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医院。
现在已是深夜，医院仍然灯火通明彻夜啼哭。
手术室亮起红灯照亮那狭长昏暗的过道，许昭瘫倒在地上双手因为沾了血黏黏糊糊。
她靠在洁白的墙上不想弄脏地板却没有力气坐起距离江淮进手术室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因为腿部大量烂肉骨头碎裂，无法治疗只有截肢，截肢当许昭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差点晕倒。
半个小时前，江淮的父母着急忙慌赶来得知要手术截肢，江母听完心脏病突发也进了手术室江父无法分身乏术就让许昭代他在这守着，一家人伤的伤残的残。
手术的肯定要的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可许昭根本无法想象江淮此时此刻的模样，不敢想江淮知道自己截肢过后的表情。
半个月后便要开学了，江淮肯定是不能去学校了只有办理休学。
许昭望向腥红的灯牌眼中一片血红，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是该老老实实等着手术结束还是哀悼乞求上天亦或是谴责自己。
许昭迷迷糊糊想着，对谴责要不是江淮此时此刻躺在病房里等待截肢的就是她了要不是她江淮本可以跑调顶多受点小伤。
对就是她害了江淮，害他成为一个残疾人他不可以光明耀眼一辈子考上最好的大学过上优越的生活可现在靠在轮椅义肢活一辈子，退了学课程跟不上就是自己给他补课效果一定是大打折扣的。
许昭不敢放声大哭她下意识怕吵到里面还在做手术的人，只敢压抑捂住嘴小声哭泣不停用手砸着自己的头让痛苦不断麻痹这心口的痛楚。
她不断着自己每一下都是十成十的力很快她的额头肿起越来越红鲜血好像随时就会冲岀这层薄薄的血肉。
许昭抬手准备砸下双手却被一只大手握住包裹着，许昭身体一软瘫倒在宽阔的温暖的怀抱里，许昭耸了耸鼻尖闻见熟悉的气味眼眶一红眼泪滴落在地砖上像是绽开一朵白色蔷薇。
许昭被抱着怀里，她哭声慢慢变大悲伤扩散开声音沙哑“爸爸……”
许父把女儿抱在怀里不让她跌倒在冰凉的地砖上扶她坐到长椅上瞧着女儿通红的额头和红肿不堪的双眼他心疼得不行。
许母在一旁看着也是心疼坐下拍拍许昭的背让她稍微放松一下“好了昭昭不哭了”
许昭靠在母亲肩膀上眼泪一直没停不断反复说着自己害得江淮受伤，要不是她江淮早就脱身了。
两位大人都不知道该怎样哄着女儿平常没有一件事让他们这么束手无措。
他们知道一切安慰都是苍白无用的，却还是一句一句安慰着许昭，他们对于江淮的遭遇也是痛心。
他们早已经把江淮当成自己的孩子，江淮是个好孩子平常见人就笑尤其是对他们更是尊敬，对昭昭那更是没话说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也知道两个小孩的心意也没阻挠，因为在心底他们就相信江淮，许父是个女儿控但对江淮他也是满意的不行几年下来江淮几乎没有红过脸脾气稳定温柔偶然开开玩笑也是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两家大人关系不错对对方的儿女也是满意，两方大人都没有阻止两个人的来往反而还早早订下了娃娃亲只要成年什么时候都可以结婚。
可惜造化弄人啊……一切都成泡沫。
等待的时间通常最难熬，许昭长这么大还没熬过夜今晚却一整晚都没睡觉。
当手术完已经是凌晨，江淮被推到病房里医生摘下口罩呼出一口气问道“手术很成功，不过还要再留院休养观察是否感染”
许母连忙点头“好，医生我们知道了”
许昭抬眼看向医生抿了抿干裂的唇因为嗓子疼她说的话很慢“医生，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现在就算了，他刚做完手术避免感染，我看你脸色憔悴身上也全身血好好整理一番明天再来看他吧”
“是啊昭昭先回家躺一会”许母赶忙劝到她跟许昭说了多次让她休息一下但许昭这么也不同意，看着女儿眼底的青紫和满身的血污做母亲的心疼得不行现在医生也建议她休息一下许母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许昭看向江淮被推走的方向目光晦暗“好”
“那你和你妈先回去，我在这等着”
“江建军那家伙在照看他老婆，我在这守着万一江淮有什么不对劲也好第一时间解决，对了你们走的时候却给他说一声他儿子没事了”
许父拍拍许昭的头“好好休息”
“嗯……”
许母想说些什么在嘴里过了几遍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在许父身上“好好盖着别感冒”
许母怕冷因为着急他们都穿的睡衣许父怕他着凉就让她披了一件到脚踝的毛绒大衣，现在这件大衣披在许父肩膀上只到他的膝盖处不过保暖也是可以了。
许父抖了抖身上的大衣抱了许母一下笑着说“好了，快回去吧”
“嗯，那我们走了”
许昭和许母下了一层楼来到江母的病房，许母拍拍许昭的手“我去说”
许昭可耻的同意了，现在她根本不敢看江淮的父母，看着他们虚弱的模样许昭只觉得恨不得去死，都是因为她。
*
翌日清晨。
许昭顶着黑眼圈下了楼，昨晚她一整夜都没睡。
许母瞧见没说什么，她熬了鸡汤做了几个包子和几碗南瓜粥准备给他们送过去。
许昭洗漱好，囫囵吞枣般塞了几口饭就放下筷子“妈，我吃好了”
“不再吃一点吗？”
“不了”
这八月雨天多，这破天又下起了雨。
许昭看了往后几天的天气发现全是雨天。
许母带好食盒，带了两把雨伞就和许昭坐车去了医院。
路上瓢泼大雨，天空雾蒙蒙的空气里带着湿意许昭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坏。
这时手机推送一条消息，许昭恰好打开手机便看到公安局发的一条消息“昨晚一名男子故意驾驶汽车伤人车子行驶了两公里，造成两人死亡，一人重伤，现在以被逮捕”
许昭愣神点开消息看着屏幕上打了马赛克的男人眼底被浓浓的恨意掩盖就是他的脸被模糊了可许昭仍然认出昨天晚上撞江淮的人就是他。
他就是一个疯子，十恶不赦的疯子。
许昭点开微博深入了解，这条微博是今天早上发的距离现在不过两个小时。
上面解释了男人害人的原因，人到中年没什么出息家里丈母娘不待见他妻子也怨声载道，又以上革职就冲动被情绪控制了行为。
微博上的人没有痛在他们身上还在说风凉话，甚至有些觉得男人也不容易希望从轻处置还有人编着段子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替那三人感到惋惜随便拉踩男人。
许昭不太喜欢在网上发言，她不想在网上惹事可现在看着那些令人恶心的评论她实在没忍住化作网络喷子，骂起那些人，因为愤怒上头她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骂的狗血淋头。
很快就有人在她的评论下反过来辱骂她。
许昭也不怕，反骂过去比他还脏还恶心。
这样虽然堵不上他们的臭嘴但至少让她发泄了一通许母靠在车窗上休息没注意到自己平常乖巧女儿面上的疯狂和气急败坏。
要是她看见肯定会吓一大跳。
人民医院。
许母把带的一份早餐放到江母病房的床头柜上。
“江大哥吃点吧，别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许昭仍然站在外面，低着头扣着手直到许母出来，她松开说装作轻松“妈妈，我们先上去给爸爸送饭吧”
许母见她脸色不错松了口气揉揉许昭的头柔声“好，我们上去吧”
走廊的长椅上，许父披着大衣睡着了，许母过去叫醒了他“吃点早饭别让肚子空着 难受”
许父看了一夜早就困得不行，他艰难起身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吃着早饭他正对面就是江淮的病房。
许昭站在门前看着里面安静的江淮眼里又差点出来，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
江淮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手上被插了几根管子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仅仅一个晚上而已他的嘴唇已经完全干裂破皮了。
许昭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淮身上的每一处直到大腿下方。
许昭身体一僵，她轻声呢喃“没有了，小腿没有了……”
江淮的小腿被锯掉，病床上面小腿处的被褥本应该微微隆起现在却平整一片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起伏。
许昭像是脱力一般，连倒退了好几步她不断摇着头许母被动静吸引看向许昭连忙放下饭盒去扶住许昭，看她眼底一片空洞慌张在她心底蔓延。
“昭昭，怎么了”
许昭看着母亲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没注意到力度一把掐着许母，眼神眼神闪躲“妈妈，为什么江淮的小腿没了”
许母被吓了一条，手臂被她掐得生疼。
“昭昭先放手，妈妈被你掐疼了”
许昭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还在继续问着许母。
许父见情况不对顾不得疲倦，上前把两人分开他安顿好许母又过去扶住许昭不让她跌倒，倚靠在父亲的怀抱里许昭掐着掌心比刚才掐着许母的时候用力许多她生生将自己掌心掐出了血，鲜血顺着手腕向下不断流着。
许父看见脸色慌张一把将许昭的手掰开“你在干什么许昭！”
“爸爸，江淮的腿……”
“他被截肢了，你不知道吗？！”
许父一时着急没注意音量他不知道许昭在干什么有些愤怒的吼道。
他想让许昭清醒一点那知许昭非但没有清醒还更加疯癫从许父怀里挣脱开跑的江淮的病房门口却没开门。
她无力跪倒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许昭死死咬着嘴唇，等到松口时整个口腔都是一股铁锈味牙齿被染红。
昨晚她明明已经提醒自己无数到，提前在心里打了无数遍预防针可当真正看到江淮的腿上时她还说接受不了。
因为她就是因为她。
她怕江淮醒来会伤心会恨人，她根本不敢面对江淮乃至他的父母。
许昭不断在木门上撞着头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木门上很快鲜血淋漓。
许母去找医生了，而许父反应过来心底被恐慌占据一时间他竟然也有些晕他单膝跪在许昭身边小心翼翼扶住她，许昭哭的太激烈已经昏了过去。
医生很快来了他将许昭带进医务室处理伤口。
许母靠在许父怀里，不断用手擦着眼泪“昭昭她这是怎么了?”
许父摇头“不知道”
处理好许昭，医生出来表情严肃“你们将她刚才说做的一举一动都给我说一遍，包括前因后果”
“好的医生”
描述一遍过后，医生皱着眉头表情不太好“你们要小心一点根据你们描述的样子她可能因为悲伤过度加上不敢面对现实患上暴躁症或者抑郁症”
“暴躁症如果严重也是会死人的，她会像今天一样伤害自己要是严重甚至会自杀就算不死长期以往她的精神也会非常脆弱，病毒会找上她，到时候就不好治疗了”
“如果是抑郁症的话你们要及时开导她切记使用暴力手段要循序渐进不要着急配上药物几及时治疗”
话落，许母捂住嘴小声哭了起来。
许父无措地安慰着她，看向医生的眼神多了一抹乞求“多谢医生，我们会的”
医生连连摇头昨天晚上他也是知道这家人的，真是祸不单行啊。
二老就守在许昭身边许父实在支撑不住了在被许母强制在椅子上休息一会。
半个小时后许昭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嗓子干痛四肢无力她想喝水。
她张了张口“妈妈，我想喝水……”
许昭没有力气声音极小可一直看着女儿的许母却是听见了她顾不得什么就去隔壁接了杯温水给许昭。
她慢慢扶起许昭坐起，在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好让她一个支撑点。
许母把水杯递给许昭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慢点喝，不够妈妈再给你去倒”
许昭小口喝着水摇摇头“谢谢妈妈，可以了”
她额头上的伤被处理了，额头被纱布绑了好几圈许母看着抹了把泪握住许昭的手“昭昭，还疼吗？”
“不疼了妈妈”
疼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是能让江淮醒过来让他的腿好好的没有残疾让她疼多久都可以。
屋内房檐偏漏雨，外面的雨好在下，甚至愈发大不知是在怜悯还是嘲笑。
现在已是深夜，医院仍然灯火通明彻夜啼哭。
手术室亮起红灯照亮那狭长昏暗的过道，许昭瘫倒在地上双手因为沾了血黏黏糊糊。
她靠在洁白的墙上不想弄脏地板却没有力气坐起距离江淮进手术室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因为腿部大量烂肉骨头碎裂，无法治疗只有截肢，截肢当许昭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差点晕倒。
半个小时前，江淮的父母着急忙慌赶来得知要手术截肢，江母听完心脏病突发也进了手术室江父无法分身乏术就让许昭代他在这守着，一家人伤的伤残的残。
手术的肯定要的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可许昭根本无法想象江淮此时此刻的模样，不敢想江淮知道自己截肢过后的表情。
半个月后便要开学了，江淮肯定是不能去学校了只有办理休学。
许昭望向腥红的灯牌眼中一片血红，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是该老老实实等着手术结束还是哀悼乞求上天亦或是谴责自己。
许昭迷迷糊糊想着，对谴责要不是江淮此时此刻躺在病房里等待截肢的就是她了要不是她江淮本可以跑调顶多受点小伤。
对就是她害了江淮，害他成为一个残疾人他不可以光明耀眼一辈子考上最好的大学过上优越的生活可现在靠在轮椅义肢活一辈子，退了学课程跟不上就是自己给他补课效果一定是大打折扣的。
许昭不敢放声大哭她下意识怕吵到里面还在做手术的人，只敢压抑捂住嘴小声哭泣不停用手砸着自己的头让痛苦不断麻痹这心口的痛楚。
她不断着自己每一下都是十成十的力很快她的额头肿起越来越红鲜血好像随时就会冲岀这层薄薄的血肉。
许昭抬手准备砸下双手却被一只大手握住包裹着，许昭身体一软瘫倒在宽阔的温暖的怀抱里，许昭耸了耸鼻尖闻见熟悉的气味眼眶一红眼泪滴落在地砖上像是绽开一朵白色蔷薇。
许昭被抱着怀里，她哭声慢慢变大悲伤扩散开声音沙哑“爸爸……”
许父把女儿抱在怀里不让她跌倒在冰凉的地砖上扶她坐到长椅上瞧着女儿通红的额头和红肿不堪的双眼他心疼得不行。
许母在一旁看着也是心疼坐下拍拍许昭的背让她稍微放松一下“好了昭昭不哭了”
许昭靠在母亲肩膀上眼泪一直没停不断反复说着自己害得江淮受伤，要不是她江淮早就脱身了。
两位大人都不知道该怎样哄着女儿平常没有一件事让他们这么束手无措。
他们知道一切安慰都是苍白无用的，却还是一句一句安慰着许昭，他们对于江淮的遭遇也是痛心。
他们早已经把江淮当成自己的孩子，江淮是个好孩子平常见人就笑尤其是对他们更是尊敬，对昭昭那更是没话说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也知道两个小孩的心意也没阻挠，因为在心底他们就相信江淮，许父是个女儿控但对江淮他也是满意的不行几年下来江淮几乎没有红过脸脾气稳定温柔偶然开开玩笑也是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两家大人关系不错对对方的儿女也是满意，两方大人都没有阻止两个人的来往反而还早早订下了娃娃亲只要成年什么时候都可以结婚。
可惜造化弄人啊……一切都成泡沫。
等待的时间通常最难熬，许昭长这么大还没熬过夜今晚却一整晚都没睡觉。
当手术完已经是凌晨，江淮被推到病房里医生摘下口罩呼出一口气问道“手术很成功，不过还要再留院休养观察是否感染”
许母连忙点头“好，医生我们知道了”
许昭抬眼看向医生抿了抿干裂的唇因为嗓子疼她说的话很慢“医生，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现在就算了，他刚做完手术避免感染，我看你脸色憔悴身上也全身血好好整理一番明天再来看他吧”
“是啊昭昭先回家躺一会”许母赶忙劝到她跟许昭说了多次让她休息一下但许昭这么也不同意，看着女儿眼底的青紫和满身的血污做母亲的心疼得不行现在医生也建议她休息一下许母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许昭看向江淮被推走的方向目光晦暗“好”
“那你和你妈先回去，我在这等着”
“江建军那家伙在照看他老婆，我在这守着万一江淮有什么不对劲也好第一时间解决，对了你们走的时候却给他说一声他儿子没事了”
许父拍拍许昭的头“好好休息”
“嗯……”
许母想说些什么在嘴里过了几遍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在许父身上“好好盖着别感冒”
许母怕冷因为着急他们都穿的睡衣许父怕他着凉就让她披了一件到脚踝的毛绒大衣，现在这件大衣披在许父肩膀上只到他的膝盖处不过保暖也是可以了。
许父抖了抖身上的大衣抱了许母一下笑着说“好了，快回去吧”
“嗯，那我们走了”
许昭和许母下了一层楼来到江母的病房，许母拍拍许昭的手“我去说”
许昭可耻的同意了，现在她根本不敢看江淮的父母，看着他们虚弱的模样许昭只觉得恨不得去死，都是因为她。
*
翌日清晨。
许昭顶着黑眼圈下了楼，昨晚她一整夜都没睡。
许母瞧见没说什么，她熬了鸡汤做了几个包子和几碗南瓜粥准备给他们送过去。
许昭洗漱好，囫囵吞枣般塞了几口饭就放下筷子“妈，我吃好了”
“不再吃一点吗？”
“不了”
这八月雨天多，这破天又下起了雨。
许昭看了往后几天的天气发现全是雨天。
许母带好食盒，带了两把雨伞就和许昭坐车去了医院。
路上瓢泼大雨，天空雾蒙蒙的空气里带着湿意许昭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坏。
这时手机推送一条消息，许昭恰好打开手机便看到公安局发的一条消息“昨晚一名男子故意驾驶汽车伤人车子行驶了两公里，造成两人死亡，一人重伤，现在以被逮捕”
许昭愣神点开消息看着屏幕上打了马赛克的男人眼底被浓浓的恨意掩盖就是他的脸被模糊了可许昭仍然认出昨天晚上撞江淮的人就是他。
他就是一个疯子，十恶不赦的疯子。
许昭点开微博深入了解，这条微博是今天早上发的距离现在不过两个小时。
上面解释了男人害人的原因，人到中年没什么出息家里丈母娘不待见他妻子也怨声载道，又以上革职就冲动被情绪控制了行为。
微博上的人没有痛在他们身上还在说风凉话，甚至有些觉得男人也不容易希望从轻处置还有人编着段子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替那三人感到惋惜随便拉踩男人。
许昭不太喜欢在网上发言，她不想在网上惹事可现在看着那些令人恶心的评论她实在没忍住化作网络喷子，骂起那些人，因为愤怒上头她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骂的狗血淋头。
很快就有人在她的评论下反过来辱骂她。
许昭也不怕，反骂过去比他还脏还恶心。
这样虽然堵不上他们的臭嘴但至少让她发泄了一通许母靠在车窗上休息没注意到自己平常乖巧女儿面上的疯狂和气急败坏。
要是她看见肯定会吓一大跳。
人民医院。
许母把带的一份早餐放到江母病房的床头柜上。
“江大哥吃点吧，别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许昭仍然站在外面，低着头扣着手直到许母出来，她松开说装作轻松“妈妈，我们先上去给爸爸送饭吧”
许母见她脸色不错松了口气揉揉许昭的头柔声“好，我们上去吧”
走廊的长椅上，许父披着大衣睡着了，许母过去叫醒了他“吃点早饭别让肚子空着 难受”
许父看了一夜早就困得不行，他艰难起身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吃着早饭他正对面就是江淮的病房。
许昭站在门前看着里面安静的江淮眼里又差点出来，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
江淮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手上被插了几根管子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仅仅一个晚上而已他的嘴唇已经完全干裂破皮了。
许昭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淮身上的每一处直到大腿下方。
许昭身体一僵，她轻声呢喃“没有了，小腿没有了……”
江淮的小腿被锯掉，病床上面小腿处的被褥本应该微微隆起现在却平整一片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起伏。
许昭像是脱力一般，连倒退了好几步她不断摇着头许母被动静吸引看向许昭连忙放下饭盒去扶住许昭，看她眼底一片空洞慌张在她心底蔓延。
“昭昭，怎么了”
许昭看着母亲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没注意到力度一把掐着许母，眼神眼神闪躲“妈妈，为什么江淮的小腿没了”
许母被吓了一条，手臂被她掐得生疼。
“昭昭先放手，妈妈被你掐疼了”
许昭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还在继续问着许母。
许父见情况不对顾不得疲倦，上前把两人分开他安顿好许母又过去扶住许昭不让她跌倒，倚靠在父亲的怀抱里许昭掐着掌心比刚才掐着许母的时候用力许多她生生将自己掌心掐出了血，鲜血顺着手腕向下不断流着。
许父看见脸色慌张一把将许昭的手掰开“你在干什么许昭！”
“爸爸，江淮的腿……”
“他被截肢了，你不知道吗？！”
许父一时着急没注意音量他不知道许昭在干什么有些愤怒的吼道。
他想让许昭清醒一点那知许昭非但没有清醒还更加疯癫从许父怀里挣脱开跑的江淮的病房门口却没开门。
她无力跪倒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许昭死死咬着嘴唇，等到松口时整个口腔都是一股铁锈味牙齿被染红。
昨晚她明明已经提醒自己无数到，提前在心里打了无数遍预防针可当真正看到江淮的腿上时她还说接受不了。
因为她就是因为她。
她怕江淮醒来会伤心会恨人，她根本不敢面对江淮乃至他的父母。
许昭不断在木门上撞着头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木门上很快鲜血淋漓。
许母去找医生了，而许父反应过来心底被恐慌占据一时间他竟然也有些晕他单膝跪在许昭身边小心翼翼扶住她，许昭哭的太激烈已经昏了过去。
医生很快来了他将许昭带进医务室处理伤口。
许母靠在许父怀里，不断用手擦着眼泪“昭昭她这是怎么了?”
许父摇头“不知道”
处理好许昭，医生出来表情严肃“你们将她刚才说做的一举一动都给我说一遍，包括前因后果”
“好的医生”
描述一遍过后，医生皱着眉头表情不太好“你们要小心一点根据你们描述的样子她可能因为悲伤过度加上不敢面对现实患上暴躁症或者抑郁症”
“暴躁症如果严重也是会死人的，她会像今天一样伤害自己要是严重甚至会自杀就算不死长期以往她的精神也会非常脆弱，病毒会找上她，到时候就不好治疗了”
“如果是抑郁症的话你们要及时开导她切记使用暴力手段要循序渐进不要着急配上药物几及时治疗”
话落，许母捂住嘴小声哭了起来。
许父无措地安慰着她，看向医生的眼神多了一抹乞求“多谢医生，我们会的”
医生连连摇头昨天晚上他也是知道这家人的，真是祸不单行啊。
二老就守在许昭身边许父实在支撑不住了在被许母强制在椅子上休息一会。
半个小时后许昭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嗓子干痛四肢无力她想喝水。
她张了张口“妈妈，我想喝水……”
许昭没有力气声音极小可一直看着女儿的许母却是听见了她顾不得什么就去隔壁接了杯温水给许昭。
她慢慢扶起许昭坐起，在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好让她一个支撑点。
许母把水杯递给许昭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慢点喝，不够妈妈再给你去倒”
许昭小口喝着水摇摇头“谢谢妈妈，可以了”
她额头上的伤被处理了，额头被纱布绑了好几圈许母看着抹了把泪握住许昭的手“昭昭，还疼吗？”
“不疼了妈妈”
疼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是能让江淮醒过来让他的腿好好的没有残疾让她疼多久都可以。
屋内房檐偏漏雨，外面的雨好在下，甚至愈发大不知是在怜悯还是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