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周员外的训斥,几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倒是周员外身后跟上来的那个传讯的年轻女子冷笑道:“老爷息怒啊,以妾身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他们老王家的田地契书我们已经拿到了,要她王桂芬也没什么用了。丢了就丢了呗。”

    周员外冷哼一声,道:“说得容易,那东西是拿到了,可是明天他们王家再向我要人,我又该如何是好。”周员外说话间还不忘瞪了那些看守的男人一眼。

    女子轻笑着不以为然道:“这还不简单,外人都知道王家这不祥之人是何大师定下来的,更是咱们西山镇这些员外们共同认可的,又不是咱们一家的事儿。

    咱们只是答应收了他们的田地契书之后,帮他们和其他员外们周旋着从轻发落王桂芬,也没义务帮他们看好人吧,而且那女子多半是自己跑了,兴许他们也不会再向我们要人了呢。到时候我们就和何大师与一众员外们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得了呗。”

    周员外点了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再去后院帮我起几坛好酒来,这事儿少不得喝醉些再与大家说。”

    许伯安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发笑。

    真是有趣啊,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想要谈一些事情,都是得以酒开路啊。

    未必是真的喝多了好说话,其实是十有八九装模作样的以酒为借口把真心话透露罢了。

    也算是有个“喝醉”的台阶下。

    “老爷,到底什么情况?”女子说话间,三两步挤过身去,看着信件上的内容。

    便是如此意思了。

    只见这家伙已经脱了身上的那身长衫道袍,发型也已经由高高的发髻变成了低矮的发型。

    许伯安在一旁冷笑连连,王法,呵呵,你姓周的为了一己私欲栽赃家伙与人,也好意思谈王法?

    毕竟这可是周员外家自己的宅院啊。

    那女子和其余几个原本看守王桂芬的家丁,也都面露讶异神色。

    大意是何大师为祸乡里,有人看不下去了要替天行道,惩恶扬善,何大师就被他们先绑走了。

    继而,一个家丁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手里举着一信封状的东西,高说道:“老爷,不好了,何大师刚去上厕所,忽然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一群人给绑走了。”

    而后急忙接过那信封,急忙抖落展开,飞速观看着。

    这种事儿一对比,似乎是丢了何大师更严重,想到这里,几人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周员外看着女子这般模样,眼神都要拉丝了,一脸笑意的还想再说什么,就听一道快速奔跑的声音传来。

    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有牵连的吧?

    不仅是他们奇怪,周员外心里也砰砰直跳。

    可是先前自己也调查摸排过,王家也就亲戚多一些,似乎也没什么有本事的亲近族人啊!

    周员外伸手在女子的琼鼻上刮蹭一下,调戏道:“你这小妖精,我这酒可是为了帮你那娘家出那口和王家不对付的恶气,才喝的,你若是不允,我不喝便是了。”

    虽然他还不认识大景朝所有的文字,但是在连续两次拜托陈诗诗帮忙翻译功法的时候,也通过和自己熟识语言的对比认识了不少字。

    都不用夜深人静的夜色掩盖,大白天的这就把人给绑走了!

    难不成自己还真是小看他们这些矿工了!

    想到这里,许伯安心思一动,施展遁地术,向屋外奔去。

    一辆马车在红崖村的硬土大路上疾驰着,马车内,原本坐在周员外家餐厅主座上的那位山羊胡的何大师哪有半点儿被绑架的模样。

    护院家丁有不少不说,目前还有其余几位来这里做客的员外带着的随从轿夫和车夫。

    这家伙原来不是被绑架,压根就是自己跑了啊。

    俗话说的好,喝酒七分醉,演到你流泪啊。

    周员外心情显然非常的糟糕,连他疼爱的这小妾也懒得理会了,当下冲着那帮家丁一摆手,冷着脸喊道:“都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出去找人!这么短的时间,我就不信他一点儿蛛丝马迹也留不下,搞不好他还在院子里躲着呢。”

    这事儿不对劲儿啊,自己莫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了吧?

    许伯安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个何大师。

    许伯安现在正是意识体的形态,比隐身术还靠谱,反正谁也发现不了,做这些事儿简直不要太方便了。

    “什么!”周员外闻言,瞪大了眼睛,惊诧的喊了一声。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这么麻溜儿。

    然后,许伯安傻眼了。

    女子扭着身子矫揉做作的说道:“哼,老爷你好坏,妾身也是为了你好啊。得了王家的田地之后,老爷您的田地就能直接连成整体的一大片了,多好啊。”

    好家伙,敢情这胡子是假的啊!

    许伯安不由得心里念叨一句。

    那几位挨骂的家丁急忙跑了出去,心里却不似刚才那样紧张了。

    周员外一众人对此一无所知的诧异着,许伯安却是心知肚明。

    很快,许伯安便一目十行的看懂了些信件上的意思。

    “老爷,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咱们周家大院这么些人,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活生生的被他们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给带走了?”女子疑惑的说道。

    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牛十二他们干的。

    许伯安索性也凑了上去,仔细观看一番。

    不过几人心里却是纷纷吐槽,周家这是怎么回事儿,先是莫名其妙的丢了王桂芬,这又悄无声息的丢了何大师。

    女子掩嘴轻笑,凑到周员外身旁轻声说道:“老爷,夫人走之前可是说了,您得少喝酒才是。”

    眼下这份信件,倒也能简单看懂一半。

    我们是弄丢了本该严加看管的王桂芬,但现在你不也弄丢了奉为座上宾的何大师嘛,而且还是在眼皮子底下丢的。

    这会儿的功夫,这家伙正小心翼翼的扯着下巴上那标志性十足的山羊胡,龇牙咧嘴的样子,似乎胡子上的胶有些黏连的皮肉疼了。

    这么些正值壮年的人,连一个大活人都没能看住?

    周员外阅读完那封信,气愤的手臂都有些发抖,怒不可遏的喊道:“混蛋,光天化日之下,敢来我家绑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怪不得他离开的神不知鬼不觉呢!

    只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只见那人摘下假胡子之后,双手在面部或轻或重的揉捏着,像是洗脸的样子。

    揉捏了几分钟后,等他再放下双手时,许伯安赫然发现,这家伙的面貌居然和刚才的那位何大师截然不同了。() ()

    包括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再一样。

    方才那山羊胡的何大师可是得道高人模样,举手投足间更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现如今马车里这人的外貌,却是一脸憨厚老实的样子,像极了田间劳作的农人。

    若不是许伯安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这天差地别的两幅面孔居然是一个人演绎出来的。

    这莫不是古往今来被无数人心心念念的易容之术?

    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

    许伯安看在眼里,都有些心动了。

    这要是自己学会了这本事,那该多好啊。

    改变现实容颜,体会不同人生,想想就刺激!

    许伯安正想仔细观察一会儿,探探这人到底是什么本事什么来头,忽然,许伯安就觉得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团棉花上一般。

    虽然柔软,但却无法逾越。

    虽然许伯安现如今只是意识体,没有具体呈现,但却依然生出了这种受阻的感觉。

    得嘞,这是到了红崖村区域范围限制的边界了。

    周员外家本就住在红崖村的最北侧。

    这会儿的功夫,马车一路向北,这就已经出了红崖村的地界。

    许伯安先前已经测试过,自己借助红崖村这边的土地山神庙显灵之后,能够自由移动的范围,仅限于红崖村。

    就如同在山阳城时,无法跃出城墙之外太多地方进行观测一样,是有限制的。

    貌似就像是所属管辖范围一样,在其位,不得越界。

    这辆马车出了村子,许伯安自然是没办法再跟下去了。

    看着模糊如磨砂玻璃的视线中那辆马车远去,许伯安有些懊恼,怎么把界限这事儿给忘了,应该留下这人才对的。

    他这么一跑,自己再想找他,那可就如同大海捞针,难上加难了。

    与此同时,许伯安也更加好奇了起来。

    这位招摇撞骗的何大师到底是什么来头?

    王桂芬这件事儿到底是他有意而为之,还是无意间赶上了顺水推舟才定下的。

    毕竟许伯安刚才也听明白了周员外和他那小妾的对话,王桂芬遭遇此难,是因为周员外贪占王家的田地为企图罢了。

    也不知是否有这位何大师的推波助澜。

    若是如此,许伯安可不想饶了他这个恶道人。

    追查失败的许伯安无奈地返回了周员外的宅院,就见周家宅院此时已经乱套了。

    几个来做客的员外也没了心情吃饭,一众人招呼着随行人员在周府上上下下搜寻着。

    当然,他们是懒得动的,主要是吩咐随从帮忙出些力,他们装模作样的叮嘱两声就算是帮忙了。

    人都走出红崖村了,他们在这里找,当然没什么结果。

    许伯安看了半晌乐子,除了看了周员外气急败坏的模样,也没探听到更有用的消息,许伯安便离开了。

    靠山村山神庙外。

    许伯安观察了一下小人们儿的生活状态,见没什么异常,便放心的撤出来视线,正常办公了。

    ……

    建工集团苏泰的办公室内。

    先前那位刘薇口中的牛哥端坐在苏泰对面,手里握着银色的水杯,笑呵呵的说道:“苏董,按照年度工作计划安排,下个月我们对各项目的四不两直检查就要开始了,我建议这次由苏董亲自带队,任组长,我和老马任副组长,分别带一队人进行突击检查,确保下面的项目上来不及通风报信,弄虚作假的应付此次检查。”

    苏泰点了点头,道:“老牛啊,你这个建议提的相当好,我也正有这样的想法,从前期我对各公司各项目的了解来看,咱们的工作中普遍存在这种迎检过度的现象,有些项目甚至为了迎接检查,停下工程进度来专门安排部署迎检各项工作,甚至细化到了对检查组各部门随行人员的喜好调查和关系疏通上,这种情况是非常恶劣的,我们要坚决打击这种不正之风,确保看到项目上最真实的一面,确保以检查促提升,以检查保安全,以检查定规范!全面推进我们集团公司有新发展新跃升。”

    老牛松开握着的水杯,面色欣喜的鼓了鼓掌,道:“苏董您说的太好了,直接把我的想法点透了不说,还给升华了,我这人是一线敢上来的大老粗,也没什么文化,还得是苏董您做我们的领头羊,我这心里才踏实啊。”

    苏泰客气的笑了笑,起身道:“你这么说,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具体工作还得是你们这些老大哥多多帮衬才是,对了老牛,这是我一朋友家里自己种的茶叶,味道还不错,主要是非常有特点,正好我看你也是个爱喝茶的老茶罐了,拿回去尝尝。”

    说话间,苏泰将一个牛皮纸包着的茶叶取出来,顺手推到了老牛面前。

    如果许伯安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出来,这可是他送给苏泰的那份堪比国宾大红袍的上好茶叶啊。

    老牛笑着拿起茶叶,装模作样的抽动了几下鼻子,虚伪的说道:“好茶,真是好茶,不愧是自家产的,闻起来比那些市场上炒出来的高价茶叶味道舒服多了。既然苏董美意浓浓,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苏泰推了推手,道:“对对对,都是一个锅里烩菜吃的,客气啥啊。”

    老牛拿着茶叶起身,道:“哈哈,苏董形容的太贴切了,那就多谢苏董美意了。那四不两直检查这事儿,我就下去安排人做计划了,尽快拿来给您阅批。”

    苏泰摆摆手:“嗨,什么批不批的,这事儿你定好了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老牛笑呵呵的告辞离去,却并未回办公室,而是径直乘坐电梯下了地下车库。

    一上车,就见车上的刘薇殷切的望了过来。

    “牛哥,您来了。那事儿怎么样了。”

    老牛轻蔑的笑了笑,道:“我都出马了,他苏泰连这点儿面子还能不给我,当然是轻松拿下了。”

    “我的好哥哥哎,你可真是太棒了!”刘薇茶里茶气的伸出修长的手臂抱着老牛的胳膊摇了摇。

    老牛笑呵呵的说道:“过些日子我就把你暂时借调在检查组里,回头整个借调时期工作优秀的书面材料,等你学习完,调动的事儿也就稳妥了。”

    “您可真是比我的亲哥哥还亲哩,我的好牛哥。”刘薇说着话,凑近了老牛轻轻的吧嗒一下。

    老牛满意的笑了笑,随手将刚从苏泰那里得来的茶叶丢给刘薇,毫不在乎的说道:“喏,苏泰那边顺的茶叶,你拿回去给家人尝尝吧。”

    刘薇眼睛一亮,从这两位大老板手里出来的茶叶,好不好喝另说,价格绝对是遥遥领先呢。

    想到这里,刘薇开开心心的收下茶叶,又和他的这位哥哥开开心心的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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