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梅尔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经验受到了无情挑战。</P>

    在听完对方提出的具体方案之后,他的一个想法是——还能这么操作?</P>

    但如果仔细想想的话,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问题。</P>

    这种玩法确实连傻子都骗不过去,全世界都知道你们这两个型号是怎么回事,但却真的可以绕开法规限制。</P>

    当然,相比较来说,双方在互相无需支付额外费用的情况下,华夏人相当于从零开始搞出来了一个全新的型号,而nh则是已经投入了不少资源。</P>

    这要说起来的话,欧直集团这边算是小亏。</P>

    但是就眼下这个情况而言,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也算是相当不错了。</P>

    而且这个小亏的原因说到底也赖不到华夏人身上。</P>

    完全是几个合作伙伴各怀鬼胎尔虞我诈搞出来的。</P>

    如今能把nh这个眼瞅着有烂尾风险的项目给续上止损,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P>

    因此,勒梅尔在心里面已经算是同意了这个方案。</P>

    不过场面上自然还是要拉扯一下的。</P>

    否则低头太快的话,容易让对方得寸进尺,后面的合作就不好开展了。</P>

    “勒梅尔先生,在正式确定合作方案之前,我方还是有几个重要的细节需要和您再确认一遍。”</P>

    一番气氛稍微轻松的交换意见之后,崔文学也知道这次基本上是稳了,于是话锋一转,开始完成常浩南布置的另外一个任务:</P>

    “既然确定下来由我们负责旋翼、传动和前机身,那么相关的零部件参数和工艺选择,就一定要完全按照我们说的来,不能随便更换,当然,在符合要求的前提下,零部件的供应商我们不会加以限制。”</P>

    勒梅尔只觉得到有点奇怪,毕竟这几乎是每个正经技术人员都会知道的事情,似乎没必要专门强调一遍:</P>

    “这是自然,我们都受过专业的训练,不可能随便修改供应商提供的技术方案,您怎么会有这种担忧?”</P>

    “这个么……没办法,也是过去的一些经验教训。”</P>

    崔文学拿起杯子喝了口水:</P>

    “贵方以前都是做欧美市场生意的,接触的也都是比较高端的客户,可能没有这方面的经历。”</P>

    “但我们主要面对下沉市场,什么样子的客户都见过,所以一定要加上这条内容,否则后面的事情很容易扯不明白……”</P>

    简单来说,防呆不防傻。</P>

    甲方的神奇操作,是乙方哪怕穷尽想象也无法完全照顾到的。</P>

    还是直接在合同里加免责声明比较方便。</P>

    他这话听得皮埃尔眉头一皱,甚至有点心疼起对面的华夏同行来。</P>

    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客户,才能逼出如此谨小慎微的习惯来。</P>

    而勒梅尔则是直接在笔记本上把这条内容给记下来了。</P>

    回去就让国内各航空企业的法务部赶紧学起来……</P>

    不过实际上,常浩南在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想的倒不是规避责任这一层,而是单纯为了在这块挖坑而已。</P>

    当然不是给欧洲人挖坑,而是给日本人挖坑。</P>

    虽然他嘴上说的是“不会限制选择供应商”。</P>

    但这就跟招聘时候的萝卜岗一样。</P>

    我给开出一大堆限定条件,让你只能从一家供应商那找到现货就行了。</P>

    这也是为什么前面要特意强调,不能乱改零部件参数和工艺选择。</P>

    话说回来,这个事,如果nsk集团只是单纯把买回去的轴承贴个牌,常浩南还真不太好操作。</P>() ()

    但他们偏偏为了压过冰城原厂的产品,又偷摸修改了一部分参数标定,让自己的贴牌产品看上去性能更强。</P>

    这就完全是在给常浩南送助攻了。</P>

    其实真要说起来,日本人的造假水平确实很高。</P>

    他们虚标的那些参数都经过计算,可不是乱标的。</P>

    一般不太会出问题。</P>

    毕竟大多数情况下,设计师都会留出足够的余量。</P>

    算上虚标,无非也就是留%变成%。</P>

    最多影响一些技术手册之外极限状态的可靠性。</P>

    实际上,这也是众多日企敢于造假,并且一造就是几十年没被发现的主要原因。</P>

    一直到二十多年后,随着人类的设计水平越来越高,已经不需要像过去一样留那么多的余量,而日本人却没能与时俱进地跟上时代,问题才逐渐被暴露出来。</P>

    然而,以火炬集团目前的计算水平,就已经可以拿捏住这其中的细微差别,把事情给闹大。</P>

    ……</P>

    在敲定了最关键的部分之后,剩下的部分反而就正常多了。</P>

    以至于连开口提要求的都不再是偷摸照抄答案的崔文学,而是真的在考虑直升机设计技术问题的郭靖山:</P>

    “还有就是,机身设计,我们只负责前半部分,虽然算是独立件,但在这块还是需要跟你们进行对接。”</P>

    “我看了你们之前的发过来的资料,用整体复合材料做机体这个简直太异想天开了,虽然纸面上可以把自重降低很多,但维护起来完全就是灾难。”</P>

    “直升机跟固定翼飞机不一样,绝大部分飞行工况都是在环境波动剧烈的对流层,对于抗损性,以及一旦出现问题之后的易维修性要求都很高。”</P>

    “还有机舱地板和机尾舱门坡道,这两个部分是货物装卸和运载过程中肯定要接触到的部分,根本不可能避免磕磕碰碰,你们在资料里面还特地宣传了这个跳板尾门可以直接装卸小型车辆,结果却又要用抗冲击性能不足的碳纤维制造这个部分,岂不是飞几次任务就得换一个?”</P>

    郭靖山越说越觉得离谱。</P>

    当年做主引进海豚的时候,他的感觉完全是只能仰望对方。</P>

    结果这才十几年过去,欧洲人竟然已经这么不靠谱了,设计中的槽点连他都能一眼看出来:</P>

    “因此,我们认为还是应该使用锂铝合金和传统的铆接工艺,如果一定要减重,我们可以尝试在结构上下下功夫,但如果贵方坚持采用复合材料,那么如果未来机身寿命出现问题,我们无法负责。”</P>

    听到这番话,对面的情绪倒是非常稳定。</P>

    皮埃尔甚至露出了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欣慰笑容:</P>

    “这一点您不必担心,之前发过来的技术资料是目前这两架原型机的,我们也已经发现了大面积碳纤维材料的问题,更换锂铝合金,同样是我们下一步的打算。”</P>

    “至于减重问题,nh在设计之初就留下了足够大的起飞功率冗余,所以倒是问题不大。”</P>

    “……”</P>

    后面的会谈,就在这样一片亲切友好的氛围中结束了。</P>

    华夏这边,冰飞集团自然是满意得很。</P>

    又拿到一个对外合作项目不说,还完美完成了常浩南给布置的附加任务。</P>

    怎么看都赢麻了。</P>

    而欧直那边,反正也不亏。</P>

    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P>

    除了目前还完全被蒙在鼓里的nsk集团以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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