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周日,苏清月因为要参加春生舞蹈团的面试,专门起了个大早,赶去面试地点。

    她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换好衣服,背上装着舞服舞鞋的书包,正准备出门时,林婉突然从床上探出头来,她对着苏清月即将踏出寝室的身影,小声喊道:“清月加油啊!”

    潘江兰顶着爆炸头掀开床帘,半趴在上铺的围栏上,闭着眼鼓舞道:“加油啊!”

    温雨不见其人却闻其声,“加油。”

    苏清月闻言转身,看着明明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的她们,莞尔一笑,小声地回复:“好,我会加油的,你们继续睡吧。”

    林婉和潘江兰异口同声:“拜。”

    苏清月轻轻地拉动门把手退了出去,“拜。”

    门关上的那刻,两人立马躺平。

    温雨闭着眼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迟迟地说:“拜。”

    苏清月关上门,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她本要看现在的时间点来着,发现有条25分钟前的微信信息,是周煜礼发来的,一个简单的问候。

    ——【早上好啊。】

    苏清月边下楼梯边回复:【早上好。】

    怕话题结束,苏清月本想再发条“今天起这么早啊”,没想到周煜礼的信息来得更快。

    周煜礼:【吃早饭了没?】

    苏清月没多想回道:【还没呢。】

    周煜礼:【一块吃个早餐么?】

    这么突如其来。

    赶去面试地方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面试时间在10点,现在7点50多了,她下了地铁还要花时间找地方。

    她有点路痴,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找地方,根本没时间和他去吃早餐。

    “同学啊,下楼梯就不要看手机了。”在打扫卫生的宿管阿姨喊道。

    苏清月抬头看向宿管阿姨,她拿着拖把,指着二楼楼梯说:“不知道昨天哪个人汤洒了,我刚才用拖把拖了拖,还是很滑,有油,你不要看手机了,等下滑倒的。”

    “好。”苏清月把手机揣回口袋,快速地下楼梯,“阿姨你也小心点。”

    宿管笑呵呵的,“好勒。”

    到一楼,苏清月赶忙掏出手机回信息,她边想措辞边往外走。

    今天的阳光很好,一出寝室扑面而来的暖阳洒在身上。

    苏清月微低着脑袋,白皙的指尖在键盘上打字,【今天不行,下个周末吧,我今天有点事。】

    信息刚发出来,一声不太正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吃个早餐的时候应该是有的吧。”

    苏清月下意识地耸肩,往旁边后退了一步,抬眼往上瞟,阳光从叶子的缝隙洒落在男人的肩头,她瞅见了一张英俊带笑的脸。

    周煜礼距离她不足半米,他今天穿了一件棕色皮衣外套,内搭黑色T恤,他还装酷别了个墨镜在衣领上。

    苏清月呆呆地凝视他,心里有一瞬混乱,她慌乱低下头,又抬起头,轻声地问:“你怎么来了?”

    周煜礼听罢扬眉,“不是说想和你一块吃早饭吗。”

    不是说了没时间嘛,刚才回复的信息他还没来得及看?

    苏清月耐心地重复道:“今天不行,下周末吧,我今天有点事。”

    周煜礼也重复道:“吃个早餐的时间总有的吧。”

    苏清月大眼睛看他,摇头:“没有。”

    “有的。”周煜礼俯身拉起苏清月手腕往校门口走,“赶地铁多累啊,等会我开车带你去,先陪我吃个早餐。”

    “啊?”苏清月被他牵着走,“你知道我今天要面试?”

    “对啊。”

    苏清月仰视着他的后脑勺问:“那你今天起那么早是特意来送我的?”

    周煜礼微侧头转来,眼睫微低,他笑了声: “对啊。”

    苏清月顿住了步伐,周煜礼感受到阻力,他回头看向女孩,而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睛有点红,声音温软地问:“为什么啊?”

    周煜礼抬头朝天无奈地笑了下,心想,都这么明显了,她怎么还没看出我喜欢她呢

    “因为这么重要的面试,当然要有个身边人来陪着你鼓励你啦。”

    身边人?

    这是什么意思。

    周煜礼握着她手腕的手臂,稍用力地扯了一下,少女惯性地往他走了两步。

    苏清月不敢看他,浑身莫名躁动。

    周煜礼扯了下唇,“快走吧,再晚点都可以吃午餐了。”

    早餐店的老年人和打工族居多,周末几乎很少能见到大学生的身影。

    说是来吃早餐,但周煜礼就点了两碗白粥配白糖。他说,早餐吃清淡点,这样面试时跳舞才不会反胃。

    苏清月笑了没说话,就感觉他像这碗甜滋滋的粥一样暖。

    两人安安静静在这喧闹的早餐店,吃了顿早点。

    苏清月本紧张的情绪,被这一顿早餐吃得有点忘了紧张是什么。

    也可能是他在,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

    吃完早点,两人还在学校附近散步了十五分钟消了消食。因为周煜礼说开车过去最多只需要45分钟。

    两人是八点三十五出发的。

    苏清月跟着周煜礼走进了一个地下停车场,她以为的开车是打车过去,没想到周煜礼他开了车来的。

    和他在大学相遇这么久都没见过他开车,原来他是有车的,那他为什么每次送自己回去,都要和自己一块挤地铁呢。

    周煜礼按下车的解锁按键,他率先走到副驾驶拉开车,苏清月见状小跑过去坐进了车里。

    车门轻声关上,苏清月看着他从车前走过,紧张的氛围一下子被拉满。

    周煜礼拉开驾驶座的门,侧着身坐了进来,因为驾驶座和副驾驶离得也不是很远,两人之间也就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

    随着车门的关上,车外的浮华嘈杂被与世隔绝。

    明明两人单独相处过很多次了,但这次坐在他的副驾上有点不安,而这种不安是为什么,她也不明了。

    周煜礼启动车子,拉下手刹,车子驶出了地下室,开进了道路上。

    一瞬京城的美景在眼前划过。

    车里很安静,苏清月觉得感觉两人就像司机和乘客的关系。

    苏清月本想找个话题打破在这车上的无话可说的僵局,“那个——”

    周煜礼微侧头看了过来,不料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苏清月连忙从外套口袋拿出电话,竟然是路词打来的。

    苏清月指着电话说:“我哥打来的。”

    周煜礼点了下头。

    苏清月接通电话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路词笑嘻嘻地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妹妹早上好啊。”

    听到路词这么开心的语气,苏清月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早上好啊哥哥。”

    路词打趣道:“我这边是晚上了。”

    苏清月无奈笑了笑说:“那晚上好啊哥哥。”

    “诶!”路词笑着说,“听说你今天去面试舞团,你加油哦。”

    “嗯,我会加油的。”苏清月目光直视着前方说,“哥哥,你过年回来吗?”

    路词那边愣了会,淡淡地说:“不回。”

    苏清月略显失落地点头:“哦。”

    路词察觉出她语气低落,立马跳过这件事,换个话题说:“妹妹坚持的事就一定要坚持到底,不要怕失败,失败了还有哥哥呢。”

    苏清月噗嗤笑了笑,她还是无法接受路词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耍帅,“知道了哥哥,那哥哥你早点休息吧。”

    “好勒。”路词说,“放平心态,不要紧张哦。”

    苏清月:“好。”

    挂断完电话后,苏清月还是挂着一张笑容。

    周煜礼瞥她,“这么开心啊?”

    苏清月点头:“嗯,哥哥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她借机问道,“这是你的车吗?”

    周煜礼:“对啊。”

    “那你,”苏清月抿了抿唇说,“有车,每天陪我挤地铁不麻烦吗?”

    每次周煜礼送她回学校都要坐差不多半小时的地铁还要步行约二十分钟的路程。

    正巧红灯,周煜礼踩下刹车,正眼瞧着她,似笑非笑地说:“不麻烦,能和你多呆会,多远都不麻烦。”

    “啊?”苏清月不可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周煜礼学着她也疑惑地“啊”了声,有些意有所指地挑眉。

    苏清月呆滞地看他。

    绿灯行,他松开手刹,踩下油门冲了出去,剩下的路程,苏清月不敢和他说话了。

    她一直在品他话里的意思。

    他和自己挤地铁是想和自己多呆一会。

    他是想和自己多呆一会,所以才选择和自己挤地铁。

    他喜欢和自己多呆。

    他喜欢我。

    他…喜欢…我。

    他……

    这人怎么这个时候和自己说这种话啊。

    根本冷静不下来啊啊啊啊!!!

    周煜礼开车驶进了一个大场馆外,将车停进室外停车场里。苏清月坐在车上就看见了场馆挂着春生舞团四个红色舒体大字的招牌。

    她小声地清了清嗓子,挪动了下方向,对着旁边的周煜礼说:“那个我先进去了,你就先回去吧,谢谢你送我来。”

    周煜礼解开安全带,不咸不淡地说:“我在这等你。”

    “啊?”苏清月的羽睫快速地眨了两下,还是不敢看他,“别在这等了吧,我可能要挺久,你还是先回去工作吧。”

    周煜礼瞧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工作室周日不上班。”

    好像是有这回事,苏清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周煜礼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说:“那边有个咖啡店,我带了电脑,等会我去那边边工作边等你。我送你来,你总得请我吃顿饭吧。”

    这话瞬时把苏清月的愧意和不好意思给打倒了,她抬起眼看他,唇角微扬道:“好啊,那你等我,我中午请你吃大餐。”

    周煜礼轻笑,“嗯。”

    达成共识,两人一块下车。

    苏清月背起包,指着场馆说:“我先进去了。”

    她也没等他回答什么,转身就走了,可下秒她被某人抓住手臂,轻轻拉了回来。

    苏清月清醒地感受到自己靠近某人,下意识地竖起双手,把两人之间隔出一段安全距离。

    周煜礼微低着头看着她,小姑娘垂着眼睑,整个人是僵硬的,脸颊透着淡淡地粉。

    他无声地勾着唇笑,懒洋洋道:“加油啊。”

    闻言苏清月唇角微弯,软声道:“嗯。”

    -

    和周煜礼告别后,苏清月赶忙小跑进春生舞团的大门。

    一进场馆内满墙的荣誉,什么奖牌、奖杯、证书,还有集体合照挂在墙上,震撼人心。

    这里没有前台,右侧的门是敝开的,苏清月走了进去,发现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她轻声地喊了两句“有人吗”,这空旷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倒是回声回传到耳有些恐怕。

    苏清月也不敢往前走,因为场馆没人,她不好意思进去。

    正当她纠结地拿出手机想发信息给何昭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很清爽的男声。

    “你是苏清月同学吧。”

    苏清月闻言转身,看见的是比她高一个头的男生,他身穿着单薄的青色古典舞服,长得很乖,标志的锅盖头,看起来很小,有几分乖学生的清俊长相。

    她点头回复他的话。

    “嗯,我是苏清月。”

    “姐姐,这里是办公室区,舞房在那边。”陈以恩手里拿着签到表,指着刚才进门的另一边。

    苏清月顺着陈以恩指的位置看去,任是没看出哪里有门。

    她跟着陈以恩走到满墙奖杯的另一个墙面,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贴合几乎完美的墙推开了。

    一瞬里面传来人声与音乐。

    “姐姐这边。”

    苏清月跟着陈以恩往里走,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偌大的舞房,里面练舞的人不少。

    穿过大约七八个舞房,走到尽头,陈以恩拉开了正对着的两扇大门。

    两人一块往下走,霎时一个堪比小型体育馆的场子映入眼帘,苏清月越看这越眼熟,这里是著名荷花奖大赛的比赛场馆。

    苏清月呆在了原地,倏然一股热血充斥着全身,她居然到了梦寐以求的舞台。

    何昭在苏清月小时候常说,希望苏清月能有资格到她师门的舞台上表演。

    春生舞团是国家重点培育的舞团,隶属于国家舞团分部。

    而何昭是当年轰炸全国,连续三年获得“荷花奖”的中国古典舞获奖者。

    她当年相当有名,几乎是家喻户晓的存在,不止金陵日报还有人民日报等各市报社都报道过她。

    后面何昭得知男友殉职后,开始一蹶不起,最后放弃了春生舞团的首席领舞,隐居乡下小镇。

    场馆舞台中间站着好一些人,他们都穿着与陈以恩一样的舞服,头顶暖黄吃的束灯打在四周,舞台上的他们显得有组织性,有威严性的沉稳。

    跟着陈以恩走上舞台的那刻,苏清月不由地往观众席上看去,一排接着一排往上趋走的座位,看起来像山坡一样壮观。

    站在舞台上像是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一般,终于能体会到什么叫站在舞台中央上,就不想再下来了,因为这上面有信仰支撑着每个表演者。

    而舞台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人想攀爬,让人想靠实力站在上面,享受来自各面八方的掌声与欢呼。

    陈以恩发现苏清月没跟上,她一个人站在楼梯口盯着观众席发呆,他想她肯定也被震撼了。

    “姐姐,你是不是也被这个大场馆给震撼住了。”

    苏清月扭头看向走来的陈以恩,他深黑的眼睛看着自己,笑着说:“我第一次来到舞团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竟然还是站在同一个地方,看向观众席,那时就感觉怎么会有这么震撼人心的大舞台啊,我当时就在想,我一定得要努力,努力成为舞团的一员,然后我要舞台底下坐满为我来的观众。”

    看着陈以恩这个小鬼头说这些话,眼睛亮闪闪的,苏清月莫名被他感染到,她从他身上看见了一个少年人追求梦想的那种执拗劲,是只有十五六岁的那种天真对未来向往的执念。

    他应该是这个年纪吧。

    “以恩。”

    穿着青色舞服围着的学生他们纷纷往两旁散开,而在他们中间站着一位德高望重的舞蹈家——赵淑平。

    苏清月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赵淑平,中国舞蹈家协会副主席,被誉为“中国古典舞天花板”,国家一级演员。她无论是在舞蹈表演还是舞蹈理论或者舞蹈教育方面,都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

    见到这样的大人物,苏清月连呼吸都暂停了。

    赵淑平身穿新中式旗袍,身形曼妙而窈窕,脚踩黑色发亮的皮鞋,化了精致的妆,雪白的头发也无法抵挡她笑若嫣然的美丽。

    岁月不败美人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陈以恩拿着签到表跑向赵淑平,“师祖,何昭师姑的弟子来了。”

    赵淑平面无表情地抬眼望去,苏清月与她四目相对,能感受到她眼里的威严与平静,令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下去吧,”赵淑平语气平平道,“今天我们来看看你们何昭师姑弟子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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