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历35年10月6日,长安城,燕宫。

    徐凡照着镜子,陈秀帮助他整理衣服。

    徐凡内心还是有一分不舍的,今天过后他再也不是大汉的皇帝了,以后大汉的事物他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了。

    这种身份的变化让他觉得有点难以适应,大汉这几十年可谓是日新月异。却依旧还没有达到他记忆当中的模样,只是大汉发展反而有点像纪录片维多利亚时代那种影像,巨大的烟囱遍地,长安城已经有3分雾都的样子,但这种模样却不是他记忆当中故乡的模样。

    人力有尽时,即便是徐凡对大汉开了30年的外挂,但也只是把大汉由一个封建社会拉到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科技程度,现在电灯,电报,这些东西已经发明出来,内燃机全力攻克,以大汉的技术要不了三年就可以弄一个简单的内燃机出来,从这一点来说的话,大汉一只脚已经跨入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状态了。

    但比起徐凡的故乡,仍然差了两次科技革命的距离,现在的长安依旧很难看到徐凡故乡的影子。

    从内心上来说,他是个保守的人,不喜欢变化的人,用后世的话来说,他是喜欢一个待在舒适圈的人,后世的移动互联网,微商,电商,直播他是一个都没有赶上,因为他不喜欢这些改变对自己生活的打扰。现在他当了30多年的皇帝,现在突然不当了,内心有一股不适应之感。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苦笑道:“我终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洒脱。但到了离开的时候,以后大汉就要交给年轻人来照看。”

    陈秀握住徐凡的手道:“爱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对陈秀来说,不管是徐凡继续在位,还是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帝,她都不在意,她担心的是这继位的过程当中会引发矛盾和冲突,到时候她就有点左右为难了,好在最坏的事情通通都没有发生,她现在就想让这一切安稳的度过。

    徐凡笑道:“他可是我培养的优秀接班,自然不会让我失望。”

    而后徐凡坐上马车前往建章宫的道路上。

    此时朱雀大街两旁汇聚了看望天子的百姓,这些百姓的内心也和徐凡一样内心惶恐。

    大汉之前的天下是战国,各国无日不战,天下的百姓颠沛流离,始皇帝统一天下之后,繁重的徭役成为了压在天下百姓肩头最重的大山,那段短暂的和平时期对天下的百姓而言,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天下的百姓真正享受到太平的岁月,过上几年像人一样的生活,也就是这30年时间。

    大汉年轻一代的百姓可能认为太平的日子,富裕的生活是自然而然就有的东西,因为他们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当中。

    但对大汉四十,五十岁以上的百姓而言,天下太平才是非常罕见的年月,而让百姓富裕则是只有大汉朝才有的事情。

    30多年来,他们已经渐渐适应大汉富裕的生活了,同样适应的还有徐凡这个大汉天子。

    现在天子退位了,对这些大汉的百姓而言,就好像天空上的太阳忽然消失了,这引起他们的害怕和惶恐是可想而知的。

    他们的好日子还会继续?

    大汉的盛世不会消失吗?

    新的天子会不会站在普通百姓这一头?

    这一切都是长安城乃至天下百姓最担忧的事情,他们担心自己的好日子结束,担心大汉的盛世结束,担心新的天子不会再站在百姓这一边。这一切的担忧汇聚成为百姓惶恐的内心。

    所以这些百姓才在街头上为徐凡送行,他们害怕失去一个会帮他们割稻谷,会帮他们修房屋,会进入工厂为他们争取利益,会为他们打击贪官污吏,站在他们身边的皇帝。

    徐凡和这个时代君主是不一样的,战国以来,政治上讲的是法不可知,威不可测,君主不愿意出现在百姓面前,甚至不敢出现在百姓面前,认为君王出现在百姓面前会损害他们的威严。一个个想把自己往神灵靠拢,想要把自己的权利神话成为上天授予的,让天下的百姓臣服于自己的统治。

    甚至还衍生出后世电视剧说烂了的一句话,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连始皇帝这样的千古一帝,他在传国玉玺上刻的也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君主情愿认老天做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权利来自于百姓。

    徐凡就那样这个制皓,他接受的政治教育让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权利就是来自于大汉每一个普通的百姓。

    什么寿命于天,既寿永昌,什么奉天承运都是假,当天下百姓都饿着肚子的时候,都认为这个国家该毁灭的时候,哪怕你是所谓的得国最正,该毁灭的时候照样会毁灭。

    他从不认为隔绝在百姓之外就能保住自己的权利,这反而是在斩断自己的根基,不依靠天下的百姓,反而依靠那些蛀虫治理天下,怎么可能会把天下治理的好,君主反而成为了他们背黑锅的对象。

    所以徐凡当天子的这30年时间,待在皇宫里的时间寥寥无几,反而经常出现在大汉的城市和乡村当中,深入到百姓的生活当中去了解百姓的生活情况,他会帮助百姓收割粮食,也会去大汉的工厂当中,当一日工人,了解工人工作的环境。

    关中百姓是接触到天子最多的人群,他们知道天子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所以遇到天子之后,当地有什么贪官污吏是身豪强欺压他们,他们会向徐凡这个天子告状。

    徐凡在知道百姓的冤屈之后也会马上处理这些贪官污吏,而有一些不合时宜的法令法条,和天下百姓的道德观相违背,徐凡也会马上改变法令堵住漏洞。

    徐凡从来不相信什么法令神圣不可侵犯这种胡说八道的事情,法令是统治阶级的工具,一个工具,你到哪里去有神圣?

    而大汉是属于全体大汉百姓的,如果一个法令和大汉全体百姓的道德相违背,违反了百姓约定的习俗,那这个法令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徐凡会把这些机械执法的汉吏调往乡里,让他们先当当普通的百姓再为汉吏。

    所以长安城乃至于关中的汉吏,他们能力可能不是最强的,但廉洁程度肯定是整个大汉最高的一群人,执法的时候也会想办法照顾普通百姓的利益,因为长安和关中百姓的眼睛真是雪亮的,当一个人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时候,就根本隐瞒不了任何事情。

    就像到了移动互联网时代,大家都有手机,手机上都有摄像头,还可以上网。

    然后很多网民就发现了,地主豪强居然可以如此的无法无天,好像每天都会发生热点事件。

    但其实环境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世界多了一个移动互联网而已。

    其实这半年多来长安城的百姓,已经多次请愿,想要天子不要退位。

    但徐凡耐心说服了这些百姓,并且在大汉月报,法治月报多次解释了大汉的退休制度,并且告诉他们,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大汉的天下少了任何人,都能正常的运作,让大家都以平常心看到这件事情。这样劝说了半年多,才没有百姓过来请愿阻止徐凡的对位。

    不过天下百姓长街相送,还是让徐凡极其感动,他这30多年来为大汉做的这一切,天下的百姓是能感受到的。

    总有一些人污蔑百姓,想要把他们的眼睛遮住,耳朵堵住,好为自己的命是从,但百姓心是雪亮的,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他们是清清楚楚知道的。

    对他们好的人,即便这个人不在了,百姓也会把他的画像挂在房里,挂在自己的车上,把他当神明一样崇拜。而不在意百姓的人,这样的人即便是位高权重,也很快会消失在百姓的心中。

    在街道一旁观看的克劳狄乌斯道:“我罗马的执政官退位,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科尔涅利乌斯道“这是因为罗马所有的执政官加起来的功绩也比不上大汉的天子。我认为这位帝王才真正配得上称呼为上苍之子。”

    “但如此伟大的哲人王居然也有退位的一天,现在我相信汉人说的俗语了,天下不会围绕着任何人旋转,哪怕太阳也有下山的一天。”

    这些大秦洲的留学生来大汉也有几个月时间了,这几个月他们拼命学习,学习大汉的天文,地理,法律,历史。

    尤其是他们可以从历史当中了解这位大汉天子的伟大,在位30年让大汉本就宽阔无比的国家,增加了几十倍的国土面积,大汉在他的治理下,欣欣向荣,繁荣昌盛,即便是罗马神话当中的神国也不如大汉繁荣。

    而且这位天子还是个全才,军事,政治,经济,甚至思想哲学都是天下最顶级的。这样完美的政治家,就好像古希腊学者苏格拉底憧憬的哲人王一样,只可惜这样一位完美的哲人王没有出现在罗马,而是出现在大汉。

    科尔涅利乌斯他们也上过天子的课,对大汉天子讲解的政治经济学,哲学都非常推崇。克劳狄乌斯甚至向天子请教,说他自己有改变罗马现在奴隶制的意愿,请教徐凡改革的方法。

    徐凡告诉他们,一是要让他们团结大多数打击少数人,二是告诉他们,改革是一个国家最激烈的变革之一,不要心存幻想,对于敌人要毫不留情的清洗,就是每次打击敌人的时候都要控制范围和规模,不要让自己成为了少数派。克劳狄乌斯道等人有恍然大悟之感,这样的屠龙术即便是罗马的元老也很少交给他们,因为他们自己也没有这些总结。

    建章宫当中,已经坐满了各郡的贤者,各地太守和四方诸侯。

    徐凡看到这些人笑道:“今日可谓是群贤毕至,老兄弟也来了不少。”

    大汉的国公,季布,韩信,陈胜都来了,至于大汉其他开国国公,除了英布病重之外,其他人已经病逝了。

    徐凡看到这些人,想起没来的老兄弟,内心也是有几分伤感,他年纪算是比较年轻的了,大汉的功臣绝大多数都比他年纪要大,现在还在长安的第一代开国功臣只剩下十几位了,这里坐的诸侯大部分已经是英雄这样的二代了。

    其他诸侯,贤者,大汉的各郡太守也是看着天子,现场的气氛有点伤感。

    徐凡笑道:“丞相向各位贤者汇报一下我大汉这一年的成绩吧。”

    郦商出列汇报,大汉这一年财政收入,粮食收入,建设了多少铁路,沥青马路的数据,但却已经没有多少人关心。

    今年的贤者大会是争吵最少的,大家都安安静静的汇报成绩。

    当着一切都汇报完成,徐凡开口道:“朕为大汉皇帝这30年来,战战兢兢治理天下,也算是小有成绩,虽然还没实现大同之治,但天下大部分百姓过上了小康生活,总算没有辜负天下百姓的希望,但朕的年纪也到了,是该退位让贤,让大汉的年轻人,带领天下的百姓继续奔向我大汉的大同之治理想。”

    这个时候一个贤者激动道:“陛下,您不能退位,我们离开不了您,天下的百姓离开不了您。”

    “陛下,您不是一直最爱护天下的百姓,哪怕是为了这天下苍生,您也应该留下来。”一时间贤者们都激动道。

    他们也和大汉的百姓一样。不想改变大汉的这一切。在他们看来,大汉的这一切,现在的盛世,已经是华夏文明三千年来了前所未有的事情,面对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他们不想做任何的改变,担心出了变化,大汉的盛世也会出现变故。

    徐爱民看到这幕内心也极其复杂,他既想让父亲留下,又想向天下人证明自己,自己能守住父亲打下来的江山,并且带领大汉的百姓过的越来越好。

    而大汉的太守和诸侯们则不好表示什么,他们如果呼喊天子留下,那不是得罪了未来的天子,他们只能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

    徐凡笑着阻止贤者道:“这世界缺了任何人都是照常运转,大汉如果少了朕,就变得脆弱了,没有向大同世界前进的动力了,这才是最不应该出现的事情,难道这大同理想只是朕的理想?

    不,这也是你们,是我大汉所有百姓的梦想,这个梦想是要薪火相传下去,让我大汉一代代人向着这个目标前进,所以大汉少了谁都可以,但这个大同理想不能丢失。”

    “在场的太守,贤者,大汉的诸侯,有很多都不是我大汉开国的老兄弟了,说你们是大汉的新一代也不为过,朕现在要把大汉交给你们手中了,希望你们不忘初心,砥砺前进。”

    徐凡开口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太子徐爱民跟着徐凡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在场的贤者,太守,诸侯也纷纷起身,跟着徐凡齐声道:“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在建章宫外,汇聚的百姓听到了,《大同书》当中的内容也跟着齐声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在这些人的感染下,越来越多的长安百姓开始诵读《大同书》核心篇章。

    整个长安城上百万人齐声诵读《大同书》核心篇章的场景让克劳狄乌斯等大秦洲的留学生震惊不已。

    克劳狄乌斯吃惊道:“如此万众一心的场景,大汉有如此团结的百姓,难怪他们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大汉的天下会如此的富裕。我罗马要是不能像大汉一样把百姓组织起来,是永远不可能追上大汉的。”

    科尔涅利乌斯也严肃道:“现在我也支持你要退废除罗马的奴隶制度了,要是我罗马奴隶还占据多数,罗马就不再会有光明的未来了。”

    本来还有一批罗马贵族,他们不反对罗马工业化,但反对罗马废除奴隶,但看到这场景之后也转变了他们的态度了,因为他们明白拥有奴隶的罗马,永远不可能做到像大汉这样万众一心的场景,这种连神话当中都不会出现的场景彻底把他们折服了。让他们意识到罗马的统治制度已经远远被大汉甩开了,不改变的话,他们不要说追上大汉了,只怕在不远的将来,他们罗马也会像其他被大汉征服的土著一样,轻易被大汉这个巨人吞并。

    建章宫内

    贤者艾强,丁越两人托着天子冠和天子玉玺走到徐爱民面前,艾强给徐爱民带上天子冠,丁越把天子玉玺交给徐爱民。

    而后徐爱民走向天子位。

    徐凡笑着看着自己的长子道:“父亲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忘初心,牢记大同使命。”

    徐爱民坚定道:“父亲,孩儿会牢记大同使命。”

    而后徐凡就让徐爱民坐上天子之位。

    丞相郦商,带领大汉朝廷的三公九卿,贤者太守四方诸侯对徐爱民行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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