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猜猜当时的样子,

    军阀小子站在村口抽着烟放哨,听着村里同伴烧杀抢掠,

    突然察觉到有人靠近,抬枪便打,

    发子弹瞬间倾泻出去,对面竟然屁事儿没有。

    他吓得够呛,去拿备用弹匣,穿黑甲的死神已经来到近前,

    想用刺刀捅肚子,刺刀被徒手掰断了,枪管也被抓住了拧成麻花儿。

    后面的你来补充,大姐头。”

    王红叶说道:“然后,他就被西格妹妹一记重拳凿进土墙里,抠都抠不出来。”

    “当时一定很刺激,这死鬼的裤子一股尿骚味儿。”

    “吓尿了呗,还以为遇上了钢铁侠呢。”

    “走,跟上老大,去村里看看。”

    马库斯·林奇沉默不语,只身进入窖井村深处,手下们紧随其后。

    村里飘荡着刺鼻的黑烟,是塑料大棚燃烧发出的有毒化学气体,保安和佣兵纷纷戴上防毒面具。

    高粱、小麦、玉米、果树,无一不在燃烧,

    奶牛也被打死了大半,地上有不少被踩死的小鸡和摔碎的鸡蛋,

    库尔马特土地贫瘠,属于那种极度缺粮的殖民地,一半的人口食不果腹,此等行为简直是造孽。

    “军阀的脑子不大好使,宰了下金蛋的母鸡,他们不知道啥叫可持续发展嘛。”

    “他们才不管未来的事,混一天算一天,这帮混蛋平日里骄横惯了,抢了东西还要杀人。”

    顺着土路往前走,窖井村村民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得到处都是,

    枪打死的,刺刀捅死的,工兵铲拍死的,被火烧成焦炭的……比比皆是。

    牛棚的稻草垛上,年轻漂亮的村妇衣领被撕开,裙子撩起,胸膛上插着一柄血淋淋的匕首,她的指甲在挣扎中完全碎裂,

    性格刚烈,为保贞洁奋力抵抗。

    丧心病狂的施暴者并未受到任何感动,在她死后,没有放过余温尚存的尸体,在她的大腿上留下了齿痕和淤青。

    “畜生!地狱的魔鬼都干不出这事!”

    迈哈麦迪被气得面部肌肉不住抽搐,大胡子一颤一颤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施暴者有多狠辣,复仇者就有多疯狂,

    有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握着枪或者拿着刀死去——

    作为武装民兵,而不是手无寸铁的村民而死,这些人为保护妻儿老小抵抗到最后。

    “是条汉子!”洛达耶夫赞道。

    “看吶,一尸两命,那帮畜生连孕妇都没放过。”

    “我越来越理解西格妹妹当时的想法了,她没疯,是被气坏了。”

    “那也不能一个人蛮干啊,至少等大伙儿到齐了再说。”

    “西格妹妹聪明伶俐,却也有个嫉恶如仇,烈火似的性子,才没那般耐心。”

    “寻了一圈,全是死人,就没有活的?想要审问都找不到人!”

    “她下了狠手,估计是没留下活口。”

    一名军阀士兵的尸体被挂在石碾子上,人头落到旁边,一头骡子正在舔舐死者的头发。

    他的同伙死相更为惨烈,身体被收割用的镰刀拦腰斩断,脑袋被某种钝器砸成了浆糊。

    “我滴老天爷呐!这小妞儿上辈子准是个屠夫……瞧这满地的碎骨头和脑浆子……”

    夏福特捂着嘴巴干呕起来,只吐出了几口唾沫;“特么的……幸好没吃早饭…”

    “简直是个屠宰场,某人已经杀疯了。”

    林奇蹲下来,查看一具军阀士兵的尸体;

    死亡原因显而易见,细小的碎片贯穿了防弹衣,破坏心脏和肺部,

    如此不讲道理的强大威力,也只有西格德莉法专用的大口径霰弹枪能做到。

    (不愧是近身战的专家。)

    石板路的缝隙里流淌着一股暗红,已经有些干涸了,

    血流成河,形容词一旦成为现实,就变得比想象中震撼得多。

    在死亡比较集中的地带,村长家附近,看到戏剧性的一幕,村民的尸体与屠杀他们的军阀的尸体偎依在一起,

    不像是仇人,反倒像是共患难的兄弟似的,

    只能通过几行染血的靴印,来辨别复仇者的行踪。

    “看情况,她应该还活着。”王红叶忧心忡忡地说道。

    军阀士兵的尸体至少有二十具,

    都是全副武装的成年男子,有几个还装备了动力外骨骼装甲、无后坐力肩炮,被霰弹枪打成筛子,或者死于钝器、利器,或拳脚……

    随行的保安和佣兵都觉得难以置信:

    “这都是一个人杀的?”

    “小意思。”

    夏福特看了眼之前在车上和自己较劲儿的佣兵,以威胁的语气吓唬他:

    “看到了吧,这就是招惹企业战士的下场。”() ()

    卖橘子的小姑娘丹妮抱着亲人的遗体,小脸儿煞白。

    “俺已经无家可归了……”

    丹妮抹了把泪;“没看到卡尔哥哥……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王红叶望向四周:“对啊,卖套娃的小子去哪儿了?估计西格妹妹也在找他。”

    “喂!好消息!”两名保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面带微笑跑过来:

    “村里有避难所!

    我们在小教堂地下室找到五十个村民,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她们毫发无伤,被吓懵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报告!诊所里也有幸存者,五名受了伤的民兵……还有两名晕厥的治安官。

    我们需要血浆!大量的血浆!还有药品!”

    “救人要紧。”林奇说道:“抬到卡车上,带回基地里,告诉主管,给村民搭建临时帐篷让他们住下,以后再想法子安顿。”

    幸存者中,有个失魂落魄的老太太落在最后。

    “大婶,看没看到我的同伴,她穿着和我一样的盔甲。”林奇问道。

    “原来恩人是个姑娘,俺们还以为是个壮小伙儿呢,抱歉,不知她去哪儿了。”

    “看到她作战了?”

    “像是一股愤怒的飓风,席卷了围攻小教堂的军阀崽子们。

    杀得好,恶人就该下地狱……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俺的孩子们都死了……俺这老婆子活着还有啥意思呢……”

    老太太的眼睛失去光芒变得浑浊,宛如失了魂的行尸走肉,僵尸一样地挪着步。

    林奇小声嘱咐保安:

    “看好幸存者,以防有人悲伤过度寻了短见。”

    保安将老人和孩童一个个抱上车厢,递给他们毯子和水,很快里面就挤满了幸存者。

    “西格妹妹的鲁莽并非全无意义,她救了很多人呢。”王红叶说道。

    “结果不算太糟,现在只剩一个疑问,她人呢?”

    “这穷村子,连个摄像头都装不起,只能没头苍蝇似的到处瞎找……”

    “真怕找到她的尸体,千万可别那样!”

    “咣铛”一声,

    林奇身后民房的大门被踹开了。

    企业战士、佣兵、保安都被吓了一跳,全都抬起黑洞洞的枪口指了过去:

    “滚出来!举手!”

    吱嘎作响的木门还在燃烧着,

    黑盔黑甲的高个子出现了,

    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出来,胳膊肘弯曲,捧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

    “西格妹妹!太好了,你没事吧!”

    高个子转头看了眼王红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视线又回到怀中的少年,一瘸一拐地走着。

    一名保安喊道:“喂!你受伤了!大腿盔甲被击穿!正在流血呢!”

    西格德莉法对于旁人的关心充耳不闻,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脑子里只剩自己和抱着的那具尸体。

    “她抱着的,就是卖套娃的少年卡尔……”保安对着林奇小声说道。

    林奇点了点头,喊道:“喂!把他放下!”对方似乎没有听到。

    几十双眼睛盯着她走出很远,

    王红叶摘下头盔:“停下吧!西格妹妹,那孩子已经死了!”

    西格德莉法猛地停住脚步,似乎刚刚意识到显而易见的事实,自己的臂弯里,少年卡尔的尸体早已冰冷僵硬。

    少年本已逃出修罗场,可以幸存下来的,却冒险返回村子营救姐姐,终究没能改写命运。

    “停下吧,该结束了。”林奇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

    二人隔着头盔面罩短暂对视几秒,

    “还不够,远远不够。”

    “你要干什么,别乱来啊。”

    “帮个忙,让这孩子入土安息。”西格德莉法弯下膝盖,将少年卡尔的尸体平放在担架上,

    用染血的钢甲手套抚摸脸颊,拉上白色罩单蒙住脸。

    “喂!小妞儿,脱下盔甲,你的大腿在流血呢。”夏福特说道。

    伤口疼痛,筋肉疲惫,心情烦躁,

    这一切,都比不上胸中燃烧的熊熊怒火。

    西格德莉法挺直了腰杆,朝着村外走去,留下一行血脚印。

    “喂!停下!”

    “不妙……难道真疯了?”

    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停在沙地上的武装越野车被开走一辆,前进的方向既不是基地也不是营地。

    “这是要去哪儿?”

    林奇猛地跺脚:“糟了!”

    “该死!快跟上!”王红叶也反应过来。

    夏福特打开电子地图:

    “那个方向是……‘毒蝎’军阀组织的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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