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什么计划？”
可是这人很快就从激动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仿佛被另一个人附身了一样，面色由之前的似乎被生存本能支配着理智的愚钝变为与三弥那些官员无异的平静。
“乖，你不需要知道这些。跟我回去吧，我会带你脱身。”
新一轮的资源争夺即将开始，由祂带回计划的第一个成品，这对祂争夺话语权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助力。
见十二沉默不表态，祂面露悲悯，继续循循善诱地向这个一无所知的小孩解释。
“这里，”祂手指脚下，又指向天空，“还有这里，这整个宇宙很快就会变成死地，如此弱小的你无法在这里夺食，跟我回去还有一线生机。”
“死地？什么意思？”
“生和死相对，生被我们汲取，这里就变成了死地，这是宇宙的规律。”
“这就是你们发起屠杀的理由？”
“屠杀？”黑袍人面上变得微妙，兴味盎然问道：“有趣的用词，所以你是在为他们的死亡不平？”
十二皱眉：“先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我有个疑惑，是谁让你这么把自己当回事了？”祂脸上露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轻蔑，“好的，我明白了。既然你不愿意承认与我们相同的出身，那就该和这些圈养的储备粮一样奉我们为神明——”
“才好保住你那不堪一击的肉.体。”
说罢，祂腾空跃起，能量的暴动惊起漫天黄沙。
操作舱内警报声大作，机甲的检测系统在一声悲鸣后停止工作，十二试图撤离，然而机甲也已不听使唤。不用想，在她身后按兵不动的祁轭等人情况只会更糟。
这才是祂真正的实力，能够让人类几年内为了对抗他们做出的努力显得可笑的“神迹”。
而祂轻松的神色也证明了他所说的话，与蝼蚁想必，祂们与神明无异。
“送到嘴边的好处你不要，那就将自己也进献给我如何？这可是绝迹数亿年的佳肴，想来也就只有我才够格享用第一口。”
祂的眼神像是看一道佳肴，在压迫感极强的精神力场内，十二艰难地思索着对策。
“等等！你不是说我是新生儿？你们的文明就这么对新生儿？”
“计划既然成功了，以后就会有无数新生儿，死你一个又何妨？”
可恶，怎么和他最开始展现出的情绪完全不一样了！如果她的死变得无所谓，这一局不久无解了吗！
不！不对！
如果祂真强大如神明，那为什么还要缩在明日会这个由蝼蚁组成的皮套内？又为什么到现在才敢和联邦政府宣战？
因为祂也在等明日会这个从零开始的组织发展出可以和联邦对抗的家底。
而内战史说过，和联邦对抗最重要的家底是什么？
是机甲。
不止是联邦这几年的研究都聚焦在让人和机甲的连接可以抗住虫族的精神力暴动上，这几次明日会发起攻击的计划的第一步也总是优先软攻，让联邦政府失去对机甲的控制。
而机甲的战斗特点是什么？
伴随着高机动性的高杀伤力！
十二心中一振，是了，明日会在之前几次试探中发现了联邦目前并没有研制出足够的反制手段，虫族在钟域长时间的骚扰也把钟域的家底探了个干净。
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确定了联邦确实无法反击，这才选择正式开战，不可谓不谨慎。
有了缺点就好办了，十二知道联邦致力于培养能够实现精神力实体化的人才，这项培养计划曾提起用实体化的精神力代替共振金属的假说。
这个假说刚提出就被全盘否定，只作为历史记录在培养计划书里——精神力说到底是一种能量，以共振金属为介质才得以高效率操控机甲。而这个假说却想跳过这个介质直接操作，可想而知这是多么的困难，没有任何人相信这是可以实现的技术。
但再困难也不能放弃，而且还得尽快完成，祂杀人的速度可不会等她。
祂无所顾忌地几步走到桂北嘉几人面前，饶有兴趣道：“呵……有点意思，看来你们在背后悄悄做了不少的新尝试。不过可惜了，都是些残次品。”
这次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小队每个人耳中，与十二仍有余力思索对策的平静不同，他们借着增效仪对抗祂的攻击都做不到，好几人已经在失去意识的边缘。
稍有余力的林奕已猜出祂的身份，冷笑道：“呵……你这怪物又算什么完整？”
“低等文明的杂种蝼蚁，谁允许你说话了？”
“呃！”
在祂收束攻击的瞬间林奕便失去了意识。
“真是让人眼花缭乱的佳肴……”
祂冰冷又漆黑的双目在钢铁巨物间游走，目光每在一处停留，便有人的生命悄然流逝，在昏迷中永远无法再醒来。
偏偏这是一个残忍的猎手，祂钟爱于看着猎物情绪中的绝望，恐惧，愤怒，这些激烈的情绪似乎让口中的“食物”都变得美味许多。
大概是因为曾经的贫瘠，祂“进食”的习惯偏向于将“好菜”留到最后，首先失去生命反应的是桂北嘉队内几位精神力等级最低的士兵。
而这恰好给了十二反击的机会。
“残次品？傲慢的你才是最大的残次品。”
与机甲的联系恢复的一瞬，十二立马操作机关炮朝祂射去——不能让祂再这么杀下去了。
祂虽然没料到十二能重新掌控机甲，却也以极快的反应速度避开的她的攻击。显然这种程度的攻击还不够将其置于死地，而想要封死祂所有的退路，十二目前对机甲的掌控并不容易做到。
虽然避开了大部分的攻击，但即便是这种程度的狼狈也让祂极为不快。
祂转过身，看向十二的眼神里带有危险的郁色：“是啊，傲慢，同样的话也送给你。”
原先弥撒开的精神力极速收束，以惊人的攻击性向十二袭来。十二暗道不好，操控着机甲快速后退。
好在机甲后撤的速度还是略快于祂的脚步，十二咬咬牙，逼迫自己去掌控机甲的更多功能——这显然超过了她现在的能力范围，曾经在星盗船上出现过的超负荷感再次出现，伴随着机甲的升空，十二眼里已布满血丝。
全身的血液向头部涌来，十二头痛得快要炸开，但她知道不能在这倒下。
在祂微微瞪大、甚至带着惊喜的双眼中，十二深吸一口气，机甲的速度再次攀升。抱着速战速决的念头，十二绕着祂飞行，将机甲装载的所有弹药不要钱似的向祂砸去。
“轰！”
烟尘散去，近十米深的弹坑下空无一人。
“咳咳——这是什么？沙尘表演吗？不好看，还有点呛人，我不是很喜欢。不过，这不会是你的攻击吧？啊？哈哈哈哈哈！”
祂的声音再次在十二耳边响起，“好像准星差了点，你觉得呢？”
“……”
十二身体微微颤抖，立马反应过来——精神力可以影响认知，祂可以让她“丢失”祂的视野，甚至还可以误导她！
“啧啧，还有什么反制的手段吗？还不快点拿出来，就要轮到我出招了哦。”
挑衅的话语反而让十二极速冷静下来，她回想着已知的所有信息，试图找到祂话语中的漏洞。
祂说，有点呛人。
有呼吸系统才能被呛到，这起码说明祂的身体构造和人类相似。
十二快速清点着自己的家当，果然在赤月的武器库里找到一枚生化弹头。
——赤月以破风为原型，破风可是设计师根据内战需求研发的机甲。试问侦察机像蚊子一样从空中飞快掠过，谁会注意到它是不是释放了能歼灭整个军团的基因武器？
而生化武器虽具有极大的争议性，却也作为高杀伤武器在暗地里被持续开发。时至今日，已经不再依靠特定基因片段造成伤亡。
十二确信，只要所谓的虫族和人类一样是肉体凡胎，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待在扩散性极强的生化弹头下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队友——十二不认为军用机甲的设计会不防范生化武器，因此待在操作舱内的队友绝对安全。
“看来你很自信？”停滞的机甲再次开始行动，十二闭上眼，用精神力来当自己的第二双眼睛，朝着桂北嘉机甲脚下的细小人影发射出弹头，“我觉得，还是不要因为可笑的傲慢而给对手太多机会，你觉得呢？”
“噗——”
相比起热武器，生化弹头的声音显得要温和许多。
再睁眼，那黑袍人已倒在地上抽搐。可惜机甲内无法听到外界细小的声音，否则十二会听到肺泡溶解后空气在血液中翻腾的声音。
消失的精神力压迫宣告了最后的麻烦解决，十二脱力躺在操作舱的软椅上。
即便此刻已经不再需要超负荷工作就能连接机甲，她也没这个力气再去操控精神力。
视野从机甲上脱离，十二在漆黑的操作舱里找到手操界面，强打起精神发起和总指挥部的紧急通讯请求。
“报告总部，已发现目标并完成打击，伤亡惨重，请求支援。”
说罢，十二只觉双眼冒金星，想再撑会儿也没了力气，终于昏了过去。
.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夏书妤我真是没想到你现在变成了这种货色，第一机关的作风就是忘恩负义？今天我地方军算是见识到了！”
“……你冷静点行吗？我没说这是处罚，只是调查，调查！你懂什么叫调查吗？”
“第一机关的调查谁不知道？走个形势把人关去星际监狱冷处理等死，你们的拿手好戏！总之，调查没有明确的指向性结果前，我不同意你们带走十二。”
“你！好，你倒是说说，现在的α-163还能调查出什么？你不准，你先搞清楚，十二是三军的学生，轮不到你来说同不同意！”
好吵……要吵出去吵行吗？哦不对，这好像是在吵她的归宿。
那还是多吵会儿吧。
十二继续闭眼装死，然而医疗仪器却不想如她所愿，状态一栏的变化夏书妤一眼便能看到。
“别装睡了，起来。”
十二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演技浮夸道：“哎呀……这是哪啊夏长官？我怎么在这啊？”
“你再装？”
黑黢黢的枪口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准了十二的脑门。
α-163的调查结果出来后夏书妤彻底没有了要对她好言相向的理由，之前的相处中她也知道十二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类型，因此没有要和她废话的意思。
只见十二扭曲地从床上爬起，躲开夏书妤的枪头，双手举在头两侧：“饶命啊大人，小的冤枉啊！”
夏书妤不予理会：“说吧，你们是怎么发现的目标，你又是怎么打击目标的。”
就为了这个？
十二微松口气，意有所指地看向床头的医疗仪器以及自己身上贴着的各种传感器：“我都这样了，答案显而易见——在我们的艰苦奋战下，敌人被我们以火力剿灭了啊！”
却不料话音刚落，不止是夏书妤，宫遇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十二的直觉开始尖叫：坏了，说错话了……
果然，夏书妤面露嘲讽，却不是对着十二：“如何？我就说她醒来绝对不会说实话。还要说她是无辜的吗？”
“不是，我怎么就没说实话了？”
十二这可是难得干了件好事，还没想好要向联邦讨要什么好处来把她手里的情报交出去呢，面前就扑来一口大锅。
好沉，好黑的锅。
就在十二在宫遇的沉默中愈发摸不着头脑时，夏书妤大发善心地解释她是怎么“落网”的：“你猜怎么着？到现在为止，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还没醒。”
十二更懵了：所以呢？怎么就要抓她归案了？
“我们赶到时，精神力场的检测指标标红，其中最深的点是‘赤月’。”
夏书妤的语气十分冷漠，带着强烈的质问与谴责。
“还有十二同学，请问你军事伦理学的老师有没有告诉过你，只要有一个同胞在场就不可以用生化弹头？而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你直接把弹头往你的战友所在的坐标发射！”
夏书妤带着强烈情绪的话语砸得十二几乎无法思考。
不允许使用生化弹头还在内战史强调生化武器对战争胜利的重要性？还给机甲装配了弹头？
还有夏书妤这话，这是在指责她违反规定？怀疑她要谋杀战友？
“哈？”
巨大的荒诞浮上十二心头，剧烈的心跳让她几乎思考，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机能比在赤月上超负荷时还要危险。
“而你醒来，居然还觉得自己是功臣？你知道就因为你的那枚生化弹头和你爆发的能量波动，你的战友至今还没醒来吗？”
说到这里，宫遇也有些生气：“十二……你让我很失望。”
在十二醒来前她信誓旦旦地和夏书妤说，她不会是这种人。她还很疑惑夏书妤为什么要抱有这么大的恶意来揣测她，但她没料到十二醒来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
她都想好了，只要十二配合调查把战况全盘托出，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她从这个事里摘出去。
可惜。
十二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荒谬来形容，她质问道：“你们勘察现场时就没看到一具尸体吗？”
那黑袍人总不能是战友吧？那实打实的就是虫族啊！她甚至都想不到怀疑她谋害同僚的理由。
“你想说那就是你歼灭的‘敌人’？”夏书妤似是早有所料，又是一声冷笑，“十二，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那是α-163的原住民！”
“他的长相根本就不是人类！那是虫族啊！你们的脑子呢？”
这次是宫遇开口：“钟域的宇宙辐射很强，很多人都因基因变异外貌丑陋，而且这个人的基因登记在钟域的户籍系统里……十二，不要再狡辩了。”
“呵……”
在二人不容置喙的眼神里，十二明白，眼下无论她再怎么解释都没有意义，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夏书妤已经给她判了死刑。
见十二不再说话，夏书妤只当她是找不到话辩驳，于是拿出手铐：“跟我走一趟吧。”
可是这人很快就从激动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仿佛被另一个人附身了一样，面色由之前的似乎被生存本能支配着理智的愚钝变为与三弥那些官员无异的平静。
“乖，你不需要知道这些。跟我回去吧，我会带你脱身。”
新一轮的资源争夺即将开始，由祂带回计划的第一个成品，这对祂争夺话语权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助力。
见十二沉默不表态，祂面露悲悯，继续循循善诱地向这个一无所知的小孩解释。
“这里，”祂手指脚下，又指向天空，“还有这里，这整个宇宙很快就会变成死地，如此弱小的你无法在这里夺食，跟我回去还有一线生机。”
“死地？什么意思？”
“生和死相对，生被我们汲取，这里就变成了死地，这是宇宙的规律。”
“这就是你们发起屠杀的理由？”
“屠杀？”黑袍人面上变得微妙，兴味盎然问道：“有趣的用词，所以你是在为他们的死亡不平？”
十二皱眉：“先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我有个疑惑，是谁让你这么把自己当回事了？”祂脸上露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轻蔑，“好的，我明白了。既然你不愿意承认与我们相同的出身，那就该和这些圈养的储备粮一样奉我们为神明——”
“才好保住你那不堪一击的肉.体。”
说罢，祂腾空跃起，能量的暴动惊起漫天黄沙。
操作舱内警报声大作，机甲的检测系统在一声悲鸣后停止工作，十二试图撤离，然而机甲也已不听使唤。不用想，在她身后按兵不动的祁轭等人情况只会更糟。
这才是祂真正的实力，能够让人类几年内为了对抗他们做出的努力显得可笑的“神迹”。
而祂轻松的神色也证明了他所说的话，与蝼蚁想必，祂们与神明无异。
“送到嘴边的好处你不要，那就将自己也进献给我如何？这可是绝迹数亿年的佳肴，想来也就只有我才够格享用第一口。”
祂的眼神像是看一道佳肴，在压迫感极强的精神力场内，十二艰难地思索着对策。
“等等！你不是说我是新生儿？你们的文明就这么对新生儿？”
“计划既然成功了，以后就会有无数新生儿，死你一个又何妨？”
可恶，怎么和他最开始展现出的情绪完全不一样了！如果她的死变得无所谓，这一局不久无解了吗！
不！不对！
如果祂真强大如神明，那为什么还要缩在明日会这个由蝼蚁组成的皮套内？又为什么到现在才敢和联邦政府宣战？
因为祂也在等明日会这个从零开始的组织发展出可以和联邦对抗的家底。
而内战史说过，和联邦对抗最重要的家底是什么？
是机甲。
不止是联邦这几年的研究都聚焦在让人和机甲的连接可以抗住虫族的精神力暴动上，这几次明日会发起攻击的计划的第一步也总是优先软攻，让联邦政府失去对机甲的控制。
而机甲的战斗特点是什么？
伴随着高机动性的高杀伤力！
十二心中一振，是了，明日会在之前几次试探中发现了联邦目前并没有研制出足够的反制手段，虫族在钟域长时间的骚扰也把钟域的家底探了个干净。
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确定了联邦确实无法反击，这才选择正式开战，不可谓不谨慎。
有了缺点就好办了，十二知道联邦致力于培养能够实现精神力实体化的人才，这项培养计划曾提起用实体化的精神力代替共振金属的假说。
这个假说刚提出就被全盘否定，只作为历史记录在培养计划书里——精神力说到底是一种能量，以共振金属为介质才得以高效率操控机甲。而这个假说却想跳过这个介质直接操作，可想而知这是多么的困难，没有任何人相信这是可以实现的技术。
但再困难也不能放弃，而且还得尽快完成，祂杀人的速度可不会等她。
祂无所顾忌地几步走到桂北嘉几人面前，饶有兴趣道：“呵……有点意思，看来你们在背后悄悄做了不少的新尝试。不过可惜了，都是些残次品。”
这次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小队每个人耳中，与十二仍有余力思索对策的平静不同，他们借着增效仪对抗祂的攻击都做不到，好几人已经在失去意识的边缘。
稍有余力的林奕已猜出祂的身份，冷笑道：“呵……你这怪物又算什么完整？”
“低等文明的杂种蝼蚁，谁允许你说话了？”
“呃！”
在祂收束攻击的瞬间林奕便失去了意识。
“真是让人眼花缭乱的佳肴……”
祂冰冷又漆黑的双目在钢铁巨物间游走，目光每在一处停留，便有人的生命悄然流逝，在昏迷中永远无法再醒来。
偏偏这是一个残忍的猎手，祂钟爱于看着猎物情绪中的绝望，恐惧，愤怒，这些激烈的情绪似乎让口中的“食物”都变得美味许多。
大概是因为曾经的贫瘠，祂“进食”的习惯偏向于将“好菜”留到最后，首先失去生命反应的是桂北嘉队内几位精神力等级最低的士兵。
而这恰好给了十二反击的机会。
“残次品？傲慢的你才是最大的残次品。”
与机甲的联系恢复的一瞬，十二立马操作机关炮朝祂射去——不能让祂再这么杀下去了。
祂虽然没料到十二能重新掌控机甲，却也以极快的反应速度避开的她的攻击。显然这种程度的攻击还不够将其置于死地，而想要封死祂所有的退路，十二目前对机甲的掌控并不容易做到。
虽然避开了大部分的攻击，但即便是这种程度的狼狈也让祂极为不快。
祂转过身，看向十二的眼神里带有危险的郁色：“是啊，傲慢，同样的话也送给你。”
原先弥撒开的精神力极速收束，以惊人的攻击性向十二袭来。十二暗道不好，操控着机甲快速后退。
好在机甲后撤的速度还是略快于祂的脚步，十二咬咬牙，逼迫自己去掌控机甲的更多功能——这显然超过了她现在的能力范围，曾经在星盗船上出现过的超负荷感再次出现，伴随着机甲的升空，十二眼里已布满血丝。
全身的血液向头部涌来，十二头痛得快要炸开，但她知道不能在这倒下。
在祂微微瞪大、甚至带着惊喜的双眼中，十二深吸一口气，机甲的速度再次攀升。抱着速战速决的念头，十二绕着祂飞行，将机甲装载的所有弹药不要钱似的向祂砸去。
“轰！”
烟尘散去，近十米深的弹坑下空无一人。
“咳咳——这是什么？沙尘表演吗？不好看，还有点呛人，我不是很喜欢。不过，这不会是你的攻击吧？啊？哈哈哈哈哈！”
祂的声音再次在十二耳边响起，“好像准星差了点，你觉得呢？”
“……”
十二身体微微颤抖，立马反应过来——精神力可以影响认知，祂可以让她“丢失”祂的视野，甚至还可以误导她！
“啧啧，还有什么反制的手段吗？还不快点拿出来，就要轮到我出招了哦。”
挑衅的话语反而让十二极速冷静下来，她回想着已知的所有信息，试图找到祂话语中的漏洞。
祂说，有点呛人。
有呼吸系统才能被呛到，这起码说明祂的身体构造和人类相似。
十二快速清点着自己的家当，果然在赤月的武器库里找到一枚生化弹头。
——赤月以破风为原型，破风可是设计师根据内战需求研发的机甲。试问侦察机像蚊子一样从空中飞快掠过，谁会注意到它是不是释放了能歼灭整个军团的基因武器？
而生化武器虽具有极大的争议性，却也作为高杀伤武器在暗地里被持续开发。时至今日，已经不再依靠特定基因片段造成伤亡。
十二确信，只要所谓的虫族和人类一样是肉体凡胎，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待在扩散性极强的生化弹头下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队友——十二不认为军用机甲的设计会不防范生化武器，因此待在操作舱内的队友绝对安全。
“看来你很自信？”停滞的机甲再次开始行动，十二闭上眼，用精神力来当自己的第二双眼睛，朝着桂北嘉机甲脚下的细小人影发射出弹头，“我觉得，还是不要因为可笑的傲慢而给对手太多机会，你觉得呢？”
“噗——”
相比起热武器，生化弹头的声音显得要温和许多。
再睁眼，那黑袍人已倒在地上抽搐。可惜机甲内无法听到外界细小的声音，否则十二会听到肺泡溶解后空气在血液中翻腾的声音。
消失的精神力压迫宣告了最后的麻烦解决，十二脱力躺在操作舱的软椅上。
即便此刻已经不再需要超负荷工作就能连接机甲，她也没这个力气再去操控精神力。
视野从机甲上脱离，十二在漆黑的操作舱里找到手操界面，强打起精神发起和总指挥部的紧急通讯请求。
“报告总部，已发现目标并完成打击，伤亡惨重，请求支援。”
说罢，十二只觉双眼冒金星，想再撑会儿也没了力气，终于昏了过去。
.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夏书妤我真是没想到你现在变成了这种货色，第一机关的作风就是忘恩负义？今天我地方军算是见识到了！”
“……你冷静点行吗？我没说这是处罚，只是调查，调查！你懂什么叫调查吗？”
“第一机关的调查谁不知道？走个形势把人关去星际监狱冷处理等死，你们的拿手好戏！总之，调查没有明确的指向性结果前，我不同意你们带走十二。”
“你！好，你倒是说说，现在的α-163还能调查出什么？你不准，你先搞清楚，十二是三军的学生，轮不到你来说同不同意！”
好吵……要吵出去吵行吗？哦不对，这好像是在吵她的归宿。
那还是多吵会儿吧。
十二继续闭眼装死，然而医疗仪器却不想如她所愿，状态一栏的变化夏书妤一眼便能看到。
“别装睡了，起来。”
十二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演技浮夸道：“哎呀……这是哪啊夏长官？我怎么在这啊？”
“你再装？”
黑黢黢的枪口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准了十二的脑门。
α-163的调查结果出来后夏书妤彻底没有了要对她好言相向的理由，之前的相处中她也知道十二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类型，因此没有要和她废话的意思。
只见十二扭曲地从床上爬起，躲开夏书妤的枪头，双手举在头两侧：“饶命啊大人，小的冤枉啊！”
夏书妤不予理会：“说吧，你们是怎么发现的目标，你又是怎么打击目标的。”
就为了这个？
十二微松口气，意有所指地看向床头的医疗仪器以及自己身上贴着的各种传感器：“我都这样了，答案显而易见——在我们的艰苦奋战下，敌人被我们以火力剿灭了啊！”
却不料话音刚落，不止是夏书妤，宫遇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十二的直觉开始尖叫：坏了，说错话了……
果然，夏书妤面露嘲讽，却不是对着十二：“如何？我就说她醒来绝对不会说实话。还要说她是无辜的吗？”
“不是，我怎么就没说实话了？”
十二这可是难得干了件好事，还没想好要向联邦讨要什么好处来把她手里的情报交出去呢，面前就扑来一口大锅。
好沉，好黑的锅。
就在十二在宫遇的沉默中愈发摸不着头脑时，夏书妤大发善心地解释她是怎么“落网”的：“你猜怎么着？到现在为止，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还没醒。”
十二更懵了：所以呢？怎么就要抓她归案了？
“我们赶到时，精神力场的检测指标标红，其中最深的点是‘赤月’。”
夏书妤的语气十分冷漠，带着强烈的质问与谴责。
“还有十二同学，请问你军事伦理学的老师有没有告诉过你，只要有一个同胞在场就不可以用生化弹头？而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你直接把弹头往你的战友所在的坐标发射！”
夏书妤带着强烈情绪的话语砸得十二几乎无法思考。
不允许使用生化弹头还在内战史强调生化武器对战争胜利的重要性？还给机甲装配了弹头？
还有夏书妤这话，这是在指责她违反规定？怀疑她要谋杀战友？
“哈？”
巨大的荒诞浮上十二心头，剧烈的心跳让她几乎思考，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机能比在赤月上超负荷时还要危险。
“而你醒来，居然还觉得自己是功臣？你知道就因为你的那枚生化弹头和你爆发的能量波动，你的战友至今还没醒来吗？”
说到这里，宫遇也有些生气：“十二……你让我很失望。”
在十二醒来前她信誓旦旦地和夏书妤说，她不会是这种人。她还很疑惑夏书妤为什么要抱有这么大的恶意来揣测她，但她没料到十二醒来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
她都想好了，只要十二配合调查把战况全盘托出，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她从这个事里摘出去。
可惜。
十二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荒谬来形容，她质问道：“你们勘察现场时就没看到一具尸体吗？”
那黑袍人总不能是战友吧？那实打实的就是虫族啊！她甚至都想不到怀疑她谋害同僚的理由。
“你想说那就是你歼灭的‘敌人’？”夏书妤似是早有所料，又是一声冷笑，“十二，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那是α-163的原住民！”
“他的长相根本就不是人类！那是虫族啊！你们的脑子呢？”
这次是宫遇开口：“钟域的宇宙辐射很强，很多人都因基因变异外貌丑陋，而且这个人的基因登记在钟域的户籍系统里……十二，不要再狡辩了。”
“呵……”
在二人不容置喙的眼神里，十二明白，眼下无论她再怎么解释都没有意义，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夏书妤已经给她判了死刑。
见十二不再说话，夏书妤只当她是找不到话辩驳，于是拿出手铐：“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