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姐！小姐！别躲了，快出来啊！”
是有人在喊她，是谁呢？
对了，五岁的自己因为和母亲赌气，悄悄躲了起来。
五岁大概是一个蛮好的年纪，稚气未脱，也未通人事，也不懂看人眼色。做什么全凭自己心意。
当时自己一个人静悄悄地龟缩在临诗小苑屋檐脚下。
临诗小苑是她和母亲每年避暑的好去处。它背靠一山，不知叫什么名。
她就躲在小苑背后，面前是山。植被裸露，看得见黄色泥土，若是下雨，张弥能闻得到泥土的清新味。
因为此处太过隐蔽，别人都找不到她。
“阿弥……快出来……”是母亲在喊她。
小小的张弥捂着耳朵，埋头进膝盖。她什么也不想听。
为什么母亲要逼她学那些晦涩的符号，那些动作自己根本怎么都学不会。为什么还要强迫她去学呢？母亲不是很爱自己嘛？我不喜欢，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学呢？母亲根本不爱我……
她一度陷入负面情绪。
小小的她只知道母亲一直在逼她，一度让她觉得痛苦。
她小声地啜泣着，怕别人找到她，更怕母亲找到她。而每每母亲都能找到她，
当眼前一片阴影照下，她知道母亲又找到她了。
后来跟着若姨学习，才知道有一种秘术——如影。可以知道找的人在哪儿？她觉得母亲用了这种秘术，因为可让自己的嗅觉提高百倍千倍。
也有副作用，就是会失去嗅觉半年。
当时她觉得这样划不来，这么久母亲闻不到任何气味，她平常一大爱好就是制香。
是熟悉的梨花雪香味，让小张弥想到小苑旁的梨花林，洁白的花色，素素的，极淡雅的气味。
梨花是一种很寡淡的花，小时候的张弥觉得它实在是平平无奇。但因为母亲身上的香味，她竟能够欣赏出它的淡白之美。
“阿弥……”母亲率先开口唤她。
小张弥抬头仰视明夷。
她母亲叫明夷，取自周易六十四卦里的明夷卦。听说母亲的家族在她出生后抽出的卦就是明夷。
无姓，只名为明夷。
当时她还问：为什么阿弥没有？
母亲回道：因为母亲离开了家族暂时帮你取不了，这名须得是神明赐予。
有时候小张弥觉得是因为神明和她不熟，所以她看不懂那些神明的语言。
“你怎么又跑了？”
“为什么小红可以到处玩，我就不可以？”
小红？这孩子竟在羡慕别的孩子？有时候自己会想是不是对她逼得太紧了，她是希望她的女儿是快乐的啊。
但一想到她即将失去她，那种光想想的剜心之痛，她就无法忍受。
于是，明夷蹲下身子。
小张弥看到母亲绣着简约的忍冬纹裙摆耷拉在地上，她小手立即就帮母亲提起裙摆，担心弄脏那漂亮的裙子。
“母亲，我不想学，我根本学不会。我可不可以不学？”
“你为什么做不到呢？我相信你能做到！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可以！”明夷摸着小张弥的小揪揪说道。
小张弥没说话，小手不自觉地扣着母亲裙上的忍冬纹。
她想她也许会扣痛那可爱的卷草纹。
明夷察觉到女儿的小动作，继而说道：“阿弥知道这叫什么花吗？”
“忍冬......”
“忍冬也叫金银花，金银藤。它严寒不凋，越冬不死。因为这样的品性，佛教很是喜欢。因为它符合忍受苦难，来世超脱的观念。母亲不喜欢忍受苦难这个说法，我只希望我的女儿平安如意，像它一样永远都生生不息。”
张弥看着明夷的眼睛，有些说不出话。
小张弥想起她现在穿得裙子和母亲一样，绣着相同的忍冬花纹。她好像开始懂得了母亲的期盼。
“阿弥你是真得做不到吗？”明夷问道。
面对母亲的发问，小张弥开始仔细思考。她是真得做不到吗？不是的，张弥觉得那时候的她做不到得是面对一次次的失败，她做不到得是面对自己的懒惰。
她一贯学什么都信手捏来，唯独面对春生咒这一开始就举步维艰。她也生性懒惰，她本身拥有母亲和父亲的爱，很多事情不需要她去干。
但唯独自己人生这一道，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春生咒对小时候的张弥来说，实在是一大魔咒。但那一刻，她不再惧怕这一魔咒。
当看到母亲亲自把一棵栗子树催发结果时，她张大了她的眼睛。
而她却把枯死的小草变得再次生机勃勃，换来了母亲惊叹又欣慰的目光。
小张弥被母亲拥抱在怀里喜极而泣道：“我就知道我的阿弥一定能够做到！所以我的阿弥也会生生不息下去对吗？”
这孩子很出色。春生咒最初只是一种幻术，只给人一种虚幻的草木生发之机，而实际上草木还是幼小如初。到明夷这一代，她把幻术做到了实现。到张弥，她做到了死而复生。
人非草木，张弥现在都无法做到对人的死而复生。
及至张弥七岁那年送至秦汜河，跟着若姨学习引魂之术，她把春生咒和其融会在一起，有了全新的春生咒。诞生这一想法，不过是觉得原来魂也有残缺样貌，真得很丑，丑得她没眼看。
抱朴他们只是她修补众多残魂中的两位而已。
“是的！”小张弥一脸稚气，坚定地回答道。
与此同时，已侍阁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只见数十条蒙面黑影瞬间占领各个角落，正在照顾张弥的黄萱只觉鼻前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阁内众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都昏了过去。
于浓重的夜色中走出一身形伟岸的男子，披戴着斗篷。那男子伸出他那骨节分明的手，在黑衣的映衬下，更显色泽如玉质，却又遒劲有力。
他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轻易地被推开。
而他只为一人而来。
此时，张弥正脸色痛苦地躺在床上，她梦到自己一遍遍地学习春生咒，却怎么也做不到。她想要不就这样吧，不学了，放弃吧。
那男子来到床前，看到她眉尖痛颦，额角上全是汗。而周围其他人反而与她隔出一段距离，剩下她独自一个人在梦中苦苦挣扎。
他顿生出一种这些人不配与她躺在一起之感，他会带她走。
“你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样？真没用……”男子没察觉到他一脸心疼，只用手温柔地轻抚女子的脸，而女子气色苍白地躺在这破地方。
男子俯身抱起女子，抱孩子一样的抱法。于是，斗篷里便露出金线勾勒的草龙纹袖口，沉稳又威严。
出得门口，自有暗卫上前递过一件相同的斗篷。男子一只手单抱，另一手接过包裹住了张弥。
此时梦中的张弥正梦到她把枯萎的小草复活，不自觉间被抱着的张弥也在练习。
恰巧经过院前那些枯萎的草木，一如之前肉眼可见地枯萎，现在就肉眼可见地复生。
身旁的暗卫们面面相觑，起先他们不懂为何主子会对这样一个宫女上心，还派人保护她。另有暗卫来通知主子说她出事了，越听越震惊，但不相信。如今亲眼看到，那种震撼的冲击让人久久难以回神。
有谁见过枯木逢春呢？
暗卫们却见主子一脸凝重，伸手按住了女子纤细的手腕，牢牢按挂在他的脖子后，并快速地带人离开......
“小姐！小姐！别躲了，快出来啊！”
是有人在喊她，是谁呢？
对了，五岁的自己因为和母亲赌气，悄悄躲了起来。
五岁大概是一个蛮好的年纪，稚气未脱，也未通人事，也不懂看人眼色。做什么全凭自己心意。
当时自己一个人静悄悄地龟缩在临诗小苑屋檐脚下。
临诗小苑是她和母亲每年避暑的好去处。它背靠一山，不知叫什么名。
她就躲在小苑背后，面前是山。植被裸露，看得见黄色泥土，若是下雨，张弥能闻得到泥土的清新味。
因为此处太过隐蔽，别人都找不到她。
“阿弥……快出来……”是母亲在喊她。
小小的张弥捂着耳朵，埋头进膝盖。她什么也不想听。
为什么母亲要逼她学那些晦涩的符号，那些动作自己根本怎么都学不会。为什么还要强迫她去学呢？母亲不是很爱自己嘛？我不喜欢，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学呢？母亲根本不爱我……
她一度陷入负面情绪。
小小的她只知道母亲一直在逼她，一度让她觉得痛苦。
她小声地啜泣着，怕别人找到她，更怕母亲找到她。而每每母亲都能找到她，
当眼前一片阴影照下，她知道母亲又找到她了。
后来跟着若姨学习，才知道有一种秘术——如影。可以知道找的人在哪儿？她觉得母亲用了这种秘术，因为可让自己的嗅觉提高百倍千倍。
也有副作用，就是会失去嗅觉半年。
当时她觉得这样划不来，这么久母亲闻不到任何气味，她平常一大爱好就是制香。
是熟悉的梨花雪香味，让小张弥想到小苑旁的梨花林，洁白的花色，素素的，极淡雅的气味。
梨花是一种很寡淡的花，小时候的张弥觉得它实在是平平无奇。但因为母亲身上的香味，她竟能够欣赏出它的淡白之美。
“阿弥……”母亲率先开口唤她。
小张弥抬头仰视明夷。
她母亲叫明夷，取自周易六十四卦里的明夷卦。听说母亲的家族在她出生后抽出的卦就是明夷。
无姓，只名为明夷。
当时她还问：为什么阿弥没有？
母亲回道：因为母亲离开了家族暂时帮你取不了，这名须得是神明赐予。
有时候小张弥觉得是因为神明和她不熟，所以她看不懂那些神明的语言。
“你怎么又跑了？”
“为什么小红可以到处玩，我就不可以？”
小红？这孩子竟在羡慕别的孩子？有时候自己会想是不是对她逼得太紧了，她是希望她的女儿是快乐的啊。
但一想到她即将失去她，那种光想想的剜心之痛，她就无法忍受。
于是，明夷蹲下身子。
小张弥看到母亲绣着简约的忍冬纹裙摆耷拉在地上，她小手立即就帮母亲提起裙摆，担心弄脏那漂亮的裙子。
“母亲，我不想学，我根本学不会。我可不可以不学？”
“你为什么做不到呢？我相信你能做到！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可以！”明夷摸着小张弥的小揪揪说道。
小张弥没说话，小手不自觉地扣着母亲裙上的忍冬纹。
她想她也许会扣痛那可爱的卷草纹。
明夷察觉到女儿的小动作，继而说道：“阿弥知道这叫什么花吗？”
“忍冬......”
“忍冬也叫金银花，金银藤。它严寒不凋，越冬不死。因为这样的品性，佛教很是喜欢。因为它符合忍受苦难，来世超脱的观念。母亲不喜欢忍受苦难这个说法，我只希望我的女儿平安如意，像它一样永远都生生不息。”
张弥看着明夷的眼睛，有些说不出话。
小张弥想起她现在穿得裙子和母亲一样，绣着相同的忍冬花纹。她好像开始懂得了母亲的期盼。
“阿弥你是真得做不到吗？”明夷问道。
面对母亲的发问，小张弥开始仔细思考。她是真得做不到吗？不是的，张弥觉得那时候的她做不到得是面对一次次的失败，她做不到得是面对自己的懒惰。
她一贯学什么都信手捏来，唯独面对春生咒这一开始就举步维艰。她也生性懒惰，她本身拥有母亲和父亲的爱，很多事情不需要她去干。
但唯独自己人生这一道，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春生咒对小时候的张弥来说，实在是一大魔咒。但那一刻，她不再惧怕这一魔咒。
当看到母亲亲自把一棵栗子树催发结果时，她张大了她的眼睛。
而她却把枯死的小草变得再次生机勃勃，换来了母亲惊叹又欣慰的目光。
小张弥被母亲拥抱在怀里喜极而泣道：“我就知道我的阿弥一定能够做到！所以我的阿弥也会生生不息下去对吗？”
这孩子很出色。春生咒最初只是一种幻术，只给人一种虚幻的草木生发之机，而实际上草木还是幼小如初。到明夷这一代，她把幻术做到了实现。到张弥，她做到了死而复生。
人非草木，张弥现在都无法做到对人的死而复生。
及至张弥七岁那年送至秦汜河，跟着若姨学习引魂之术，她把春生咒和其融会在一起，有了全新的春生咒。诞生这一想法，不过是觉得原来魂也有残缺样貌，真得很丑，丑得她没眼看。
抱朴他们只是她修补众多残魂中的两位而已。
“是的！”小张弥一脸稚气，坚定地回答道。
与此同时，已侍阁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只见数十条蒙面黑影瞬间占领各个角落，正在照顾张弥的黄萱只觉鼻前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阁内众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都昏了过去。
于浓重的夜色中走出一身形伟岸的男子，披戴着斗篷。那男子伸出他那骨节分明的手，在黑衣的映衬下，更显色泽如玉质，却又遒劲有力。
他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轻易地被推开。
而他只为一人而来。
此时，张弥正脸色痛苦地躺在床上，她梦到自己一遍遍地学习春生咒，却怎么也做不到。她想要不就这样吧，不学了，放弃吧。
那男子来到床前，看到她眉尖痛颦，额角上全是汗。而周围其他人反而与她隔出一段距离，剩下她独自一个人在梦中苦苦挣扎。
他顿生出一种这些人不配与她躺在一起之感，他会带她走。
“你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样？真没用……”男子没察觉到他一脸心疼，只用手温柔地轻抚女子的脸，而女子气色苍白地躺在这破地方。
男子俯身抱起女子，抱孩子一样的抱法。于是，斗篷里便露出金线勾勒的草龙纹袖口，沉稳又威严。
出得门口，自有暗卫上前递过一件相同的斗篷。男子一只手单抱，另一手接过包裹住了张弥。
此时梦中的张弥正梦到她把枯萎的小草复活，不自觉间被抱着的张弥也在练习。
恰巧经过院前那些枯萎的草木，一如之前肉眼可见地枯萎，现在就肉眼可见地复生。
身旁的暗卫们面面相觑，起先他们不懂为何主子会对这样一个宫女上心，还派人保护她。另有暗卫来通知主子说她出事了，越听越震惊，但不相信。如今亲眼看到，那种震撼的冲击让人久久难以回神。
有谁见过枯木逢春呢？
暗卫们却见主子一脸凝重，伸手按住了女子纤细的手腕，牢牢按挂在他的脖子后，并快速地带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