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温神医吗?”

    “什么?”

    奈何李闫的声音实在太小,白芸兮压根就没听清,而问完这句话后,他也身子一歪,再度晕了过去。

    “殿下!”

    等展御寻着标记,在树下找到李闫时,林中早已空无一人,见李闫面白如纸,已是不省人事,他连忙将人背起,匆匆往山下赶去。

    九重天,命格星君府。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皆在玄天镜中显现了出来。

    “星君~”霁云侧身问:“我家君上这一劫可算是历成了?”

    站在玄天镜前的命格星君若有所思,好半晌,才含笑回道:“死中得活因而灾退,帝君这生劫已然是顺利历成,至于下一劫……会在他二十二岁那年,也就是九日之后。”

    霁云了然点头,朝他拱手行了一揖:“那届时,就有劳星君多加费神了。”

    目送霁云离开后,命格星君脸上笑容一收,当即返回案桌前,打开离阎的历劫运簿查看。

    奇怪,李闫这一劫的‘活因’为什么会变成了小芸?

    正想着,忽觉衣袖一紧,一垂眸,便撞上了一双清澈幽蓝的大眼睛,正是白芸兮下界前,托命格星君代为照顾的小白狼。

    “小白?”命格星君微愣,“你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小白狼跳到玄天镜前,用爪子在上面挠了挠,又扭头冲他一个劲儿的摇尾巴。

    命格星君顿时会意,笑问:“方才在里面瞧见你家主人了?”

    小白狼点点头。

    “想她了?”

    又点头。

    沉吟须臾,命格星君将运簿卷好放进桌屉里,起身道:“走吧,也是时候带你去见见她了。”

    与府上仙童简单交代了几句,命格星君便带着小白狼下了凡界,走后不久,一只彩蝶从窗台悄然飞入屋内,停落在了案桌上。

    夕阳西斜,万物绯红。

    落满晚霞的竹林小院里响起了久违的笑声。

    “后来这小家伙又趁紫羽睡着时,偷偷吃光了所有的银龙鱼,等紫羽一觉醒来,发现鱼没了,差点没气得当场晕过去。”

    听命格星君讲完这些日子来,一狼一鹤之间发生的种种趣事后,白芸兮不由看向一直趴在腿边,摇尾卖乖的小白狼,忍笑指责道:“你呀你,怎么能这么戏弄紫羽?”

    小白狼无辜的眨眨眼,又用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手背上拱了拱,讨好意味十足。

    “好了,我和星君还有事要谈,你自己去湖边玩吧。”将小白狼支走后,白芸兮询问道:“小白现在的状况如何?”

    “之前受损的五脏六腑已经好了七八成,若想痊愈,恐怕还需在我府内调养一阵。”

    白芸兮颔首,为他续了一些茶水,“九重天上仙气充盈,留它在那里调养也再合适不过了。”

    “那你呢?”命格星君关切道:“前些日子在灵泉仙湖受的内伤可有养好一些?”

    白芸兮笑了笑,“星君莫不是忘了,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所以十三年前受的伤,自然也早已无碍。”

    命格星君如梦初醒,“是啊,对我来说,不过匆匆十几日,可于你而言却已是一晃十三载。”

    话语一顿,他忽地一脸严肃的看着白芸兮,“小芸,你有没有想过再回九重天,查清当初究竟是谁在月池里动了手脚?”

    “回九重天?”白芸兮摇摇头,“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土地神,又有什么资格重返天界调查此事?”

    “其实你……”可以回去。

    命格星君虽窥得天机,但却不敢轻易道破,于是半途改口道:“其实在你下界之后,百花宴也未能如期举行。”

    “这是为何?”

    “在百花宴举行的前一日,除凡界以外的其余各界都纷纷发现了大批妖兽活动的迹象,为避免妖界趁机作乱,天界也就宣布取消了这一次的宴席。”

    白芸兮道:“自上次攻打天界大败之后,妖界不是已经沉寂了五万多年吗,怎么这时候又大张旗鼓的现身各界了?”

    “或许之前沉寂不假,但近两三百年来,妖界各族却是表面看似安分,实则早已蠢蠢欲动,至于这一次他们究竟在筹划什么,眼下还不得而知,不过天君已派太子前去彻查此事。”

    白芸兮点点头。

    “罢了,这些就暂且不谈了。”看了看周围堆满的药草药罐,命格星君道:“还是说说你吧,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医术感兴趣了?”

    白芸兮笑道:“其实这事儿还得从我接任此地的……”话音戛然而止,瞟了一眼院外竹林,她颇为无奈道:“看来我们只有改日再聊了。”

    命格星君也察觉到了远处有人正朝这里走来,“行,那我有空再过来看你。”

    说完拂袖一挥,带着还在湖边玩耍的小白狼一同消失了。

    “姑奶奶~”

    不一会儿,一手提着灯笼和食盒,另一手抱着棉被的陆珉走进了小院。

    “寨子里今晚上吃烤羊,我给你带了一些过来。”

    白芸兮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灯笼和食盒,“那你又拿着棉被过来干嘛?”

    “还不是因为今年天寒得厉害,我担心你夜里冻着么。”一转眸,陆珉瞧见了石桌上的两个茶杯,“诶,方才有谁来过吗?”

    白芸兮微顿,转而笑着问他:“我新配了两种驱寒暖身的药茶,你要尝尝看吗?”

    陆珉脸色一变,连连摆头,“不用了,我现在手脚热火的很,一点也不需要驱寒暖身。”

    说着,他将棉被抱进屋内,一边替白芸兮铺床,一边道:“姑奶奶,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这么多年,难道不会觉得孤单寂寞吗?”

    看着他铺床的背影,白芸兮莞尔道:“平日里不是还有你过来陪我吗?”

    “可我又不像你和你那位去云游四方的师兄,都是修过仙法道术的世外高人,不仅容颜百年不变,寿命也比常人高出许多。”

    “所以呢?”

    “所以……”陆珉反身走到她跟前,笑嘻嘻地说:“要不你教我一些道法仙术,让我也能多活个百八十年,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一直这么陪着你了。”

    陆珉单纯天真的想法令白芸兮既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莫名的感动。然而凡人的生死皆由天定,即便她想让他长命百岁,也断不敢违背了天道。

    “不具备灵根之人,是无法修习道法仙术的,不过,你若想长生不老的话……”

    “还有什么办法?”陆珉满眼期待。

    白芸兮狡黠一笑,“只要每天喝三大碗我特制的药茶,倒是可以保你长葆青春,延年益寿。”

    想到那些难以下咽的苦涩药茶,陆珉的一张脸不禁皱成了一团,“那你还是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我先回去了。”

    “等等。”白芸兮取了一瓶装着蛇皮的药酒递给他,“前些日子不是说你爹的眼疾又犯了吗,这蛇皮酒有清肝明目之效,你拿回去让他每隔三日喝一小杯,不出一月便可恢复。”

    “多谢姑奶奶!”

    “行了,快回去吧。”

    夜尽天明,初露的晨光笼罩了整个永安镇。

    李闫眉睫一颤,从昏睡中悠悠醒来,还未来得及看清周围事物,耳边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闫儿,你终于醒了!”

    “母妃?”李闫忍着腿上的疼痛,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慕容月关切道:“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

    见她眼眶泛红,面容憔悴,想必是守了自己一夜,李闫倍感自责,“孩儿已无大碍,让母妃担忧了。”

    慕容月轻叹一声,拉过他的手拍了拍,“昨日之事,展御全都告诉我了,虽说找到温神医固然重要,但你也不该涉险跑去那有匪出没的大山里寻人啊。”

    “是孩儿鲁莽了。”

    “对了,昨日我听展御说,在他找到你之前,已经有人及时替你吸出了蛇毒,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闫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了一抹模糊的白色身影,他讲述道:“当时孩儿正一路沿着小溪寻找竹林,不想一时没留意脚下,被一条毒蛇咬伤,后来……”

    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慕容月不由一喜,“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位替你诊脉的白衣女子极有可能就是温神医的后人?”

    李闫不置可否,“想要确认的话,恐怕还需上山一次。”

    眼看明日一早便要启程返回,时间紧迫,慕容月自是不愿放过一丝一毫可以找到温神医的机会,当即起身道:“好,我这就让展御多带几个人……”

    “娘娘~”

    就在这时,一名侍女急匆匆地来到门外,双手递出一封信函,“这是皇上差人连夜送来的信函。”

    连夜?

    慕容月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安,“快呈上来。”待接过信函打开一看,她身形猛地一晃,险些站立不稳。

    “母妃!”

    “娘娘!”

    慕容月定了定神,轻轻挥开了两人的搀扶,对那侍女道:“赶紧吩咐下去,我们要即刻启程回宫。”

    侍女应声退了出去。

    李闫问:“母妃,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慕容月递出手里的信函,闭眼叹道:“你皇祖母……恐怕是不行了。”

    李闫低头看向信上内容,仅短短八个字。

    【太后病危,携子速回。】

    皇命如山,二人不敢有半刻耽误,等随行车马点齐之后,便直奔皇城而去。然而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见到太后最后一面。

    ……

    忠贤二十年,太后薨逝。商帝李忠贤悲痛下旨,禁行一切宴乐婚嫁,举国齐哀三年。

    忠贤二十四年,大皇子李闰册封太子,入住东宫。二皇子李闫、三皇子李闵各自封王赐府,就此搬离皇宫。

    忠贤二十八年,太子突生怪病卧床不起,皇后觉察商帝有意改立李闫为储,遂制造巫蛊之祸构陷慕容月暗中诅咒储君。

    同年末,慕容月被废黜妃位打入冷宫,不久后,睿王李闫奉旨领兵北下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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