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跟江芸面面相觑。

    但根本没有给他们多余的时间,洞神神像原地拔出巨斧,机械般地整顿了身姿,立马锁定他们二人再次袭来!

    这次,无论是江芸还是王也,都躲避得十分狼狈。江芸本就被捆束在孱弱的身躯中,这几天又吃不好,压根就没有还手之力!而王也……他简直要被妲索坑死了!妲索这个洞景主人给他派发了一个路人甲的马甲,自然他也失去了自身的技能,情况比江芸好不了多少,二人都是连滚带爬才堪堪躲过这一击。

    不过好在,巨斧因为彻底打空,直接在地上粉碎了。这神像属实诡异得紧,几乎是平滑着瞬间出现在了王也身前,还泛着青苔潮味的上臂一挥,这力道带来的劲风不比巨斧的威力小多少!王也自知躲不过,双脚站直,强行稳定身形接下这一击,好在太极拳法刻在他脑子里,但不至于如今束手无策,以柔克刚,化解了夺命的杀气。

    可是光是这样完全不行!他迟早会用光力气……正这么想着,仿佛印证王也的预判没错似的,江芸已经被洞神一拳打飞,整个人砸进墙内,碎石遍地,身体也软绵绵地滑落在地。

    洞神平移着逼近她,石像在地面上滑出深刻的轨道痕迹。江芸虚弱地抬眼,面对将她包裹住的、神像投射来的影子,她这时候竟然笑笑,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人话的雕像讨价还价:“你不然先去揍那个人吧,让他先陪我上路。”

    王也:你大爷的你大爷的你大爷的。

    表面上是这么骂着,但王也仍是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步走过去。可惜洞神对他完全不感兴趣,之前对他下手也不过是他在江芸身边被波及了。当他眼睁睁看着洞神的高大石像彻底将江芸遮掩住,与此同时伴随着像是什么齿轮的扭转声,石像再次冲江芸扬起了另一把武器——

    这一刻,王也近乎是崩掉了理智,他是术士,自然明白在内景中死亡是怎样可怕的危机,他毫不犹豫立起双指,定下中宫,同时他也彻底无视妲索在他脑海中的尖叫——妲索在疯狂地阻止他,提醒他,“王道长,我的洞景承载不起你那奇怪功法的运算!!你我相冲!!必有重伤!!!”

    王也咬着牙:“正好,我替江芸教训你这丫的。”

    “道长,我说你也会重伤!”

    妲索的声音被法阵显像撕扯得连渣都不剩。

    巽风好似能吹走一切,包容一切,一瞬间的寂静,暗含着接下来极度的爆发。

    四盘周转,冲撞了妲索为洞景定下的规则。王也感受到属于自己的一切正在缓慢流回自己的身躯,这些与他共存的战斗意识,让他根本无需适应,得心应手的火焰拔地而起,风将其炼化,挟裹住耀武扬威的神像。

    被烈火焚身,神像的机关出了故障,半截身子轰然倒塌。

    神像被迫停住了手。王也本以为以江芸的机敏,她定然能捉住这一时机逃出生天,万没想到,她竟呆滞住了原地……她同王也一样,在阵法打碎束缚之时,江芸也瞬间被汹涌的记忆淹没,只是她到底不是术士,没有经历过精神的历练,脑海中被唤醒的部分让她难以招架也难以驯化。

    可惜王也争取不到时间了,正如妲索所言,洞景中的人强开法阵,这近乎是内伤般的冲击,让妲索难以抵挡,导致这洞景开始零零碎碎地坍塌,而王也是又喷出一大口血,半跪在地上半天歇不回体力。

    可偏偏石像竟然又动了起来,起先是手指试探性地动了动,而后彻底复苏,哪怕就剩半截,它也仍这样坚持不懈的用这诡异姿态杀了过来。

    这次的目标是王也。

    王也真是叫苦不迭,就算再给他半条命,他也是没力气再定中宫,也是拿这混蛋洞神没办法了!这石像恐怕光是砸向他都能把他砸个半死。

    “有完没完啊你?!”王也最后的力气用来控诉。

    哪有杀意这样重的神?

    他正这样想着,差点要原地晕厥,余光之间,又见洞神那不足一米的半截身体之后,又鬼魅般的站起一个人影。

    不是妲索。

    或者说……不是顶着妲索相貌的人。

    她杀意尽显,抬手一扬,随着一声重响,神像仅剩的一部分,又四分五裂直接被撅飞,这下子,是彻底看不出人样、也无人能想象出这受人朝拜的神明曾经是如何风光了。

    王也看清了她的武器。

    ……竟然是钉耙。今天下午他被药仙会压榨去干农活,晚上顺手带回来的。此时此刻也只有这个,是能够当作顺手的长柄武器了。

    这时候王道长还苦中作乐的想着:当年西天取经,二师兄选这个做武器也是有道理的。

    “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算扯平了吗?”笑盈盈的女人,比还是‘妲索’的时候多了明显的从容和淡然,她蹲下,和半跪在地上的王也平视,“哦,我想自然是不算的,无论如何,我欠你的终归是有点多。”

    “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王也没空回答,只有一肚子想说不能说、说了会被福生无量天尊怪罪的脏话。

    他想说,你丫执拗到此,到底想干啥?

    可是这种‘怪罪’,在对她的所有复杂情绪中,渺小的几乎不值一提。

    他曾经警惕着,警惕江芸是否想从洞景中找寻无法掌控的秘密。他也怀疑着,怀疑她所做的一切,并非单纯发自对妲索的规劝。

    但同时也担忧着,操心着。一直以来不就是这样的吗?他否定她,但同时却被她引诱。

    即便如此,即便知晓她将来会变成个什么肆无忌惮的麻烦鬼——他也仍旧为这个成熟而肆意的灵魂的归来而感到欣慰。

    起码,这个魔鬼,有着他们自相识以来,以武当后山起,所经历过的共同。

    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江芸。

    这终于是那个他认识的江芸。

    但显然江芸无意与他温存,即使她察觉到王道长这与往常不太一样的目光——有些东西潜藏在烟灰色眼眸下,只余零星痕迹,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温度。上次见他如此波动,还是在京城他被暗地盯梢的人逼得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些东西,如若不够明显,那便是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而江芸对此已经乏了。

    “你跟妲索都需要休息。”江芸说,把王也扶到了洞穴角落的床褥上。

    “你不打算离开?”王也确实是累了,但被困意席卷之前,他忍不住问道。

    江芸点头,“这洞神实在蹊跷,而且……”顺着她的手指,王也立刻明白她在意的是什么。

    一直以来被沉重神像所挡住的,那个洞中洞。

    “这洞神与其说是修筑在这里受人朝拜,不如说根本就是为了隐藏这洞口。毕竟不会有教徒闲的没事扒翻神明的背后……”

    王也的确是倦了,眼皮逐渐合死,江芸的声音逐渐飘向远方。

    “等我醒了再说,”他迷迷糊糊地这么说,“别自个儿行动啊。”

    “我会的。”

    江芸陪在床前。难得的,认真的答应了,同时手心盖上了他的手背,“毕竟我真不想死在这。我还需要你呢,王也。”

    凉薄的、不加掩饰的利用语气,但王也并不讨厌,毕竟这是真话。她难听的真话,总比她甜蜜的谎言要好听的多。

    ……况且从她嘴里听到真话的次数太少了。

    “嗯。”昏黄的洞穴中,王也试着抬动了下手指,轻轻反盖住了她的手。

    <<<

    结果是江芸睡到了后半夜。

    她醒来的时候,烛火投在墙上的阴影闪烁几许,洞穴内没有风,少了洞神那不怒自威的神像雕塑,竟然温馨了许多。

    只不过她没有看到王也的身影,但她也不急,在皱巴巴的床褥上醒了回神,然后见王也从洞中洞里俯身钻了出来。

    她讥讽:“叫我不要轻举妄动,结果你先去探查情报了。”

    她这话说的,仿佛王也遇见什么好事不叫她似的。

    他对她故意惹他窝火的话充耳不闻,王也坐到了床边,“那里面……我瞧着有点古怪。乌漆嘛黑的,不儿道通去哪。”

    “看不到里面?”

    “我倒是想走近了瞧瞧,但是嘛,越往里走,那洞越小,”王也比量了一下,“我也实在挤不进去了,这地邪乎。”

    江芸顺着他的话,打量起他的体形,顺带又问,“你看我能挤进去吗?”

    王也瞄她一眼,“我估摸差不多能成,你骨架比我小点。”

    半晌他又说,“……但是可能会挺费劲的。”

    江芸没搞懂那奇怪的停顿是什么意思。

    “你骨架是小点,但侧着也不好挤。”

    “……”

    由于他话说的太坦荡,等后来江芸真去硬挤那狭窄的通道时,才明白王也是什么意思。女人是比他个大男人的体型小点,但是胸却占了相当一部分空间,所以她未必能比王也轻松多少。

    说着,两人接近了岿然不动的洞口。

    好似光线路过都会被吸入黑暗中,散发着阴凉诡异的气息。

    “打住儿,我又想起一事。”王也一拍脑门,“里面有个碑在那立着,可把我吓一跳。我摸黑过去打量了一下,摸到上面刻了些字,我不认识,我写下来你瞧瞧?”

    这地方没笔也没纸,江芸摊开手心,示意让他在上面写字。

    江芸顶着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强行思考,“……看起来不像汉字。”

    “瞧你说的,如果是汉字,我不就直接告诉你了。”他笑,“我寻思妲索应该认识,这不是她老家嘛?我把她喊出来瞧瞧?”

    “不用了,我认识。”江芸说,“忘记啦?我曾是‘妲索’。”

    她翻出了彼时的记忆,自然也了解一部分妲索掌握的知识。那些字的确是这里的语言。

    “龙。”

    她说。

    “这些字,都是龙的意思。但是苗家的龙指代很多,种类也很多。万事万物都可以化龙。牛可以进化成龙,羊也可以,人自然也可以……用你们的话说,就跟妖怪成精似的,东北不也有这种说法吗?黄鼠狼也能通人性。”

    但要具体看古时的部落究竟信仰的什么龙,一般说来从服饰的花纹上能看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碑文和洞穴被隐藏起来倒是正常,因为说到底,这都是太纯粹的原始信仰。历经千秋万代的传承中,人总是会骄傲自满的把信仰统统归人化,神明也逐渐有了人型,分了男女,或者说,到后来兴起一阵神明都是人修炼而来的传说。

    “既然我能认出这些字……说明妲索当年其实也发现了这里,有了记忆,”江芸扫视着周围,静悄悄的洞穴,不知那胆小鬼又在哪里潜藏?“出来吧,这里是你的回忆,主人公怎么能缺席?”

    “……”

    妲索从离他们八丈远的地方探出脑袋。

    “我会被您殴打吗?”妲索可怜兮兮的。

    “我为什么打你啊?”江芸觉得有些好笑。

    “这些麻烦事都是我带来的。王道长也说,把你塞进一个信仰者的身躯里对别人俯首称臣,是对您的羞辱。”

    江芸轻飘飘睨了身边的男人一眼,“连我的心思也揣摩干净了嘛,王道长?”

    “摆上台面的事。”王也回得很自然,“多观察一下就知道了。无神论者嘛,我理解。”

    妲索把这事提了出来,属实是无意之间把江芸哄到点上了。她便不再同妲索纠结,“无妨。成为你,是我想到的最快的方法。不需要听你或者他人有可能偏颇的记述,我只会相信我自己看见和经历的。那么妲索……现在可以出来好好谈谈了?”

    这是他们三人头一次在这里共处。

    “所以,再往里的地方,你也没进去过吗?”江芸问。

    妲索摇头,“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本身发现这里只是偶然……而且那碑文是残缺的,有些字我也不认识。”

    “是吗,看来没人能知道到底通向哪里,或者说,里面埋藏着什么……”

    “台首,您现在想这些也没意义,因为您也进不去。这些尘封的、边角的东西,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还原不出来。我想,只要您逼近深处,洞景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塌陷了。换个说法,拿王道长那破手机运行时下的游戏,也是不可能的事嘛。”

    王也:怎么拿我举例子?我手机有这么破吗?

    “我是在谦虚啊,我的能力就跟您的破手机差不多。”

    江芸乐了,“既然如此,那就醒来去吃烧烤吧。”

    “啊。”

    这下换王也讶异了,“我以为你会追根问底。”

    “我只是好奇,不代表我喜欢给自己找麻烦。而且……我的目的早就达到了。”

    她一开始就是为了妲索的事而来,现在她对妲索惧怕的、纠结的、求而不得的,都已然了解了。

    王也凝视着她,略微偏头对妲索开口,“你先出去。”

    妲索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这儿不是我家吗?”。洞穴是她曾经的住所,洞景也是她的回忆,怎么会有人让主人出去!

    “醒来,休息一下,然后做下准备。”王也说,“妲索,我有办法让你的洞景持续下去。我来定方位,定你的吉凶。只要你一直占据吉位,我的四盘法门会保证这里的运算。”

    江芸在一旁吹了个口哨,“有人又要舍生取义,氪命做善事咯。”

    阴阳怪气。

    于是妲索明白,恐怕这俩人又要吵架了。

    待这里只剩二人,王也深吸了一口气。

    “你去吧。”他说,“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你总该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江芸连连拍手,“我还以为咱们的王道长又要开始劝人了呢,今天是怎么回事呀?”

    王也不生气,反而问:“关于妲索的事,你得到答案了吗?”

    “……”

    她知道,但是现下她不打算同他言说。这事关妲索能力的重大缺陷,也是她本人的缺陷,没道理往外传。

    说到底,妲索想让她经历的,正是这苦不堪言的“无尽无想意志”。

    这东西会扭曲妲索的意志,在几年前药仙会倒台、洞神被摧毁的那一刻,无尽无想意志甚至让她萌生了殉情的想法。但好在妲索本能的求生意志让这件事做了个转折——她说,我们终将会与‘他’重逢。

    爱上游僧吗?或许失去信仰的无尽无想意志只是觉得,僧人的苦行和虔诚有那么一星半点‘神’的余温。廉价的爱,也是六神无主,求医无门的爱。

    妲索那时只觉得,如果这事儿同江芸交代,江芸定会雷厉风行地要求将无尽无想的意志掐灭。

    是啊,江台首的心里,从未有什么不能舍得的东西。而或许在其他人看来,无尽无想意志中涵盖着的一同死去的落花洞女们的悲鸣,也一定只是累赘。

    我如何向您言说呢?无尽无想意志让我无法说出真相,只得以回忆传达,我不想将她们描绘成阴暗的坏人。台首,我是如此弱小,我也不想失去,即便我知道我脑海里的东西,只是她们存在过的余响……她们早就作为薪柴死掉了,可是我不能割舍。若将荒谬的信仰从信众中剥离,那一定会顺带撕下一片血肉,那剧痛一定会覆盖终生。

    台首,您现在明白了吗?她们的命运,她们在洞中的互相依偎,和对神明祈求到的身为人的心安理得,还有她们的心甘情愿,和踩踏在她们身上的我应该背负的……

    无能为力,心有不甘。

    我并非想要您残忍的屠戮以示泄愤,过去终究只是过去。

    “或许在来日,在红尘游行历练中,你们会遇上药仙会的残党。”妲索离开洞景前,听到江芸的心声。而江芸也知道,洞景的主人会接收到,“你是他们的遗孤,合该是你给出一个交代。”

    ‘你们’吗?

    妲索注意到她的用词。

    离开前,余光瞥见,江芸正对王道长苦笑着说些什么。

    但妲索没有听,那是属于他们二人的推心置腹。

    “自由散漫惯了,拿捏他人也习惯了,不管不顾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做惯了,总之,高高在上的好日子过太久了,差点忘了,我也曾经有被踩踏进污泥,向别人摇尾乞怜的时候。”

    江芸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他,只是抚摸着洞口边粗糙的石砾,“不过确实过去太久了,我都忘了那个时候我也一定想保护些什么。不过到底是什么呢?”

    这时候,王也的心中陡然有一种冲动破土而出。

    但是转瞬,他的理智又将其压了下去。

    男人对女人的安慰,无非就是那几种浅浅的碰触。但是他又深刻明白,这种时候,她的确不需要这些。她不需要廉价的同情,他也不想让他的冲动变成对她的一种羞辱。

    而且……老实说,

    前不久他还是个出家人来着。

    有这种想法属实不应该。定力不稳,是自己在武当山偷懒太久导致的吗?

    王也心中的纠结百转,江芸一概不知,短暂的感叹过后,便重提旧事,“我以为你一定要劝我,不要去追寻被隐藏的真相。”

    她指的是那碑文,和洞穴通往的终点。想起他们三人其实在沉溺洞景之前,对洞穴做出过一番探讨。妲索本就信仰洞神,洞穴是苗人最初的栖息地。王也受道家思维影响,洞穴之内,定别有洞天。至于江芸……她单纯以为洞穴可以用来藏酒酿酒。

    “所以,你不劝劝我吗?劝我不要去。”江芸笑道。

    “如果你这么想,我们的确可以走个过场。反正最后你也当耳旁风。”

    “那么,王也——劝劝我吧,你会说什么呢?”

    “注意安全,那洞里矮,别磕到脑袋。”

    “呵……”

    江芸撇了撇嘴,转身便要走。

    王也心里一沉,还是忍不住叫住她。

    但不是为了阻止她。

    “你还记得我们谈过的事吗?我对你说过——”

    “啊,什么?”

    “解法。”他说,“我们的……解法。”

    “好像你是说过一句文绉绉的话……但我没听懂,什么意思?”

    江芸彻底回身,看他。背后是幽深的洞穴。

    她回想着,用心若镜,不将不迎,迎而不藏,胜物不伤……

    “可我们都不是至人。”她说,“我们彼此心中都有太多牵扯,你有你的道路,我也有我的追求,来来去去,如何做到不落挂碍?”

    都是成年人了,最感兴趣的话题,恐怕便是爱。

    可是他们都不会是会谈爱的人。一个出家人,红尘落于脑后。一个情场浪子,红尘走过,只是消遣。

    她甚至有些疲乏去纠结这些,扯了太久,这问题也变得拧巴。

    王也说:“不要去想答案了。”

    这世上没有答案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索性也不去纠结两人不可跨越的鸿沟。

    随波逐流,随性而安。

    江芸笑,“原来你根本就是不想负责啊,爽了就要跑?你们道宗的玩艺儿是让你拿来这么用的吗?”

    怎么颇有种她的风格。

    ……是啊,在遇到这榆木脑袋牛鼻子之前,她一直都这样随性的,从未束手束脚。指不定某一天,她可能会突然大逆不道的耍弄这人:“不然当我的小情人吧。我还没尝过出家人的滋味呢。”

    但她后来就硬是说不出来这种话。明明逗弄这不爱说重话的人很有趣,但是她委实后来没有调侃他的心思。

    她又回头看那深邃的洞穴,让她一度怀疑,一旦通过那狭窄的道路,她便无法再回头从原路返回了。

    “……有想过吗?你我相悖的大道,会是谁先踩在对方的枯骨上呢。”

    她轻轻问。

    王也从中读出了,她随意语气中的茫然。

    “好吧,我打个比方!江芸,我是说——如果是我呢?我踩着……你的枯骨。你要怎么做?”

    “……”

    这狗男人。

    江芸的心中盘旋起货真价实的怒意,越烧越大。

    她不想当他人的薪柴!正如她不要当药仙会的薪柴,也不要当他人的垫脚石!凭什么?凭什么?她也当然不可能为了王也这人甘愿当薪柴!就因为只有他的路是正确的吗?就因为他的路符合大众的观念吗?就因为他仗着……她曾经确实对他有点认真吗?

    绝不可能!

    她气得呼吸都没喘匀。

    “你见过阿兰,她是我们这体术最高强的那个,但她仍在进步。妲索的洞景,假以时日把你困住也并非不可能……除此之外,寨子里还有许许多多外人闻所未闻的能力……”

    “而我,是蛊师,也是祭司!身即为蛊,心亦为咒。”

    她盛怒之下,语气威胁,声线低沉。

    如若有一日我成了你超脱俗世而被践踏的枯骨……王也,临死之前,我也会咒你即刻为我偿命!

    这狗男人看她窝火,竟然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竟然乐了。

    简直火上浇油!江芸使用传统技能,一拳锤他脸上泄恨。他确实躲闪不及挨了这击,眼冒金星的同时让他差点以为回了武当,被师父教训。天旋地转之后,抓准时机抓住了她正欲收回去的手。

    “好。”他回答说。

    他上前两步,手心扣住她的后脑勺。他俯身的时候,没扎紧的发丝,轻飘飘地也垂了下来,掠过她的脸。

    ……

    许久之后,两人分开。

    江芸缓神,才道,“你主动亲的,以后别赖我。”

    这一次,王也没有去听她的心跳。

    他的心跳声盖过了她太多。

    “这下你不得不承认了,你喜欢我。” 看吧,感情这玩意儿,自己从来不会输。

    王也不想听她皮,轻抬下巴,示意她该走了。

    而后他后知后觉又回答她上句话,

    “可能早就是了。”

    无论是回答还是什么,他总是慢半拍。

    江芸一笑,放轻身体。

    坠入洞穴,落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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