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钗（二）
“祁安，她不是楚意姑娘。”
谢惟清相当笃定。
白祁安一没想到谢惟清会跟出来，二没想到谢惟清早就看穿，瞬间慌了神，
“你胡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们的计划里，压根没有这一出！
在谢惟清一双带着冷笑的眼睛的注视下，白祁根本控制不住张皇面色，连呼吸都是凝滞的，
“谢兄莫要开玩笑了，我在林伯父伯母见证下，在那么多人的见证下，从林府接回来的人，还能是旁人不成？”
他咬紧牙关，强作镇定，颠三倒四的狡辩着，
“谢兄也不想想，有哪家姑娘会特意穿一身嫁装来假冒祁安的新娘？”
“况且，我与楚意姑娘有过几面之缘。我认得，这身形、这模样，就是楚意姑娘。就算我认错，方才厅堂里那么多人，不可能大家都看走眼吧。”
说着说着，白祈安渐渐反应过来，难怪刚才谢惟清一直盯着新娘看，难道刚刚便已发现了端倪？
但方才谢惟清不过就瞧了几眼，到底如何发现的异样？
复杂神色在白祁安脸上变幻而过，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只好挑了笑，寻了台阶给谢惟清，想将此事敷衍过去，
“谢兄素来与在下亲厚，今日在下成家，谢兄心里高兴，莫不是自己看走眼了吧？“
白祈安说着，甚至惯常亲昵的挤了挤眼睛。
谢惟清却只是面带高深莫测的微笑，看着他表演。
周遭鸦雀无声。两人对视良久，骄阳赤裸裸迎面照在白祈安脸上，白祁安被看得心里发毛。
谢惟清年长他几岁。两人在学堂便相熟，回来下禾郡，三不五时也会相邀饮酒。
大多数情况下，谢惟清都是那个抱胸坐在旁边默默喝酒的背景。若是林玉璟在，白祈安便与林玉璟高谈阔论、指点江山；若是林玉璟不在，白祈安便自己倒豆子。谢惟清几乎不插手他的事情，哪怕插手，也只是极其偶尔、在他喝醉之后，帮他对付无理宵小。
因此，白祁安一直不知道，站在谢惟清对面，被他一双笃定又冷傲的眼睛盯上时，竟是这般令人生厌的感觉。
“谢兄不要笑话在下了，时辰差不多了，我得赶紧带你弟妹去拜高堂。”
白祁安的态度彻底冷下来，心里只剩满满的怨念。
他算是看出来了，方才谢惟清提起母亲就是故意的；强迫他拜高堂也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此刻在人后拦住他。
他还以为自己和谢惟清的关系多么亲密呢，关键时刻，竟这样给他使绊子！
白祁安拽着新娘，要从谢惟清身前迈过，却见谢惟清一把拽住了新娘的胳膊。
“你做什么！”
白祁安彻底红了脸，冲过去一掌打开谢惟清。
谢惟清收了手，面色还是温和着，甚至勾起玩味带笑的声音，可出口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落下，却叫白祁安直接愣怔当场，
“她是楚意姑娘的话，谢某斗胆想问一句，姑娘怎么没有带谢某那只举世无双的凤钗？是看不上谢某的东西吗？”
白祈安扶上新娘的手僵在空中。
凤钗？什么凤钗？
白祁安看了看新娘的发冠，额间是有些空空荡荡。所以，那个地方，原本应该是有一只凤钗吗？
难道，还有一只凤钗存在？！
按照两人的计划，林楚意进了哪些铺子、在铺子里做了什么衣服首饰，林玉颖都一一照做。两人身形本就相仿，在置办一身一模一样的行头，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可是，他们哪里晓得，会有一个谢惟清，追着林楚意的轿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塞给林楚意一直凤钗！？
百密一疏。
新娘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却一声都不敢吭，只敢死死咬住下唇，无声倒吸凉气。
谢惟清看了眼新娘咬紧的脖颈，显然猜到，她是害怕发出声音暴露自己的身份。
谢惟清因此更加笃定自己的推测。他故意逮着新娘，毫不迟疑的追问道，
“楚意姑娘，谢某经商这么多年，见过的宝贝无数，自认为那凤钗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绝世珍宝。可楚意姑娘哪怕发冠空着也不带它，是谢某自作多情了？还是楚意姑娘瞧不上谢某的眼光？抑或是……”
那几个字就在他的嘴边，新娘已经克制不住发出抽气声响。
谢惟清笑意更甚，胸有成竹的将那句话说出，
“抑或是，玉颖姑娘瞧不上谢某的眼光？”
完了。
谢惟清的话一问出口，团扇后的林玉颖再难抑制的重重长叹一声。
他们的计划，全完了！
谢惟清有凤钗为据，又一直知道她和白祈安的情，一定早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他找了拜高堂的理由，兜了那么大一圈，将他们拦在屋外，也不知这谢惟清到底想做什么。
林玉颖只感觉浑身脱力一般，团扇捏在汗湿的手里，根本拿不住。
横竖她也不用再装了，她便低低垂着头，举着团扇虚掩在额顶，露出一大片浸染泪渍的莹润面庞。
白祁安不死心，他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冲谢惟清怒吼道，
“谢惟清！你想干什么？！让开！不要坏我的好事！”
白祁安说着，伸手推开谢惟清，执拗的拉着林玉颖要去拜堂。
神奇的是，谢惟清也不拦着，只是负手立在原地，对着两人的背影出声劝道，
“祁安，我不忍当众戳穿你和玉颖姑娘，才寻了拜高堂借口让你出来厅堂。我知道楚意姑娘也在白府，让一切回归原处吧。迷途知返，尤未晚矣。”
林玉颖放慢了步子，白祁安却铁了心要继续，步履不停。
谢惟清为了保全白祈安和林玉颖的颜面，绞尽脑汁安排了这么一出。他顾念兄弟情谊，没想到兄弟却不知是非、油盐不进、劝阻不得。
眼看着两人要消失在视野里，谢惟清提高了嗓音，终于也带上了情绪，
“祁安！我理解你和玉颖姑娘想要名正言顺。可是楚意姑娘呢？你让她以后怎么办？这么大一出闹剧，你让她以后在下禾郡怎么活下去！白祈安，你不能这样自私、你不能这样为所欲为！”
隐忍着怒意的嗓音落下，白祁安背影一僵。他似乎嘟囔了一句“与你何干”，犹豫片刻，复又揽着林玉颖，向庭院深处白夫人卧房走去。
谢惟清站在月门旁，深深望着远去的背影，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他知道以白祈安的秉性，他会想明白的，他会改正这场错误。但谢惟清也知道，白祈安这个好兄弟，日后只怕要和自己形同陌路了。
激昂的心绪久久翻滚不停，谢惟清鲜少如此动怒。但他觉得值得。为了帮林玉璟照顾妹妹，他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
白祈安搂着林玉颖疾步行到无人处。
林玉颖放下遮面团扇时，已是泪流满面，
“怎么办祈安？怎么办……”
白祈安也很慌，他紧紧咬着牙根，极力稳住心神，
“不慌！我们去摘下那泼妇头上的凤钗，戴在你的头上，谢惟清总看不来了吧！”
“行不通，”
林玉颖朝月门后努努嘴，
“谢大公子已经守在白夫人卧房门口了，看样子，他今天是一定要亲眼看见你娶回楚意姑娘。”
白祈安顺着一株海桐的枝桠缝隙望了一眼，果然瞧见谢惟清一袭暗红长衫，站在母亲的庭院内。
一股怒意腾腾升起，白祈安再难克制的破口大骂，
“这丫的脑子有病吧！又不是他娶媳妇，也不是他谢家娶媳妇，他着什么急？上什么火！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背后竟这么算计我？”
白祈安喷薄的怒火将林玉颖吓了一跳，她一双泪眼滴溜溜的瞧着他，小心翼翼的轻抚安慰着他。
白祈安忍下谩骂，烦躁的挥手挡开林玉颖，“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娶那泼妇的！我们先去取凤钗，能蒙混过去最好，蒙混不过去，我连他一起绑了又何妨！”
林玉颖一只小手被白祈安挥开，划到海桐枝丫上，本就诧异。
紧接着，平日满腹经纶、出口成章的翩翩君子居然在她面前喊打喊杀，林玉颖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屏住呼吸默了半晌，好半天才蹙起眉头，
“我不是担心这个，祈安。我觉得谢大公子说的是对的。之前，我觉得我们两情相悦，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楚意姑娘清清白白，还能再嫁好人家。可谢大公子提醒了我，人言可畏。今日楚意姑娘这婚不成，只怕一辈子难做人。我们不能这样，我做不到……”
她话还没说完，白祈安打断她。
“颖儿，你什么意思？”
“我做不到，祈安，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眼泪干涸在林玉颖的莹白小脸上。她满面哀戚，泪光晃动，却无比坚定的，没有再哭一声，
“我们得放楚意姑娘出来。”
她对白祈安说。
白祈安也晓得谢惟清所言极是，心里也有动摇；可又实在不甘心，实在做不到放弃林玉颖，另娶林楚意。
他又气又恼，不知所措，只能将烦躁心绪撒在林玉颖身上，
“今天就没一件事顺心的！玉颖，决定了就是决定了，你不能犹犹豫豫、反反复复。你不能总想着他人。你得狠心！你放了她，你给了她幸福，我们的幸福怎么办？谁又给你幸福？”
林玉颖说不出话了。她之前从没想过和林楚意攀比，觉得没必要和她争。但此时此刻，她发现，这确实是个“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的问题。
两人纠结万分之时，响动从海桐树后传来，
“我有办法。哥，嫂，交给我。”
林玉颖和白祈安惊诧的对视一眼，循声看去。
只见一生绯红小袄的白祈念从海桐树下蹦了出来，软嫩的小脸上，半是看戏，半是算计。
白祈安与白祈念交情极好，见是白祈念来，白祈安松了口气。
“你都听到了什么？”
他索性也不掩饰了，大大方方拿开林玉颖手里的团扇。
看清白祈念脸上挑起的玩味笑意，白祈安似乎明白了什么，改口说，
“好呀念念，你不会一直跟踪谢惟清吧！你全部都听见了？”
白祈念负手走到海桐边，望向白夫人庭院内踱步的谢惟清，无声默认。
她不仅听到了今天的所有对话，她还知道那只凤钗的存在，她甚至知道白茶香炭。
没想到那个冬猎场边其貌不扬的林楚意，居然和谢惟清牵扯这么深！
思及此，白祈念狠狠转身，径直凑到林玉颖眼下，笑得诡异，
“哥哥嫂嫂莫慌，我能让你们既不愧疚，又能圆满。”
谢惟清相当笃定。
白祁安一没想到谢惟清会跟出来，二没想到谢惟清早就看穿，瞬间慌了神，
“你胡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们的计划里，压根没有这一出！
在谢惟清一双带着冷笑的眼睛的注视下，白祁根本控制不住张皇面色，连呼吸都是凝滞的，
“谢兄莫要开玩笑了，我在林伯父伯母见证下，在那么多人的见证下，从林府接回来的人，还能是旁人不成？”
他咬紧牙关，强作镇定，颠三倒四的狡辩着，
“谢兄也不想想，有哪家姑娘会特意穿一身嫁装来假冒祁安的新娘？”
“况且，我与楚意姑娘有过几面之缘。我认得，这身形、这模样，就是楚意姑娘。就算我认错，方才厅堂里那么多人，不可能大家都看走眼吧。”
说着说着，白祈安渐渐反应过来，难怪刚才谢惟清一直盯着新娘看，难道刚刚便已发现了端倪？
但方才谢惟清不过就瞧了几眼，到底如何发现的异样？
复杂神色在白祁安脸上变幻而过，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只好挑了笑，寻了台阶给谢惟清，想将此事敷衍过去，
“谢兄素来与在下亲厚，今日在下成家，谢兄心里高兴，莫不是自己看走眼了吧？“
白祈安说着，甚至惯常亲昵的挤了挤眼睛。
谢惟清却只是面带高深莫测的微笑，看着他表演。
周遭鸦雀无声。两人对视良久，骄阳赤裸裸迎面照在白祈安脸上，白祁安被看得心里发毛。
谢惟清年长他几岁。两人在学堂便相熟，回来下禾郡，三不五时也会相邀饮酒。
大多数情况下，谢惟清都是那个抱胸坐在旁边默默喝酒的背景。若是林玉璟在，白祈安便与林玉璟高谈阔论、指点江山；若是林玉璟不在，白祈安便自己倒豆子。谢惟清几乎不插手他的事情，哪怕插手，也只是极其偶尔、在他喝醉之后，帮他对付无理宵小。
因此，白祁安一直不知道，站在谢惟清对面，被他一双笃定又冷傲的眼睛盯上时，竟是这般令人生厌的感觉。
“谢兄不要笑话在下了，时辰差不多了，我得赶紧带你弟妹去拜高堂。”
白祁安的态度彻底冷下来，心里只剩满满的怨念。
他算是看出来了，方才谢惟清提起母亲就是故意的；强迫他拜高堂也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此刻在人后拦住他。
他还以为自己和谢惟清的关系多么亲密呢，关键时刻，竟这样给他使绊子！
白祁安拽着新娘，要从谢惟清身前迈过，却见谢惟清一把拽住了新娘的胳膊。
“你做什么！”
白祁安彻底红了脸，冲过去一掌打开谢惟清。
谢惟清收了手，面色还是温和着，甚至勾起玩味带笑的声音，可出口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落下，却叫白祁安直接愣怔当场，
“她是楚意姑娘的话，谢某斗胆想问一句，姑娘怎么没有带谢某那只举世无双的凤钗？是看不上谢某的东西吗？”
白祈安扶上新娘的手僵在空中。
凤钗？什么凤钗？
白祁安看了看新娘的发冠，额间是有些空空荡荡。所以，那个地方，原本应该是有一只凤钗吗？
难道，还有一只凤钗存在？！
按照两人的计划，林楚意进了哪些铺子、在铺子里做了什么衣服首饰，林玉颖都一一照做。两人身形本就相仿，在置办一身一模一样的行头，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可是，他们哪里晓得，会有一个谢惟清，追着林楚意的轿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塞给林楚意一直凤钗！？
百密一疏。
新娘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却一声都不敢吭，只敢死死咬住下唇，无声倒吸凉气。
谢惟清看了眼新娘咬紧的脖颈，显然猜到，她是害怕发出声音暴露自己的身份。
谢惟清因此更加笃定自己的推测。他故意逮着新娘，毫不迟疑的追问道，
“楚意姑娘，谢某经商这么多年，见过的宝贝无数，自认为那凤钗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绝世珍宝。可楚意姑娘哪怕发冠空着也不带它，是谢某自作多情了？还是楚意姑娘瞧不上谢某的眼光？抑或是……”
那几个字就在他的嘴边，新娘已经克制不住发出抽气声响。
谢惟清笑意更甚，胸有成竹的将那句话说出，
“抑或是，玉颖姑娘瞧不上谢某的眼光？”
完了。
谢惟清的话一问出口，团扇后的林玉颖再难抑制的重重长叹一声。
他们的计划，全完了！
谢惟清有凤钗为据，又一直知道她和白祈安的情，一定早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他找了拜高堂的理由，兜了那么大一圈，将他们拦在屋外，也不知这谢惟清到底想做什么。
林玉颖只感觉浑身脱力一般，团扇捏在汗湿的手里，根本拿不住。
横竖她也不用再装了，她便低低垂着头，举着团扇虚掩在额顶，露出一大片浸染泪渍的莹润面庞。
白祁安不死心，他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冲谢惟清怒吼道，
“谢惟清！你想干什么？！让开！不要坏我的好事！”
白祁安说着，伸手推开谢惟清，执拗的拉着林玉颖要去拜堂。
神奇的是，谢惟清也不拦着，只是负手立在原地，对着两人的背影出声劝道，
“祁安，我不忍当众戳穿你和玉颖姑娘，才寻了拜高堂借口让你出来厅堂。我知道楚意姑娘也在白府，让一切回归原处吧。迷途知返，尤未晚矣。”
林玉颖放慢了步子，白祁安却铁了心要继续，步履不停。
谢惟清为了保全白祈安和林玉颖的颜面，绞尽脑汁安排了这么一出。他顾念兄弟情谊，没想到兄弟却不知是非、油盐不进、劝阻不得。
眼看着两人要消失在视野里，谢惟清提高了嗓音，终于也带上了情绪，
“祁安！我理解你和玉颖姑娘想要名正言顺。可是楚意姑娘呢？你让她以后怎么办？这么大一出闹剧，你让她以后在下禾郡怎么活下去！白祈安，你不能这样自私、你不能这样为所欲为！”
隐忍着怒意的嗓音落下，白祁安背影一僵。他似乎嘟囔了一句“与你何干”，犹豫片刻，复又揽着林玉颖，向庭院深处白夫人卧房走去。
谢惟清站在月门旁，深深望着远去的背影，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他知道以白祈安的秉性，他会想明白的，他会改正这场错误。但谢惟清也知道，白祈安这个好兄弟，日后只怕要和自己形同陌路了。
激昂的心绪久久翻滚不停，谢惟清鲜少如此动怒。但他觉得值得。为了帮林玉璟照顾妹妹，他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
白祈安搂着林玉颖疾步行到无人处。
林玉颖放下遮面团扇时，已是泪流满面，
“怎么办祈安？怎么办……”
白祈安也很慌，他紧紧咬着牙根，极力稳住心神，
“不慌！我们去摘下那泼妇头上的凤钗，戴在你的头上，谢惟清总看不来了吧！”
“行不通，”
林玉颖朝月门后努努嘴，
“谢大公子已经守在白夫人卧房门口了，看样子，他今天是一定要亲眼看见你娶回楚意姑娘。”
白祈安顺着一株海桐的枝桠缝隙望了一眼，果然瞧见谢惟清一袭暗红长衫，站在母亲的庭院内。
一股怒意腾腾升起，白祈安再难克制的破口大骂，
“这丫的脑子有病吧！又不是他娶媳妇，也不是他谢家娶媳妇，他着什么急？上什么火！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背后竟这么算计我？”
白祈安喷薄的怒火将林玉颖吓了一跳，她一双泪眼滴溜溜的瞧着他，小心翼翼的轻抚安慰着他。
白祈安忍下谩骂，烦躁的挥手挡开林玉颖，“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娶那泼妇的！我们先去取凤钗，能蒙混过去最好，蒙混不过去，我连他一起绑了又何妨！”
林玉颖一只小手被白祈安挥开，划到海桐枝丫上，本就诧异。
紧接着，平日满腹经纶、出口成章的翩翩君子居然在她面前喊打喊杀，林玉颖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屏住呼吸默了半晌，好半天才蹙起眉头，
“我不是担心这个，祈安。我觉得谢大公子说的是对的。之前，我觉得我们两情相悦，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楚意姑娘清清白白，还能再嫁好人家。可谢大公子提醒了我，人言可畏。今日楚意姑娘这婚不成，只怕一辈子难做人。我们不能这样，我做不到……”
她话还没说完，白祈安打断她。
“颖儿，你什么意思？”
“我做不到，祈安，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眼泪干涸在林玉颖的莹白小脸上。她满面哀戚，泪光晃动，却无比坚定的，没有再哭一声，
“我们得放楚意姑娘出来。”
她对白祈安说。
白祈安也晓得谢惟清所言极是，心里也有动摇；可又实在不甘心，实在做不到放弃林玉颖，另娶林楚意。
他又气又恼，不知所措，只能将烦躁心绪撒在林玉颖身上，
“今天就没一件事顺心的！玉颖，决定了就是决定了，你不能犹犹豫豫、反反复复。你不能总想着他人。你得狠心！你放了她，你给了她幸福，我们的幸福怎么办？谁又给你幸福？”
林玉颖说不出话了。她之前从没想过和林楚意攀比，觉得没必要和她争。但此时此刻，她发现，这确实是个“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的问题。
两人纠结万分之时，响动从海桐树后传来，
“我有办法。哥，嫂，交给我。”
林玉颖和白祈安惊诧的对视一眼，循声看去。
只见一生绯红小袄的白祈念从海桐树下蹦了出来，软嫩的小脸上，半是看戏，半是算计。
白祈安与白祈念交情极好，见是白祈念来，白祈安松了口气。
“你都听到了什么？”
他索性也不掩饰了，大大方方拿开林玉颖手里的团扇。
看清白祈念脸上挑起的玩味笑意，白祈安似乎明白了什么，改口说，
“好呀念念，你不会一直跟踪谢惟清吧！你全部都听见了？”
白祈念负手走到海桐边，望向白夫人庭院内踱步的谢惟清，无声默认。
她不仅听到了今天的所有对话，她还知道那只凤钗的存在，她甚至知道白茶香炭。
没想到那个冬猎场边其貌不扬的林楚意，居然和谢惟清牵扯这么深！
思及此，白祈念狠狠转身，径直凑到林玉颖眼下，笑得诡异，
“哥哥嫂嫂莫慌，我能让你们既不愧疚，又能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