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长的鼓动下,全班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万分不真切,随即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值日委员傻眼了,愣愣看着时煜从校长手中接过这份荣誉证书。

    “同学,这棋下得好啊,以后再接再厉。”校长大力拍着时煜的后背。

    “一定一定。”时煜谈笑风生道。

    定城青少年围棋竞赛,是一个月前,由定城体育局牵头的一场区域性比赛。

    也不费事,毕老师挑个周末带时煜来参赛,两天就下完了整个赛程。

    由于对手仅限于定城的青少年,这一路锤过来,难度也就砍瓜切菜,一边端着杂酱面赶赛场,一边轻轻松松拿下冠军。

    这种小比赛没有奖杯,也不会有段位证书颁发,但好在有本荣誉证书寄到学校,让校长亲自给你颁奖。

    “你......校外参加比赛了?”值日委员睁大着眼睛。

    “是啊,小比赛而已,得个第一也就那样......对了,你刚才是不是说我走出校门,就根本不行还是怎样?刚才没听清楚。”

    时煜若无其事地回应。

    “这......”值日委员看着对方手中的荣誉证书,半天吐不出字。

    时煜这段时间棋艺猛涨,这事他倒知道,可他以为对方顶多只能在校内横横,出了校门就什么也不是。

    感情这人在校外还这么厉害?

    校长哈哈道:“时同学真是太谦虚了,他这次拿第一可不是普通的拿第一,而是A组拿第一。”

    “A组?”值日委员再次愣住。

    通常情况下,这些打着青少年为名号的比赛,实际上参赛者的年龄囊括整个十八岁以下,共分为ABCD。

    A组,指的是岁-岁这個区间,也就是大人们口中的“大孩子”。

    这个年龄区间的参赛者,棋力自然高于B组的-岁。

    结果你现在跟我说,时煜这小子拿的第一不是B组第一,而是含金量更高的A组第一,这???

    “时同学,来一趟我办公室吧,有事和你聊聊。”校长热情道。

    对于大部分普通学生而言,被老师叫去办公室,都是件相当恐怖的事,更别提被校长叫了,跟被请去卢比扬卡大酒店喝茶是一样。

    但此刻,这显然是件好事,不是陪校长下下指导棋,就是喝喝红茶,都是莫大的殊荣。

    “我还有事要做。”时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什么事?”校长也诧异,究竟是什么大事,比这份殊荣更重要?

    “我还要做值日。”时煜说。

    一听就这么大点事,校长立刻笑了笑:“行,那位同学,你帮个忙,把今天的值日做了吧。”

    校长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值日委员。

    “我???帮他做值日???”

    “是啊,我进门时,看你们两个聊得挺火热,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时煜点头:“嗯嗯,我们之间的关系很铁。”

    “你???”

    “那就好,你帮好朋友做个值日吧,时煜还有事。”

    值日委员:“......”

    就这样,时煜跟着校长离开了。

    值日委员默默看着教室角落的清扫工具,总觉得哪里不对。

    本来是他撵着时煜去做值日,怎么到最后,变成我帮时煜了???() ()

    可既然校长都发话了,他一个值日委员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乖乖拾起扫帚,认真干起值日工作。

    校长办公室。

    一进来,校长就倒好了茶水,一人一杯。

    校长果然是个老棋迷,棋盘早就准备好了不说,一旁的书架上也还摆放着诸多围棋定式书籍。

    以及一把由职业棋手签过名的折扇,上面写着聂岚——。

    看来校长和大多数人一样,是在中日围棋擂台赛那一年入坑围棋的。

    “伱的情况,我已经听老毕说了,是想走职业这条路吧。”校长发话道。

    “您认识毕老师?”

    “当然认识,别看他那棋社破破烂烂,其实里面人脉可广了,一大堆退休的老干部都到他那下棋。”

    这话听得时煜汗流浃背。

    确实,根据前世的记忆,每个二线城市老城区的小棋馆,都是一片卧虎藏龙之地。

    没想到,自己家门口的小棋社同样逃不过这定律。

    这段时间,他可没少和棋社一楼的那群棋油子下棋,次次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胡须打颤。

    什么嘛,原来是领导,这事早点说呀。

    我可尊敬老人家了,保证给每块棋留两个眼成活。

    “听说你下定决心要走这条路,老毕立刻发动了他的人脉,看看能不能给你找条捷径,没想到还真找着了。”

    说着,校长翻出一张比赛宣传单,递到时煜面前。

    “这是最近即将在海浦市进行的一场中学联赛,据说有道场的职业九段会在现场看棋,物色好苗子,到时候你表现好点,说不定就被看中了。”

    时煜有所顿悟。

    对啊。

    比起凑足学费,走正门进道场,干嘛不直接博得道场的赏识,一步到位呢?

    好消息:这下钱省了一大笔。

    坏消息:套皮出道的梦碎了。

    “可是海浦市的中学联赛和我有什么关系?”

    海浦市与定城相隔一千多公里,都够放好几个通辽了,怎么想这都轮不到他。

    “你可以当外援啊,办事不能太死板,要学会合理利用规则。”校长笑着说,“好了,你就安心参加比赛吧,剩下的事让我们这些大人来办就行!”

    这事谈起来轻描淡写,但校长知道,这事一点都不轻松。

    这其中出力最多的自然就是毕老师,是他厚着脸皮,给他所谓的“人脉”挨个打电话,才打听到了这件事。

    打听到消息的一刻,他开心得像是年轻了几十岁,连带着校长也变年轻了。

    年轻的像是他俩最初学棋时的模样。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段艰难又快乐的时光。

    当然也很残酷。

    校长学棋没多久就退出了,成了一名旁观者。

    毕老师在冲击职业段位屡屡失利后,也退而求其次,成为一名老师,继续为行业输送人才。

    虽然自己捧起世界冠军奖杯的梦已经碎了,但多少可以指望一下自己的学生吧?

    校长叹了口气。

    老毕,让我看看,你所给予厚望的孩子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吧。

    几天后,浦海市。

    比赛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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