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王云芷做错了什么，她自己能不明白吗？
李玳绫瞅瞅梨花带雨的王云芷，又回头看背对着王云芷的宫嵘。
王云芷的表情是怎样悲伤自然不需要多说，可宫嵘此刻的面容也好不到哪去，只有李玳绫这个角度能够看见，他整张脸都阴沉着，眼眶泛红，比起那晚抽刀剐下别人眼珠的时候，更让人感到胆寒。
于是李玳绫有些惧怕的往外缩了下，同时还觉得现在这个情景，让人莫名的熟悉，又始终抓不住心中那点一瞬即逝的念头。
王云芷长得漂亮，连哭都没声音，就像一朵在风雨中颤栗的梨花。
宫嵘那不太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垂下了眼帘，抱着李玳绫大步离去。
李玳绫回头远远望去，见王云芷抱着臂蹲了下去，满脸无助。
那一瞬间，李玳绫终于找到了那一瞬即逝的念头。
原来……宫嵘已经知道王云芷做的这一切了，可他依旧让王云芷每日进宫陪伴贵妃，也让李玳绫每日来送点心。
宫嵘说为了保护李玳绫，于是天天来宫里接她，就连贵妃都说宫嵘最近来宫里的次数比以往都多。
李玳绫好歹是活了二十多年的大好女青年，也交往过两个男朋友，所以刚才那种感觉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宫嵘做的这一切，对王云芷来说都是煎熬。
可煎熬的背后，却是宫嵘那隐忍的情意。
他在折磨着王云芷，也在折磨着他自己。
李玳绫回头望去，再也望不见贵妃宫里的院子，王云芷蹲在地上的身影也见不着了。
想通了这一切，李玳绫居然有点羡慕王云芷，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居然还被宫嵘如此用心的对待。
“王姐姐她……刚才蹲在地上了。”李玳绫小心翼翼的说着。
宫嵘挑眉看过来，李玳绫一瞬间清醒，紧紧闭了嘴。
她不是王云芷，宫嵘对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宫嵘故意藏起来的心事，怎能容他人随意侦破？
“今日娘娘宫里可有异常？”宫嵘将李玳绫放上撵，自己跟着坐上来。
当然有异常，王云芷风雨无阻的去摆弄那些花草，还不够异常的？
李玳绫蠕动了下唇，摇摇头。
宫嵘一早就与李玳绫说明了情况，贵妃被人下了毒，下毒的人是西郡王派来的，可从来都没说过是王云芷下的毒。
宫嵘这是怕李玳绫知道后哪天说漏了嘴，把王云芷害死吧。
所以李玳绫很上道，她顶好不要说半句王云芷的坏话，她得识时务。
“想说什么就说，无需吞吞吐吐。”宫嵘抬手将李玳绫环在自己怀中。
“我今日能回家么？”李玳绫抬头望着宫嵘，“我都几日没回家了，父亲会担心的。”
外人都以为李玳绫走了运，入了宫嵘的眼，其实她就是被宫嵘软禁起来了，宫嵘每日雷打不动的教她许多学识，说白了就是阴谋诡计。
李玳绫明白，宫嵘这是拿她当棋子在培养，这是她自己找上门的，不能拒绝。
可是她想回家了。
“你想回去？”宫嵘低下头，对李玳绫楚楚可怜的眼神笑得无动于衷。
那根手指缓缓抚着自己的背脊，这是宫嵘习惯的动作，仿佛有安抚的意思，可李玳绫每次都会背脊发凉，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我……我想回去。”李玳绫低下头。
背上的手指一顿，宫嵘微微坐直了身子，望着前方，“那便回去吧。”
听着这语气，李玳绫就知道宫嵘有些不高兴了。
没空惊讶于自己对宫嵘的了解，李玳绫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她是再也忍受不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了，每每呆在那个院子里，都能感到空气中流动着让人不安的凉意，仿佛一直有双眼睛在默默的盯着她，使她夜不安寐。
撵架缓缓从宫道行驶而过，宫墙下蹲着一名宫女，等撵架走远了，宫女才抬起头来。
原来是良妃宫里的大宫女，她才去将良妃家里寄来的书信取回来，此刻从墙角站起来，望着撵架的背影，大宫女面色有些复杂。
信是并州李国府寄来的，良妃匆匆打开信，抬头便写着“吾儿安好”四字，良妃忍不住眼眶发热。
这是老太君亲笔书写的，良妃将信仔细看完后，将信重新叠上，淡然一笑。
“老太君何必为此专程写信来呢，我当然知道绫丫头不会与我生分，我膝下只有个公主，绫丫头这是在为我铺路呢。”良妃低着头自言自语，将信又缓缓抚摸了一遍。
若是李玳绫知道老太君这封信和良妃的这一番话，一定会默默的说，你们真的想多了……
宫嵘亲自将李玳绫送回了李国府，李国公还在外忙公务，李怀齐只得带着一家人出门迎接，一群人在府门口跪了一片。
宫嵘抱着李玳绫从人群中走过，李怀齐赶紧站起来跟了上去。明明是李国府，李怀齐却有种身在四皇子府的错觉。
“你院子在哪？”宫嵘停在后院的入口，问道。
李玳绫指了右边，宫嵘便直接往后院去了。
李怀齐胆战心惊的，想拦又不敢拦，抬脚跟上，却被人挡了路。
“主子送二小姐回院子，很快就会出来了。”墨棋皮笑肉不笑。
“听闻四皇子爱护小妹，我还不信，如今倒是亲眼见了……”李怀齐笑得讪讪。
心中再不快又怎样，那位可是皇子，而父亲此时不在家，他的身份连个秀才都不是……
这头，宫嵘将李玳绫抱回院子，在一院子的目瞪口呆中放下了她。
众人这是第一次见到四皇子，见他穿着黑底绣红蟒的衣服，腰带将身子束得笔直，双腿修长，腰上还悬了一把刻了繁复神秘纹路的短剑。整个人秀气中又带着慑人的气息。
“这是四皇子。”李玳绫提醒着众人。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跪下请安。
宫嵘不在意跪了一院子的人，伸手捏了捏李玳绫的脸颊，“明日……”
李玳绫心中一凛，宫嵘又要吩咐她做什么事了吗？
“明日我出城，你自己进宫吧，我留了墨棋保护你。”宫嵘将手负回背后。
李玳绫一直掩饰着，还是让宫嵘看见了她眉宇间的一股轻快。
“是，您也万事小心。”李玳绫匆忙低下头。
“我那儿得了些香料，我用不上，回头让墨棋给你，一个人进了宫，要乖一些。”宫嵘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独自走了。
李玳绫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姑娘，那就是四皇子？”金肖终于找回了魂，站起来眼带好奇，“真俊呀……”
“俊什么俊，我看你是皮痒了，谁都敢拿在嘴上编排。”柳妈妈一把捏住金肖的耳朵。
“别别别，娘我错了，哎呀，您放手呀！”金肖哀嚎道。
痛倒是不痛的，可她好歹是大丫鬟，被娘当众捏耳朵算怎么回事，以后还怎么去管手底下的丫头啊？
一片打打闹闹中，夏青笑着转头，便发现了李玳绫异常的沉默，还有她眉间浓浓的疲惫。
“姑娘？”夏青蹙眉走过来。
“我累了，到晚饭再叫我。”李玳绫转身就往北房走，卸下了一切的防备，她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夏青两步跟上，又停下来，转身对身后的人摇摇头，几人立刻噤了声。
李玳绫这一觉睡得极沉，梦里全是那晚落在她胳膊里的眼珠和冲天的大火，还有宫嵘腰间的那一把剑。
一觉醒来后，竟然比没睡前更累了。
“姑娘，四皇子府送东西来了。”夏青端着一个红木盒走进来，将盒子放在李玳绫的被子上。
李玳绫一扭铜锁盒子便弹开了，露出里面躺着的几个印着青花图案的瓷罐。
“都是香料。”夏青不以为意。
话音刚落，就闻到从木盒里幽幽散发出来的香味，浓而不腻。
“梅花的？”夏青觉得稀奇了，“姑娘这个年纪，哪用得到梅花呢。”
说着便要将盒子捧起来，找个地方收着。
李玳绫闻着这个味道，突然想起她在宫嵘府上住的那个院子，那院子里单独栽种的梅花树。
“别收，放在台子上吧，我就用这个。”李玳绫道。
第二日果真只有墨棋来李国府接李玳绫，李玳绫随着他进宫，墨棋就不见踪影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玳绫总觉得墨棋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有点像防备，又有点审视的感觉。
如常一样伺候了贵妃吃完点心，李玳绫便自己走了，许是李国公的意思，李玳雪这几日都去了良妃宫里，李玳绫打算待会过去看看。
在殿外的院子里遇见王云芷，本是如往常一样点头而过，王云芷却突然站起来。
“今日我也无事，我来送妹妹出宫吧。”王云芷笑道。
李玳绫瞅瞅梨花带雨的王云芷，又回头看背对着王云芷的宫嵘。
王云芷的表情是怎样悲伤自然不需要多说，可宫嵘此刻的面容也好不到哪去，只有李玳绫这个角度能够看见，他整张脸都阴沉着，眼眶泛红，比起那晚抽刀剐下别人眼珠的时候，更让人感到胆寒。
于是李玳绫有些惧怕的往外缩了下，同时还觉得现在这个情景，让人莫名的熟悉，又始终抓不住心中那点一瞬即逝的念头。
王云芷长得漂亮，连哭都没声音，就像一朵在风雨中颤栗的梨花。
宫嵘那不太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垂下了眼帘，抱着李玳绫大步离去。
李玳绫回头远远望去，见王云芷抱着臂蹲了下去，满脸无助。
那一瞬间，李玳绫终于找到了那一瞬即逝的念头。
原来……宫嵘已经知道王云芷做的这一切了，可他依旧让王云芷每日进宫陪伴贵妃，也让李玳绫每日来送点心。
宫嵘说为了保护李玳绫，于是天天来宫里接她，就连贵妃都说宫嵘最近来宫里的次数比以往都多。
李玳绫好歹是活了二十多年的大好女青年，也交往过两个男朋友，所以刚才那种感觉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宫嵘做的这一切，对王云芷来说都是煎熬。
可煎熬的背后，却是宫嵘那隐忍的情意。
他在折磨着王云芷，也在折磨着他自己。
李玳绫回头望去，再也望不见贵妃宫里的院子，王云芷蹲在地上的身影也见不着了。
想通了这一切，李玳绫居然有点羡慕王云芷，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居然还被宫嵘如此用心的对待。
“王姐姐她……刚才蹲在地上了。”李玳绫小心翼翼的说着。
宫嵘挑眉看过来，李玳绫一瞬间清醒，紧紧闭了嘴。
她不是王云芷，宫嵘对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宫嵘故意藏起来的心事，怎能容他人随意侦破？
“今日娘娘宫里可有异常？”宫嵘将李玳绫放上撵，自己跟着坐上来。
当然有异常，王云芷风雨无阻的去摆弄那些花草，还不够异常的？
李玳绫蠕动了下唇，摇摇头。
宫嵘一早就与李玳绫说明了情况，贵妃被人下了毒，下毒的人是西郡王派来的，可从来都没说过是王云芷下的毒。
宫嵘这是怕李玳绫知道后哪天说漏了嘴，把王云芷害死吧。
所以李玳绫很上道，她顶好不要说半句王云芷的坏话，她得识时务。
“想说什么就说，无需吞吞吐吐。”宫嵘抬手将李玳绫环在自己怀中。
“我今日能回家么？”李玳绫抬头望着宫嵘，“我都几日没回家了，父亲会担心的。”
外人都以为李玳绫走了运，入了宫嵘的眼，其实她就是被宫嵘软禁起来了，宫嵘每日雷打不动的教她许多学识，说白了就是阴谋诡计。
李玳绫明白，宫嵘这是拿她当棋子在培养，这是她自己找上门的，不能拒绝。
可是她想回家了。
“你想回去？”宫嵘低下头，对李玳绫楚楚可怜的眼神笑得无动于衷。
那根手指缓缓抚着自己的背脊，这是宫嵘习惯的动作，仿佛有安抚的意思，可李玳绫每次都会背脊发凉，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我……我想回去。”李玳绫低下头。
背上的手指一顿，宫嵘微微坐直了身子，望着前方，“那便回去吧。”
听着这语气，李玳绫就知道宫嵘有些不高兴了。
没空惊讶于自己对宫嵘的了解，李玳绫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她是再也忍受不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了，每每呆在那个院子里，都能感到空气中流动着让人不安的凉意，仿佛一直有双眼睛在默默的盯着她，使她夜不安寐。
撵架缓缓从宫道行驶而过，宫墙下蹲着一名宫女，等撵架走远了，宫女才抬起头来。
原来是良妃宫里的大宫女，她才去将良妃家里寄来的书信取回来，此刻从墙角站起来，望着撵架的背影，大宫女面色有些复杂。
信是并州李国府寄来的，良妃匆匆打开信，抬头便写着“吾儿安好”四字，良妃忍不住眼眶发热。
这是老太君亲笔书写的，良妃将信仔细看完后，将信重新叠上，淡然一笑。
“老太君何必为此专程写信来呢，我当然知道绫丫头不会与我生分，我膝下只有个公主，绫丫头这是在为我铺路呢。”良妃低着头自言自语，将信又缓缓抚摸了一遍。
若是李玳绫知道老太君这封信和良妃的这一番话，一定会默默的说，你们真的想多了……
宫嵘亲自将李玳绫送回了李国府，李国公还在外忙公务，李怀齐只得带着一家人出门迎接，一群人在府门口跪了一片。
宫嵘抱着李玳绫从人群中走过，李怀齐赶紧站起来跟了上去。明明是李国府，李怀齐却有种身在四皇子府的错觉。
“你院子在哪？”宫嵘停在后院的入口，问道。
李玳绫指了右边，宫嵘便直接往后院去了。
李怀齐胆战心惊的，想拦又不敢拦，抬脚跟上，却被人挡了路。
“主子送二小姐回院子，很快就会出来了。”墨棋皮笑肉不笑。
“听闻四皇子爱护小妹，我还不信，如今倒是亲眼见了……”李怀齐笑得讪讪。
心中再不快又怎样，那位可是皇子，而父亲此时不在家，他的身份连个秀才都不是……
这头，宫嵘将李玳绫抱回院子，在一院子的目瞪口呆中放下了她。
众人这是第一次见到四皇子，见他穿着黑底绣红蟒的衣服，腰带将身子束得笔直，双腿修长，腰上还悬了一把刻了繁复神秘纹路的短剑。整个人秀气中又带着慑人的气息。
“这是四皇子。”李玳绫提醒着众人。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跪下请安。
宫嵘不在意跪了一院子的人，伸手捏了捏李玳绫的脸颊，“明日……”
李玳绫心中一凛，宫嵘又要吩咐她做什么事了吗？
“明日我出城，你自己进宫吧，我留了墨棋保护你。”宫嵘将手负回背后。
李玳绫一直掩饰着，还是让宫嵘看见了她眉宇间的一股轻快。
“是，您也万事小心。”李玳绫匆忙低下头。
“我那儿得了些香料，我用不上，回头让墨棋给你，一个人进了宫，要乖一些。”宫嵘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独自走了。
李玳绫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姑娘，那就是四皇子？”金肖终于找回了魂，站起来眼带好奇，“真俊呀……”
“俊什么俊，我看你是皮痒了，谁都敢拿在嘴上编排。”柳妈妈一把捏住金肖的耳朵。
“别别别，娘我错了，哎呀，您放手呀！”金肖哀嚎道。
痛倒是不痛的，可她好歹是大丫鬟，被娘当众捏耳朵算怎么回事，以后还怎么去管手底下的丫头啊？
一片打打闹闹中，夏青笑着转头，便发现了李玳绫异常的沉默，还有她眉间浓浓的疲惫。
“姑娘？”夏青蹙眉走过来。
“我累了，到晚饭再叫我。”李玳绫转身就往北房走，卸下了一切的防备，她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夏青两步跟上，又停下来，转身对身后的人摇摇头，几人立刻噤了声。
李玳绫这一觉睡得极沉，梦里全是那晚落在她胳膊里的眼珠和冲天的大火，还有宫嵘腰间的那一把剑。
一觉醒来后，竟然比没睡前更累了。
“姑娘，四皇子府送东西来了。”夏青端着一个红木盒走进来，将盒子放在李玳绫的被子上。
李玳绫一扭铜锁盒子便弹开了，露出里面躺着的几个印着青花图案的瓷罐。
“都是香料。”夏青不以为意。
话音刚落，就闻到从木盒里幽幽散发出来的香味，浓而不腻。
“梅花的？”夏青觉得稀奇了，“姑娘这个年纪，哪用得到梅花呢。”
说着便要将盒子捧起来，找个地方收着。
李玳绫闻着这个味道，突然想起她在宫嵘府上住的那个院子，那院子里单独栽种的梅花树。
“别收，放在台子上吧，我就用这个。”李玳绫道。
第二日果真只有墨棋来李国府接李玳绫，李玳绫随着他进宫，墨棋就不见踪影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玳绫总觉得墨棋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有点像防备，又有点审视的感觉。
如常一样伺候了贵妃吃完点心，李玳绫便自己走了，许是李国公的意思，李玳雪这几日都去了良妃宫里，李玳绫打算待会过去看看。
在殿外的院子里遇见王云芷，本是如往常一样点头而过，王云芷却突然站起来。
“今日我也无事，我来送妹妹出宫吧。”王云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