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纠结的点

    茶雾袅袅,清香扑鼻。

    梁渠大手合住茶碗,水雾倒卷,自桌面上晕开,模糊亮光。

    三十七万整!

    整整三十七张银票,皆为棉质的一万两超大额!

    摸入掌心。

    厚实非常,柔顺非常。

    算上十一万存款,梁渠手头的现银积累直接冲到四十八万!

    小五十万!

    拳头穴居三年,一鸣惊人!

    踏实。

    无比踏实。

    心脏轻快跳动。

    再碰到什么珍宝,不至于干瞪眼。

    账本厚厚一沓。

    梁渠没翻。

    看不懂。

    术业有专攻,张家、李家存心作假账,他一个门外汉,连两家开几条矿脉都不太清楚的人压根看不出蹊跷来。

    兴许现如今香邑县开采的最后几条大矿脉枯竭,届时仍能让拳头借“余韵”赚上一波,那也得是十几年后的事。

    “一锤子买卖”获利如此之巨,梁渠心满意足。

    人生在世,该抓抓,该放放,没必要累自己。

    张文豹暗暗打量梁渠神色,见其眸光生亮,心头稍松。

    昔日初登张家门,新晋狼烟,虽有不凡,却多凭官职与师承。

    未料短短数年,竟成为大顺第一少年狩虎,名动天下,狼烟二十八宿,不及其半分风光。

    自己仍狼烟打转呢!

    真……该结亲的。

    当年努努力,未必没有机会,现如今莫说官职、身份、人脉,仅凭梁渠自身实力,张家都高攀不上。

    事有机缘,不先不后,刚刚凑巧。

    命若蹭蹬,走来走去,步步踏空。

    厅堂内。

    一个欢喜,一个惆怅。

    “香邑离平阳不算太远,偏今年天寒,大雪纷纷,一来一回耗费时日也不会短,既然临近年节,张兄何必亲自跑上一趟?”

    “财帛动人心,终究三十多万两,哪能假借他人之手,梁大人,您真不核查账本?若有疑虑,亦可派信任之人前往香邑核对。”

    “无妨。”梁渠摆摆手,“三十七万,出乎我的预料,本以为三年只有二十多的。”

    张文豹张了张口,不待说话。

    梁渠挪动茶盏,递到面前。

    “香邑县内的血石矿日薄西山,张家可想好后路?”

    “自不会坐吃山空。”张文豹回神,“数年前,梁大人来香邑,我张家和李家便开始求变,多造内河商船,往水上寻生意。

    否则也不会轻易让那蛇妖拿捏,前年亦同华珠县的黑水河沙帮建了联系,如今平阳府内,不少商船皆与我张李两家相关联。

    虽说不及以往风光,好歹维持得了家族开支,不幸中的万幸。”

    “水上生意……我倒有一个好消息,兴许能解张家之窘境。”

    “梁大人,先查一查账本吧。”

    张文豹打断。

    莫名的坚持。

    梁渠稍稍挑眉,拿起了第一份账本。

    咦?

    账本一捏,他便觉不同。

    隔开封面感受到了绵软质地,指头撩开页角进去一搓。

    两张。

    两万两?

    张文豹拱手苦笑。

    “梁大人义且仁,事到如今不再隐瞒,今日我来,一方面确为给梁大人结清三年血石获利,另一方面,张家亦想从梁大人处寻一个机会,勉强维持,实非我张家所欲。”

    机会……

    梁渠哑然。

    是了。

    自己可是大官。

    手里漏点“内幕”消息,张家、李家这等家族便可满嘴流油,今日见到账本里的两张银票之前,他真没怎么意识到,自己视若平常的东西会有如此价值。

    “平阳海商了解么?”

    “知晓,一年两回的盛事,奈何海商以物易物,且多为朝廷为主,我等小门小户,实在寻不到门路。”

    “今年三月下旬至四月,海商会派鱼常驻平阳,需向朝廷上税,税率多少我不知晓,或许二十税一,或许三十税一,以白银结算……”

    吱嘎!

    凳角摩擦砖石,爆出刺耳锐鸣。

    张文豹慌张扶住长凳,尴尬道歉。

    “失礼!”

    “理解。”

    张文豹环顾左右,按耐住激动,悄声问:“梁大人此话当真!”

    “骗你作甚?”

    “不,我……”张文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仿佛冷风中冻了许久,喉咙滚动一阵,猛然跪地,“万谢大人援手!”

    “小事耳。”梁渠单手拉住张文豹,“你不问,我也本打算同你说上一说的。”

    倒不算贪赃枉法。

    八爪王之事不能说,海商之事没必要瞒,三月四月时候一到,眼睛不瞎的全知道。

    只是知道的早晚就有差别了。

    一步先,事事先。

    机会从来留给有准备的人。

    眼下二月初,距离海坊主约定时日尚有小两个月。

    刺啦!

    青菜下油锅,菜香沿灶房向庭院飘散。

    饭点到了。

    “张兄一路奔波,不如留下用个便饭?”

    “梁大人抬爱,奈何张某心中急切,实难自禁……”

    “哈哈,无妨。”

    雪踏足印。

    张文豹激动而兴奋,怀揣有巨大的利好消息,哪敢多留一刻,匆匆道谢,匆匆上马,领着随从消失于风雪之中。

    梁渠立足庭院,怔怔发神。

    “长老在想什么?”龙瑶探出脑袋。

    “想人生,想宇宙,想刚才那人真留下吃饭,见到老师会是何等表情。”

    “不想吃饭?”

    梁渠乐呵。

    “想!”

    厅堂。

    菜肴丰盛。

    温石韵抓一根清炖小羊排,美滋滋地撕肉啃吃,满嘴油光,虎皮帽上的两个小绒球碰来碰去。

    越王来之前,除非有客人,家里吃饭全灶房里应付,小板凳一坐,热热闹闹。

    越王来了自不能如此随便,改到了厅堂用大圆桌,且越王自带了厨师,同张大娘一配合,做出来的菜式别有一番风味,以至于苏龟山近两日又顶着压力回来了。

    用罢。

    饮茶闲谈。

    “梁先生狩虎圆满尚差多少?”

    “四层,等大药一成,应该能一次性冲开。”

    温承允多少有些诧异,但想了想,似乎又很合理。

    “有长气目标了么?”

    “有,等海坊主稳定,海商手上应该能再拿一份上等的水属长气。”

    “水属,倒也合适……”

    众人无不知晓梁渠命格。

    “食气要多斟酌。”越王开口。

    “老师放心,学生不会拿自己前途玩笑。”

    温承允回忆:“大顺最年轻的宗师柏先生,三十岁又七月,大乾二十六又五月,破开前者,一般喜事,破了后者可不得了,梁先生有信心么?”

    梁渠咧嘴:“温大哥小气了不是,陛下对我的期望可是二十二。”

    “二十二?”

    众人豁然坐直。

    世子妃迟疑:“早四年?”

    “你不会跟陛下立了军令状之类的东西吧?”苏龟山瞪眼。

    “倒不至于军令状,只是定了个约定。”

    “四年整,有把握么?”

    “有!”

    “莫吹牛!”

    “小子没这毛病!”

    苏龟山面露狐疑。

    先有金刚明王入夭龙,后有二十二岁青年宗师。

    平阳府居然如此人杰地灵?

    怎么以前自个当淮阴府主时没瞧出来?

    事实上。

    梁渠确有信心。

    融合度尚差千分之二十,需要四十万水泽精华。

    眼下存量十九,差二十一万。

    夏天大王莲成熟之前,大致不会再有大额精华入账,但有先天纯阳丹,差十七八万,差二十二三万没差。

    泽灵一升。

    关窍自无。

    唯独晋升宗师的食气稍显麻烦,可也单是一个取舍问题。

    天地长气作用各异,玄奇非常。

    梁渠身边宗师不少,晋升经验完全不缺。

    他对食气更有自己的理解。

    天地长气酷似天地规则的碎片,每一份长气,皆拥有一段独立、完整的规则代码。

    所谓食气,即是将代码导入自身,且顺着这份代码,学习、摸索,编写出属于自己的三项神通,代码和代码之间难以兼容,出了事,绝不仅仅一个简单“报错”的问题。

    同麦田里捡最大的一棵麦穗而不能回头一样,故而狩虎入臻象,无不斟酌斟酌再斟酌。

    梁渠和旁人不同。

    他唯一纠结的点。

    要不要把玄黄长气融入造化长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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