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径蜿蜒,竹林幽处,雀鸟啾鸣。

    萧准眉眼淡漠,冷冷地瞥着对面的和尚。

    惠能笑着回望他:“那人走了。”

    萧准:“你见过她?”

    惠能:“从未,第一次见,只是若是她知道萧将军未死,而是藏匿在静安寺中,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准本能地握紧腰间佩剑,眼神未敛,其中暗藏杀机:“师傅的耳力相当不错。”

    惠能:“萧将军,我不是敌人,从前我初来乍到,有幸领过萧夫人施粥,遥遥见过萧将军一面,萧家买忠义之士,通敌叛国实属子虚乌有,小僧不信。”

    萧准默默松了手:“师父未曾与外人言说,甚是感激。”

    惠能摆摆手,乐呵呵地说:“不求将军感激,若是有朝一日家国有需,小僧也愿赴战场。”

    萧准略有感慨,抱拳道:“师傅竟有如此大义,在下方才冒犯。”

    惠能:“我知道这年头征兵不易,各地有几个真和尚?为了逃开兵役急忙忙地剃了头发,连佛祖名号都背不明白,我少年出家,但是先是大俪百姓,后才是佛门弟子。”

    萧准低下头:“天下苦徭役,无可奈何。”

    惠能正色道:“常言道,天下大势,苦久了就该甜了。”

    萧准会心一笑:“不错。”

    俪都城内,晓河河畔,花朝楼旁,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

    烈马急奔,众人慌张避让间骂了一句:“急着收尸吗?”

    马上一身大红骑装的萧宁并不勒马,而是回过头高声答道:“是,给家弟收尸。”

    什么!百姓们纷纷不可思议,才失踪两天,没成想真死了。

    有人担心战事,有人惋惜才俊,有人可怜将门,一时间人们沿着萧宁的去路层层聚集,将花朝楼围地水泄不通。

    刘姨捏着帕子,一脸惊奇相:“热闹,咱们选花魁时都没这么热闹。”

    白玉低声笑道:“可不是,选花魁的时候女人都在家骂呢,今个儿却来了不少。”

    刘姨一句“不错”刚说出口,便呆呆地仰头看着。

    萧宁长发束起,骑装飒爽,最引人注目的是手持一把红缨枪,寒光阵阵。

    白玉率先反应过来,高声道:“呦,这不是萧家大姑娘吗,穿着这一身来泡姑娘可不合适。”

    她声音高,将楼上的人都吸引过来,花朝楼门口成了一个巨大的舞台,只等萧宁大戏开唱。

    萧宁英眉紧蹙:“我来找人,诸位知道,三年前我在北境战场重伤,为了身体本已封枪,家弟萧准代萧家镇守北境三年有余,未曾让北赤蛮人踏足我大俪疆土半步,然而平州一战,阿准失踪,不见尸首,却有人在圣上面前言说阿准通敌叛国,与陈国暗中勾结,诸位,奇耻大辱。”

    白玉冷笑道:“大姑娘,你有冤屈,来我花朝楼做什么,我们这是喝酒睡觉的地方,可不是衙门。”

    刘姨心尖发颤,她一个劲儿地轻捏白玉的手臂,示意她闭嘴,白玉却不为所动,只当是不明白。

    萧宁长枪挥舞,直指五楼大开的窗:“大皇子,臣女萧宁前来拜见,请大皇子与我说清楚,阿准是如何通敌叛国的。”

    楼上不少窗户里探出些看热闹的脑袋,独独不见沈知安的。

    萧宁却十分确定,沈知安就在楼上,美酒佳肴,花魁作陪。

    萧宁:“请大皇子一见!”

    白玉:“哎哟,大皇子自有美人陪着,忙得很,大姑娘还是别叫了。”

    此话一出,便是坐实了沈知安就在花朝楼里,如今避而不见,自然是心虚。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胆大的先喊了一句:“大皇子怕什么,怎么不出来?”

    一个人传给一个人,百姓们纷纷表示立场,渐渐义愤填膺,声音越发洪亮。

    法不责众,饶是沈知安在楼上气得牙痒痒,却也无计可施,他只能将这笔账算在萧宁头上。

    嫣红体贴地递上一杯烈酒:“大皇子,不必和她置气,妇人之言,哪比得您金口玉言叫百姓信服,那些墙头草不过是看热闹,大皇子骂上她几句,她还能发疯回嘴不成?”

    沈知安眸光暗沉,鹰隼一般的眼睛看向嫣红。

    嫣红有些心虚,强忍着不痛快说:“大皇子,这样喊下去,影响您的威望啊。”

    威望?沈知安微微眯起眼,这句话正中心坎,他初回都城,正是立威的大好时机,想着便站起身朝着窗边走去。

    嫣红狠狠松了口气,要不是及时想到白玉的话,只怕他就要怀疑自己的意图了。

    楼下越发激动的众人看到沈知安的脸时,下意识地噤声。

    恶狠狠的眼神打在每个人脸上,沈知安在气势上迅速占据上风:“我当是谁?原来是萧家大姑娘。”

    他将萧宁上下左右来回打量,如同看到猎物的野兽,散发着嗜血的欲望。

    沈知安很满意萧宁,英姿飒爽,耍得一手好枪,萧准已经无甚威胁,若是将萧宁纳入府中,整个萧家军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萧宁被他如狼似虎的眼神盯得不舒服,她生于沙场,从无畏惧之说,却由衷觉得恶心至极。

    萧宁:“大皇子,我想问,阿准如何通敌叛国了?”

    沈知安想着萧宁的用处,自然而然地放低了声音:“他与陈国太子有书信来往,在平州打仗冒失激进,实在是同他从前的英明判若两人。”

    萧宁横眉怒目:“你可有证据?”

    沈知安:“已经交给刑部了,父皇自会裁决。”

    萧宁:“诸位父老乡亲,请为阿宁做个见证,大皇子所说证据是几封书信,但是打过仗的都知道,行军时有记录一切情况的行军册,如今大皇子口口声声所说的证据,连最基础的行军册都没有,说阿准激进冒失,是在无中生有还是在构陷栽赃?”

    沈知安一噎。

    百姓又开始议论纷纷,人言可畏,沈知安若是在此时认了栽,有损身份。

    沈知安:“萧准毁了行军册,本皇子差人去寻已经没了,恐怕是他心中有鬼吧。”

    萧宁冷冷地看着他,从腰间拿出带着血污的行军册,厉声道:“大皇子,可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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