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秋桐回到家的时候就收到了自己即将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消息。

    “这是真的吗?!”连书包都来不及放好,他就非常兴奋地迈开小短腿“啪嗒啪嗒”地跑到我面前,在我笑着即将接住飞扑过来的儿子时,突然有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挡住了他。

    “不可以扑到妈妈怀里,秋桐。”五条悟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把滴水的长勺,看样子应该是在厨房煲汤时听见了秋桐闹出的动静才赶过来阻止他。

    他一脸严肃地提醒儿子:“现在的柒很脆弱,可禁不起你这么用力的猛扑,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地行动。”

    “哎?是这样么?”秋桐果然一下子就收敛了力气,也不敢再随便碰我,而是放轻了手脚,小心翼翼地坐到我身边,探出一颗小脑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语气中难掩期待地问,“妈妈,我可以摸摸妹妹吗?”

    “为什么你也默认是妹妹啊?”我吐槽,但还是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微笑着同意了,“可以呀,只要别用力就行,妈妈其实也没有爸爸说得那么脆弱啦。”

    “但注意点总是好的吧?”丈夫撑着椅背,弯下腰往我额头上亲了一口,“我熬了虫草花粥,你待会多吃一些。”

    “……你啥时候买的虫草花?”我居然不知道?

    “回家的路上叫人送过来的。”他回答了我的问题,又转头拍了拍秋桐的肩膀,认真地叮嘱对方,“妈妈就先交给你照顾了,我不在,可不能让她受伤哦。”

    秋桐的表情也很认真,他点点头,握紧了小拳头信誓旦旦地向对方保证:“放心吧爸爸,我一定会照顾好妈妈的!”

    我在旁边瞧着这对父子俩,感觉都有些无奈了。

    “你们真的没必要这么紧张啦,况且这孩子也没有那么脆弱。”不然早在伏黑甚尔快打死我的时候她就撑不下来了。

    单凭这一点,我就对我女儿的生命力抱有绝对的信心。

    可惜的是,因为我现在怀了孩子,所以没有一个人肯听我说话,反而制定了一大堆的条条框框来约束我。

    “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我去做吧,妈妈。”秋桐努力地绷着一张小脸,想要装得成熟些,就像一个真正的大人那样值得信赖,“不管是做家务还是别的什么,我都能胜任的!”

    我忍不住笑了。

    抬手揉揉他的脑袋,声音温柔:“那就先拜托秋桐上楼去放好书包,然后再洗干净小手,去冰箱里拿两杯牛奶布丁过来吧,妈妈有点想吃了呢。”

    “没问题!”

    收到指令的秋桐立刻飞奔上楼,把书包丢进房间里后急得连楼梯都不走了,直接抓着走廊边的栏杆,翻身从二楼跳了下去,轻巧地落到一楼的客厅内,又跑进厨房打开冰箱踮着脚尖取出两杯牛奶布丁,途中还差点撞到了正握着菜刀站在橱柜前片鱼肉的亲爹。

    五条悟放下了开无限的手,有些纳闷地低头看向自己急色匆匆的儿子:“秋桐,你跑这么快干嘛?还有,别拿冰凉的食物给柒。”

    “可是妈妈说想吃布丁呀。”男孩举起了手中端着的杯子。

    “柒在这种事情上压根就没有分寸,别听她的。”他直接没收了其中一杯布丁,“你自己一个人吃就行了。”

    我听到了,于是从厨房外探出了脑袋,面露不满地向他抗议:“你这叫独.裁专.制!明明偶尔吃一点是没问题的!”

    五条悟不为所动,反而朝我挑了挑眉:“哦?你确定要吃?”

    我顿了顿,随即把身体缩了回去,果断认怂。

    “那还是算了吧,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吃。”

    在边上旁观了这一切的五条秋桐感到非常惊讶。

    “原来妈妈也会有害怕爸爸生气的时候么?”一般不都是反过来的吗?

    “那是你没看见你爸发疯的样子。”我又重新探出了头隔空向他诉苦,“很吓人的,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还剩下什么东西可以拿来交换了。”就连灵魂都被对方给绑死了。

    “交换什么东西呀?”秋桐疑惑地问。

    五条悟放下菜刀,扬起双手对儿子比了颗心心,弯起眼眸笑得很愉快:“是妈妈对爸爸的爱哟。”

    我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然后朝他“呸”了一声:“真是没见过像你一样脸皮这么厚的家伙。”

    虽然不清楚父母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但秋桐却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

    “爸爸对妈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他肯定地说。

    聪明!不愧是我儿子!

    我立刻为自己的贴心小棉袄大力鼓起了掌。

    “那怎么能叫不好的事呢?”男人双手叉腰,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那分明就是我跟你妈妈互相深爱对方的证明!”

    “我才不需要这种恐怖的证明呢!”我异常激动地挥了挥胳膊,“你看看有哪对夫妻是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对彼此的爱的?!”

    结果对方还真给我举了个例子:“忧太和里香。”

    “……”

    草,大师我悟了。

    敢情你们师生俩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对吧?

    “忧太哥哥吗?”大概是家教告诉他在背后议论别人不太礼貌,秋桐犹豫了好久才小小声地讲道,“其实我不懂他为什么会诅咒里香姐姐?从普通人变成咒灵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吧?他们不是相爱的恋人吗?”

    “是因为那时候忧太哥哥还不懂得控制咒力吗?”

    “和咒力无关,哪怕忧太那时候已经成为了一名强大的咒术师,他依然会选择诅咒里香的。”

    “……为什么?”

    五条悟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就是爱啊。”

    “可是爱一个人不是希望她能够过得更好吗?”五条秋桐越发感到迷茫,“让里香姐姐毫无痛苦地离开不可以吗?”

    我叹了口气,走到儿子身边,将手搭上他的头顶,掌心与丈夫的手背叠在了一起,紧密地相贴着。

    “爱这种感情可是非常可怕的,谁都无法控制,谁都不知道它最后会发酿成什么模样,当然每个人的方式都不同,所以秋桐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对待你的女孩就行了。”

    “像爸爸,”五条悟指着自己,不仅不引以为耻,反而还引以为荣地笑着说,“就属于那种会诅咒另一半的类型哦。”

    “如果是我先一步死去,那就算化作诅咒我也还是会继续纠缠着柒,但如果是柒先离开了我,那我就会像忧太和里香一样,诅咒她变成我的咒灵,总之爸爸妈妈是不会分开的啦。”

    我吐槽:“你这不是说得更加可怕了吗?”

    儿子依旧懵懵懂懂的,似乎更不理解何为爱情了。

    但他现在还小,不懂也没关系,等他长大后碰见那个属于他的女孩,自然就会明白该如何爱对方了。

    反正只要把他爹当作反面教材就对了==

    *****

    有关于“爱”的话题,我原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

    然而当我给儿子讲完睡前故事,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准备和他道晚安的时候,秋桐突然拉住了我,很认真地看着我。

    “妈妈你觉得爸爸的爱是正确的吗?”对于今天傍晚发生在厨房里的那场谈话,尽管后来他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可他依然很介意爸爸当时对自己的回答。

    “就算他诅咒你,妈妈你也不在意吗?”

    这个问题……我该怎么跟他解释才好呢?

    我合起绘本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挪蹭着身体躺进儿子的被窝,将他抱入怀里,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上,仔细地思考着。

    秋桐乖乖地任由我拿他当支架,枕着我的胳膊,他努力地伸长了小短手想完全搂住我的腰,想要像自己的爸爸那样来保护自己的妈妈。

    我忍不住笑了笑,低头亲吻他白嫩的小脸蛋,可是一想到他的疑问,又慢慢地收敛起笑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态度很平和。

    “秋桐肯定不能理解那种浓烈到恐怖的爱意吧?应该说,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不会介意恋人针对自己的诅咒,因为很可怕不是吗?”

    “嗯。”他轻声应着,父母的爱情与众人告诉他的爱情完全不同,甚至走上了彻底相反的道路,这让他很是不解,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茫然,“这样不会得到幸福吧?”

    “诅咒他人终究有一天也会诅咒到自己,届时两个人都会深陷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所以为什么还要互相诅咒呢?”

    我想了想:“其他人的话……大概是因为无法释怀也不愿忘记吧,爸爸妈妈的情况比较特殊。”

    “哪里不一样呢?”

    我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他另一个问题:“秋桐,你之前跟年轻时候的我相处过一段时间吧?”

    儿子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可仍旧乖乖地点了点头。

    “那你更喜欢妈妈以前的样子还是现在的样子?我是指性格一类的东西。”

    “这个……”他顿时就迟疑了,在心里将两个妈妈进行过对比后,诚实地告诉我,“我更喜欢现在的妈妈。”

    “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妈妈笑起来最好看。”他小小声地回答,“我从来没有见过以前的妈妈笑,她总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又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我有点害怕。”

    “如果是以前的妈妈,我很害怕未来有一天她会丢掉我自己一个人离开,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我不想没有妈妈。”

    我笑了:“那这就是原因了。”

    “?”秋桐十分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我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温柔地向他解释:“这就是你爸爸一定要诅咒我的原因,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我。”

    “诅咒的确是把双刃剑,有时候会刺伤我们,但有时候也会将我们联系在一起,它究竟会带来痛苦还是会带来救赎,拥有这个评判资格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

    秋桐似乎有些明白了:“所以妈妈你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

    “对我来说应该是吧,不过你以后追女孩可不能这样哦,要尊重对方的意愿,倾听对方的内心,好好爱护她,尽量不要让她受委屈,嘛,总之跟你爸的骚操作反着来就对了。”

    “……妈妈你其实心里也是有怨气的吧?”

    “有肯定是有一点啦,不过……”我竖起了一根手指抵住嘴唇,然后调皮地朝他眨了眨半边眼睛,“你可别告诉悟哦。”

    ……

    …………

    哄着秋桐让他睡下以后,两指夹着绘本,我悠然悠哉地向卧室走去,推开门,就看见已经洗好澡换完睡衣的丈夫背对着我从书架上的一堆书中抽出了一本封面是人鱼公主的童话故事。

    “你怎么又不擦头发?”我注意到他湿漉漉的发尾,将书放回到书架上,转身去浴室拿了吹风筒回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每次都不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吗?”让人坐到软椅上,我插上了电源开启热风,撩起他尚未干透的头发捧在手心里耐心地帮他吹干。

    五条悟感受着手指按摩过头皮的温软触感,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甚至还放松地往后靠在我身上,也不管头发上的水珠会不会弄湿我的衣服。

    宛如被主人揉爽了主动露出小肚子的大猫猫。

    “你跟秋桐聊了什么?这么久才回来。”等自己的头发被完全吹干后,他扭过头瞧着我去放好吹风筒的背影问,“该不会是在说我坏话吧?”

    “对自己的讨人嫌很有自知之明嘛。”我走到床边直接像赶苍蝇似的朝他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滚到另一边,“别老是霸占我的位置好吗?你掉毛掉得超级严重,枕头上都是你的头发。”

    “我怎么可能会掉发啊?”他才不信我随口撒的谎,不过还是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腾出一个空位来,“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掉的头发然后赖到我身上?”

    “这种时候你只要保持微笑就可以了,别张嘴。”

    我掀开被子躺进温暖的被窝,五条悟又凑过来如往常般将我圈进了他怀里,但这次却只是松松地搂着腰,手掌贴在我柔软的肚子上,温热的触感从我们皮肤相触的地方传来,暖洋洋的,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

    “哎,柒你到底跟秋桐说了什么嘛。”结果我身后这个狗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居然硬生生地把我给摇清醒了。

    草(一种植物)。

    “就是今天傍晚在厨房的谈话。”我没好气地翻了个身重新面对他,伸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他额头,“他问我会不会介意你诅咒我这件事,大概就是这样。”

    “啊?你们俩聊了那么久就聊这个?”五条悟有些奇怪地反问,“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那不就得了,你还非要问个明白。”我嘟哝着,再度闭上了眼睛,略微不满地抱怨道,“搞得我现在都睡不着了。”

    他“唔”了一声,目光上下打量着我的表情,随即试探性地拍了拍我的脸蛋,力度很轻很轻,轻得就像一片落叶飘到我的脸上:“那要不要我也来给你讲个睡前故事?《海的女儿》?”

    “……这种时候应该要讲《睡美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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