋子里掏出了一块，咔嚓咔嚓大嚼特嚼。
唐晴看向了对面的床铺，王胜男侧躺在床上，背对着她，一动未动，不知道是又睡了，还是不想理人。
夏至不白吃洪缨的小饼干，想起她上午昏倒的情状，坐到她的床上“伸手。”
洪缨有点懵，不知道夏至是要做什么，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乖乖听话。
夏至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腿上，开始为她号脉。洪缨更懵了，仰头看向唐晴，想要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唐晴小声道“夏夏是中医。”
洪缨惊讶又惊奇，甚至是带着几分崇拜地看向了夏至。夏至迎着她锃亮的眼睛莫名觉得压力山大，伸手遮了下她的眼睛“别乱看！”
洪缨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莫名就红了脸，默默垂下了头。
夏至摸了这半天，心里有了成算，松手起身。唐晴伸着脖子往下看，小小声道“怎么样？”
夏至道“放心吧，她好得很！比袁梦还壮实的姑娘可不多见！中午那会儿晕倒估计就是月经加之上午空腹长时间剧烈运动导致的问题，休息休息就行了。”
洪缨很是感激，用气声对夏至道“谢谢你。”
听闻洪缨没事，唐晴放下了心。
转眼，唐晴又把放下的心提了起来。对面，王胜男从床上坐了起来，跳下了床，她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一口气全灌下去之后，抹了抹嘴，深呼吸了下，才看向洪缨开口道“我起来了，你们正常说话就行，不用压低声音。”
洪缨被唬得一愣一愣地，她还记着早上王胜男的气急败坏，心里有点怕她。
王胜男见她如此，像是做出了个大决定一样闭了闭眼“对不起。”
见唐晴和洪缨都是一脸惊讶，夏至抱着手臂，脸上带了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她别扭地清了清嗓子“今天早上，我不该那样说你，你能不计前嫌没在教官面前告发我，我很感激。”
洪缨摆了摆手“不、不至于的。”
王胜男继续道“我自己也知道，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尤其早上，起床气很严重。这都是从小就有的毛病了，我也想改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莫名地烦躁想要发火，反正、反正以后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不要理我就好。”
夏至放下了抱着的手臂，转而叉腰道“凭什么你有起床气，我们就活该受气？”
王胜男一噎“那、那……”了半天，最终自觉理亏，闭上了嘴巴。
夏至见她如此，收了冷脸，转而轻笑一下“有起床气大多是睡眠不好导致的，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王胜男原以为夏至不会放过自己，毕竟昨天初见之时，夏至除了礼貌性地点了下头，此后都是冷着一张脸。再后来，唐晴搬了进来，她们旧友相逢，夏至与她更是没什么交流了。夏至对她的冷淡肉眼可见，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可眼下，她却对她释放出了善意。
一秒地狱，一秒天堂，不过如此。
夏至叫王胜男坐在了自己的床上，伸手替她号脉，而后蹙了眉“你是不是一直睡眠都不好，睡前翻来覆去睡不着，夜里多梦还易醒，每次醒过来的时候总觉得睡不饱？”
王胜男点了点头。
夏至放开了王胜男的手，顺手帮她放下了挽起的袖子继续道“我现在手头没有药材，也没有针灸包，不太好办……这样，每天晚上熄灯前，我帮你按压穴位，先凑合一下。等后面咱们能拿回个人物品，我再帮你调理。”
“谢谢你。”
夏至耸了耸肩“小事，不过我也不是白白帮忙的，早上你可以生气，但是不能再冲我们发火了。我们不是你爹妈，不会无条件忍着，懂？”
王胜男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也知道其实都是自己的问题，她别扭地点了点头“我尽量。”
夏至哼了一声“你最好做到，下次再闹出这种事情，我揍你。”
王胜男小声道“你揍我，我也会打回去的。”
夏至笑“那就各凭本事咯。”
至此，唐晴宿舍四个姑娘终于磕磕绊绊地开始了她们同寝的生活。
A大队的一切“恩赐”，无形中都带着标价。姑娘们原本以为休息是可以持续到明天清晨的，却不料，晚上六点，楼下再次响起了集合哨。
唐晴等人匆忙下楼列队，很快便被带到了食堂依次落座。然而，众人脸上挂着的不是要吃饭的喜悦，而是无法克制的抗拒。往日熟悉的分餐盘里，分别装了生肉片、虫子、根部还挂着泥土的两种草。
王文清抬了下手，一群兵呼啦啦地走了进来，站在了姑娘们的身后，背手而立。见每组人身后都有人盯着了，王文清才开口道“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会固定进行异食训练。除了我们准备的这些东西之外，你们不会有其他食物！你可以选择不吃，但同时，这也意味着选择了放弃，直接打行李滚蛋。现在，有人想要退出吗？”
食堂里鸦雀无声。
王文清很满意姑娘们的反应，继续道“既然没有，那就开动吧。”
姑娘们各个面露难色，草还好，生肉咬咬牙也能接受，但虫子……看着那还在蠕动的虫子，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出了满满的抗拒。
“看什么，动啊！”曲长信大嗓门一喊，众人一个激灵，不得不开动，但也大多都选择先吃抓起了一遍的草来吃。
“嚼，每一口都要嚼，直接吞的扣分！”
“呕……”一个姑娘接受不了，将刚刚塞进嘴里的东西呕了出来，王文清冷着脸开了口“七十三，扣五分！”
然而，扣分并不能让姑娘们扛住生理性的抗拒。呕吐声此起彼伏，扣分声也连续不断。
与众人不同，唐晴没有先选择吃草，而是逼着自己先抓起了一只虫子。这里面的生肉，野草对她来说都不陌生。大学的时候，学校的教官就给她们做过异食训练，而那时候的学习经验让她在逃亡的那段时间里得以苟延残喘。她已经记不清在从那鬼地方逃出来的路上她吃了多少树叶、树皮、青草、草根……为了有体力坚持下去，最饿的时候，她甚至生啃了一条蛇。她知道，人在绝境里，如果不吃这些东西，是活不下去的。A大队这样的训练，也是为了她们以后上了战场，一旦遭遇危机，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也能活下去，拼出一丝希望。
但是，这样还活着的虫子，她打从心底里抗拒，只是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伸手拿起来的同时，便觉得自己捏着虫子的手连带着手臂都开始发软。她下意识地撒开了手，虫子又掉落回盘子里，蠕动了几下，与其他的虫子交缠在了一起。
不行，这样不行。
唐晴看向了一边的两种草，这两种草她都认得，是艾草和蒺藜。这些都是能尽量避免感染寄生虫的天然药草。她想，如果用这些草裹住虫子，是不是能减少自己的抗拒呢？
她拿起了两片艾草想要用草卷起虫子吃。可还没等她下手，她又打了退堂鼓。
不行，不能这样，万一绝境下，并没有这样的药草呢？
她要变强，变得非常非常强，强到一切都不能将她打倒。那么，她就必须让自己能够忍受生吞虫子的恶心。
一闭眼，她伸手再次抓起了虫子，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口中，如同自虐一样地感受着虫子在口中的蠕动，然后一下又一下的咀嚼，强压下反胃呕吐的欲望，让自己能够尽快适应。
吞下一只，她咬了咬牙，这次，她一口气抓起了三只，一起丢进了口中。
“呕……”她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吐了出来。
“三十三，扣五分！”背后的教官开了口，而后从袋子里又抓出了一些虫子补充进了唐晴的餐盘中。
无所谓了，扣就扣吧。她强压下恶心，再一次将手伸向了那些虫子……
--本章完--
她的手按在饿扁的肚子上，却因为上午的五十公里强行军而浑身酸痛，一动未动。此时，她无比希望手边能有一袋饼干。这样她就能快速填饱肚子，然后继续入睡了。
咔嚓，咔嚓……
唐晴敏感地察觉到对面的下铺好像有什么声音，那个声音很克制、很小，但是屋里太过安静，这声音实在无法忽视。
唐晴翻了个身，侧身看向了对面的下铺，此时，洪缨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但被子的起伏出卖了她已经醒了的事实。听见翻身的声音，被子里隐约的咔嚓声骤然消失，等了好半天，确定没了动静，那个声音才继续。
唐晴听着那咔嚓咔嚓的声音，眼皮越来越重，可是肚子咕噜噜的声音叫她无法安心入睡。
忽然，那个咔嚓咔嚓的声音消失了，洪缨小心地将被子掀开，正要将手里的包装袋藏回枕下，就对上了唐晴半梦半醒的眼。
洪缨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唐晴露出了一个笑，小小声用气音对唐晴道“你饿不饿，要不要来点？”
唐晴也小声道“可以吗？”
洪缨光着脚就下了地，走到了唐晴和夏至这一侧，伸手将那袋饼干递了上去。
唐晴早已饥肠辘辘，此时也顾不上客气，更顾不上卫生。伸手就将饼干接过，在袋子里抓出两块后，又递了下去。
洪缨摆摆手，比划了两下示意唐晴拿着吃就好，自己则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唐晴对洪缨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而后便将饼干塞进了嘴巴，刚嚼一下便觉得不行，动静有点大。于是，学着洪缨刚才的样子，将被子蒙在了头上。
唐晴的下铺，夏至还是醒了。她一睁眼先是看到了与她同在下铺的洪缨正看着她上铺的方向偷笑。而后，她从床上下来，直起身看向了上铺正在被子里可疑的“蠕动”的唐晴。她伸手掀开了被子，唐晴吓了一跳，一口饼干呛进了气管，忍不住咳了起来。顾忌着另一边还在睡的王胜男，电光火石间，唐晴又将被子蒙在了头上。可咳嗽的声音和小心翼翼地嚼饼干的声音又怎么可能是一个量级呢？王胜男还是被唐晴的咳嗽声吵醒了。
她黑着脸看向了声音的来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边唐晴终于缓过来了，接过了夏至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看到另一边的上铺上已经醒过来的王胜男，感到非常抱歉。
“对不起啊，吵醒你了。”
王胜男没说话，又躺了回去，蒙上了头。
唐晴有些尴尬，下意识看向了自己最熟悉最信赖的夏至。夏至没惯着王胜男，也不再压抑声音，直接开口“你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唐晴摆了摆手，又焦急地比了个“嘘”的手势。
夏至没管唐晴的提醒，继续道“你刚刚吃什么呢？”
唐晴尽量压低了声音道“洪缨给的饼干。”
洪缨也小声道“医疗车上的护士姐姐塞给我的。夏至，你要是饿了一起吃啊。”
夏至依旧没有压低声音“谢了啊！”说着，伸手从唐晴递下来的饼干袋子里掏出了一块，咔嚓咔嚓大嚼特嚼。
唐晴看向了对面的床铺，王胜男侧躺在床上，背对着她，一动未动，不知道是又睡了，还是不想理人。
夏至不白吃洪缨的小饼干，想起她上午昏倒的情状，坐到她的床上“伸手。”
洪缨有点懵，不知道夏至是要做什么，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乖乖听话。
夏至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腿上，开始为她号脉。洪缨更懵了，仰头看向唐晴，想要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唐晴小声道“夏夏是中医。”
洪缨惊讶又惊奇，甚至是带着几分崇拜地看向了夏至。夏至迎着她锃亮的眼睛莫名觉得压力山大，伸手遮了下她的眼睛“别乱看！”
洪缨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莫名就红了脸，默默垂下了头。
夏至摸了这半天，心里有了成算，松手起身。唐晴伸着脖子往下看，小小声道“怎么样？”
夏至道“放心吧，她好得很！比袁梦还壮实的姑娘可不多见！中午那会儿晕倒估计就是月经加之上午空腹长时间剧烈运动导致的问题，休息休息就行了。”
洪缨很是感激，用气声对夏至道“谢谢你。”
听闻洪缨没事，唐晴放下了心。
转眼，唐晴又把放下的心提了起来。对面，王胜男从床上坐了起来，跳下了床，她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一口气全灌下去之后，抹了抹嘴，深呼吸了下，才看向洪缨开口道“我起来了，你们正常说话就行，不用压低声音。”
洪缨被唬得一愣一愣地，她还记着早上王胜男的气急败坏，心里有点怕她。
王胜男见她如此，像是做出了个大决定一样闭了闭眼“对不起。”
见唐晴和洪缨都是一脸惊讶，夏至抱着手臂，脸上带了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她别扭地清了清嗓子“今天早上，我不该那样说你，你能不计前嫌没在教官面前告发我，我很感激。”
洪缨摆了摆手“不、不至于的。”
王胜男继续道“我自己也知道，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尤其早上，起床气很严重。这都是从小就有的毛病了，我也想改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莫名地烦躁想要发火，反正、反正以后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不要理我就好。”
夏至放下了抱着的手臂，转而叉腰道“凭什么你有起床气，我们就活该受气？”
王胜男一噎“那、那……”了半天，最终自觉理亏，闭上了嘴巴。
夏至见她如此，收了冷脸，转而轻笑一下“有起床气大多是睡眠不好导致的，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王胜男原以为夏至不会放过自己，毕竟昨天初见之时，夏至除了礼貌性地点了下头，此后都是冷着一张脸。再后来，唐晴搬了进来，她们旧友相逢，夏至与她更是没什么交流了。夏至对她的冷淡肉眼可见，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可眼下，她却对她释放出了善意。
一秒地狱，一秒天堂，不过如此。
夏至叫王胜男坐在了自己的床上，伸手替她号脉，而后蹙了眉“你是不是一直睡眠都不好，睡前翻来覆去睡不着，夜里多梦还易醒，每次醒过来的时候总觉得睡不饱？”
王胜男点了点头。
夏至放开了王胜男的手，顺手帮她放下了挽起的袖子继续道“我现在手头没有药材，也没有针灸包，不太好办……这样，每天晚上熄灯前，我帮你按压穴位，先凑合一下。等后面咱们能拿回个人物品，我再帮你调理。”
“谢谢你。”
夏至耸了耸肩“小事，不过我也不是白白帮忙的，早上你可以生气，但是不能再冲我们发火了。我们不是你爹妈，不会无条件忍着，懂？”
王胜男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也知道其实都是自己的问题，她别扭地点了点头“我尽量。”
夏至哼了一声“你最好做到，下次再闹出这种事情，我揍你。”
王胜男小声道“你揍我，我也会打回去的。”
夏至笑“那就各凭本事咯。”
至此，唐晴宿舍四个姑娘终于磕磕绊绊地开始了她们同寝的生活。
A大队的一切“恩赐”，无形中都带着标价。姑娘们原本以为休息是可以持续到明天清晨的，却不料，晚上六点，楼下再次响起了集合哨。
唐晴等人匆忙下楼列队，很快便被带到了食堂依次落座。然而，众人脸上挂着的不是要吃饭的喜悦，而是无法克制的抗拒。往日熟悉的分餐盘里，分别装了生肉片、虫子、根部还挂着泥土的两种草。
王文清抬了下手，一群兵呼啦啦地走了进来，站在了姑娘们的身后，背手而立。见每组人身后都有人盯着了，王文清才开口道“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会固定进行异食训练。除了我们准备的这些东西之外，你们不会有其他食物！你可以选择不吃，但同时，这也意味着选择了放弃，直接打行李滚蛋。现在，有人想要退出吗？”
食堂里鸦雀无声。
王文清很满意姑娘们的反应，继续道“既然没有，那就开动吧。”
姑娘们各个面露难色，草还好，生肉咬咬牙也能接受，但虫子……看着那还在蠕动的虫子，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出了满满的抗拒。
“看什么，动啊！”曲长信大嗓门一喊，众人一个激灵，不得不开动，但也大多都选择先吃抓起了一遍的草来吃。
“嚼，每一口都要嚼，直接吞的扣分！”
“呕……”一个姑娘接受不了，将刚刚塞进嘴里的东西呕了出来，王文清冷着脸开了口“七十三，扣五分！”
然而，扣分并不能让姑娘们扛住生理性的抗拒。呕吐声此起彼伏，扣分声也连续不断。
与众人不同，唐晴没有先选择吃草，而是逼着自己先抓起了一只虫子。这里面的生肉，野草对她来说都不陌生。大学的时候，学校的教官就给她们做过异食训练，而那时候的学习经验让她在逃亡的那段时间里得以苟延残喘。她已经记不清在从那鬼地方逃出来的路上她吃了多少树叶、树皮、青草、草根……为了有体力坚持下去，最饿的时候，她甚至生啃了一条蛇。她知道，人在绝境里，如果不吃这些东西，是活不下去的。A大队这样的训练，也是为了她们以后上了战场，一旦遭遇危机，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也能活下去，拼出一丝希望。
但是，这样还活着的虫子，她打从心底里抗拒，只是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伸手拿起来的同时，便觉得自己捏着虫子的手连带着手臂都开始发软。她下意识地撒开了手，虫子又掉落回盘子里，蠕动了几下，与其他的虫子交缠在了一起。
不行，这样不行。
唐晴看向了一边的两种草，这两种草她都认得，是艾草和蒺藜。这些都是能尽量避免感染寄生虫的天然药草。她想，如果用这些草裹住虫子，是不是能减少自己的抗拒呢？
她拿起了两片艾草想要用草卷起虫子吃。可还没等她下手，她又打了退堂鼓。
不行，不能这样，万一绝境下，并没有这样的药草呢？
她要变强，变得非常非常强，强到一切都不能将她打倒。那么，她就必须让自己能够忍受生吞虫子的恶心。
一闭眼，她伸手再次抓起了虫子，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口中，如同自虐一样地感受着虫子在口中的蠕动，然后一下又一下的咀嚼，强压下反胃呕吐的欲望，让自己能够尽快适应。
吞下一只，她咬了咬牙，这次，她一口气抓起了三只，一起丢进了口中。
“呕……”她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吐了出来。
“三十三，扣五分！”背后的教官开了口，而后从袋子里又抓出了一些虫子补充进了唐晴的餐盘中。
无所谓了，扣就扣吧。她强压下恶心，再一次将手伸向了那些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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