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柳挥动马鞭欲迎上去,才发现坐下的马怎么也不肯动,它们全都低着头在干枯的草丛里舔食找寻着什么。

    “将军,是他们投过来的草料有问题。”

    骑兵失声叫道,不用他说钱柳也发现了。

    只是没有时间再想,眼看曾友贵带的兵已经冲到近前。

    更用力挥动马鞭,坐下的马发了狠,将背上的人狠狠甩到地上。

    “将军,草料是咸的,他们泡了盐水。”

    失了马上的优势,此战没有任何悬念。

    曾友贵抬手,城上的人挥动彩旗,队伍散开,将惊慌失措的朝廷兵包围在内。

    有人高喊着。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

    声音震天动地,引得不少人手头兵器一松,就要举手投降,举到一半就被督战队斩于马下。

    “陛下有令,怯战者死!”

    城上旗语一变,曾友贵挥手。

    士兵如狼似虎般扑向督战队,这些隐在队伍其中,手举马刀的督导,全都是精兵中的精兵,能以一当十。

    无奈人数有限,遇到的又是战力更胜于己方的忠字旗,不消片刻就做了刀下亡魂。

    “皇上,先锋队不是对手,是否去增援?”

    三军上下都看着,败得太难看了,魏江南眼底焦急。

    “怎么增援,他们的马跑不动,你确定自己的马就行?现在去只给对方添俘而已。”

    望着远处不断丢下兵器的士兵,慕轩城摇摇头。

    “她向来博文强记,有巧思,这局是她赢了。”

    慕轩城拍马转身回营。

    孟季一脸震惊,刚才他似乎看到皇上勾唇笑了,眼里还有些骄傲的神情。

    “石大人,陛下说的那个她,是谁?”

    石庆被抓住袖子不让走,他求救似的看向一边的石鸣。

    后者也没有让他失望,上前揽住孟季,挑眉问。

    “孟大人想知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朝廷多半大人都知道。”

    “还请石大人赐教。”

    孟季一介降将,向来受文臣排挤,那些大人们知道的,他半点不知。

    “她是咱们陛下的师妹,兵法谋略不在皇上之下。”

    “皇上的师妹!”

    那不是一脉相承,魏江南不由想起慕轩城之前的几场仗,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石鸣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这次是场硬仗,大人万不可轻敌。”

    “谢石大人提醒。”

    孟季抱拳谢过,石鸣翻身上马,去追皇帝。

    愣了片刻,他也忙接过缰绳追上去。

    远处城门那几万人已经被俘进城,城下的尸首也已处理干净,只是那敞开的城门却没有关上,像是忘了一样。

    甚至连看守的兵丁也没有,这是空城计,还是请君入瓮,无人得知。

    慕轩城微微皱眉。

    “咱们带了几十万人来攻城,敌方城门大开,我们却在这里不敢寸进,怕是要被人笑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魏大人不可轻敌。”

    孟季皱眉,提醒魏江南,后者摇摇头。

    “是不是空城计,某去一探便知。”

    魏江南说完,不理孟季的踌躇,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跪下请命。

    “陛下,末将愿前去一探。”

    慕轩城点头,因这次意在探清对方需实,于是只给两万人。

    “若需要支援就发信号。”

    魏江南点头应诺,前次钱柳的教训还在眼前,临出发前,马匹都喝得饱饱的,就算再撒什么东西也不会引起它们半天兴趣。

    两万人身着轻甲打马冲进城内,只看到一条空空的巷子,半个人影也不见。

    “还真是空城计。”

    话落,忽然什么东西抛过来,又来这套。

    魏江南皱眉,正要命人踏过去,忽然听到噼里啪啦一阵响。

    是爆竹!

    坐下的马受了惊下,顿时失了方向,乱撞起来。

    一张网从天而降,准确落在各领头的人身上。

    “你们已经被俘虏了,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魏江南网裹得牢牢的,怎么也挣不开,不明不白就成了俘虏,他狠狠啐了一口。

    “不敢正面交战,只敢使这些阴险手段,卑鄙小人。”

    “你们当时十万人怎么拿下肃王,魏将军不会忘了吧,可没听你说过卑鄙,有倒是兵不厌诈,如今魏将军技不如人怎么不敢认了。”

    曾友贵闲闲一笑,魏江南牙关咬得死紧,却又不得不低下头。

    江南一役,不管是谁下的命令,不管他承不承认,他们的手段终究不光彩。

    见士兵压着魏江南下去,曾友贵脸上的笑意也淡了。

    他转身上到城楼上,望着苏清黎不解道。

    “以忠字骑的战力,小姐实在用不着这些计谋,我们完全可以正面交战,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我知道,可我还是希望能少死些人。”

    苏清黎望着城内被缴械押走的士兵,眼里充满怜悯。

    “他们或主动,或被动离了家乡,走上战场,战事结束,他们中也许有人加官进爵,却有更多的人成了冰冷的数字。

    他们的家人,却再也等不到父亲,失去儿子,没了丈夫。”

    曾友贵之前从不敢多想,他上战场也早就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

    可如果能好好活下去,谁又真想死呢。

    “小姐,您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属下继续大开着城门,看能不能再救些人下来。”

    苏清黎站起来走到小窗边,跳望着几里外朝廷军的营地,那里全副武装的士兵一队队的营地巡逻,她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那五万人只是探路石,师兄的试探到此结束,我们不会再有这种机会,接下来真正的硬仗要开始了。”

    “属下这就去整军迎敌。”

    曾友贵心头一震,转身就要去准备,被苏清黎笑着制止。

    “至于整军的事不忙,当务之急应该去慰问俘虏,曾将军可不能本末倒置。”

    “慰问俘虏?”

    他揉了揉耳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是应该慰问手底下的兄弟,那些俘虏关着,等战后再处理就好,还需要慰问?

    事实证明苏清黎没有说错,她不光让曾友贵前去慰问,甚至连慰问品都准备好了。

    那是库房里一车车的棉衣。

    珉州棉花产量高,这是秋日里做好,除开供几军队使用,还剩下我不少,原本打算卖到另几州去的。

    后来全被苏清黎买下来,堆在库房里。

    “我见魏江南带的人衣着单薄,想是临时从江南抽调而来,厚的冬衣未及配齐,珉州的初春比江南可冷多了,先把棉衣发下去,别把人冻坏了。”

    曾友贵虽然不理解,但自小被苏家培养,几乎将服从命令刻进骨血。

    她下了命令,他自然遵照执行。

    “是,属下这就让人把棉衣发下去,小姐可还有别的吩咐。”

    苏清黎视线转到回城内,一位母亲抱着刚从战场下来儿子上下打量,眼里含着泪花,悲喜不定。

    “他们中若有想回去的,再发些盘缠,让他们走吧。”

    “现在?”

    曾友贵眉心都快打成结了,“万一他们转头又回了对面,咱们不就白忙活了吗?”

    “不会的白忙活的。”

    苏清黎笑了笑安抚道,“抓他们原本也未费一兵一卒,若他们真回对面也无妨,正好魏将军他们也认为我们胜之不武,不如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是,全凭小姐吩咐。”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领命而去。

    苏清黎唱的哪出,曾友贵不明白,魏江南更是一头雾水。

    大多数俘虏心里也很惶恐,原本已经做了被处死的准备,如今有机会活下去,当然不想放过,于是纷纷排队去领东西。

    他跟钱柳对视一眼,对方轻轻颔首。

    魏江南走上前去,接过珉州兵递来的银两,转身听后面的人道。

    “且慢!”

    他心里嗤笑一声,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

    “你忘了拿棉衣。”

    魏江南转身,见对方手上捧着一套棉衣,脸上带着笑。

    “珉州的倒春寒厉害的狠,比冬日里还冷,没棉衣可撑不过去。”

    魏江南愣愣地领完衣服和银两,还有自己的战马,与其他不愿留下来的一起出了校场,被领着穿街走巷,来到了后门。

    “朝廷大军在正门,你们冒然回去,怕是会被怪罪,出了此门,你们一路向南,拿着此凭证出了灵州,诸位兄弟就可以回家了。”

    吴有为冲众人抱着,城门缓缓打开,魏江南率先走出去,其他人纷纷跟上。

    珉州兵无人阻拦。

    等城门关上,他们忙跨上战马狂奔,一气跑了两里地,转头望着高大的珉州城,有人喃喃道。

    “咱们进去绕了圈,得了二两银子,还有白得一套棉衣,又把咱们放回来了,他们费这么大劲抓我们干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营地还是……”

    那个“跑”字没说出口,众人有些防备地看着魏江南。

    后者心里一片凝重,脸上却带出笑意。

    “各位之前已经为朝廷尽了忠,如今是去是留,全凭自愿,只是某身为朝廷命官,自是走不了的。”

    “魏将军说的对,我们已经为朝廷死过一次,接下来我要留着这条命,回去尽孝。”

    不知谁说了一句,得到应和无数。

    忽然有人打马出来,走到魏江南旁边停住。

    “魏将军,我跟你一起回去。”

    近三万人的队伍被分成两队,愿意跟魏江南回去的不到万人。

    目送着那些归心似箭的人走远,他叹息一声抬手道。

    “走吧,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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