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午茶时间。”

    宋拾拉开门,入目是堆满甜品的餐车。

    蓬松的奶香,杏仁香和巧克力混杂的气味,甜得腻人。都是她没见过的甜品,也叫不上名字。

    女仆端起餐盘,优雅地走进屋内,将下午茶餐点放到桌上,她面带得体的微笑,“祝您用餐愉快。”

    “谢谢。”

    “您太客气了。”女仆笑笑,去敲下一扇门。

    宋拾正欲转身回屋,余光却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挑起眉。

    那人行色匆匆,深色大衣随着她的步伐晃动,隐约透出里面蓝白色的衣服。

    好歹是在安防局工作过,宋拾一眼便看出来那是安防员制服。

    陶顺安不在多科市,怎么在这?

    她环顾了下四周,悄摸跟了上去。

    这时,隔壁的门拖开,“约翰”目光落在不远处鬼鬼祟祟的人身上。

    他诧异地抬了下眉,是她?

    按照计划,他应该附身到她身上的。况且谅雀的实力不言而喻,几乎不可能失败。

    他紧了紧眉头,女仆显然会错了意,微笑道:“先生享用完,可以四处转转。”

    “放下吧。”

    霍尔收回探究的视线。

    另一边的宋拾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她既不能跟得太近也不能跟得太远,还要避开仆从和监控,这一路走得格外坎坷。

    七拐八拐,途中不知经过几个欧式花亭,来到一栋仿旧的小洋楼前。

    褐漆的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名穿西装带墨镜的保镖,凶神恶煞。

    陶顺安向他们出示了张牌子,保镖立刻让开路,弯腰请她进去。

    看她轻车熟路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蹲在灌木下的宋拾动了动蹲麻的腿,要不要进去?

    虽然她知道现在最好是待在屋里,不要惹是生非,但陶顺安实在让她好奇。

    “啪嗒。”

    一丝冰凉落到她鼻尖。

    下雨了?

    宋拾伸手,冰冷的雨水砸在她指腹上,这时庄园上空回荡广播:

    “甜雨天气,请做好防护。”

    “……”她火速缩回手。

    耳上未摘的通讯器陡然“滋啦”一声,传来的却不是贝莉娅的声音。

    “宋拾。”

    一道机械女声。

    宋拾惊愕愣了下,随即“嗯”了声回应。

    她知道那个智者查岗查的严,墨格拉只能偶尔冒个头。

    “楼右后方有棵大树遮挡,是监控盲区,可以爬上去。”

    看来,已经有人替她做了决定。

    “知道了。”

    她弓着腰,躲着监控绕到小洋楼右后方,果不其然矗立着一棵翠绿大树,树根横亘地面。

    利落地攀登爬上树,视野的变化,她找到二楼的一扇窗,瞄准位置,纵身一跃。

    繁茂的绿叶层层叠叠,一阵风吹过,带起一片沙沙响。

    随即,闷雷阵阵,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如同黑夜,雨珠漫天飞舞,噼里啪啦像豆子般砸在地面。

    天边,几只飞的慢的白鸽渐渐透明。

    “咦,窗户怎么开了。”

    女仆自言自语,上前关上两边的玻璃,“啪嗒嗒”的雨砸在玻璃上,颇有破窗而入之势。

    “哎呀。”

    她突然惊叫,手指摸上窗边,湿润润的泥土。

    “又是那只该死的猫。”

    嘴上骂着,也只能拿出抹布仔仔细细擦拭,直到干净得反光。

    女仆离开后,一双来不及清理,沾着些土的鞋子踏出。

    “这栋楼没有监控,我的眼睛看不到,你小心点。”墨格拉的声音随着电流淌进耳蜗。

    宋拾眯眼打量四周。

    昏暗中,全铜吊灯悬挂在天花板,泛着淡淡的冷意,带有复古繁复花纹的地毯从楼梯顶一路铺下。

    这里很安静,安静得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头顶一些细微的谈话声。

    在三楼。

    她抚过楼梯扶手上凹凸不平的花纹,缓缓上楼的同时身体透明直至消失。

    一步步踩上嘎吱嘎吱作响的楼梯,谈话声响越来越清晰……

    “你说天使三十三号没了?!”

    杯子“嘭”地摔在地板上,男人咬牙切齿地低吼。

    迸飞的玻璃碎片划破女人的脸颊,鲜红的血液还未渗出,伤口瞬间愈合。

    陶顺安脸色惨白,手指攥紧衣角,唇瓣嗫嚅:“被……被偷走了……圣子也失踪了……”

    她心一横,索性一口气说出来。

    “永生实验室被炸了,连一滴圣水也没留下来。”

    “那你知道是谁炸的吗?”

    “我、我的权限不够,那边什么也没有透露。”

    查普曼冷冷笑出声,犹如看着一个死人。

    “还是这么废物啊,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

    话锋一转,“顾念呢,她招了没有?”

    他冷哼一声,倚靠着藤椅,闭上眼睛,手指缓慢地叩响扶手,“要是能知道那个三十三号是个什么东西,咱们就能完全摆脱哀涅托了。”

    顾念身为伊索纳德号的亲历者之一,绝对知道真相。

    “这……”

    女人吞咽了下口水,“顾念的嘴比鸭子还硬,怎么严刑逼供都不说……要是怕死还好,可她就是个疯子!”

    “够了。”

    查普曼剪断她的话,语气却别样的温和。

    他掀开眼皮,浑浊的眼珠盯住她,那目光像一只被踩碎的黏腻臭虫,擦不干净又让人汗毛耸立。

    “我的孩子,这样可不行,即便你拥有长生,但一个废物,不值得让我继续培养下去……”

    是的,她不会死,可查普曼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落在他手里的人,比死了还要痛苦。

    想到这里,陶顺安喉咙一紧,腿软险些瘫在地上,踉跄上前半步,“不……大人,还有我的血。”

    她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割破纤细的手腕,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冒出,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效果虽然不如圣水,可是服用后没有任何副作用。”

    陶顺安亮出手腕,证明自己的价值,可伤口却迅速愈合,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痕迹。

    但这也足以令上位者愉悦。

    “过来点孩子,别浪费了。”

    镜片下查普曼的眼白爬满红血丝,他有些急不可耐,却又端着上层人骄傲的矜持,喘着粗气,露出些狰狞的笑意。

    陶顺安像个提拉木偶,僵硬地走向他。

    “再近些……来,快到我跟旁,噢,好孩子。”

    终于,那沾着血液的手腕近在咫尺,查普曼一把攥住,急不可耐地用牙齿咬上那道浅浅的印。

    他亢奋地脖颈又粗又红,犹如食人的野兽舔舐渗出的血液。

    仔细看,他眼尾的皱纹逐渐淡去,头发的颜色变深——

    仿佛年轻了几岁。

    好恶心。

    “咔嚓”木桌上的花瓶陡然摔到地上,新鲜的花瓣四分五裂。

    瞬间,查普曼警惕看过去,“谁?!”

    咚咚咚——

    未看到人影,脚步声跑出门口一路下了楼梯。

    好恶心好恶心。

    宋拾边跑,脑海中挥之不去刚才的画面。

    “快追,肯定没跑远!”

    一阵嘈杂,老旧的台阶咯吱咯吱作响,洋楼里的女仆们动身了。

    她咬住下唇,聚精会神释放精神力,勾勒描绘目的地的场景。

    蓝色的“虫洞”近在眼前。

    嘟——

    嘟——

    刺痛耳膜的警报声响彻伊甸园。

    宋拾没有任何犹豫,踏入“虫洞”,另一端的房间,她的身体完全踏出蓝洞,随即能量消散。

    桌上摆着未动的甜品,精致的瓷杯里的咖啡已经彻底凉透。

    门外嘈杂凌乱,庄园的守卫者四处搜寻,势必要揪出不速之客。

    若是说怀疑的重点对象,毫无疑问,就是他们这些品行低劣的联邦学员,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门。

    她必须要速战速决。

    “咚咚。”冷不丁地有人敲响了门。

    比预想的要快。

    “咚咚。”

    “有人吗?”

    因紧张心脏剧烈跳动,宋拾深深吸了几口气,稳住心神,困惑扬起声音:“谁?”

    门外传来女仆的声音,口气带着严肃,“庄园里进了恐怖分子,为了您的安全,麻烦开一下门。”

    “当然!但是女士,我正在洗澡,麻烦等一下。”

    说话间,她把通讯器塞回领域,跑到卫生间换上仆人提前备好的干净衣服。

    门外女仆不依不饶:“请您立刻开门,不然我们就要采取一些粗鲁的手段了。”

    “马上就好!”

    宋拾咬着唇,将花洒打开,简单打湿头发后,调到最高温,浴室瞬间充盈着暖烘烘的水雾。

    还差最后一步,她的脏衣服脏鞋……上面沾了不少泥土碎叶,不管藏哪都会被翻出来。

    “先生,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开门,后果不会是你想要的。”

    噗通噗通,这一刻,她只能听见心跳声。

    “三。”

    宋拾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学个清洁的术法……等等,也不是没有。

    “二。”

    伽蓝传送的术法中,好像有个清洁术。

    “一……”

    门开了。

    热腾腾的水汽扑面而来,“男人”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滚入衣领,打湿布料。

    她眨了眨眼,满脸惊愕地看着怼到眼前的枪口,张了张嘴,像是恐惧得说不出话。

    女仆长举着枪,对身后的安保人员示意地勾勾手,随后她们鱼贯而入。

    “女士,我保证房间里没有人。”宋拾一脸无辜,举起手。

    女仆长冷漠地扯了下嘴角,“有没有碰见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宋拾一副苦想的模样,沉吟半天才道,“花亭那些家伙算不算,他们把蛋糕踩在脚下,撕扯彼此的衣服。”

    女仆长深深吸气,“……我没时间和您耍嘴皮,也劝你不要耍什么心眼。”

    她紧紧盯着她,生怕错过任何表情。

    “有没有出去过?”

    宋拾大气不喘:“没有,我一直待在屋子里。”

    这时,凌乱的脚步声靠近,几位安保员检查完毕,走出来,说:“一切正常。”

    宋拾吐出口气,露出笑容,“看吧,我就说没藏人。”

    可女仆长的枪却始终未动,依旧对准她的眉心。

    她蹙起眉头,听见她说,“没出去过?可你的邻居告诉我,你出去了一趟,并且一直没有回来。”

    邻居?

    那个附身约翰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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