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浓浓夜色，温少辞踏进九里香。
明亮刷地一下将他笼罩，莲花灯在屋角散发着柔柔的暖暖的光。
陆宫梓坐在靠背椅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仿佛小鸡啄米。
温少辞垂眸注视。
她的眉眼已经长开，肉乎乎的包子脸变成下巴微尖的瓜子脸，粉红色的小嘴微微张着，娇嫩欲滴的模样能把男人的魂儿给勾走了。
气息逐渐不稳，温少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陆宫梓幽幽醒了过来，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回来了啊，哎呀，你的脸！”
温少辞的脸上青青紫紫，仔细一看，衣衫也不似往日整齐。
说好打人不打脸，罗羡思那个混账东西，良心黑透了！
陆宫梓连声吩咐拿药，突然又想起春晓被她打发出去寻人，赶紧跑回东稍间，打开箱子取了一盒宫里特制的药膏。
青白瓷的小圆盒，盖子上绘有海棠花纹，做工精细，一看就是好东西。
指腹轻柔地来回摩挲，陆宫梓面无表情地替温少辞上药。
脸颊一阵清清凉凉，鼻息间满是女儿香，温少辞把后背挺得笔直，十指紧紧揪住膝上的衣衫，皱起几道褶痕。
“跟谁打架了？”陆宫梓问。
温少辞皱眉，不想提罗羡思的名字。
“是不是罗同学？”陆宫梓立时紧张起来，生怕罗羡思在温少辞跟前胡说八道。
温少辞迟疑了一下，冲她点点头。
“什么缘故？”陆宫梓不知道，她的声音里夹杂一丝颤抖。
“略有几句口角。”温少辞坐在那儿得意地笑，“他比我伤的重。”
罗羡思不肯吐露赵临欢在哪儿，除非比武论输赢。
以为他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温少辞露出嘲讽之色。
前世加上今生，为了胜过宋昭苏，为了保护赵临欢，他早已习得一身好武艺。
打一个罗羡思绰绰有余！
不过，赢得不怎么轻松就是了。
陆宫梓放下心来：“便和从前一样，你还住西边屋子，今夜好生歇息，明日再收拾箱笼。”
说完，转身要回东稍间。
他们已经从半山腰搬至九里香，各自有各自的房间，不用继续挤在同一间屋子。
“嗳，”温少辞叫住她，目光灼灼，好似燃了一团火，“多谢你。”
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盯着看，陆宫梓莫名就红了脸，也不说话，只管使劲点头，完全没有平时的机灵劲儿，甚至有些木讷。
温少辞望着她，心中几分欢喜几分不舍：“明天见。”
陆宫梓低了头，轻轻“嗯”了一声。
·
第二天清早，温少辞发现一个问题。
装衣服的箱子弄混了。
脑海之中，浮现起那件绣着西府海棠的桃红肚兜，赵临欢穿了，坐在床上招手叫他。
温少辞眸色渐深，少顷，猛地伸手探到箱子最里面，摸出一卷又软又滑的白布。
“这是什么？”
淡淡的女儿香从鼻尖钻入肺腑，温少辞了悟了。
他抬起白布，在自己胸前比划两下。
三圈？明显太平，用不着裹起来。
两圈？那么两大团能把赵临欢累死。
末尾应该还要打个结，温少辞正琢磨着，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温少辞不由一阵心慌，将手中的东西飞快塞入原来的地方，然后“啪”地一下把箱子给关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
陆宫梓白着一张小脸，急匆匆跑进来，桃花眼四下一扫，径直冲到箱子跟前。
“你有没有打开看？”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温少辞促狭心起，故意道：“里头好长一条白布，干什么用的？”
陆宫梓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包包……包扎伤口，对，就是绷带，要用的时候剪下来一条，十分方便，你也可以试试。”
温少辞噎住，他一个大男人用什么裹胸布！
视线不由自主地往那处落，山岚起伏，风情万千。
温少辞点点头，心想裹起来也好，莫叫外人瞧了去。
接下来，无论是谁靠近，温少辞都觉得他们无异于豺狼虎豹。
作为重点保护的小白兔，陆宫梓丝毫没有觉察出异样。
离开思文堂半年有余，一眼望去，差不多都是生面孔。
韩玉臣走过来，神色郑重其事：“小妹的事我都明白，多谢两位。”
孟玉寒的那套说辞也就唬唬外人，韩玉梦到底为什么逃家，韩家人心里门清。
温少辞淡然浅笑：“一点小事情，不足挂齿。”
陆宫梓点头附和。
见状，韩玉臣安心不少，感激归感激，跟韩家的名誉比起来，他更希望知情者守口如瓶。
“月前梦陶山闹过一次泥石流，底下的村子被淹没大半，为了此事，宣平侯夫人准备置办一场慈善拍卖，时间定在后日。”
韩玉臣递过来两张帖子。
“我听说温同学喜好清欢居士的画作，这一去必定有所收获，后日书院放假，陆同学不妨到那里看看，除了字画，还有些绫罗绸缎古玩珠玉。”
前段时间忙着准备考试，温少辞对于外界的声音不怎么关心，如今得了消息，自是要去的。
陆宫梓已经抢先接过帖子：“你去不去，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温少辞倾身朝她贴过来：“怎么，你想撇开我？”
滚烫的男子气息瞬间喷洒在白皙滑嫩的脖颈，逼得陆宫梓往后撤退几步。
“腿长在你身上，我说不准，你就不去么？”
温少辞上前两步，身形更贴近了几分：“嗯，腿长在我身上，你去哪儿我随你去哪儿。”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陆宫梓笑得眼儿都弯起来：“你说的话，你自己记住，以后再不许像昨日那般找不着人。”
温少辞握住她的小手，含笑道了一声：“好。”
清冷的眼眸里光华灿烂，那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韩玉臣再三揉了揉眼，他敢肯定，这两人之间绝对有猫腻！
·
时间一晃，转眼便是宣平侯府茶会的日子。
正值秋季，红枫正当时。
韩玉臣笑着介绍：“周家的枫叶，在金陵一带颇有名气，取名也风雅，秋风响枫林，红颜化成海。”
温少辞站在园子里极目远眺。
东南方向有一大片枫林绵延，红颜浮动，哗哗沙沙，层层叠叠，宛如燃烧的火海，几乎看不到边际。
红颜海，果真不负其名。
进了花厅，温少辞走在陆宫梓旁边儿，牵着她小小的手。
宣平侯府在金陵城算得上有头有脸，又是这样挣名声的机会，来捧场的人家自然不少。
陆宫梓觉得有些不自在，趁丫鬟上茶的功夫，挣脱了温少辞。
手背触碰一下茶盏，温少辞试了试温度。
很烫。
约莫是拿开水冲泡后直接端上来的，再看今日众客云集，侯府照应不来也是情有可原。
“待会再喝。”温少辞道。
陆宫梓听话地坐着不动。
低头瞅了一眼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温少辞浅浅笑了。
这次茶会男女都在同一个花厅里，男宾席在西边，女客席在东边，正中央摆着几张长案，案上各色物件，正是稍后用来竞拍的拍品。
至于字画一类，全部挂在北墙展示。
温少辞一眼认出赵临欢的真迹。
不同于以往的小幅画作，那画绢长约七尺，若是竖着放，比成年男子还要高。
画中河流浩瀚，一座拱桥横跨碧水之上，好似九天飞虹，桥上人来人往，桥下船只如梭，水面烟波缭绕，两岸店铺林立，街头车马喧嚣，尽显市井繁荣。
落款处一枚刻着“清欢居士”的朱砂印，并一行小字：崇仁十年夏七月十五日，作于泉城济水河畔。
温少辞两眼放光。
这一天，他们刚到泉城，因为是鲁地之行的最后一站，所以足足呆了七天才离开。
香香软软的甜蜜在心口萦绕开来，右手摸上去按了按。
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买画不知够不够！
韩玉臣点点头：“从前看她的画儿，总觉匠气有余而灵气不足，如今长进了不少。”
温少辞听着来气：“从前是清丽高华，如今是风神秀雅，没眼光就别开口，免得叫人听了笑话你。”
韩玉臣有些恼了，声音不由冷淡两分：“这画最多一百两，买了看一看新鲜也不错。”
言下之意，没有收藏价值。
温少辞冷哼一声，赵临欢的画儿可精贵了，最好谁也别跟他争。
二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这么一场小风波很快传遍整个花厅。
胡善听跟在王疏雨身后走过来，边笑边问：“这清欢居士是什么人，很有名吗？”
韩玉臣斜睨一眼温少辞，语气略显生硬：“她擅长工笔花鸟，在京城一带小有声望，风俗画倒不曾听说，我也是头一回瞧见。”
文人皆好风雅，胡善听定眼去瞧那幅《济水图》。
画面长而不冗，设色浓淡相宜，兼工带写，笔酣墨畅，行云流水，意境开阔，端的是一幅好画儿。
“这画的是哪？”胡善听随口问了一句。
“你看这儿，写的明明白白嘛。”陆宫梓到底是忍不住了，抬手指向落款处，扬声念了一遍。
胡善听点点头：“一下子在京城，一下子又在泉城，难道是赝品？”
温少辞挑了挑眉。
竟敢当着清欢居士的面说这样的话，胆儿够肥！
陆宫梓却不生气，笑吟吟地说：“一个不懂画的人，自是辨认不出，我奉劝你一句，没眼光就靠边站，免得叫人看笑话。”
温少辞登时笑出声来。
陆宫梓刚说完他就笑，正好应了“笑话”两个字。
胡善听羞愧得满脸通红。
王疏雨打圆场：“我们是来做善事的，不是鉴定字画，真真假假的，都不重要。”
“王公子此言差矣。”
吴侬软语，宛若燕语莺声，一听就是个美人。
温少辞回头看了眼。
前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粉衣白裙，雪肤花貌，眉心一点朱砂痣，身上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一步一步款款而来。
陆宫梓挪了挪脚，拿背影挡住温少辞的视线。
明亮刷地一下将他笼罩，莲花灯在屋角散发着柔柔的暖暖的光。
陆宫梓坐在靠背椅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仿佛小鸡啄米。
温少辞垂眸注视。
她的眉眼已经长开，肉乎乎的包子脸变成下巴微尖的瓜子脸，粉红色的小嘴微微张着，娇嫩欲滴的模样能把男人的魂儿给勾走了。
气息逐渐不稳，温少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陆宫梓幽幽醒了过来，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回来了啊，哎呀，你的脸！”
温少辞的脸上青青紫紫，仔细一看，衣衫也不似往日整齐。
说好打人不打脸，罗羡思那个混账东西，良心黑透了！
陆宫梓连声吩咐拿药，突然又想起春晓被她打发出去寻人，赶紧跑回东稍间，打开箱子取了一盒宫里特制的药膏。
青白瓷的小圆盒，盖子上绘有海棠花纹，做工精细，一看就是好东西。
指腹轻柔地来回摩挲，陆宫梓面无表情地替温少辞上药。
脸颊一阵清清凉凉，鼻息间满是女儿香，温少辞把后背挺得笔直，十指紧紧揪住膝上的衣衫，皱起几道褶痕。
“跟谁打架了？”陆宫梓问。
温少辞皱眉，不想提罗羡思的名字。
“是不是罗同学？”陆宫梓立时紧张起来，生怕罗羡思在温少辞跟前胡说八道。
温少辞迟疑了一下，冲她点点头。
“什么缘故？”陆宫梓不知道，她的声音里夹杂一丝颤抖。
“略有几句口角。”温少辞坐在那儿得意地笑，“他比我伤的重。”
罗羡思不肯吐露赵临欢在哪儿，除非比武论输赢。
以为他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温少辞露出嘲讽之色。
前世加上今生，为了胜过宋昭苏，为了保护赵临欢，他早已习得一身好武艺。
打一个罗羡思绰绰有余！
不过，赢得不怎么轻松就是了。
陆宫梓放下心来：“便和从前一样，你还住西边屋子，今夜好生歇息，明日再收拾箱笼。”
说完，转身要回东稍间。
他们已经从半山腰搬至九里香，各自有各自的房间，不用继续挤在同一间屋子。
“嗳，”温少辞叫住她，目光灼灼，好似燃了一团火，“多谢你。”
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盯着看，陆宫梓莫名就红了脸，也不说话，只管使劲点头，完全没有平时的机灵劲儿，甚至有些木讷。
温少辞望着她，心中几分欢喜几分不舍：“明天见。”
陆宫梓低了头，轻轻“嗯”了一声。
·
第二天清早，温少辞发现一个问题。
装衣服的箱子弄混了。
脑海之中，浮现起那件绣着西府海棠的桃红肚兜，赵临欢穿了，坐在床上招手叫他。
温少辞眸色渐深，少顷，猛地伸手探到箱子最里面，摸出一卷又软又滑的白布。
“这是什么？”
淡淡的女儿香从鼻尖钻入肺腑，温少辞了悟了。
他抬起白布，在自己胸前比划两下。
三圈？明显太平，用不着裹起来。
两圈？那么两大团能把赵临欢累死。
末尾应该还要打个结，温少辞正琢磨着，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温少辞不由一阵心慌，将手中的东西飞快塞入原来的地方，然后“啪”地一下把箱子给关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
陆宫梓白着一张小脸，急匆匆跑进来，桃花眼四下一扫，径直冲到箱子跟前。
“你有没有打开看？”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温少辞促狭心起，故意道：“里头好长一条白布，干什么用的？”
陆宫梓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包包……包扎伤口，对，就是绷带，要用的时候剪下来一条，十分方便，你也可以试试。”
温少辞噎住，他一个大男人用什么裹胸布！
视线不由自主地往那处落，山岚起伏，风情万千。
温少辞点点头，心想裹起来也好，莫叫外人瞧了去。
接下来，无论是谁靠近，温少辞都觉得他们无异于豺狼虎豹。
作为重点保护的小白兔，陆宫梓丝毫没有觉察出异样。
离开思文堂半年有余，一眼望去，差不多都是生面孔。
韩玉臣走过来，神色郑重其事：“小妹的事我都明白，多谢两位。”
孟玉寒的那套说辞也就唬唬外人，韩玉梦到底为什么逃家，韩家人心里门清。
温少辞淡然浅笑：“一点小事情，不足挂齿。”
陆宫梓点头附和。
见状，韩玉臣安心不少，感激归感激，跟韩家的名誉比起来，他更希望知情者守口如瓶。
“月前梦陶山闹过一次泥石流，底下的村子被淹没大半，为了此事，宣平侯夫人准备置办一场慈善拍卖，时间定在后日。”
韩玉臣递过来两张帖子。
“我听说温同学喜好清欢居士的画作，这一去必定有所收获，后日书院放假，陆同学不妨到那里看看，除了字画，还有些绫罗绸缎古玩珠玉。”
前段时间忙着准备考试，温少辞对于外界的声音不怎么关心，如今得了消息，自是要去的。
陆宫梓已经抢先接过帖子：“你去不去，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温少辞倾身朝她贴过来：“怎么，你想撇开我？”
滚烫的男子气息瞬间喷洒在白皙滑嫩的脖颈，逼得陆宫梓往后撤退几步。
“腿长在你身上，我说不准，你就不去么？”
温少辞上前两步，身形更贴近了几分：“嗯，腿长在我身上，你去哪儿我随你去哪儿。”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陆宫梓笑得眼儿都弯起来：“你说的话，你自己记住，以后再不许像昨日那般找不着人。”
温少辞握住她的小手，含笑道了一声：“好。”
清冷的眼眸里光华灿烂，那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韩玉臣再三揉了揉眼，他敢肯定，这两人之间绝对有猫腻！
·
时间一晃，转眼便是宣平侯府茶会的日子。
正值秋季，红枫正当时。
韩玉臣笑着介绍：“周家的枫叶，在金陵一带颇有名气，取名也风雅，秋风响枫林，红颜化成海。”
温少辞站在园子里极目远眺。
东南方向有一大片枫林绵延，红颜浮动，哗哗沙沙，层层叠叠，宛如燃烧的火海，几乎看不到边际。
红颜海，果真不负其名。
进了花厅，温少辞走在陆宫梓旁边儿，牵着她小小的手。
宣平侯府在金陵城算得上有头有脸，又是这样挣名声的机会，来捧场的人家自然不少。
陆宫梓觉得有些不自在，趁丫鬟上茶的功夫，挣脱了温少辞。
手背触碰一下茶盏，温少辞试了试温度。
很烫。
约莫是拿开水冲泡后直接端上来的，再看今日众客云集，侯府照应不来也是情有可原。
“待会再喝。”温少辞道。
陆宫梓听话地坐着不动。
低头瞅了一眼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温少辞浅浅笑了。
这次茶会男女都在同一个花厅里，男宾席在西边，女客席在东边，正中央摆着几张长案，案上各色物件，正是稍后用来竞拍的拍品。
至于字画一类，全部挂在北墙展示。
温少辞一眼认出赵临欢的真迹。
不同于以往的小幅画作，那画绢长约七尺，若是竖着放，比成年男子还要高。
画中河流浩瀚，一座拱桥横跨碧水之上，好似九天飞虹，桥上人来人往，桥下船只如梭，水面烟波缭绕，两岸店铺林立，街头车马喧嚣，尽显市井繁荣。
落款处一枚刻着“清欢居士”的朱砂印，并一行小字：崇仁十年夏七月十五日，作于泉城济水河畔。
温少辞两眼放光。
这一天，他们刚到泉城，因为是鲁地之行的最后一站，所以足足呆了七天才离开。
香香软软的甜蜜在心口萦绕开来，右手摸上去按了按。
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买画不知够不够！
韩玉臣点点头：“从前看她的画儿，总觉匠气有余而灵气不足，如今长进了不少。”
温少辞听着来气：“从前是清丽高华，如今是风神秀雅，没眼光就别开口，免得叫人听了笑话你。”
韩玉臣有些恼了，声音不由冷淡两分：“这画最多一百两，买了看一看新鲜也不错。”
言下之意，没有收藏价值。
温少辞冷哼一声，赵临欢的画儿可精贵了，最好谁也别跟他争。
二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这么一场小风波很快传遍整个花厅。
胡善听跟在王疏雨身后走过来，边笑边问：“这清欢居士是什么人，很有名吗？”
韩玉臣斜睨一眼温少辞，语气略显生硬：“她擅长工笔花鸟，在京城一带小有声望，风俗画倒不曾听说，我也是头一回瞧见。”
文人皆好风雅，胡善听定眼去瞧那幅《济水图》。
画面长而不冗，设色浓淡相宜，兼工带写，笔酣墨畅，行云流水，意境开阔，端的是一幅好画儿。
“这画的是哪？”胡善听随口问了一句。
“你看这儿，写的明明白白嘛。”陆宫梓到底是忍不住了，抬手指向落款处，扬声念了一遍。
胡善听点点头：“一下子在京城，一下子又在泉城，难道是赝品？”
温少辞挑了挑眉。
竟敢当着清欢居士的面说这样的话，胆儿够肥！
陆宫梓却不生气，笑吟吟地说：“一个不懂画的人，自是辨认不出，我奉劝你一句，没眼光就靠边站，免得叫人看笑话。”
温少辞登时笑出声来。
陆宫梓刚说完他就笑，正好应了“笑话”两个字。
胡善听羞愧得满脸通红。
王疏雨打圆场：“我们是来做善事的，不是鉴定字画，真真假假的，都不重要。”
“王公子此言差矣。”
吴侬软语，宛若燕语莺声，一听就是个美人。
温少辞回头看了眼。
前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粉衣白裙，雪肤花貌，眉心一点朱砂痣，身上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一步一步款款而来。
陆宫梓挪了挪脚，拿背影挡住温少辞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