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没搞错吧。

    零下的天气,让他们把外套脱了,再去冷风里走两圈。

    男人苦着脸,一脑袋钻进包厢,前去传达某个大少爷的话。

    恢复寂寂的通风窗前,江岁岁讪讪的:“没关系,不是每次都会发炎。”

    袁阆不置可否,但态度坚决。

    他高大挺拔的背挡住窗口的风,目视包厢里的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转移阵地。

    折腾了几分钟后,他淡着嗓:“可以了。”

    进新包厢之前,袁阆嗓音清冷,简单介绍了下里面人的情况。

    海宜在闸北发展得不错,虽预期不高,但结果超出想象的好。

    “对接外贸公司的枢纽已经提到规划上,”袁阆不咸不淡,“未来闸北对机器的需要会供不应求。”

    因而袁家与总部来了人,一是为了考察扩大规模的风险,二是为了培训新技术员。

    说完这些,两人已经进了包厢。

    包厢内一张可容纳二十余人的圆桌前,四男两女依次而坐。

    圆桌空出一大半的位置。

    暖气提前开了,墙角崭新的置物架上,一瓶腊梅被熏蒸出冬日的凛香。

    一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江岁岁身上。

    袁阆波澜不惊,对着那群人一一介绍。

    其中有海宜的技术总监贺穹,袁阆的堂弟袁嘉伟。

    而袁嘉伟旁边站了个陌生女人,袁阆细了细眼,玩味的笑:“袁嘉伟,你对象啊?”

    “......”袁嘉伟苦不堪言,“不是,别乱开玩笑。”

    女人高高瘦瘦,一件奶白色羊绒大衣挂在衣帽架上,上半身只留了件肉桂粉针织衫,修身牛仔裤,气质傲人突出。

    她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大方自如:“你好,我是刘越婷。”

    袁阆疏离的“嗯”了声。

    场上氛围古怪,有片刻的凝固。

    “哥,”袁嘉伟心虚的目光从江岁岁身上滑过,支支吾吾的,“婷婷...是伯父伯母介绍的...说...让你们,见见。”

    虽然袁阆没明说江岁岁的身份,但在场众人都人精里打滚过来的,谁看不出来袁阆的异常。

    这大少爷摆明是喜欢人家。

    袁嘉伟叫苦不迭,有心上人了不早说,搞得他无意间成了夹心饼干。

    那话一落,袁阆唇角笑意凝固,不自觉低下眼,去窥探江岁岁表情。

    宽敞的圆桌只坐了小半,另外大半边空荡荡的,十几张亮着漆光的实木椅规整地摆在桌下。

    江岁岁眼睛半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

    她脸上毫无异样,哪怕一丝涟漪都没有,平平静静的,袁阆眉骨沉下,几分阴鸷倾泻而出。

    他撩了下眼皮:“都坐呗。”

    “哥,”袁嘉伟战战兢兢,“你坐近点,干嘛...那么远。”

    他们这些人一共才坐了六张椅子,而袁阆单挑了剩余14张椅子的中间,跟楚河汉界似的,把距离拉的泾渭分明。

    袁阆抽开其中一张椅子,淡着声:“江岁岁。”

    示意她赶紧坐下。

    这距离拉得太过,江岁岁小声:“你隔这么远不好谈事情吧...”

    不管从哪边数,都有六张椅子的空间。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被判了流放。

    “我不喜欢扎堆,”袁阆冷呵,“强者的路,一向都是孤独的。”

    江岁岁:“......”

    她想叫他出去。

    坐下后,袁阆先往玻璃杯中倒了杯开水,又慢条斯理递给她:“捧着捂手。”

    从帮她拉椅子,再到送热水,每一步都震惊了对面人的眼睛。

    袁嘉伟坐立不安,不知该怎么跟刘越婷交待。

    而更让他们瞳孔地震的还在后面。

    吃饭时殷勤的夹菜倒热饮是常规操作,人家姑娘红着脸冲他发脾气,示意他不用照顾自己时,这位大少爷恍若耳聋了,跟个舔狗似的哄着人家别闹、乖一点。

    更离谱的,是饭后。

    某个大少爷居然掏出两副毛线针,边听他们讲着未来的规划,边缠着旁边的姑娘教他织手套。

    江岁岁已经彻底放弃挣扎,瞧他笨手笨脚,还没开始就把线团搞得乱七八糟,身子忍不住探过去:“你别急,先把第一针勾好,哎,你手指头怎么这么僵硬。”

    “......”袁阆气笑了,“是这线不听使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面六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时停了正在商讨的事。

    包厢内寂静到诡异。

    终于帮他把第一针弄好,江岁岁松了口气,抬眼时,恰好与对面人打量的视线撞上。

    她头皮骤然发麻,身体触电似的,迅速坐直坐正。

    尴尬弥漫进每一个毛孔。

    “是平针吗?”一片安静中,刘越婷忽地开口,“我也会,需要我帮忙吗?”

    她眼神望的不是自己方向,而是身边的袁阆。

    既然问话的对象不是自己,江岁岁便没吭声,低头织自己的东西。

    偏袁阆跟没听见似的,几秒钟过去也没应话。

    尴尬这种事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脸皮薄的人。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江岁岁脚尖在桌下踢了踢袁阆的鞋,示意他给人家回话。

    “我又不懂,”袁阆怒极反笑,“你踢我做什么?”

    江岁岁:“......”

    男人唇角含笑,眼底却凉浸浸的,口中吐着狂言:“你这一发脾气就打我的习惯,在公众场合,还是得收一收,我一大老爷们也是要面子的,咱私底下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江岁岁脖颈发烫,那烫意极快速的攀上脸颊和耳朵,烧的她理智尽失。

    “袁门良,”她咬紧雪白贝齿,竖起手中两根银针,牙缝里挤了句,“我攮死你,信不信?”

    袁阆:“......”

    怕了怕了。

    女孩子一张脸红到滴血,显然受不住了,袁阆见好就收,小心翼翼把她竖起的银针摁了下去。

    他清清嗓子,几分温情:“错了错了,我认真回答,行不?”

    众目睽睽之下,江岁岁硬把火气摁了下去,她垂下脑袋,打算再不多管闲事,认真织她的手套。

    短暂的停顿。

    袁阆看向刘越婷的方向,清清冷冷的回答:“是平针。”

    江岁岁:“......”

    袁阆:“你帮忙,我还怎么学会?”

    刘越婷:“......”

    一片静寂声中,不知谁没忍住,噗嗤地笑了声,又骤然憋住。

    袁嘉伟欲哭无泪,想找个同盟军:“贺穹哥,你讲句话。”

    贺穹为人刻板严肃,不喜欢开这些玩笑。

    求救无门,袁嘉伟泄气地垮肩,都不敢看刘越婷的脸色。

    几个男人干脆把话题移到过年上。

    这年是二月份过年,如今已经12月份,不差几天了。

    包厢暖气打得高,江岁岁手心出了点汗,便把针线放在桌上,打完招呼便去了洗手间。

    她一离开,之前死寂的气氛瞬间活跃开了。

    “哥,”袁嘉伟嚷道,“伯母说了,过年邀请婷婷姐去家里吃饭。”

    刘越婷莞尔:“是阿姨客气。”

    袁阆手指拨弄针线,有模有样的:“你跟我妈说一声,我在这边过年。”

    “......”

    提到这个,贺穹淡淡看他一眼:“别胡闹,你爷爷奶奶都盼着你回。”

    袁家长辈讲究团圆,过年这种大日子,家里小孩自然都要到场。

    “过段时间我会先回一趟,”袁阆水波不兴,徐徐道,“跟他们说,别张罗别人家姑娘在那里守我,叫我看见,一秒都不待。”

    这话一出,刘越婷的表情略略僵了。

    袁嘉伟咳了咳:“哥,注意素质。”

    “没有,”袁阆脸皮很厚,“能当饭吃吗?”

    袁嘉伟:“能让你娶上老婆。”

    “......”袁阆斜斜睨他,傲慢的语气,“你怎么知道我老婆喜欢我有素质?万一她就喜欢我不要脸呢?”

    一群人梗到语塞。

    “还有,再帮我带句话,”袁阆垂下眼,注意力集中在手指的毛线上,懒着调说,“我有心上人了,我非她不嫁。”

    “......”袁嘉伟快哭了,“哥,是非她不‘娶’。”

    没素质就算了。

    连文化都没了。

    袁阆皮笑肉不笑:“我就嫁。”

    “......”

    你嫁你嫁。

    谁能嫁得过你。

    你就一嫁一个不吱声吧!

    袁嘉伟不敢跟他硬呛,憋着气腹诽几句。

    江岁岁出来后,冲在场的人礼貌道:“我还有事,要先回了。”

    她看了眼袁阆:“你跟别人车吧...”

    “我也走,”不等她说完,袁阆自发地起身,“我不要留这。”

    这话仿佛包厢里的人给他委屈受了。

    袁嘉伟咬牙:“美女,赶紧把他带走,待会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全能被他气死。”

    “喊谁美女?”袁阆不悦的眼神刮过他,“喊姐。”

    袁嘉伟:“......”

    喊姐?

    怕是想让他喊“嫂子”吧?

    那一脸的昭然若揭,跟大灰狼扮成的外婆似的,狼子野心都暴露了。

    告完别,往楼下走时,江岁岁抿抿唇,若有所思问:“他喊我‘美女’怎么了,我听着挺顺耳。”

    “......”袁阆眯起眼,尾音稍稍上扬,“你没事儿吧?”

    “你、才、没、事、吧?”江岁岁不满道,“难得听见别人喊我一声‘美女’,你拦什么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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