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围观的众人,胡安贾维尔也没有想要辩解什么,他只是朝众人说:“看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要在今天结束了,大家以后好自为之吧。”说完,便转头大喊一声:“丫头,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回家了。”

    丫头一词是学自盖布拉许崔普伍德有时叫唤他自己学徒的称呼。因为有趣,感觉上也亲切,所以胡安有时也会这么叫着自己的学生安玛莉。

    而那个一听到叫唤,就从学院校舍大门口走出来的女孩,则是吃力地提着一口大箱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胡安见状,则是笑道:“妳已经准备好啦。怎么不用轻物术或巨力术,搬东西比较轻松一些。”

    “啊,忘记了。”安玛莉连忙放下箱子,拿出短魔杖就要施法。

    倒在地上的诺瓦克,却是不死心地撂着狠话,说:“不要以为你们逃得掉,我的人会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

    眼看对方断肢处还留着鲜血,胡安本意只是想教训人,不是想杀人。所以他施展了一个炎蛇术,用烧灼的方式替对方止血的同时,顺带欣赏的那悦耳的惨叫声。直到叫到声音沙哑,再没力气大叫了,诺瓦克哈斥哈斥地喘着大气,眼神饱含恨意,瞪着眼前之人。

    但这份恨维持不了多久,就被惊愕所取代。一艘庞然大物由天而降,带起一阵强风,几乎要使人站立不住。那是雷昂区分会的最高等级战争机器,飞空艇高斯博通号。胡安贾维尔得意地看着倒在地上,只剩半条命的人,说:

    “虽然没有大贤者之塔那么能打,但我仍旧怀疑你们有谁敢来追杀?要派会飞的人才行喔,而且是战争等级的动员。”

    话说完,胡安再也不看倒地之人,径自来到围观人群中的约翰古德曼面前,伸出了招揽之手,说道:“老约翰,照我看来,你在这里应该也混不下去了,跟我走如何?在雷昂区,重新建立这样的一个学院,延续那人的遗愿。”

    老战士咕哝说道:“崔普伍德大人可还没死呢。说什么遗愿的。”

    事实上某人夜奔的消息,仍未传来。但胡安也大概猜得到后续发展,不外乎某人死了,或某人逃了。所以他笑道:“那有什么差别,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那你意下如何?”

    只纠结了一小会儿,约翰古德曼就握上胡安招揽的手,说:“反正也没什么地方好去。本来想在这里奉献我残存的生命,但既然这边不要我,那换个地方又有何妨。”

    “欢迎你,我的朋友。把这里的大恐惧带给雷昂区的孩子吧。哇哈哈哈哈”

    不光是自家老师在招揽人,安玛莉也跑到温迪和夏绿蒂姊妹面前,同样伸出手,说:“一起走,好不好。”

    不谙世事的夏绿蒂,直觉式的亲近这位同样没什么心机的女孩。但她却不敢拿主意,而是用希冀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姊姊。

    而为了保护这个天赋异禀的妹妹,温迪远比同龄的女孩看到了更多成年人的口是心非,以及那隐藏在行为深处的恶意。就如同昨天,在大多数人的欢呼声中,看着被赶离开那人的背影,温迪只觉得一阵恶寒。她当时不知所措地紧紧抱着自己的妹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如今来自安玛莉的邀请,对她姊妹俩而言,是一个逃离此地的机会。但她仍旧有所顾虑,而望向邀请之人的老师。温迪明白,安玛莉不是能够下这种决定的人。另外一层顾虑,就是自己的父母仍旧住在锡嘉区的范围内。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招致针对父母的报复,这是她所不愿见的。

    察觉姊妹的顾虑,安玛莉同样看向自己的老师。胡安贾维尔最受不了自己的学生,这样的表情与眼神。所以他挥了挥手,说:“妳觉得要带上她们,那就带吧。东西快点去收拾,带些重要的东西就好。这不是搬家,这是逃亡,得在追兵来之前跑掉才行。”

    某人说得好像很严重,事实上胡安只是想要制造一些紧张感,不想两个女孩拖拖拉啦。他相信,除非有人可以背着大贤者之塔来追杀一艘飞空艇,否则就算是那位兼差女王的神殿武士长,也奈何不了一心想逃的高斯博通号……这么说好像有点问题。事实上搏一搏也不是没机会。

    “我们的父母……”温迪说道。

    得到自己老师的承诺,安玛莉便有底气地说道:“放心,带上父母,只是飞在天上的船绕个路。”

    对自己的学生随随便便答应别人,胡安也有些小抱怨,被带坏了呀。在认识那个男人的学徒之前,安是个多么乖巧听话的女孩呀。() ()

    在等待老约翰,和温迪、夏绿蒂两姊妹收拾东西的同时,胡安贾维尔指挥着飞空艇在空地处下降,同时放下连通的栈桥。安玛莉首先搬着那口箱子上飞空艇,而胡安则是在地面等待着。在这个时间,很多学徒围了上来。

    这群上前的孩子,一个个都是茫然失措的表情。看着一位大魔法师准备离开学院,而接任学院事务长的那人,则是被打趴在地上。他们就算再蠢,也感受到那股对于未来的不确定性了。

    蓝尼作为这群孩子的领头人,他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地问道:“贾维尔大人,”延续学院一开始的规矩,没成为正式魔法师之前,学徒一律称教员们为大人,而非老师。后者的称呼有其神圣的意义,与相对应的责任。“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对于这群人的茫然,胡安只是笑着。一如他过往那独具魅力的笑容,说:“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我的责任仅限于每个月基尔金的工作内容,而且这个月我领到的薪水,只是支付我上个月的酬劳。假如我甘愿不拿这个月薪水的话,只要不是伤害你们,我想怎么做都可以。”

    “可是这所学院离不开您呀,大人。”几乎是带上点哭腔,蓝尼请求道。

    “不,相信我,没有谁是必须的。假如真的有,那也不会是我。我能教的东西,任何一个魔法师也都可以教他们没办法教的东西,我教了你们也听不懂。所以不用一副老爸跟外面的野女人跑了,同时老妈跟外头野男人跑了的表情看我,这无济于事。好了,快点离开吧,你们待会还有课要上,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是……待会儿的课程,是您的……”

    “哦,那真不凑巧。那就自习吧。”

    除了蓝尼之外,还有其他学徒发出了恳求,其中不乏在昨天并不为某人的离开而欢呼的。但胡安贾维尔像是在魔法之外,将插科打诨的技能给点满了。一些有过一夜风流的女性,他都能应付自如了,对付这群孩子还不简单。再说,他也不想讲太重的话,因为都是别人家的学徒,没有意义。

    当飞空艇离陆的叫唤声响起,彷佛在呼应着大约一年半前清晨的起床号,吹响了橙果伊顿学院的落幕序曲。

    舒尔伊翁在五联城的中塔前被大贤者之塔轰毙。四肢尽废的学院新任事务长诺瓦克没有再回来,连带着那几个亲近他的魔法师,和属于他家族的战士也一样。

    留尼旺王国派来学习的四名魔法师也离开了,他们没有试图重振橙果伊顿学院,而是筹备起属于他们王国的王立魔法学院。

    就连伊莱胡伯尔、杜丽夫人这些创立学院的元老也离开了。他们只是受雇于人,没有薪水,自然没有必要付出。更何况要和那些孩子讨论被放弃的问题,他们更想讨论被背叛的问题。林的被迫离开,在他们心中也是十分严重的的一件事。

    至此,学院的教员全部散去。

    然而因为学徒们有实习自治大队的组织,一时间还未散去。但那十多位来自福兰克王国的继承人候补,因为一开始的目的是希望某人针对他们给出一个评价。如今那一位走了,他们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所以福兰克王国的人成了学徒中,第一批打包走人的。

    接着是五联城内有家的贵族,或商人之后,最终是所有孩子。因为从事务长室中找到的资金告罄,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有问题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守着这一处死寂的墓园。

    自认是孩子王的蓝尼,他倒是有所想法,不想让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的人就此散去。可惜这一回,没有人愿意再听他说。他曾经描绘一个光明的前景,只要那位处心积虑想把学徒赶走的人,不在这处学院的话。

    那个人不在了,约定好的光明前程也没有出现。可以说学院会落入这种窘境,蓝尼可说是功不可没。孩子们也许涉世未深,容易受人蒙骗,但并不代表他们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看不明白。

    当他们确确实实面临到损失,势必有人要为这些损失负责。怪罪在那个被逼走的人?好像不太对。怪罪那位坐飞空艇离开的人……?那一位得罪不起。那么唯一能够负责,或者说被迁怒的人,似乎也只剩下一位了。

    所以这一回任凭蓝尼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人愿意再听信于他,追随他。这座风光一时的学院,也终于只留下校舍,再无一个活人行走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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