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祈察觉出宁昭身上的怪异，走到山门外的时候，他顿住了脚步。
“宁昭，金棣就要回匈奴去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盯着宁昭的神色，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宁昭猛地抬头。
金棣要回匈奴去了？怎么会这样快。
她确实有些日子没有听到金棣的消息，当时她一心想要逃离出那座压抑的皇宫，更不想留在金棣那个疯子的身边。
可现在她突然想起那道虚空声音所说的话。
“借助江御的力量去上京，你自会找到想要的答案”
“阻止金棣犯下错误”
“救他亦是在就你自己”
上京这里究竟有什么，金棣会犯下什么样的错误，救他，亦是在就自己？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走向一个特定的终点，那道虚空的声音到底是想要她做些什么？
“宁昭，你同金棣二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霍祈，我能够去见金棣一面吗”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霍祈对上宁昭那双潋着水光的的眼眸，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宁昭这个人。
绿林相遇，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却没想到她转头就与那位匈奴的小王子出现在皇宫之中。
霍祈冲动之下将宁昭绑回了霍府，一次次的试探和观察，确实未曾发现她同匈奴人之间有什么联系。
究竟是霍祈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是说宁昭这人隐藏的太好。
“我，我同金棣二人之间的关系，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宁昭看清楚霍祈眼神中的怀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我绝对不会是匈奴族的奸细，我在殷城机缘巧合下认识金棣，是来到上京之后才知道他的身份”
“你想要见谁便去见，不用和我来说”霍祈在宁昭认真的注视下，缓缓吐出这句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宁昭顿时又摸不透霍祈心中在想些什么、
按理来说她现在是霍祈府上的丫鬟，是不能够随意离开的。
难不成……
“明日我会入宫一趟，想来当初也是我冲动了，你收拾收拾东西回到金棣身边去”霍祈撇开眼，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心中憋着的那口气，这些日子也算是消去，既然宁昭当时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们也顺利地大败匈奴回到上京，他确实不该再揪着从先那点恩怨不放。
宁昭听到霍祈这突如其来的话，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为什么心里会有这般难受的感觉？宁昭皱起眉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看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跌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神情凄凉。
她是谁，为什么宁昭的心会这般难受。
“施主，请留步”
宁昭只觉得耳畔的声音时远时近，像是有什么人在她耳边低吟，突然有一道清晰的声音闯入耳中，她眼前的神色渐渐清明。
“阿弥陀佛，老衲在这里已经等候施主多时”一个身披袈裟，右手拿着佛珠的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
宁昭不知道他是谁，下意识朝霍祈看去，却见他十分敬重地朝着这僧人行下一礼“国师”
国师？上次在百花宴上，听金棣说大昭的国师年岁已高，早已退居庙堂之下，朝野上下也未曾听说过他的消息，宁昭心下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大昭的国师竟然到这开福寺中成为了僧人。
他带着普度众生的目光看向宁昭“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施空”
宁昭猝不及防地学着他的样子以示回应。
“大师方才说等候多时”霍祈的目光落在宁昭身上，转过去“可是在等她？”
他又道出一句阿弥陀佛，抬起挂着佛珠的右手，低头对宁昭行下僧礼，半合的双眼中满是清明之色。
“施主，一切因果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山门外的钟声响起，施空阖上眼，朝着山门跪拜，随后起身。
“红尘往事已尽，四大皆空，莫要再强求”
他阖上眼睛，虔诚地对着山门，手上的檀木佛珠在他的转动下发出声响。
霍祈看见身旁的宁昭一脸无措。
国师这话……霍祈皱皱眉头，语气突然变得凝重“大师可否为其讲解一二”
“多说无益”施空双眼紧闭，面朝山门背对着宁昭与霍祈，暮色为群山染上几分萧瑟，寺外的佛钟敲过三声，施空踏着佝偻的脚步走进寺门，朱红色的寺门缓缓关上，霍祈和宁昭站在原地，二人沉默不语。
马车在颠簸的山路摇摇晃晃，宁昭闭目靠着马车内。
“宁昭，你当真没有什么要同我说？”
霍祈的声音在这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再次响起，这是他第三次开口问出这话。
宁昭顶着他的目光睁开了双眼。
“小侯爷，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位大师在说些什么”她无奈地转过身子，总不能在霍祈面前说，她是一个来自千年之后的人，却莫名穿越到他这个朝代来。
这话就相当于现在有一个人出现在二十一世纪的宁昭面前，自称是她千年前的老祖宗。
这种荒诞的话说出来，谁敢信。
“国师说的话，一定有他所在的道理”
霍祈眼神深邃，很多的时候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随意样，有的时候兴致来潮也会带着些恶趣味起捉弄宁昭的心思。
宁昭自从在上京见到他以来，第一次见他这般认真的模样。
她不知道的是，施空在是大昭国师的时候，所预测出来的东西从未有过差错，朝野上下对于这位国师都要敬仰几分。
可前些年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一夜之间剃发为僧，抛弃朝堂上的一切，连家人都未曾顾及。
这些年他在开福寺常伴青灯古佛，昭帝数次派人前来都被他一一拒之门外。
朝堂上议论纷纷，都说这国师是老糊涂了，抛弃一切连陛下的面子都不顾，简直是成何体统。
群臣纷纷上奏，要昭帝治国师大不敬之罪，奏章如雪，到了昭帝手上却都没有了下文，有眼力见的大臣看出其中的蹊跷，这件事情在这之后便再也无人敢提及，几年过去，这个老糊涂的国师逐渐变得无人问津起来。
国师已多年不探天机之事，为何今日要对宁昭说上这样一番话？
霍祈观察宁昭的神色，他知道宁昭对于自己肯定是有所隐瞒，心思沉重几分。
宁昭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国师向来只窥天机，算国运，宁昭这样一个女子，有什么值得国师为其费心？
马车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吁！”马车骤然停下，宁昭掀开帘子，已近暮色黄昏之时，映入眼帘的是宁昭熟悉的地方，上面的牌匾明晃晃地刻着“霍府”二字。
“宁昭，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日进宫之后作何打算，全凭你自己”霍祈一动不动地闭着眼，在小厮放下马墩子，宁昭扶着横栏准备下车之时，霍祈的话从马车中传来。
宁昭的动作顿住几秒，没说话，她当然知道霍祈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现在脑子里面很混乱，容不得她再去思考他这话里面是不是还包含着其它的意思。
“知道了，小侯爷”宁昭下了马车，里面没有再传来动静，她站在霍府门前目送着霍祈的马车渐渐远去。
心陡然一阵刺痛，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宁昭捂着心口，脸色是说不出来的难看。就在刚才她的眼前又闪过一些画面，又是那个女子，宁昭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她站在原地目送一个男子骑着马远去。宁昭试图去看清楚那个男子的背影，可这些画面又像是一阵风般，让宁昭怎么也抓不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感觉就像是有另外一个人住在宁昭的身体里面，掌控着她的意识和情绪。
宁昭的心渐渐沉下来，看来是得找个机会，好好问一问那个虚空的声音了。
***
亥时三刻，整个上京城陷入一片沉寂，打更人敲着锣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深时分显得格外清晰。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霍府门前。
霍祈站在门口看着霍府的牌匾，眼中波涛汹涌的情绪隐匿在这夜色下，月光斑驳地洒下来照亮他的半边脸，却看不清他是什么情绪。
伫立良久，抬腿，他迈着台阶一步步朝着霍府的大门走去。
上京城中的另一处，烛光飘摇，李湛走到窗边，将那扇窗合上，转身坐下，目光落在那杯尚且温热的茶。
“李子甚，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这是霍祈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李湛目光深邃，向来平淡看不出情绪的眸子，墨色翻涌，双手紧紧握住眼前的青花瓷茶杯。
他在说些什么……他不知道。
如果是梦境的话，为何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在宁昭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只不过是一场梦。
李湛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茶杯中倒映出他现在的模样，“啪”的一声，茶杯杯倒扣在桌面上，杯中的水沿着缝隙透出，一点点，一点点地浸湿了桌上的绣布。
今夜注定是无眠之夜。
宁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卯时三刻。
昨日去一趟开福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宁昭不知道用什么方才才能唤出系统，仔细回想起来，那系统似乎只在关键的时刻出现，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宁昭的错觉，她感受到那个系统似乎一次比一次虚弱。
上次出现是在宁昭出现性命之忧，那是不是……
不行不行，那系统看着就有些不靠谱的样子，万一它没那个能力救她，她这条小命不就玩完了？
宁昭猛地摇摇头。
“宁昭，你这是在干什么？”霍祈看着宁昭这怪异的动作，神色复杂。
“霍祈，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宁昭下意识地拉起被子，捂住自己，防备地盯着霍祈，生怕他有什么下一步的举动。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敲了这么久的门你一点回应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
霍祈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毒蛇的样子，见宁昭如此防备地盯着他，脸上更是难看“上京城中那么多女子，本侯爷还不见得瞧得上你”
他神色极其不自然地撇过头去，猛地把门关上，“收拾好你的东西，一刻钟之后出发”
霍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宁昭听到他这话，忙把被褥丢在一旁翻滚起身。
她差点忘记了，今日是要进宫的日子，宁昭昨日接收了许多信息却仍然是毫无头绪，它说过金棣是个关键人物，宁昭暂且不去想那道声音让她去接近金棣的目的是什么，但从金棣身上一定能够找到突破口。
“收拾好了？”
宁昭气喘吁吁地上了马车，刚进去就听到霍祈的声音在一旁传来。
霍祈从上到下地打量宁昭，见她两手空空身后并没有带任何的包袱，嘴角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模样。
“收拾？我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马车缓缓地前进，宁昭等气息平缓些，用手扇着风应声道。
她当初可是被霍祈突然绑架到这里来的，哪里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
霍祈上扬的嘴角忽然压下，脸上的笑意消失。
宁昭没有关注到霍祈脸色的变化，“小侯爷，你可知道金棣什么时候会离开上京？”
“我又不是他肚中的蛔虫，我怎么知晓”霍祈的声音冷冷地从一旁传来，宁昭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这话怎么有几分生气的意味？是她多想了吗？
马车行过闹市，前方不知是谁家的稚童突然冲到道路中央，车夫见状慌乱地拉起缰绳来，马车猛地朝着一侧偏过去。
闹出这番动静来，孩子站在路中央吓得不轻，哭泣声引来了他的母亲，她连忙抱住自己的孩子，将其护在怀中。
“对不起，是奴家没有看管好，对不起”她低声下气地朝着马车中的人下跪道歉。
“小侯爷”车夫侧过身想要掀开帘子，询问车里人的状况。
“无事，让她们走”
车内传来霍祈的声音，仔细去听能够听出其中有几分不镇定，那妇人哪里会去想那么多，她欣喜若狂，连连朝着马车行礼“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车夫本是要去掀开帘子的手又放下来，心里有几分疑虑，却也没有再花心思去多想。
“驾！”马车沿着这闹市继续缓缓地前行。
“宁昭，金棣就要回匈奴去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盯着宁昭的神色，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宁昭猛地抬头。
金棣要回匈奴去了？怎么会这样快。
她确实有些日子没有听到金棣的消息，当时她一心想要逃离出那座压抑的皇宫，更不想留在金棣那个疯子的身边。
可现在她突然想起那道虚空声音所说的话。
“借助江御的力量去上京，你自会找到想要的答案”
“阻止金棣犯下错误”
“救他亦是在就你自己”
上京这里究竟有什么，金棣会犯下什么样的错误，救他，亦是在就自己？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走向一个特定的终点，那道虚空的声音到底是想要她做些什么？
“宁昭，你同金棣二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霍祈，我能够去见金棣一面吗”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霍祈对上宁昭那双潋着水光的的眼眸，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宁昭这个人。
绿林相遇，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却没想到她转头就与那位匈奴的小王子出现在皇宫之中。
霍祈冲动之下将宁昭绑回了霍府，一次次的试探和观察，确实未曾发现她同匈奴人之间有什么联系。
究竟是霍祈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是说宁昭这人隐藏的太好。
“我，我同金棣二人之间的关系，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宁昭看清楚霍祈眼神中的怀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我绝对不会是匈奴族的奸细，我在殷城机缘巧合下认识金棣，是来到上京之后才知道他的身份”
“你想要见谁便去见，不用和我来说”霍祈在宁昭认真的注视下，缓缓吐出这句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宁昭顿时又摸不透霍祈心中在想些什么、
按理来说她现在是霍祈府上的丫鬟，是不能够随意离开的。
难不成……
“明日我会入宫一趟，想来当初也是我冲动了，你收拾收拾东西回到金棣身边去”霍祈撇开眼，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心中憋着的那口气，这些日子也算是消去，既然宁昭当时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们也顺利地大败匈奴回到上京，他确实不该再揪着从先那点恩怨不放。
宁昭听到霍祈这突如其来的话，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为什么心里会有这般难受的感觉？宁昭皱起眉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看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跌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神情凄凉。
她是谁，为什么宁昭的心会这般难受。
“施主，请留步”
宁昭只觉得耳畔的声音时远时近，像是有什么人在她耳边低吟，突然有一道清晰的声音闯入耳中，她眼前的神色渐渐清明。
“阿弥陀佛，老衲在这里已经等候施主多时”一个身披袈裟，右手拿着佛珠的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
宁昭不知道他是谁，下意识朝霍祈看去，却见他十分敬重地朝着这僧人行下一礼“国师”
国师？上次在百花宴上，听金棣说大昭的国师年岁已高，早已退居庙堂之下，朝野上下也未曾听说过他的消息，宁昭心下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大昭的国师竟然到这开福寺中成为了僧人。
他带着普度众生的目光看向宁昭“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施空”
宁昭猝不及防地学着他的样子以示回应。
“大师方才说等候多时”霍祈的目光落在宁昭身上，转过去“可是在等她？”
他又道出一句阿弥陀佛，抬起挂着佛珠的右手，低头对宁昭行下僧礼，半合的双眼中满是清明之色。
“施主，一切因果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山门外的钟声响起，施空阖上眼，朝着山门跪拜，随后起身。
“红尘往事已尽，四大皆空，莫要再强求”
他阖上眼睛，虔诚地对着山门，手上的檀木佛珠在他的转动下发出声响。
霍祈看见身旁的宁昭一脸无措。
国师这话……霍祈皱皱眉头，语气突然变得凝重“大师可否为其讲解一二”
“多说无益”施空双眼紧闭，面朝山门背对着宁昭与霍祈，暮色为群山染上几分萧瑟，寺外的佛钟敲过三声，施空踏着佝偻的脚步走进寺门，朱红色的寺门缓缓关上，霍祈和宁昭站在原地，二人沉默不语。
马车在颠簸的山路摇摇晃晃，宁昭闭目靠着马车内。
“宁昭，你当真没有什么要同我说？”
霍祈的声音在这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再次响起，这是他第三次开口问出这话。
宁昭顶着他的目光睁开了双眼。
“小侯爷，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位大师在说些什么”她无奈地转过身子，总不能在霍祈面前说，她是一个来自千年之后的人，却莫名穿越到他这个朝代来。
这话就相当于现在有一个人出现在二十一世纪的宁昭面前，自称是她千年前的老祖宗。
这种荒诞的话说出来，谁敢信。
“国师说的话，一定有他所在的道理”
霍祈眼神深邃，很多的时候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随意样，有的时候兴致来潮也会带着些恶趣味起捉弄宁昭的心思。
宁昭自从在上京见到他以来，第一次见他这般认真的模样。
她不知道的是，施空在是大昭国师的时候，所预测出来的东西从未有过差错，朝野上下对于这位国师都要敬仰几分。
可前些年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一夜之间剃发为僧，抛弃朝堂上的一切，连家人都未曾顾及。
这些年他在开福寺常伴青灯古佛，昭帝数次派人前来都被他一一拒之门外。
朝堂上议论纷纷，都说这国师是老糊涂了，抛弃一切连陛下的面子都不顾，简直是成何体统。
群臣纷纷上奏，要昭帝治国师大不敬之罪，奏章如雪，到了昭帝手上却都没有了下文，有眼力见的大臣看出其中的蹊跷，这件事情在这之后便再也无人敢提及，几年过去，这个老糊涂的国师逐渐变得无人问津起来。
国师已多年不探天机之事，为何今日要对宁昭说上这样一番话？
霍祈观察宁昭的神色，他知道宁昭对于自己肯定是有所隐瞒，心思沉重几分。
宁昭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国师向来只窥天机，算国运，宁昭这样一个女子，有什么值得国师为其费心？
马车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吁！”马车骤然停下，宁昭掀开帘子，已近暮色黄昏之时，映入眼帘的是宁昭熟悉的地方，上面的牌匾明晃晃地刻着“霍府”二字。
“宁昭，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日进宫之后作何打算，全凭你自己”霍祈一动不动地闭着眼，在小厮放下马墩子，宁昭扶着横栏准备下车之时，霍祈的话从马车中传来。
宁昭的动作顿住几秒，没说话，她当然知道霍祈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现在脑子里面很混乱，容不得她再去思考他这话里面是不是还包含着其它的意思。
“知道了，小侯爷”宁昭下了马车，里面没有再传来动静，她站在霍府门前目送着霍祈的马车渐渐远去。
心陡然一阵刺痛，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宁昭捂着心口，脸色是说不出来的难看。就在刚才她的眼前又闪过一些画面，又是那个女子，宁昭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她站在原地目送一个男子骑着马远去。宁昭试图去看清楚那个男子的背影，可这些画面又像是一阵风般，让宁昭怎么也抓不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感觉就像是有另外一个人住在宁昭的身体里面，掌控着她的意识和情绪。
宁昭的心渐渐沉下来，看来是得找个机会，好好问一问那个虚空的声音了。
***
亥时三刻，整个上京城陷入一片沉寂，打更人敲着锣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深时分显得格外清晰。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霍府门前。
霍祈站在门口看着霍府的牌匾，眼中波涛汹涌的情绪隐匿在这夜色下，月光斑驳地洒下来照亮他的半边脸，却看不清他是什么情绪。
伫立良久，抬腿，他迈着台阶一步步朝着霍府的大门走去。
上京城中的另一处，烛光飘摇，李湛走到窗边，将那扇窗合上，转身坐下，目光落在那杯尚且温热的茶。
“李子甚，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这是霍祈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李湛目光深邃，向来平淡看不出情绪的眸子，墨色翻涌，双手紧紧握住眼前的青花瓷茶杯。
他在说些什么……他不知道。
如果是梦境的话，为何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在宁昭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只不过是一场梦。
李湛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茶杯中倒映出他现在的模样，“啪”的一声，茶杯杯倒扣在桌面上，杯中的水沿着缝隙透出，一点点，一点点地浸湿了桌上的绣布。
今夜注定是无眠之夜。
宁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卯时三刻。
昨日去一趟开福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宁昭不知道用什么方才才能唤出系统，仔细回想起来，那系统似乎只在关键的时刻出现，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宁昭的错觉，她感受到那个系统似乎一次比一次虚弱。
上次出现是在宁昭出现性命之忧，那是不是……
不行不行，那系统看着就有些不靠谱的样子，万一它没那个能力救她，她这条小命不就玩完了？
宁昭猛地摇摇头。
“宁昭，你这是在干什么？”霍祈看着宁昭这怪异的动作，神色复杂。
“霍祈，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宁昭下意识地拉起被子，捂住自己，防备地盯着霍祈，生怕他有什么下一步的举动。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敲了这么久的门你一点回应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
霍祈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毒蛇的样子，见宁昭如此防备地盯着他，脸上更是难看“上京城中那么多女子，本侯爷还不见得瞧得上你”
他神色极其不自然地撇过头去，猛地把门关上，“收拾好你的东西，一刻钟之后出发”
霍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宁昭听到他这话，忙把被褥丢在一旁翻滚起身。
她差点忘记了，今日是要进宫的日子，宁昭昨日接收了许多信息却仍然是毫无头绪，它说过金棣是个关键人物，宁昭暂且不去想那道声音让她去接近金棣的目的是什么，但从金棣身上一定能够找到突破口。
“收拾好了？”
宁昭气喘吁吁地上了马车，刚进去就听到霍祈的声音在一旁传来。
霍祈从上到下地打量宁昭，见她两手空空身后并没有带任何的包袱，嘴角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模样。
“收拾？我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马车缓缓地前进，宁昭等气息平缓些，用手扇着风应声道。
她当初可是被霍祈突然绑架到这里来的，哪里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
霍祈上扬的嘴角忽然压下，脸上的笑意消失。
宁昭没有关注到霍祈脸色的变化，“小侯爷，你可知道金棣什么时候会离开上京？”
“我又不是他肚中的蛔虫，我怎么知晓”霍祈的声音冷冷地从一旁传来，宁昭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这话怎么有几分生气的意味？是她多想了吗？
马车行过闹市，前方不知是谁家的稚童突然冲到道路中央，车夫见状慌乱地拉起缰绳来，马车猛地朝着一侧偏过去。
闹出这番动静来，孩子站在路中央吓得不轻，哭泣声引来了他的母亲，她连忙抱住自己的孩子，将其护在怀中。
“对不起，是奴家没有看管好，对不起”她低声下气地朝着马车中的人下跪道歉。
“小侯爷”车夫侧过身想要掀开帘子，询问车里人的状况。
“无事，让她们走”
车内传来霍祈的声音，仔细去听能够听出其中有几分不镇定，那妇人哪里会去想那么多，她欣喜若狂，连连朝着马车行礼“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车夫本是要去掀开帘子的手又放下来，心里有几分疑虑，却也没有再花心思去多想。
“驾！”马车沿着这闹市继续缓缓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