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魔法师的离去,一如其闪现术的特性。倏忽消失,无影无踪。

    只是地上那几口大箱子的酬劳,他仅带走了那颗最大也最有价值的黑色龙魔晶。

    因为那人说,唯有那颗黑色龙晶有研究价值,其他东西一没用途,二没出手的门路。所以就留给女帝,作为未来运作女帝阵营议员的经费。

    总体来说,两人算是和平分手,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已经空掉的位置,阿来格里亚摆摆手,让侍者们退出书房。但她却一把拉住海族女菖蒲,将她抱进自己怀中,紧紧搂着。

    尽情地将脸埋在菖蒲的胸中磨蹭着,只留下那一头红发在外,以及一顶用银丝绞成的皇冠。阿来格里亚抱怨道:”真是无情的男人呀。”

    ”陛下怎么不让他留下来?假如您开口的话,那位想来也是愿意的。”菖蒲弱弱地说着。

    之前那回遭遇,虽然身上的伤在生命主教的精心照料下,已经不留半点痕迹了,但心里头的伤却没那么容易平复。导致她整个人的气质迥异于过往,变得胆小不少。

    皇室中的其他成员,包括贝哈尔皇子在内,全部回到各自的领地趴着。因为他们之前跳得欢,朝那名魔法师扔了手套挑战。如今可是终日惶惶不安,生怕被那人找上门。

    所以皇室中人联合起来,请求女帝出面解决这件事情。除了付出足以令他们吐血的财货外,终生不得踏足内乌肯皇城也是条件之一。

    虽然贝哈尔皇子没有出席御前会议,当然也没有机会去挑战那个魔法师。但是这位皇子的动向也在女帝与其他皇室成员的交易里。所以那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就被一群叔叔伯伯、堂哥堂姐的,押回到自己的领地看管着。

    过去那位皇子之所以到处惹事生非,其实也是许多人纵容的结果。如今那些纵容的人一收手,一个十岁的孩子还能翻上天?皇室血脉真那么金贵?

    笑话!在同样阶级的大人物眼中,屁孩依然是屁孩。

    估计贝哈尔皇子自己领地内的那座孤耸高塔,就是他剩余人生唯一会待着的地方了。这也是因为女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更不想给对方一个痛快。活着受折磨,会比死掉更难受。

    作为交换条件,那名魔法师必须要离开帝国!

    当然,作为说客的那些人,隐晦地要求女帝毒杀那位,以绝后患。但这种话没人敢明说,生怕女帝去提上一嘴,谁都挡不住那个魔法师发飙。

    没有明说,女帝也就乐得装傻。这种自毁城墙的事情,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去做。阿来格里亚很明白,现在的她借那人的势居多。皇帝的头衔,还没有那位的凶名好用。

    不过说到要把那人绑在身边嘛……不说之前也曾随口提起,但被果断地拒绝了。以及之后的种种迹象显示,阿来格里亚明白,她是留不住那个男人的。

    没人愿意放一把剑在自己头上晃着,什么时候掉下来也不知道。胆大心细如女帝也不例外。

    在知道那人有足够的兵力,能在短时间内覆灭一个大公爵的势力。本身实力又足以和守护之主匹敌。女帝就知道,这样的男人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既然留不住、控制不了,那人本身又有去意,自己能用床上的欢愉留他多久?

    至于钱财、权力什么的,那人根本不曾放在心上过。这意味着没办法用这些东西收买他。

    分开是定局,阿来格里亚当然要想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法,来结束这段关系。首先就是不能闹,这个靠山还是要保的。

    但也不能让对方继续待在帝国,其他人的心情还是要照顾的。更不用说这还能作为条件,交换其他人手中的事物或权力。

    烦恼了小半天后,阿来格里亚惊觉到,以那人的性格与想法,这种事情直接说就好。那人有其他意见就再讨论。所以才有昨晚的召见,以及刚刚的要求。

    以那人的精明,他不会看不出对当前局势的最佳处置方式是什么。只是没想到,竟答应的如此爽快,没有半分犹豫。就连走的速度,也像是迫不及待一样。

    想到这里,阿来格里亚就觉得胸中好像堵了一口气,郁郁闷闷的。忽然腹中有气上冲,一阵反胃,女帝瞪眼、摀嘴,另一手胡乱挥着。

    原本坐在女帝怀中,像娃娃般被搂着的菖蒲立刻蹦了起身。捧起一旁的痰盂,就来到女帝面前。

    阿来格里亚几乎要把脸埋在痰盂中,干呕了几声,却也没有呕出什么东西来。盂盆一推,菖蒲随意摆下后,便拿出丝帕,轻轻地擦拭着女帝的嘴角。() ()

    干呕一阵的女帝却没有丝毫难受的感觉,反而是一脸喜色,双手抱在自己的肚子上,眼神充满爱怜地看着。

    菖蒲却是蹙着眉稍,略显苦恼。说:”陛下,不告诉他吗?”

    这一问,却让阿来格里亚像是炸毛一样。虽然没跳起来,但也瞪着那双美目,高耸柳眉,说:”告诉谁?我需要告诉谁?我睡过的男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要告诉谁。”

    察觉到自己太过激动的情绪,几乎要吓坏了自己的挚友。阿来格里亚深吸了几口气,和缓下来后说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没关系。最重要的一点,他是我的孩子。是许许多多人绝不希望看到的一个孩子,也是我必须要赌上一切保护的宝贝。”

    虽说卡尔斯鲁厄帝国取贤子继承家业,但亲疏还是有区别的。众所皆知,女帝无后,所以那群皇室成员才会上跳下窜。

    假如女帝有了孩子,不论男女,只要没有先天缺陷,没干什么混账事,日后继位就没啥大问题。所以阿来格里亚才会说,这个孩子是会有相当多人不乐意见到,这才更需要保护。

    虽然被吓了一跳,菖蒲当然也懂这个道理。她滴咕地碎碎念着:”男人多是多,但这段时间也没那么复杂呀。”

    不过这样的小事也不是讨论的重点。为了女帝考虑,菖蒲还是继续建议道:”陛下,假如担心这个孩子的话,那个魔法师在,不就是最好的保护了嘛。而且只要有他在,也许您也不用放弃属于皇帝的权力,推动立宪呢。让皇子继承完整的帝国不好吗?”

    对这样的想法,女帝同样不带犹豫地摇摇头。相关的事情,她早就想透彻了。如今向自己的挚友解释起,顺道再一次厘清自己的思绪。说:”那人曾经说过,他要做的事情,开头了,就没有办法回头。你现在想想,要是告诉大家议员不用选了,议会不用组了,一切事情照旧。就算有那人的武力压制着,能够压制多久?”

    人看得多了,心野了,就很难收心。所以从古到今的统治者,口口声声说着愚民,倒不是他们真的瞧不起老百姓,就只是真心希望老百姓够笨,乖乖服从他们的统治就好。

    然而君主立宪一套办法,眼看着皇帝的权力就要分到众人手上,这个时候喊停,就算不犯众怒,也必定会在众人心中埋下怨怼。就算压制一时,等未来爆发时,其势必定更为勐烈。

    女帝也不是那种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性格,所以不愿意做出那种有后遗症的选择。

    再说菖蒲看不明白,或是看透不说透,阿来格里亚自己还不清楚嘛。她说道:”就算不考虑别人,就说那人吧。当我说要为你和莉萨报仇的时候,他没花多少时间就拿出这么一套方法来。你觉得这会是拍一下脑袋,就想出来的东西吗?就算大概的思路可以,但那些条文清晰的律法也行吗?他早就在准备这些事情了,甚至我不开口,他可能也会有其他办法推行。只是那时我或许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尝试制止这一切,然后感叹着自身的无力了。”

    说到这里,菖蒲抖了抖鼻翼,不满地抱怨道:”他本事那么高,真有心要为莉萨报仇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呢。”

    贝哈尔皇子可以安稳回到自己的领地,这也让菖蒲略有不满。但这事跟女帝的态度也有关系,所以不好直接说出口。

    阿来格里亚劝慰道:”这是不怪他。就算我早知道他有这样的本事,我也不想他出手的。只杀几个带头的,对大势来说没有帮助,改变不了什么。他要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翻天覆地的改变。不要看皇帝的权力好像变小了,其实只要懂得运作,还是和过去的日子相差无几。权力不会凭空消失不见,就只是换个方式出现在其他地方而已。”

    ”那其他人呢?大家的条件都一样吧。”菖蒲质疑道。

    女帝解释道:”没错,大家的条件都一样。可以说未来的政局,是聪明人在控制的。但这样做可以让一群除了家世背景外,不学无术的笨蛋滚出权力的核心。这种人办正事不行,拖后腿、帮倒忙一流。少掉这样的笨蛋,事情就不会轻易走向极端吧。”

    阿来格里亚怜惜地抱着自己的肚子,低头看那离出生还有相当时日的孩子,说:”他是我的孩子,我也愿意给他一切最好的。但他究竟有几分聪明,能学到几分本事,我也无法保证。假如他够聪明,未来帝国的新格局,他一样可以玩转其中。假如他不够聪明,新的格局也能最大限度确保皇帝的尊荣与生活无虞。我没有本事打造一个铁桶一样的江山给他,这是我所能做到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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