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金陵市区的大巴车上挤满了人,虽然很吵很闹,但独有烟火气。

    桐花镇是起始站,苏清月是第一批上车的,她既有位置坐还是靠车门。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车里像蒸笼烤着大家。

    坐在苏清月旁边的中年妇女手里拿着本子,上面记着有多少人在哪站下车。

    “美女啊,”老板娘指着前方的路说,“等下就到了香里路,你准备一下。”

    “好。”苏清月捡起脚边大包小包的行李,全都挂在手臂上。

    一分钟后,车子一个大急刹,众人惯性地身子往前倾。

    老板娘站起身来,扶着车椅靠,对着后面爆满的人群,大声吆喝道:“香里路到了,下车的赶紧下车啊!”

    苏清月拎着行李踉跄地从前门下车,自己都还没下,车门就毫无征兆地关上,她吓得立马跳下了车,重重地摔倒在地。

    滚烫的车尾气甩了她一身,扬长而去。

    苏清月摔在行李上,手掌擦破了点皮,里面还夹着细小的石头碎,她难受极了,这么狼狈。

    倏然。

    一双手扶过自己的双臂,苏清月感受自己被人轻松地拎了起来,她抬眼望去——

    少年在这个炎热的夏日穿了件黑色的皮衣,看起来潇洒不羁,自由散漫。他面容冷淡,垂眼看人的眼干净纯粹,有种说不透的深遂。

    他长得英秀,却生了双懒散的眼。

    四周梧桐树被风吹得狂叫。

    少年的皮衣被吹到身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窄腰的身线,里面蓝白校服和校徽暴露无遗——金陵一中。

    风吹乱他额前的刘海,他漂亮的眉弓锋利,整个人很立体,有种混血儿的感觉。

    周煜礼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松开放在她双臂上的手,懒洋洋询问道:“没事吧。”

    苏清月那张白生生漂亮的小脸染上了片粉红,她讷讷地摇头:“我没事。”

    周煜礼将糖咬碎,嘴里滋滋作响,他平静地说:“那你注意安全。”

    话毕,他转身把嘴里叼着的棍子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正想走时,余光却瞅见刚才那个女孩在奋力地搬行李。

    可能是刚才摔过的缘故,她搬这些行李有费力了些,抬起行李小脸都累得透红。

    “啧。”周煜礼实在看不得女孩受苦,直接上前从她手中抢过大包小包的行李,“去哪啊?”

    苏清月明净的眼睛困惑地看着他:“啊?”见他蹙起了眉头,她急忙回答道:“我要去宜年南。”

    “那不远。”周煜礼双手拎着东西转身走,“两分钟的事。”

    “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跟他这么走了。

    苏清月乖乖地跟在他后头,他个子很高,正着太阳投下来的影子正好能罩住自己

    果然没走多久路程就到了宜年南门口。周煜礼把行李放到小区门口的台阶上。

    苏清月紧跟前后的站在他身旁,柔声地感谢道:“谢谢你。”

    周煜礼转过身眼睑耷拉看着她,慢条斯理道:“不客气,日行一善么。”

    苏清月真诚地看着他,温和道:“真的很谢谢你。”

    “嘁。”两声谢谢,周煜礼听罢,无奈地挑了下眉,“走了。”

    苏清月侧身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少年肩宽长腿,走起路来姿态轻傲,这个人眼神虽懒没劲,却又深邃到冷淡。

    -

    宜年南是个老式却独有风韵的小区,长长的两排树勾勒出来的一条路,幽静古老的氛围,陈旧得让人沾染了些莫须有的情怀。

    空碎的啤酒瓶倾斜扭歪的放在墙角,楼外有重新刷漆的痕迹,却无法覆盖住年久的斑驳。它的静谧感,能让人感受到生活在这的闲暇安逸。

    苏清月拎着行李往小区里面走,每路过一棵树就能看见不一样的风景。她根据奶奶说的来到了五单元楼下,路家在三楼,靠楼梯口的那家。

    苏清月上下楼梯跑了两趟才把行李全部搬了上去。她站在门口,缓了会忐忑又紧张的心情,大约一分钟,她敲响路家的门。

    “来啦。”一道很温柔的女声隔着门传来。

    下一秒,门被人从里往外推开,穿着淡粉长裙套着围裙,长发披扎起成马尾放在脑后的女人,她光润白皙的脸庞微微惊了下。

    “清月?”

    苏清月双手相握在身前,乖乖地点头,喊道:“路伯母好。”

    “哎呀!”向韵急了忙慌道,“快快快,快进来。”

    向韵打开鞋柜,弯腰从里面拿出专门给苏家小孙女准备的拖鞋,“来,月月穿上。”

    “谢谢伯母。”苏清月脱下了鞋,换上棉拖。

    向韵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搬进屋里,“我听你奶奶说你下午到,不然我都去接你了。”

    “没关系的伯母。”苏清月微微地环视了下房子里面的环境,空间很大,装修风格复古简约和小区的格调很搭。

    向韵领着苏清月往屋里的二楼去,上面有两个房间,她被带到了一个朝东的房间门口,门上还贴着一张路飞的大头照。

    “这里原本是你路词哥哥的房间。”向韵边说边推开门,“他听说你要来,就特意给你让出来了。”

    这个房间光线很好,书桌的窗户一抬眼可以看见颗嫩绿的香樟树,还有湛蓝的天空。

    苏清月很不好意思,“伯母其实随便给我个小房间就可以的。”

    “哎没关系,”向韵说,“那小子好不容易懂点事,就随了他这心意。”

    苏清月垂下眼帘:“谢谢。”

    向韵拍了拍她的肩说:“我们先收拾一下房间,等会带你去买点东西。”

    听到这,苏清月连忙从挎包里拿出500元,“伯母这是我的生活费。”

    向韵眉眼温和,轻轻地笑了声,接过钱:“好。”

    一个下午,向韵带着苏清月到处购物,给她买了十几套衣服,五六双鞋子,还带她出门洗头剪发,那是苏清月第一次被人这么服侍。

    向韵见到漂亮好看的东西就想给她买,恨不得把整个商场给她搬空,苏清月怎么拦都拦不住。

    路过的邻居阿姨见向韵大包小包的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漂亮极的女娃娃。

    “向老板又是大丰收啊。”

    向韵指着身后的苏清月,高兴道:“我侄女来了,给她买点东西。”

    “小娃娃生的好漂亮啊!”邻居阿姨毫不吝啬地夸道,“像江南那边的小女孩。”

    向韵笑,骄傲道:“是啊啦,我侄女啊。”

    苏清月长得很是绝丽,精致的杏眼,翘鼻,纯天然的鹅蛋脸,一眼看到就觉得舒服,带着江南风缠绵的容貌,气质淡雅又不失气度。

    是被从小夸到大的小孩。

    回到家里,向韵就开始着手准备晚餐,苏清月见状上前来帮忙,以前在家她经常帮奶奶打下手。

    “月月啊。”向韵瞥了眼一旁摘菜的苏清月,温声道,“等开学了,你就专注的好好学习,不用帮我做家务的,你奶奶肯定说过,来到这要勤快点,多帮忙做点事这类的话。但是伯母觉得呢,你现在就把学习放在第一,其他事不用管不用想,也不要有负担,好吗?”

    她的话像细细斟酌过好多遍,苏清月心里怪难受的,沉默了半响,她语调难以掩饰地紧张感:“那我可以帮你洗洗碗,扫扫地吗?”

    向韵知道小孩懂事,肯定是不好意思完全的放开,看着她有点红的眼睛,她妥协道:“行,但是呢还是要以学业为先,如果功课忙的话就不用帮忙,知道吗?”

    “嗯。”苏清月乖乖的点头。

    天空染上一片红霞,傍晚时分,小区里开始热热闹闹的,有小孩追逐吵闹的声音,有邻里邻居围坐在楼下唠家常的声音,还有从别家飘来的饭香。

    苏清月端着最后一碗刚出炉的菜出来,大门就被推开,她抬眼看去,走进来了个穿西装威风堂堂的中年男子。

    他约莫三十五六岁,鬓角的头发微秃,眉毛浓黑整齐。

    路耀伟见到稚嫩的小女娃,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牙齿,走了过来:“苏家小孙女?”

    苏清月乖巧地站着,眼珠黑亮,抿着唇一笑:“路伯父好。”

    路耀伟高兴地笑:“好好好。”

    向韵拿着四副碗筷走了出来:“快坐下吃饭,爸爸你去洗个手。”

    “好勒。”路耀伟去到厨房洗手,碎碎念念地说,“路词还没回来啊?这小子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的。”

    他话刚说完没一会,门锁声再次响起。

    玄关处有道高瘦的身影在换鞋,他大声地吐槽道:“老头,你走得可真快啊,我在后面喊了你好几声,你就跟装听不见一样。”

    路词换好鞋往里走了两步,视线茫然了会,老妈旁边坐着一个又乖又柔的女孩。他激动地坐到了向韵的身边的空位,隔着向韵和她聊天。

    “你就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妹妹?”

    和自己说话的男生,穿着金陵一中的校服,他有一双很魅的单凤眼,鼻梁很高,唇薄脸小,给人一种他又帅又混蛋的感觉。

    眉眼间让苏清月瞬间联想到早上帮她的好心人,他们有种过分相似的气质。

    这个哥哥的长相完全继承了伯父伯母的优良基因,很帅气。

    苏清月嘴角微微扬着,一双眼睛亮亮地自我介绍道:“嗯,我叫苏清月。”

    “呜,我竟然拥有了个这么漂亮的妹妹。”路词爽到了,“快叫声哥哥来听听。”

    向韵把路词推开,无语道:“啧,叫什么哥哥,月月你就直接叫他名字就行。”

    路耀伟从厨房走来,骂骂咧咧道:“你小子,收敛点你那野脾气,别给清月吓到了,小心老子等下拿皮带抽你。”

    “诶,你们一个个偏心偏到了外婆家吧。”路词有理有据道,“我比她大,她叫我声哥哥怎么了。”

    “才大两岁。”向韵从不偏袒他,“你说不定还没人家月月成熟懂事呢,整天像个毛头小孩一样。”

    路词:“......”

    苏清月见路词闷闷不乐的,她踌躇了会儿,轻声道:“哥哥好。”

    “哎!妹妹好。”路词高兴道,“看以后谁敢欺负我妹,我不揍死他。”

    向韵无奈地摇头,夹菜给苏清月,很嫌弃地说:“别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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